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禁足
看了一会儿,他又转身,回到龙椅,将寿南唤进来,“传墨阳!”
墨阳被传唤,不惊不慌。
那天,温婉已经去过他府上,跟他打过预防针,所以,他心中已经有了谱。
他知道,他会被皇上召见。
他不害怕,从始至终,脸色都没有变过。
寿南悄悄看他一眼,心道,此人……气势不弱啊,而且,这一身功力,怕是跟飞影不相上下啊。
寿南当然不知道墨阳曾是楚庄的人,商戬也不知道。
墨阳进到御书房,原本那张沉默的,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温婉跪在地上的那一刻,忽地一变。
他飞快地走上去,不顾此刻这个御书房里压抑沉闷的气息,不顾现在危险的境地,也不顾皇上那张阴寒的脸。
他冲到温婉身边,伸手,将她一揽。
他的动作出,温婉一愣,商戬一愕。
商戬大概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个男人,进了御书房,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拜他这个皇帝,而是……
他的手放哪里了!
商戬黑眸危险地眯起,死死盯在墨阳握在温婉腰上的那一只手上!
温婉被墨阳抱起,吓的心都快蹦出来了。
她这个时候是真不敢看商戬的脸色,只急急地,压低声音,对墨阳说:“你是嫌我死的不够快吗!松开!”
墨阳一怔。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
他刚刚看到温婉跪在那里,下意识的,就忽略了所有人,只知道,他不能让她跪着。
从小到大,她何时这般跪过。
她累了,困了,疲了,倦了,都是他抱着,扛着,背着,她跪她的父母,他会为她铺好团蒲,如今天这般,跪的这般卑微,大概,这一生,她只对这个皇帝做过吧。
墨阳想到这里,眼睛就望向了龙椅。
龙椅前,站着商戬。
商戬此刻的气息很沉,那双眼,如黑洞一般,深邃的令人心惊,而那眼中透出来的杀气,那么的明显。
墨阳一惊,皇帝是想……杀他?
他松开温婉,撕开一大片长衣,叠好,放在温婉的膝下。
温婉眉头一皱,但还是,接受了他的好意。
毕竟,上次跪了两个时辰的痛苦感受还存留在身体里面,温婉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可是,她一跪上去,商戬的唇角,就往下沉了沉。他大概,可能,弄错了一个问题,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他真正意义上的情敌……
他坐下去,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
等温婉跪在墨阳叠的衣服上时,墨阳收回视线,这才向着龙椅上的男人参拜,“墨阳参见皇上。”
商戬冷冷盯着他,此时,他身上的阴沉气息都散了,变得冷冰。
“墨统领可知罪。”
“下官不知。”
商戬看他一眼,喊道:“姚江!”
“微臣在。”
姚江立马瑟瑟地应声。
“你来说。”
姚江抿了抿唇,顿了顿,才把这些贿赂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罢,商戬就挑眉,斜斜地看了温婉一眼,“帝师能否对朕说说,知法犯法,收受不法贿赂,什么罪?”
温婉埋着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收受不法贿赂,当处以……极刑。”
“很好。”
商戬道,“那便拉下去……”斩!
斩字还没落,温婉立马抬起头来,“皇上,这事是微臣授意的,一切罪责,微臣一律承担。这跟姚大人和墨统领没有关系。”
商戬眯着眼看她,“你一律承担?”
“是!”
“来人!”
商戬也没犹豫,很快就下令,“把帝师拉下去!”
“等等。”
墨阳站出来,“此事是下官做的,向花坊主索要钱两也是下官做的,若要降罪,下官决不推诿。”
温婉皱眉,她知道皇上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不会杀她的,最多是,受点皮肉之苦。
可是,若换成墨阳……
温婉抬眼,看着墨阳,“墨统领……”
“帝师不必替下官袒护。”
她想说话,墨阳不让她说,只是看着她。
那一刻,温婉读懂了他眼神中的坚决之意。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个人……
从她出生起,就陪在了她的身边。她是异世灵魂,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就能看得懂所有文字,听得懂所有的话语。
她跟正常孩童一样长大,她聪慧,那是因为她活了两世。
他对她极好,可以说,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什么,他作为她的贴身侍卫,陪着她长大,陪着她欢乐,陪着她笑,也陪着她哭。
可以说,在十岁以前,这个男人,是她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存在,无人可替代。
她一直相信,对墨阳而言,她也是他生命中,无人可替代的存在。
确实是不可替代。
墨阳把她当作心肝宝贝,对她宠爱有佳。是很宠,很爱的那种,爱到所有人都知晓。
那个时候,他武艺超群,可以说,在楚庄,他是第一剑客,在整个西商国,难逢敌手。
年少轻狂时,他桀骜,洒脱,英俊,忠诚,他对温婉的呵护和宠爱,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危险。
如果温婉不是帝师,也许楚老将军会默认他对温婉的爱,但温婉是帝师,这就非常棘手了。
思来想去,楚老将军做出了一个决定,就是,给墨阳找个温柔可人的妻子,让他成亲,然后单立出去。
可是,已经对温婉鬼迷心窍的墨阳,如何能忍受得了自己的枕边人变成了她人?
一怒之下,他杀了那个女子。
又饮酒买醉,闯入温婉的闺房,睡了她。
当然,没睡成功。
后来,他就被驱逐出了楚庄,自此,杳无音讯。
这些陈年旧事,只发生在楚庄,而楚庄,远离皇城,又不问事世多年,外人也从难踏入,所以,这些事情,无人知晓,又尘封了多年,更加不被人所知了。
此刻,商戬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看着看着,无端地,就生出一股子闷气。
他猛地一拍桌子,将狼毫往地上狠狠一扔,“都滚出去!”
姚江被他这莫名的怒火吓的心肝直颤,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温婉虽然莫名其妙,但看商戬此时的脸色,她也不敢触怒,很快出了御书房。
至于墨阳,他看温婉走了,他也跟着出去了。
御书房里,剩下了商戬一个人。
他坐了一会儿,没什么情绪地坐了一会儿,然后,喊,“飞影。”
“主子!”
“去查这个墨阳。朕要知道,他跟帝师是什么关系!”
“是!”
飞影很快离开。
他离开后,商戬依旧是没什么情绪地坐着,身上的阴沉之气散了,眼中的杀气也散了,周身气息,内敛而深沉,让人越发的琢磨不透了。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寿南被传唤了进去。
进去后,商戬就让他研墨,拿笔。
然后,垂头,写着圣旨。
写罢,他将圣旨甩给寿南。
“去念!”
寿南拿着圣旨出来。
他是不知道商戬写了什么,直到展开圣旨——
“西商国帝师,身为重臣,却依法犯法,明知故犯,原该杖责三十,但念其为西商国鞠躬尽瘁多年,劳苦功高,故而,罚其禁足三月,减俸半年,以示惩戒。京畿统领墨阳,罪不容诛,以罪臣之身,充军!”
念完。
寿南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
只有姚江一个人,没有被罚。
寿南将圣旨递给温婉,“帝师,接旨吧。”
“微臣,谢恩。”
温婉将圣旨接过来。
她看了一眼御书房的门,心里低叹,明明说好,禁足半月的,怎么一下子变成三个月了?
三个月不让她出门,他是想憋死她?
商戬当然不是想憋死她,他只是不再让她去兴风作浪了,就怕她在这么兴风作浪下去,他还没把她赶下台,她就已经跟别的男人跑了!
他累死累活,为西商国拼尽心血,是为了谁?
她以为他有那么想当这个皇上?
她以为他闲的没事吗?
寿南宣完旨,进御书房内回复。
商戬看他一眼,“都走了?”
寿南抿抿唇,“嗯。”
其实帝师没走,但,帝师不让说。
寿南纠结,这算不算欺君?
商戬听罢,没什么反应,继续低头批阅奏折,到了吃饭的点,他起身,去吃饭。
吃罢饭,又继续回御书房办公。
一直办公到深夜,累了,乏了,他回昭阳宫。
寿南当然跟着。
跟着跟着,他就说:“皇上,奴才尿急,去下茅房。”
商戬往后挥下手。
寿南连忙小跑着离开。
商戬继续往昭阳宫走,走至门口,忽地一顿,那个高大的门檐下,站了一个人,他眼神很好,一眼就看出来,那个人,是帝师。
他抿了一下唇,往后看了看。
没人。
寿南已经跑没影了。
这个兔崽子,不是说人都走了?
温婉来找他,他其实是很高兴的,心,隐隐地,在兴奋,但他绷住情绪,冷酷着一张脸,走过来。
走近,也不理那个人,推门就进。
温婉喊住他,“皇上。”
商戬淡淡瞟她一眼,“帝师难道没有听懂圣旨之意?”
“微臣听懂了。”
“那你此刻出现在这里,是在抗旨!”
“说好半个月的,你把微臣禁足三月,这朝堂上的事,还有兵器库那边,户部田地那边,这么多事……”
“没了帝师,西商国就会灭亡了?”商戬冷冷打断她。
温婉被他的话噎的嘴角一闭。
她看着他。
商戬也看着她,看着,深邃的眼眸就眯了一下,忽地,他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进来,然后,关门。
屋内,温婉被他狠狠地甩在地上。
“啊!”
她没防备,吓的尖叫。
商戬看着他,唇角一点点地展开,“既然帝师不想回帝师府,那便在这里,反思三个月!”
说罢,他就开始脱那件龙袍。
脱罢,往她脸上狠狠一扔,进了内室,去泡温泉了。
温婉把脸上的龙袍拿开,坐在地上,心里嘀咕,皇上阴晴不定的性子又发作了,她想跟他商量减缓禁足的时间怕是不行了。
她丢开龙袍,走了。
商戬舒服地泡了个澡,又换了衣服,出来,没看到她人,脸,黑了,眼,红了,脾气,又暴了。
“寿南!”
寿南连忙进来。
他当然没去茅房,他只是怕触怒龙颜,等帝师一走,他就回来了。
“皇上。”
“朕晚上要去帝师府,你去点香。”
“是。”
“小心点,先把春草那丫环弄走。”
“是,皇上放心。”
“去吧。”
商戬挥袖,穿衣。
穿罢,散漫漫地往宫外走。
温婉回到帝师府,心里是不大痛快的,禁她三个月的足,等禁足出来,这都要过年了。
那台挖土机还没做出来,火药也还没研制出来,南水北调工程也迫在眉捷,这么个紧张时候,他禁她三个月的足!
温婉越想越气,怎么睡都睡不着。
干脆,不睡了。
她起身,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在院子里乘凉了将近有一个时辰,她才又回到闺房。
春桃和春草早就睡了。
她回来的晚,伺候完她睡下,两人就下去了。
春桃只要不守夜,睡的就格外的沉。
春草睡眠比较浅,她的机警度非常高,虽然住在下人的院子里,但,只要温婉的院子里有动静,她就能听到。
在温婉开门出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听着那里的动静,等温婉再次回到房间,她又躺下。
只是,刚躺下,忽地,窗前一个黑影闪过。
“谁!”
她一惊,飞快起身。
那黑影擦着窗户,消失了。
春草想到昨天出现在帝师府里的那个女子,还有她的小厮,心口一紧,提着剑就追了出去。
等她一走,寿南就从暗处现身,去了温婉的院子。
温婉已经睡下。
寿南将香从瓦片下渗入,过了没有一会儿,温婉就睡的没有知觉了。
寿南将瓦片重新盖上。
刚盖上,一阵阴风就从身边刮过,他笑了下,主子的阴风步越来越神踪不定了。
盖上瓦片,他就守在了门口。
屋内。
商戬慢慢走到床边,撩开床幔,看着床上睡的死沉死沉的女人,看着,他就想到了今天,在御书房,她跟墨阳之间的眼神互动。
墨阳这个名字,这个人,商戬以前真的没听过,也没见过。
他是真不知道,在文翰林和张成之外,还有那么一个男子,竟对温婉存在着不轨的心思。
而这心思,又远比文翰林和张成还要强烈,还要霸道。
文翰林虽然喜欢温婉,但文翰林给他的感觉,是儒雅的,是单纯的那种喜欢。
张成也对温婉有情,但那情,想必只是一种仰慕。
而墨阳这个男人……
商戬眯眸,眼睛落在温婉的红唇上,他能感觉得到,那个男人,跟他有着一样的龌蹉心思,就是睡了她,是男人睡女人的那种,真正的占有。
所以,他怎么会容许这么危险的一个男人留在皇城?
丢开床幔,他俯下身,吻上那鲜美的红唇,吻着,侵占着,舌头冲进去,含住她的舌,尽情地品尝。
这张香甜的小嘴,只是他一个人的,谁都……觊觎不得!
忽地,他将她抱起,脱掉她的衣服,吻着她的身体。
这具美妙的身体,也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谁都……碰不得!
吻着,想着,身体就控制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温婉重新放回床上,给她穿好衣服,飞快地离开。
他一走,寿南自然也走了。
回到昭阳宫,他就痛苦了。
商戬觉得,他每次去她的房间,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
他去洗澡,没用。
他睡觉,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想着他把温婉压在身下,狠狠进出她身体的场景,都快想疯了。
他又去洗澡,洗罢,再也不敢躺床上了,他坐在书桌后面,看奏折。
这一看,就看到了天亮。
他去上朝。
温婉被禁了足,今天不用上朝。
她起来后,没事可做,就让春草去收集材料,做什么呢?
做蚊香。
春草看她脸色,问:“小姐昨天晚上睡的好吗?”
“嗯!挺好的。”
虽然一刚开始没睡着,但后来,她睡的挺舒服。
春草便没问了。
她昨天追那个可疑的人,追了很久,但没有追上,那人的武功和轻功都在她之上。
想来,不是那对心怀鬼胎的主仆。
正这样想着,春桃回来,冲温婉道:“小姐,那个姑娘又来了。”
“让她进来吧。”
温婉道,“反正我今天没事,就看她想做什么吧。”
春桃犹豫了一下。
但还是点头,“那奴婢去把她带进来。”
“嗯。”
春桃将门口的主仆带进来。
温婉看着面前的女子,笑着指了一下对面的黄藤椅,“坐。”
“谢帝师。”
那女子说了谢,也不客气,坐在温婉对面。
温婉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肖筱。”
“哦,从哪里来?”
“四坪县。”
“听我丫环说,你是到皇城找人?”
“嗯。”
“找谁?”
“我夫君。”
“哦?”
温婉挑眉,她细细端详着对面这个女子的脸,不是很美的一张脸,但贵在清纯,有一种小家碧玉的清秀。
但眼神有点勾魂摄魄的魅气,与这张脸,很不符合。
温婉这样想着,就笑道:“你怎知你夫君在皇城的?”
“我一路打探过来,有人说,在皇城看过他。”
“哦。”
温婉不说话了,挥手让春草去泡茶。
春草看了肖筱一眼,又看了看她身边跟着的小厮,进屋,泡茶,然后,提着茶壶出来。
温婉给自己倒一杯,又吩咐春草给肖筱也倒一杯。
春草给肖筱倒茶,却不知道怎么回事,那茶杯忽地一斜,从桌沿斜下去,热水伴随着那茶杯,眼看着要落在肖筱的小腿上。
倏地,一只手,将那茶杯接住了。
一只白皙的手,但不是女人的手。
是肖筱身边的那个小厮。
小厮将茶杯接住,对春草说了句,“我家小姐身体不大好,还望姑娘小心谨慎些。”
说的时候,一脸的笑,笑的很温和,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但这笑,有毒啊。
春草眼神一凛,将茶壶收起来,“抱歉。”
“无妨。”
肖筱笑道,“谁做事,都有失手的时候。”
温婉听着这话,觉得,这个女人真有意思,极有意思啊!
她将茶杯盖一合,“春桃,我饿了。”
“哦,小姐,我去端饭。”
春桃懵懵地回过神,看看温婉,又看看肖筱,跑到厨房去了。
没一会儿,她就将早餐端了过来。
很精致的早餐。
全是温婉教春桃做的。
不是中餐,是西餐。
她突然吃中餐吃腻了,所以,就教了春桃学西餐。
当然,比较费劲。
因为春桃看着对厨艺很有天赋,可是,一开始的时候,她怎么做都做不好,还是温婉自己做了几次,让她在旁边边看边学,这才学会的。
西餐端过来,就一份。
牛排,很纯粹很正宗的牛排。
与现代相比,古代就这点最好,什么东西都没有污染,也没有添加剂,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无良的商人,所以,食物可以放心的使用。
春桃将盘子放在温婉面前,盖子一揭开,香气扑鼻。
而最惹人诧异的,是那食物的卖相。
呃。
这是……
什么个鬼。
肖筱是第一次见这种食物,份外奇怪,指着那盘子问:“这是……”
“牛排。”
温婉知道她想问什么,直接回答。
回答罢,拿出刀和叉,刀,不怎么好看,因为古代的技术有限,做不来现代那么精细的工艺,至于叉,嗯……看到这支叉,突然就想到了那天晚上,商戬强迫她吃烧鸭的场景。
温婉撇撇嘴,拿起刀叉,开始吃起来。
她吃饭,春桃跟春草就立在一侧,而肖筱,刚是看着那奇形怪状的食物,好久都没有明白过来,牛排,是何意?
她不明白,温婉也没兴趣向她解释。
吃罢饭,春桃将盘子,刀,叉都收到厨房。
温婉喝了口水,漱了漱嘴,然后站起来,在院子里散步,散了几圈,她跟春草说:“在丰埠县让你做的蚊香,你还记得是哪些材料吗?”
“嗯,记得!”
“那你去买,反正在家也无事,趁现在空闲,就多做一些。”
春草不放心,“小姐,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府上,怕不安全。”
温婉当然知道她说的不安全因素指的是什么,就是那一主一仆,不过,没关系,她若真想杀她,就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来了。
温婉挥挥手,“你去就是。”
“小姐!”
“你家小姐我虽然没武功,但这里,”温婉指指头,“比任何武功都要有用,你且放心。”
春草皱眉。
温婉推她一把,“快去!”
春草不得已,只好出了门,出门前,眼睛一直在肖筱和她的小厮身上打转。
“帝师的丫环对我好像有很大的敌意。”肖筱笑着说。
温婉点头,“她就是那性格,肖小姐不必在意。”
肖筱抿了一下唇,笑了一下,没应声了。
过了一会儿,忙完厨房的春桃回来,温婉就让她去拿琴。
春桃疑惑,“小姐,你今天不上朝了吗?”
“是啊。”
温婉冲她无奈一笑,“你家小姐我,被皇上禁足了,所以,难得的清闲啊。”
“禁足?”春桃惊,“怎么就被禁足了?”
“因为惹怒了皇上。”
温婉不想多说,只挥手,“去拿琴吧。”
“哦。”
春桃还是不明白,小姐当帝师这么久,这可是头一回被禁足呢,好稀奇!
她去拿琴。
温婉又走回桌前,坐在黄藤椅里,看向肖筱,“肖小姐如果暂时没地方去,可在帝师府住下,我这段时间是不能出门了,也没法帮你找夫君,你只能自己找了。”
“帝师能收留肖筱,肖筱已经很感激了,断不敢再麻烦帝师。”
“嗯,你夫君长什么样,可有画像?”
肖筱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找?”
“我夫君与我失散多年,我不知道他如今的样貌是否发生了变化,但我只要看到了他,就定认得出。”
“哦。”
她这般说,温婉便没问了。
又坐了一会儿,春桃将琴搬了出来,温婉便去弹琴。
她弹琴,肖筱便听着。
等一曲弹罢,肖筱赞道:“帝师好琴艺啊。”
温婉笑,转头看她,“肖姑娘可会弹琴?”
“略懂一点儿。”
“那你来弹吧,我这个人,不大喜欢碰这些文人的玩意,也就是偶尔闲了,无聊之时打发的,但若是听琴,我倒是极为喜欢。”
她这般说,肖筱也不客气,起身,换到琴前。
温婉坐回黄藤椅里,一边喝茶,一边听琴。
肖筱的琴艺,没得说,那是经过专门训练的,琴声优越悦耳,韵律动人,尤其是,她弹琴的姿势,有一种让人仰望的高瞻之态。
温婉眯了眯眼,这一刻,竟是想到了商戬。
这个皇帝啊,喜欢美人,大概也是极其喜欢会弹琴的美人。
想到这里,她目光一顿,看向肖筱。
肖筱正好起身,转头看来。
四目相对。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一个勾魂摄魄,一个碧玉秋泓。
温婉一笑,“肖姑娘生了一副极美的眼睛。”
“帝师的眼睛也极为漂亮。”
“哈。”
温婉又是笑,笑着就端起茶杯,喝着。
没喝两口,春草就回来了。
她回来的很快,也很急,因为怕温婉会有危险。
一进门,看到温婉安然地坐在那里喝茶,她紧绷的神经一松,把买的东西拿过来,全部放在桌子上面。
温婉放下茶杯,唤来春桃,三个人坐在那里,开始忙碌。
肖筱奇怪,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就也过来,坐着,边看边问:“这是什么?”
“一些材料,做蚊香的。”
“蚊香?”
“嗯!”
温婉道,“肖姑娘若是愿意学,就跟她们一起做吧,皇城这个地方,大概用的少,但在南方下县,这东西就很有用了,对了,你刚说你的老家是哪里的了?”
“四坪县。”
“哦,四坪县是在北方吧?”
“是的。”
“北方现在正闹旱灾呢,你既是从那里来的,能否跟我说说那边的情况?”
肖筱轻轻抬眉,看了温婉一眼。
眼前的女子,国色天香,眉尖含笑,说话的时候,整张脸都是柔和的,那声音,娇嫩,脆生,那语气,似随意,似闲聊。
但,真的随意吗?
肖筱眯了一下眼,“我四处打探我夫君的下落,很早就离开了,也不知道现下是个什么情况,但北地闹旱灾的情况,倒是年年都有的。”
“哦,那早年的时候,你们县都是怎么抢旱的?”
“掘井吧。”
温婉眉头一皱,“现在掘井,怕也没有水了啊。原来都是掘多深的井?每家每户都掘吗?有蓄水的池子没有?”
肖筱:“……”
被她问的真是有点哑口无言了。
她又不是真的北地人,那四坪县也是她随口说的,她哪里知道那里的人们怎么掘井的!
她抿唇,“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大清了。”
“哦。”
温婉的语气里有着小小的失望,她不问了。
过了一会儿,肖筱觉得有些累,想去休息,温婉便让春桃去准备厢房,春桃有点不想去,总觉得住个陌生女人进来,很不舒服,但温婉一个冷眼扫来,她哆嗦一下,还是去备房了。
厢房在另一个院子里,跟温婉的院子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带肖筱到那个院子里后,春桃便走了。
等她走后,肖筱抬头,打量着这个院落,她身边的那个小厮,也就是叶僧,小声皱眉说:“总感觉,这个帝师,知道你的身份。”
“大概吧。”
肖筱笑,轻叹着往屋内走去,“其实我是不大想跟她打交道的,跟文人,尤其是像帝师这样,聪慧的文人打交道,会死掉很多脑细胞的,我喜欢用武力,简单粗暴地解决问题,哎,可惜啊,咱们这个帝师,没有武功。但是,那张小嘴,却又是犀利异常,一张口,就让人难以招架啊。”
“刚刚帝师是在试探你?”
“嗯。”
肖筱收了笑,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她刚说,她被禁了足。”
“这事。”
叶僧说,“我没有打探到,但根据这段时间皇城发生的事,想必,跟查封花坊有关。”
“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时机。”
“怎么说?”
“她被禁足,皇上身边就少了一大助力,这段时间,你也看到了,帝师与皇帝虽然看着不合,其实暗地里,却都在努力发展西商国,强大西商国,所以,根本目地上,这两人是一致的,为了不使这两人成功,只能将他们彼此分化。”
“怎么分化?”
“姓林的御史不是一直跟帝师不对盘吗?我们可以利用他,你速去查,帝师为什么会被禁足,这事中其因,想必皇上是不会透露给那些大臣的,你去查出事因,然后,想办法让这个林御史知道。”
“嗯,我这就去查。”
“查的时候,顺便给林美人去一封信,告诉她,想要得到皇上的圣宠,唯一的办法,就是得弄走帝师,你别亲自出面,让她身边的宫女将这话隐含地说给她听。”
叶僧嘴角一咧,“这是借刀杀人吗?”
“算是吧。”
肖筱也咧了咧唇,唇角挂着极为阴森的笑,“我们人手有限,实力也有限,只能借别人之手了。”
叶僧便道:“那我去了。”
“嗯,小心点,帝师身边的这个丫环,武力不在我二人之下,别让她察觉了。”
“明白。”
叶僧离开。
肖筱进房间休息。
皇宫。
罢朝后,商戬回御书房,在御书房里坐了一会儿,他便一个人离开了,也没带寿南,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一座不知名的望斗峰下,兵器碰撞的声音,非常刺耳,非常凶险地传来。
商戬负手而立,黑色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睥睨而望,俯瞰直下。
峰底。
狼烟滚滚,沙尘漫了视线,可即便这么深的峰,这么浑浊的视线,他依然看到了那个人。
谁?
文翰林。
被他丢在死亡之谷的赤北将军。
当然,商戬把他丢在这里的时候,想到了两种可能性,一,生,他就是赤北将军,二,死,他就别想再肖想温婉了。
一个多月过去了,在如此凶险的环境里,文翰林没死,看来,还是个可塑之才。
黑衣一荡,他纵身一跃,身如铜钟,稳稳地落入山底。
底谷。
狼嚎声一声接着一声,听着异常可怕,异常惊心,但这可怕的狼嚎声响了一会儿,就又消失了。
文翰林收起佩箭,收起刀,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将一只死狼拖进了山洞。
坐在山洞里,点火,烤肉。
烤着烤着,他就火了。
当初,商戬把他带到这里,站在头顶的那个望斗峰上,问他:“想不想成为一代名将?”
“想!”
他当然想,不仅要成为名将,还要完成婉婉心目中的山河图。
他点头,很肯定地点头。
商戬就看他一眼,默默地抿了一下唇,“不怕吃苦?”
“不怕。”
“不怕死?”
“不怕!”
“甚好。”
商戬忽地冲他一笑,他当时还奇怪呢,可是,还没想清楚他为何要笑,突地,腰间一疼,接着,他就被那个狗皇帝给踹了下来。
他当时是毫无防备的。
吓的那叫个脸色煞白,心律不齐。
这个望斗峰,可是被称为人间地狱的死亡谷,他竟然也不提前说一声,就那般一脚将他踹了下来。
这峰有多高?
一眼望不到尽头!
这峰底有多凶险?
下面全是野狼!
狼有多凶残,这谷底就有多凶险。
文翰林失重下落,身子如下坠的水,直流而坠,四周的风刮着脸,如刀片一般,凌虐在他的脸上,衣服上,他看着那个站在山峰上,一脸冷漠,高大威猛,又残忍无良的皇帝,看着他的面容越来越模糊,身子越来越小,直至……最后,什么都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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