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司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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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月楼，径流城有名的观江赏月之所，所来之人非富即贵，个个身份不凡，微生默随锐俊语一路走进只见楼内装饰风雅非常，路过几处画屏上皆绣有鸟语花香、江山社稷之图，隐隐还能听见几句公子王爷之类的言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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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俊语带着他进了一间凭栏厢房，只见其内坐着三男两女或轻谈曼笑或举茶啜饮，“锐兄，这位是？”一身着锦鲤蓝纹长衫、面容英俊温雅的男子好奇问道，其余几个男女也纷纷转过头来看着微生默，“哦，这位是上次我遇见的一位有意思的兄弟，他叫墨未。”锐俊语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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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默知道他不挑出自己身份即是好意也别有意图，但他并不在意。只是随意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他的脸色分外苍白，坐在华丽的金丝楠木椅上微微弓着身子，像是在忍耐什么或是怯场一般。该死，这魔戾之气又开始躁动了，怎么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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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俊语倒是没有对微生默有些无礼的举动说什么，也跟着坐下来，一旁坐着的一位身着苏绣晕春青衿束着进贤冠的儒生反倒皱眉道：“锐兄这位兄弟果然是有意思，非为常人不为常人之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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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对角穿着一身霏云海棠裙的美貌女子听得此言不由得轻笑出声，她边上一位穿着素雪千水裙的负剑女子则面无表情，恍若未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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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默右侧的玄花暗纹紫服男子大笑，起身持酒道：“墨兄如此非常，当得姬某一敬，来干！”说着姬姓男子就要与微生默碰杯，微生默垂眸闭目毫无反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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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姓男子持杯冷笑，骤然气势暴涨身后浮现一头脸似龙、身披厚重金色毛的巨尨，那金毛巨尨身形魁梧、目光威严，抬爪一拍，暗金色尨爪与男子所持酒杯重合，一股雄浑厚重的气势向着微生默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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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默猛地睁开眼睛，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缓缓捏住酒杯向姬姓男子碰去，他身也浮现一只庞然大物赫然是一只墨鳞赤眸的阴冷蟒蛇，它鳞片竖立蛇吻中吐出一条乌黑细长的蛇信出嘶嘶低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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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一声清脆的轻响，两只酒杯相撞的刹那，巨尨抬起金爪狠狠抓下，蟒蛇瞬间露出晶莹长牙闪电般地咬下去，二者一触即分，还没等看戏的人反应过来，姬姓男子已经一仰头喝下了酒，随即将手收拢在袖中遮住一滴滴沿手臂落下的鲜血，而微生默只是袖口处多了三道爪印，却不曾受伤，二人出手较量此时高下立分，显然微生默略胜一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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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姓男子好似不在意伤势一般，只是眼神冷冷盯着微生默的酒杯，只见微生默刚将酒杯送到嘴前“啪”地一声爆响酒杯陡然炸裂，原是姬姓男子在酒杯中留下了第二重劲，此时爆开来势必会让微生默受创，而这也正是他想看见的效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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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微生默勉强维持的敛息之法瞬间破功，让他不由得心中怒吼，他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一只左眼瞬间化为血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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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酒杯碎片尽数落下时，姬姓男子并没有看见他想看见的而是看见了一只猩红的左眼，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炼狱，无声的血色戾气充斥了整个厢房，冰冷透骨中带着一种烦躁欲狂的痛苦之意浸入骨髓，这是一种何等的绝望痛苦狰狞无助好似所有世间最恶毒最怨愤最凄厉的情绪都被糅合在这只血色眼睛里，见者疯狂，视者为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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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整座春月楼上空猛地冲出一冲天气柱，气柱通体墨色猩红烟纹徐徐缭绕，仔细一看仿佛有恶鬼妖魔在其上浮现面孔出无声嘶吼，而楼中客人纷纷觉得汗毛竖立，浑身冷，心中恐惧莫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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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一群黑色官服的官人正向这边赶来，一右肩挂有鬼头的领头人手里握着一只金色令牌，令牌徐徐光直指气柱所在。“就是此处，走！”领头者身具命师修为方见气柱所在，而其他人只觉得那方向很是阴冷，但并无一人出异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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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好痛苦、好绝望，为什么，，父王？既然如此吾生之何用？不如去死！姬姓男子双手捂面之前受伤的创口再度裂开，血水淌得满脸都是，他大叫一声一掌击向胸口便欲自尽，“姬兄住手！”恍惚间他好像听见谁在喊自己，但掌势不止，“砰”姬姓男子只觉得自己被人狠狠拍了出去打断了他的动作，“姬千燊，还不醒来！”一声怒喝犹如惊雷，霎时间将他惊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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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姬千燊彻底清醒之时，现自己被人拖到一处墙角，锐俊语几人等皆站在他前面面色凝重地撑着罡罩，对面正是乱狂舞、眸色猩红的微生默，此时的微生默犹如刚刚从九幽地狱爬出的万年恶鬼，携带着万世怨怒，破境而出，阴煞冷冽中魔戾之气聚烟成蟒缓缓在他身边逡巡盘绕，两点猩红欲择人而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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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兄，你着了心魔，还不快快醒来！”锐俊语急声喝道，说着手中抖出一柄湛青软剑横在胸前打算随机应变，他的初衷不过是试试此人实力如何罢了，哪能想到他竟然中了心魔差点让姬千燊也着了道，看他这副模样想来入魔久已怕是只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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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某见姬兄如此热情不愿辜负他的好意，没想到一不小心没能控制住自己，让锐兄见笑了。”微生默眯着眼睛轻轻笑道，却没现自己颈间多了一株黑红相间的妖娆藤蔓正徐徐盘绕上来，在微生默胸腔的心脏里，身着黑红华服的沙华盘坐其间，他俊美的面庞上似笑非笑流露出和微生默一模一样的神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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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俊语闻言一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入魔到这般程度还能保持清醒的人，仔细看了一番，锐俊语打算赌一把，于是收了手中软剑就要走出儒生等人的防护范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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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此人入魔已深不可救药，锐兄万万不能以身犯险！”之前那儒服男子一把拽住锐俊语，“无妨，来兄，他好像......”锐俊语微微挣开衣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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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不是入魔，而是修炼了一门近魔的功法。”锦鲤蓝袍男子接口道。“皇甫兄说的是，倘若他真的入了魔，怕是早已杀上来了，哪里会坐在那，呃，喝酒吃菜呢？”海棠女子似是对皇甫男子有情，正妙目留恋地应和他的话时，却见某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家伙居然旁若无人地夹菜饮酒，还伸了个懒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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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总算轻松不少，几位果然不凡都不怎么受我功法外泄之气的影响，不需要某再一直憋着收敛气息，倒是爽快。”微生默见几人都不愿上前嘻嘻而笑，只是配合着他周身地狱般阴煞的气质，却有几分幽冷鬼魅的意味，不仅让人不愿接近甚至还有几分让人想夺路而逃的冲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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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是墨兄功法所致啊，墨兄果然修为高强，连泄露的气息都如此强悍，虽然我等勉强受的，可此楼客人怕是都要让墨兄吓死了，还请墨兄忍忍收起气息吧。”锐俊语苦笑赔罪，哪能知道此子强悍若此，险些便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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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默只觉得现在很舒服很畅快，强行压抑的气息被释放之后，自己简直像如鱼得水再也不想回到刚才的状态，所以他只是稍稍将气息收敛在周身一丈之内，即使如此锐俊语等人也松了一大口气。事实上心魔戾气不见得很强，却有着令人走火入魔的奇效，稍有不慎则一身修为尽废乃至于性命不保，故而令人难以防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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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之人都纷纷落座，只是眼底再不见半分轻视，而微生默隐隐觉得自己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锐俊语再次向着微生默敬酒，其余之人纷纷举杯，微生默也举杯示意，“妾身不擅饮酒，可否以茶代之。”负剑素裙女子突然问道，“自无不可。”微生默唇角微勾，轻轻一笑带着几分邪魅之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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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皆饮酒入肚表示对微生默身份的认可，而微生默此时才现不对的地方，“沙华，是你在影响我的情绪？”微生默心中暗道，邪笑之类的表情某人以前绝对做不出来，“啊？没有，这就是你自己本身的情绪，只不过潜藏在你心中一直在酵如今泄露了一些而已。”沙华在微生默意识中慵懒地斜躺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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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当我好骗吗？心魔也算情绪？”微生默抬手将脸上邪笑揉回面无表情的样子，引得锐俊语神情奇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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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算，每个人心中都封印着一只魔，这就是他们所有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沙华微笑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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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他们也都像我一样吗？是不是修炼了心魔之法都会变得极强？”微生默有些困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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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众生皆蝼蚁，唯君独一无二，”沙华摇了摇食指，“你的心魔是此间界，不，应当是整个轮回中最强的！整整十三世君临之魔，放眼轮回谁可堪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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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微生默心中茫然脸上却无异，刚刚好像锐俊语说了什么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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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当你有走出此界的能力之时，你才有知道的资格。”沙华神情愈温和，看着他就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身影又缓缓淡去，任微生默怎样呼唤都不再出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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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兄？墨兄，你还好吧？”锐俊语表情奇怪道，“嗯？呃，我很好。”微生默回过魂来，“哦，许是墨兄今日劳顿，有些疲惫　　，锐某再介绍一遍吧。”锐俊语看出微生默走了神就自动帮他圆了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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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接着道：“这位刚刚向你敬酒的紫衣兄名叫姬千燊，是当朝五王爷之次子；这位蓝杉兄名叫皇甫温文，是江湖上有名的水墨才子也是剑宗的第九亲传；这位青衿儒生名为来修竹，是穹来学宫大习教的六弟子；这位海棠姑娘名叫皇甫绮蓝，无情宫宫主记名弟子；而这位负剑的女君子名为厉冰云，昶月宗女剑一脉亲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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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俊语每说到一人，就稍作停顿让微生默与之相互认识一番，而微生默也现一些微妙之处，那就是这些人甚至包括自己都出身不凡在尨朝大6上都能算得上是颇有身份，但却都不是最受重视的弟子，看似身份尊贵却又处在尊贵的边缘，境地尴尬，明明应当受到重视却也少不了忽视，然而潜力犹在，让人难以对他们的前途做出判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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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锐俊语言毕，喝了口茶又道：“本来今日聚集诸位是打算商量一件好事，只是今日锐某考虑不周，险些让姬兄与墨兄产生了误会还让诸位多少受了一些影响，心境不平，所以容锐某卖个关子，将此事留到下次再说好了，到时候锐某自会有方式联系诸位。”说完，锐俊语看着因微生默与姬千燊较量而显得有些狼藉的厢房，苦笑着对众人一一歉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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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微生默惊奇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因此而不满，纷纷回礼以对，仿佛没有白来一趟还差点遭受心魔之苦一般，这让微生默再次慎重对待起锐俊语的身份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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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锐兄，这位墨兄还不曾介绍过自己的身份呢，难道不用说一下吗？”姬千燊突然插嘴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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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生默神情淡漠，随意道：“某不过无名小卒，不值一提，如今不过是在朝廷混了个一官半职，只是就任令上也未曾言明......”微生默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整齐的大喊：“吾等镇狱司之属，叩见司狱主大人！”其声之大，仿佛连春月楼都震得嗡嗡作响，让人不由得想起边塞镇守军将的雄浑气魄，浑身热血沸腾之际，却也有几分诡秘的阴冷之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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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座之人面色齐齐一变，镇狱司？这家伙竟然是新任的司狱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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