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谁伤了你
“谁要记得？”
突然低下去的声音，满是难以诉之于口的委屈。
泪水汹涌而出，成两行快速滑过脸颊，滴落散在衣襟上，浸湿了一片。
男子佯装生气的脸再也绷不住，突兀地变得惊慌失措。
“别、别哭！”男子急声安慰，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重一丝一毫都会吓着怀里人一般，“我错了！不记得就不记得！”
男子手忙脚乱地去擦慕凝湘脸上的泪水，可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刚擦完脸颊，又被新涌出来的泪水覆盖，整个手都湿了，摸索身上，又没有摸出帕子来。忙拉着袖口去擦，可那是绣着云纹的刺绣处，轻轻一碰，原本白皙娇嫩的地方已出现红痕。
男子从未觉得如此焦急过，额上汗珠点点，身上更是如水洗过一般。他一把将人搂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拉出里衣的袖口给她擦干泪水，“湘儿，求求你别哭了，嗯？哭得我心口都犯疼了！”
这人儿啊，怎么有这么多的泪水？
将那柔荑握住放在自己的心口，男子沉磁的嗓音带这些莫名可怜的意味：“你摸摸看，这里很疼！”
慕凝湘抽噎着，抬起泪眼朦胧的星眸狠瞪着男子，五指一弯，重重地抓了一把。
大骗子！
菱唇蠕动着，却未发出声来。
“嘶！”男子身子一缩，忙把那柔荑握在手中，免得再来一次，他表情痛苦，用更加可怜的语气道：“湘儿，真的很疼啊！”
应该是还生着气，这劲儿还挺大的。不过要有多痛还不至于，他能忍着。
嗯，但肯定是会留下痕迹的。
慕凝湘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还有些怯弱，但闻男子语，斜睨了他一眼，趁机抽回了手，“骗子！大骗子！”
他这是被记恨上了？
男子哭笑不得地看着慕凝湘，似是极其认真地问道：“湘儿为何总说我是大骗子？”
他……好像没有骗过她吧？
把从初见到现在的所有事情都快速回想了一遍，暗暗道自己应该没有遗漏，再次肯定没有骗过怀中人，瞬间有了底气。
看我怎么收拾你！
狭长的凤眸微眯，里面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我……”慕凝湘张了张唇，却说不出话来。不知该说什么，该从何处说起。
可他给她的感觉确实就是个大骗子！
最后也只是抿着唇角，就那样瞪着他不眨眼。
“好好好！不说算了！”男子被慕凝湘的眼神看得不得不妥协，抬头见日头渐高，越来越热，就搂着人往屋里走去，“别在这儿晒着了，进屋里梳洗一番，然后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
明明是在询问她，可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慕凝湘根本就没法拒绝。
走出几步远后……
“对不起！”
男子忽然停住了脚步，侧首看着慕凝湘，目光沉沉。
“对不起！”慕凝湘亦停下，抬头对上男子的双眼，不避不让，神情郑重，“我真的无法记起，关于你……的所有！”
并没有忘记刚刚两人的争执，慕凝湘只是被自己猛然爆发的情绪所左右了，才不管不顾的那样对男子说话。但她的本意并不想这样。
男子的做法并没有错，何况她自己也没有去问，就在一边猜疑不定，不是么？
如果问了……男子定会告诉她的不是？
现在不就是得到他的许诺了？
仔细想想，在天远门的那天晚上，他走时曾在她的耳边低语，说是再见面时，希望她能记起他。
可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天远门的后山，但他明显不是指的是这次，应该是更久前，可她真的记不起他们什么时候有过交集。
所以这个“对不起”是她该对他说的。
“不用了！”他沉声道了句，脸上神情难辨。
慕凝湘定定地看着他，男子却只是静静地回视着，未说一词半字。
半晌，慕凝湘轻眨了下眼，收回视线，掩下眸子中的神色。
后退一步，转身就走。
不想，正正的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你……”霍然抬眼，瞪着眼前抱着自己的男子。
一声轻叹落入耳中，眼里是男子无奈轻笑的容颜，“多信我一点可好？”
轻柔的吻落在额头久久不离，带着怜惜，心疼，缓缓地摩挲着，柔软，温热。
“以后想要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可以胡思乱想！”
“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不可以不相信我！”
“你不记得的，我不强迫你去记起，但你不可以怀疑它的真实性！”
慕凝湘听得一懵。
男子还在继续。
“这就是你以后的家了，不可以说离开！”
“以后我……和金护法他们就是你的家人了，不可以离开我……们！”
“还有……”
“还有什么？‘不可以’还没够么？”
慕凝湘瞪着男子，打断了男子的喋喋不休。
男子被抢了话也不恼，展颜一笑，“当然够了！”
再说又得把怀中的人儿惹急了。
只是……
“还有最后一句？”
“什么？”
“千、夜、离！”
一字一顿，异常郑重。
他说：“记住，我的名字。”
“千夜离……”慕凝湘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
“是夜离。”千夜离马上纠正道，“叫我，夜离。”
他眸子一暗，垂首紧盯着怀中人。
“嗯，夜离！”慕凝湘愣了一瞬，点点甜意从心头蔓延开来，不再犹豫此时的感觉，从善如流，顺口应道。
原来情意得到回应，是这样的让人幸福，如坠繁花间，如陷蜜汁坛。
这厢得偿所愿的某人唇角微扬，声音沉沉地应了声，却还是不知足，得寸进尺地将怀里的人搂紧了一分，磁性的嗓音诱哄似的轻喃道：“再唤一遍我的名字可好，湘儿？”
好不容易让怀里的人儿卸下心房，能敞开怀抱接纳他，不一点一点地进驻她的心底，怎可对得上他这么久来忍耐的辛苦。
风华无双的魅惑容颜，再加上故意放轻欲诱惑人的磁性音色，慕凝湘的星眸里忽地染上一层迷离之色，菱唇微启，几欲答应。
然转瞬之间，慕凝湘就清醒了一分，忙摇头，“不好！”
千夜离嘴角的笑容微僵，眨了眨凤眸，看着怀里的人，很是不甘心，“为什么？”
明明都要答应了的啊？
“因为……”慕凝湘突然噤声，闭口不语，脸上的快速浸染出一团红晕，并迅速的晕染开来。
她可不想说是因为他让她晃了心神！
千夜离看着那愈加娇艳的容颜，心情蓦地大好，声音也轻快了几分，“因为什么？”
“没什么！”
“真的？”
“嗯！”见千夜离似乎是信了，慕凝湘终于松了一口气。
哪知……
“我不信！”某人笑语盈盈地看着慕凝湘，好似狡黠的狐狸。
慕凝湘猛地提了口气，有些懊恼地瞪了千夜离一眼。
千夜离笑容加深，再次诱哄道：“最后一次？”
不想再被他追问下去，慕凝湘有些别扭地转开视线，“夜离！”
不知是不是在日头下呆得太久了，身子热得厉害，连嗓子也有些干，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嗯！”千夜离心满意足地笑出声，而后转过慕凝湘的脸，认真地看着她，轻声问道，“现在，能否告诉我，你为何哭？”
他问的当然是刚见着她时为何哭。
至于后来两次……嗯，不必去追究才好。
慕凝湘心中一颤，没想到他竟然还记挂着这件事！
可她自是不想说出心中那个隐秘的理由，只轻声道：“是想起了一些关于爹娘的事情。”
时光飞逝，爱的人也去了那么多年。但每次想起，心仍然如刀绞，一抽一抽疼得厉害。
“还不是因为你，种那么多的并蒂莲，让我睹物思人……”
虽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就是忍不住怪他。
“好好，我错了，嗯？”千夜离赶紧讨饶赔罪，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绝不可能是怀里人儿的错，认下又不少块肉。
趁机吻了吻怀里人儿的额头，继续安抚道，“我知道错了，湘儿原谅我好不好？”
看他如此低服做小状，慕凝湘忍俊不禁，抿唇点了点头。
千夜离见状，自是高兴不已，紧紧地抱住慕凝湘，在她耳边低语：“我就知道，湘儿最好了！”
湿热的气息扑耳，带来一阵痒意，慕凝湘缩了缩脖子躲开，不禁更贴近那温暖的怀抱。
一声轻笑入耳，男子恶劣的又吹了一口气，惹来再次更亲密的贴近的温软。
不知道这人竟这样捉弄她，慕凝湘懊恼不已，心中却有些欢喜，这样紧密的联系似乎都能抚平心中的暗痛。
咬了咬唇畔，慕凝湘轻轻地动了动身子欲挣开来，男子却不放。
“疼！”
千夜离神色一变，赶紧放开手，上下查看慕凝湘的身体，边动作边急声问道：“受伤了么？哪里疼？告诉我！”
不料他如此担心自己，慕凝湘阻止他查看的动作，忙道：“无碍，只是小伤。”
“伤在哪里？”千夜离不理会慕凝湘的推辞之语，一定要看她的伤。
看他气势汹汹不看不罢休的模样，只得举起手臂给他。
千夜离一手握住慕凝湘的手腕，一手小心地撩起她的衣袖，仔细查看伤口。只见那伤口包扎的很随意，此时已有血渗了出来。
“小伤，嗯？”
慕凝湘张了张唇，却被那微眯着的凤眸里冷冽的目光所摄，硬是将出口话的咽了下去。
本以为退了一步就逃过一劫，哪想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狂风暴雨。
“还受了内伤，嗯哼？”
沉沉的嗓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但尾音轻扬，声线拉长，却把慕凝湘的心提了起来飘在半空无处着落。
“若这都算是无事，那怎样才算是有事，嗯？”
被他这一句一句的反问，自知理亏的某人底气不足，无从反驳，心虚地不敢看他。
千夜离也不想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可他就是压不下心底的那股怒火。既恼她不将伤当回事，更恼怒有人竟在他的眼底下，暗自对她下手，让她受了伤。
昨晚回来的两人竟都没有告诉他这件事……
真当他不敢出手教训她么？那些人真的以为谁都是可以随意伤害的么？
凤眸中闪过一丝杀意，敢伤她的人都该死！
紧握的拳头被一双柔荑所包裹住，温柔地轻抚缓缓地抚平了心中的暴戾之气。耳边轻柔的嗓音响起，“夜离，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千夜离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没应答。
“那你帮我重新包扎，好不好？”无奈之下，慕凝湘只得再道了一句。
“好。”终是被慕凝湘最后一句话愉悦到了千夜离，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先进屋。”
话音一落，他一手环着慕凝湘的腰身，将她抱紧在胸前，足尖一点，纵身一跃，瞬间就到了屋门前。只见他抬手一挥，霸道的气劲如利刃撞开了紧闭的门，不做停留，径直揽着慕凝湘就走了进去，然后将她按坐在桌边，自己则转身进了内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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