43.往事疑点
“嗯。”慕凝湘轻声应道，“对了，那个武林盟主大会是不是要到了？”
“是，在下个月十五。怎么了？”
“我听说这次武林盟主大会将推举出新的盟主来主事，你会去参加吗？”慕凝湘问。
毕竟轩云山庄在武林中的地位还是很重，加上夜公子的实力，他会去也说不定。
千夜离笑了笑，道：“这盟主之位必定是容少毅的！”
“为何？”
“你还记得容倾远和水之柔的交易吗？”
“嗯。”慕凝湘点头，“容倾远想拿内功心法，目的是提升容少毅的武功，增加他获胜的机会。”
“这只是容倾远找的借口，但他确实是想要让容少毅当上武林盟主。只是，不用内功心法，他一样能做到。论武功，这武林中可没几个人会是他的对手。”千夜离倒是很肯定。
当年容家可是武林世家，虽在容倾远之前的几辈有些没落，但功法还是传了下来。到容倾远身上，虽然因为容老爷子的偏爱，未将内功心法给他，可不代表他就没有继承到容家功夫地精髓。
而容少毅自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然容倾远不论有何缘由，都是不可能将门主之位传给他的。从其他几大势力的继承人看就知道了，就算有行主事权利之实，也无之名。
“怎么会？容少毅是美男榜上排第二的人，就算是武功高强也只是在同辈中吧，那些老前辈分的人武功高强的人应该大有人在吧？”毕竟武林这么大，能人异士颇多。
“不错，这样看是这个理。但是，真正想坐上这个位置又有本事去一试的人，那就少了。”
“那个位置不是所有武林中人都梦寐以求的么？扬名立万，受人尊敬，权势在握。”
千夜离摇了摇头，笑道：“有追名逐利之辈，自有淡泊明志之徒，并不是每个武林人士都只追求名利权利。”
想到慕凝湘好像不知道那段往事，便接着往下说道，“当然，还是有很多人都想当武林盟主的，那是之前。为实现这个目的，他们花费很多精力和金钱到处收买人心，以期望得到拥护。因为武林盟主的产生一是靠众门派的推举，二是靠自己的实力，既武功的高低，在比武这个坏节夺魁者，就能登上盟主之位。
“而在五年前容倾远登上盟主之位后，情况就有所改变。各门派的主事好像达成共识一般，突然都退隐幕后，不再关注武林中谁发号施令，也不关心以后谁做武林盟主。连门派中的事也交由他们的后辈去打理，代行掌门之责，譬如，乾坤门的门主是阿墨的爹东方乾，但现在是他的大哥东方玦主事；还有落月城，其城主为清歌的爷爷越承言，但现在是她的哥哥越青渊在主事。其余的如焰火城、烈日城也是如此。洛水城并没有这样做，但城主纳兰阙也从此几乎不过问武林中事。唯有天远门、地狱门和绝情山庄丝毫未改变，三个门派还越走越近，武林中几乎没有哪个门派能和他们抗衡。”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武林中没有漏出一丝风声，知情者也三缄其口。他因为当时心思都在慕凝湘身上，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查找答案。
想到此处，心底有个念头生出，只是还不清晰。
“那轩云山庄呢？上次的事……他们会不会报复？”慕凝湘很是担忧地问，也打断了千夜离的思绪。上次虽然是小胜一局，但怕是那些人也已经猜出些苗头了，就怕他们记恨在心，找机会报复轩云山庄。
“至少最近不会。上次虽然是做了个局，只诈了他们一下，但也足以让他们不敢再小觑轩云山庄，我们只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就行了，别太担忧。”千夜离忙安慰道。
慕凝湘点了点头，忽而想到什么，秀眉微蹙，“你说这些都发生在五年前，为什么又是五年前？”
“湘儿……”千夜离知道慕凝湘心里还是有些放不开，“你想说什么？”
“没有，只是有点儿不舒服。五年前发生的事好像很多，我都怀疑是不是全部是对着紫焰山庄去的！”慕凝湘似乎是在极力忍者什么，声音里有些低哑。
千夜离轻轻揽过她，脑中猛地闪过一道光，凤眸微凝，而后溢出了笑容，“湘儿，你倒提醒了我！”
“什么？”慕凝湘不明所以。
“一直以来，我都将重点放在容倾远、石破天和玉寒箫身上，因为能肯定他们与紫焰山庄当年灭门一事有关，但我却忽略了其他人，其他事。比如，洛水城城主明明有能力去争武林盟主之位，为何却放弃？还有各门派主事为何一致隐退，不再理事？最后一点，也是我最不该忽视的一点……”千夜离看着慕凝湘，神色凝重，“为何一直和我爹交好的乾坤门门主、落月城城主和洛水城城主，在得知我爹失踪后，却从未提出要帮忙找他。除非，他们早就知道，我爹已经死了，根本没有再找的必要！”
紫焰山庄灭门一事在当时轰动了整个武林，事发之前，虽然他们有所感应，也做了些防范，但对方来势汹汹，最后惨案仍旧发生了。
而他知道的有限，事发后他最担心的就是慕凝湘的下落，倾尽全力都在做这件事，对于其他的事就有些忽略了。
“你爹不是和紫焰山庄的人一起被……怎么会是失踪？”
“那天，我爹是答应给洛水城城主送东西过去，所以连忙过去了，他们应该知道我爹是并没有在紫焰山庄的。第二天，洛水城的人来轩云山庄道谢，便知道我爹自头天晚上便未回山庄，而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也派了人来询问，却未派人出去找。”
“难道说他们也参与其中了吗？”慕凝湘心中大骇。
“不，应该没有。但他们肯定知道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事，而且从他们后来的行为来看，他们似乎是在逃避些什么事。具体是什么，就要我们好好的去查了。”千夜离说完，看着慕凝湘仍惊疑不定的样子，便柔声道，“别担心，一步一步来。总之，和他们没关系最好，若是有关……欠什么，就让他们还什么！”最后一句话已含冷意。
“嗯。”慕凝湘微微放松了些。其实她希望这些和那三家人没关系，一来他们都是月辰叔叔的朋友，二来东方墨和越清歌是她和他的朋友，她不想因为上辈的事而和他们产生嫌隙。
翌日清晨，千夜离和慕凝湘便一起出了石室，翻过山头来到前山——紫焰山庄，或者说是紫焰山庄的旧址，也可以说是是墓地，因为那里是埋葬他们亲人的地方。
紫焰山庄在那一场大火中几乎化为灰烬，只剩下一片黑漆漆的断壁残垣。荒草满地，入目皆是荒凉破败的景物。
两人默默穿过房前，来到位于房子右侧的平地上，那里一大片突起的小山丘，一个挨着一个，紧密相连。
慕凝湘走过去，对着那些坟墓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爹、娘，慕家的众人，慕凝湘回来看你们了！”
慕凝湘声音里已有哭腔，磕下最后一个头就触地不起，悲恸大哭。
千夜离轻叹了声，忙上前将她扶起来，揽进怀里，“大声哭出来吧！”
哭出来才好。
慕凝湘靠在千夜离的胸前，任由自己尽情的哭泣，将泪蹭在他身上。千夜离只是轻拍着慕凝湘的背，也不语，默默地陪着她。
过了好久，慕凝湘才停下来，却仍然抽泣着。千夜离抬起手为她拭去腮边的泪，对她道：“现在是不是觉得好一些了？”
慕凝湘点了点头，轻应了声，看向那些坟墓上在风中飘摇的杂草，道：“我们将那些草拔了吧！”
“好！”
时间很快过去了，慕凝湘抬起身才发现已快拔完草了，微微松了口气，轻轻擦去脸上的汗水，转首却不见千夜离的身影，正觉得奇怪，千夜离却已回来了，手中抱着一大把花。
“我想他们会喜欢的。”
慕凝湘从千夜离手中接过一半，两人便一起将花放在坟墓前。待走到一座墓前，却发现那里有一束花，只是已经枯萎了，看得出来已在这儿几天了。
“会是谁放的呢？”慕凝湘将它拿起来。
“或许只是路过的人吧！”千夜离凤眸微闪，却还是风轻云淡地回答，“既然放好了，我们就回去吧，时辰不早了。”
“我想去山庄里看看。”千夜离见慕凝湘并没表现出很悲切的样子，平静了许多，便点了点头，拉着她走了过去。
而慕凝湘虽说是自己提议要去，但越走近山庄的大门，她的心就越发平静不下来，害怕、愧疚，各种难以说出的情绪一起涌了出来。
千夜离转过头看向她，紧了紧握着她的手，道：“湘儿，这是你的家，你没必要觉得不安。”
慕凝湘轻吸了口气，对千夜离点点头，示意自己已无碍。
慕凝湘伸手一推，门便顺势打开来，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空气中尘土飞扬。两人一起走了进去，穿过庭院便来到后院大家居住的地方。很多房屋已坍塌，只剩一片焦黑的木炭。而另一间屋子却在大火中受害较小，只外面有些被烧了，里面尚且完整，那是慕凝湘爹娘住的地方。桌椅等家具什物翻到在地，满屋狼藉凌乱不堪。
慕凝湘走过去，将桌椅扶起放好，摆在它原来的位置上，转身又将屋内简单的收整一番。
“这是我爹娘的房间，幸好没被大火烧坏，还让我能再看见它。”慕凝湘笑道，只是笑容中多了些悲伤，“总觉得若这些东西回归它的位置后，一切就像是没发生过的一样，我在这里等着，等他们回来。像小时候经常经历过的那样。”
“湘儿……”千夜离走过来，将慕凝湘拉入怀中，“别这样！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放下，但你得慢慢学会接受事实，他们不会回来了。”千夜离捧起她的脸，对着她的眼认真道，“我们可以怀念过去，回忆曾经，也可以思念他们，回味那时的快乐或是悲伤，但却不可沉浸在过往中不可自拔。你可知他们是费了多大的心血才将你顺利送出，躲过那场惨剧？他们希望你能快乐幸福的生活下去，而不是一味活在过去，沉浸在悲伤中。”
千夜离抚上慕凝湘的眉眼，带着淡淡的笑容，凤眸中波光潋滟，“‘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到伤害，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我们所希望的。至于报仇……我不在乎，我想他们也不会在乎。我们只要你们好好的活下去，带着我们本应有的幸福，好好活下去。’这是我爹，在最后一刻对我说的话。”
“夜离……”慕凝湘覆上千夜离的手，将它们紧紧的贴在脸颊上，声音哽咽道，“我、我……对不起……”
“你无需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要也不愿你对我说这三个字。我只要你放下那些枷锁，活得自在快乐一些。你别忘了，你还有我！”
慕凝湘使劲点了点头，唇角微勾，眼角泪却流下，“夜离，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累赘？我总是执着于过去，总是让你担忧，总是惹你不高兴……我、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怎么老是这样……有时我也会恨这样的自己！自私，懦弱，冷漠！”
“湘儿，你不是这样的人！”千夜离打断她，“你只是用这些来假装坚强而已。我说过，你有我，你不必将这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夜离温柔的看着她，轻声道，“你如果受委屈了，我的怀抱在这儿一直为你敞开；你若是累了，我的肩膀借由你靠着，直到你愿意起来的那刻。”看着慕凝湘张口欲言，千夜离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继续道，“我只要你答应我，将自己的一切都放心的交于我，要相信我！”
凝湘止住了哭泣，只愣愣地看着千夜离，原来他一直也是处于不安之中！是她自己让他觉得他似乎还没真正走近她的心中，还没有完全的相信他，所以他才这样说！她似乎真的是做了许多错事。
“我……”半响慕凝湘才回过神来，对上他期待中而又有些恐慌的小心翼翼的眼神，心中一痛，“我答应你，夜离！”
“谢谢你，湘儿！”千夜离声音低哑，所含的深情让她几欲沉醉。
“我以后只有你了！”慕凝湘拉着千夜离走出了屋子，在踏出房门那刻说道。院中是一个池塘，水已干涸，但她记得那是爹为娘挖的种并蒂莲的池子。他们来到池边，慕凝湘转首对千夜离道，“所以，以后我都要赖着你了！”星眸微闪水光流泻，菱唇轻扬笑意荡漾，这一刻她是真正的放开了，没有什么可以瞒他的了。
“我愿意，一生奉陪！”掷地有声的话语，简短的字句，便是我对你最好的承诺。
“那我要让你试着当我的左手！”
千夜离的目光顺势落在慕凝湘的左手臂上，上面的绷带已经摘除了，他拉起她的手，撩起衣袖，那道狰狞的伤口便露了出来。轻轻抚上那道伤痕，似乎又回到那时，看见这处血流不止的样子。
“还疼吗？”
慕凝湘看道千夜离盯着伤处，伸手按住他覆在手臂上的手，笑道：“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会感到疼？况且……”凝湘停了下，千夜离抬眸看向她，“现在手臂已无知觉，再也不会感到疼了。”
“什么？”千夜离不敢置信，声音里失去了已有的镇静。
慕凝湘能感到他的痛惜和愤怒，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觉察到他的颤抖，她看见被他握住的地方已出现红痕，想来力度之大，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或是不适。
“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千夜离听到慕凝湘轻松道，看见她温暖的笑意，心中的愤怒倏忽不见，只剩下深深的自责和对她的怜惜。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低哑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左手。”
凝湘轻声笑起来，在他的怀里重重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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