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龙吟刀慈悲剑
“不需要。”
春草急步后退,却是两脚离地,手挽篾筐,行若飘飞,从草上踏飞而走。
转眼,就不见了。
凌霄坐在马上,轻抿了一下薄唇。
这个该死的丫头,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呢。
凌霄的到来,其实对温婉没有太大的影响,她只是看到他非常诧异,但诧异过后,又觉得,理所当然。
皇上派人监视她,这实属正常。
她没把凌霄当一回事,虽然他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
虽然凌霄的到来对温婉没有影响,但对春草,影响就大了。
最近,她很头疼。
看着又一次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她真是怒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有令,见到你就剁了你。”
“哼,就凭你?”
凌霄看着她,一字一句,不轻不重,“就凭我。”
然后,刀出阔海,一股奔腾的海啸瞬间冲出云霄,这是龙吟刀。
而春草拿的,是慈悲剑,一悲一慈,一血一泪,所以,她的剑,雪中透红,冷中渗热。
不管是刀还是剑,都是绝世名刃。
那一夜,两个人打的不可开交,几乎打了整整一夜,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那也是一场最酣畅淋漓的较量。
于他,是快意的剑。
于她,是冷沉的刀。
天光破晓之际,两个人,一人收刀,一人收剑,彼此对视着,眼中有着烈烈奔腾的战场,也有着令人心服的敬畏,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暗暗情愫,只是,两个人都不知道罢了。
从那场较量后,凌霄和春草两个人就没再打过一场。
可能,大概,他们都知道,他们都不能将对方打败,只会白白地浪费体力。
而也从那天之后,春草就把此人列入了头号敌人。
不单是因为他是自己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没有战胜的敌人,还因为,他家狗皇帝,竟然敢对她家小姐做那种事!
而对凌霄而言,这个不起眼的丫环,也打破了他对女人的认知,能跟他打成平手的女人,这真的是他生命中的头一回,而且,她还曾扬言,要把他家主子剁了,真是狂妄的够可以。
两个人,彼此都想搞死对方,但又偏偏搞不死,每天还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这就,有趣了。
这天,温婉又出门了。
遭遇那场七日大雨,又发现此地农作物减产可能与这场雨有关,这只是意外的收获,而她来此的最主要目地,是将此地做为试验点,建立新农村,所以,她需要了解民情。
而了解民情的最好方法,就是融入农户中去。
这个郡不大,人口大概在三千人左右,土地面积是人口数量的五倍,但这些面积,有半成以上都是山,也就是说,不能作为良田开垦。
温婉今天出门,没有让春桃跟着。
她让她留在驿宅看家。
跟她出来的,是春草和凌霄。
但是,出来后,她就后悔了。
春草和凌霄,这两个似乎天生自带仇恨机制的家伙,一出来就开始不对盘。
“好狗不挡道!”
春草瞪着前面那个一直挡自己路的家伙,冷眯着眼说。
凌霄抿唇,侧首,目光带着挑衅的淡光瞅着她,“好狗也不当街犬吠。”
“你骂谁呢!”
春草怒了,两步跨上去,用剑抵着他的胸膛。
凌霄看了一眼她的剑,伸手,淡定无波地将她的剑移开,“虽然是把好剑,但是,打不过我,再好的剑,也是废铁。”
“你!”
春草恨恨地磨牙,实在是说不过他了,骂一句,“狗腿的!”
凌霄眼一眯,露着股危险的,狰狞的意味。
他冷冷瞪着她,半晌后,又收回目光,心想,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劳资不跟你一个女子计较。
但是,早晚都要宰了你。
哼,任你再作几天!
温婉看看凌霄,又看看春草。
觉得这两个人真是奇怪,怎么一见面就眼红呢?
只有仇人见面才份外眼红吧?
他们两个是仇人?
何时成的仇人,她怎么不知道?
温婉摸着下巴,心想,晚上回去,得好好问问春草。
“你们两个,如果不想跟我出来的话,就回去吧,我一个人也没事的。”温婉说。
她觉得,这两个人一同出来,着实不是好事,与其等会闹出事端,还不如早些回去。
可春草听了,一下子就慌了,立马道:“小……少爷,我……”
“好了,想跟着我,就要好好相处。”温婉言简意赅。
春草抿了抿唇,余光扫了一眼凌霄,点头,“是的,少爷!”
凌霄撇撇嘴。
温婉当然不会去强逼凌霄,他不是自己的人,跟自己也没关系。
看春草应下了,她就说:“走吧。”
温婉往前走。
春草跟在后面,凌霄又跟在春草的后面。
因为正是收割的时候,家家户户里的年轻人都去了地里,留下的,不是小孩,就是老人,温婉知道是这个情况,也没打算今天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收获,她只是随性而走,走到一户三间茅庐的房舍前,她停住了。
温婉问春草,“除了这个茅舍屋外,你还有看到别的茅舍屋吗?”
春草摇头,“没有。”
“哦。”
温婉也没看到。
也就是说,这一家,是这个县上,生活质量最差的。
她走过去。
拍了拍那蒲扇似的门。
很快的,就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出来,“谁啊,等等哦,就去开门。”
温婉在门口等了小片刻。
那扇门开了。
站在门口的,确实是一个很老很老的老人,估计着有百来岁了。
苍老的脸,苍白的发,发很稀疏,身子瘦小单薄,穿着麻干色深灰的斜襟长衫,绑了一个粗腰子,拄着一根木拐杖,看起来走路不太方便,因为他虽拄着拐杖,步子依旧很蹒跚。
开了门,他就往门口望去。
人老了,视线不好,他看了好久,才勉强看清楚面前站了一个人,但,看不清样貌,只看得见大概的身高和发饰。
他也没当这个人是陌生人,看到是个瘦削的男青年,就笑着招呼,“进来坐吧,家里没人,都出去收割了,你们家的小麦收割完了没有?”
“还没。”
温婉应了一声,给春草和凌霄使了个眼色,让他们两个别跟进来了,自己跟着老人进去。
老人指了指一个十像板钉的凳子,“你先坐,我去弄点水。”
温婉看他走路都挺艰难的,连忙说:“爷爷,你不用忙,我不渴。”
“哦,无妨,我要喝点。”
老人还是去端了水,但不是用杯子,而是碗,两大碗水,很清澈,但一看就知道,这是生水,应该是井水。
温婉接过来。
老人自己喝了一口,扶着拐杖坐下来,聊着家长,“你家麦子还没割完,你怎么没去帮忙?”
“我,嗯……刚回来。”
“刚回来?”
“嗯!”
“哦,难道你是孙头秦家的孩子?”
孙头秦家?
温婉闷,一时有点不理解了,这是怎么样的称呼?
倒底是姓孙,还是姓秦?
不好应话,她就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那老人了然地点了点头,“听说你在外面干的很好,很受皇上的赏识,我们郡也算是出个人才了,怎么就回来了?是回来办差的?”
这个……
温婉真不好回答。
备受皇上赏识?
备受皇上赏识的官,她都识得啊,但是,都没有姓孙或是姓秦的啊。
她轻咳了一声,转开话题,“爷爷,最近家里都还好吗?”
“还是一样,今年的收成怕是又不行啊。”
“又减产了?”
“是啊,老风俗了。”
温婉眼眸转了转,她问:“爷爷家的麦地还是在栏堤那片的吗?”
“是啊,年年都是如此,洪堤那一片全是县太爷家的,我们这些老百姓,年年种的,都是栏堤这一边。”
洪堤?
温婉眉头微微一动。
她还不知道有洪堤这个分界岭。
她想到前两天,那个梳着牛犀辫的小姑娘称黄奎为黄扒皮,可能,洪堤这片的麦地跟栏堤那边的很不同。
她心下想着,抽时间要去看看,面上又不动声色,她观察了一下这个屋子,然后站起来,走了两圈。
这个屋子实在是小,而且,就两进房,三间茅庐,一个小院,但看那摆在厨房里的碗筷,这家的人口数,应该不下于五人。
这么多人住在这一个小院里……
温婉眉头皱了皱。
院子小,环境也不好,这茅庐像是蒲草架的,这个季节,蚊虫格外的疯狂,屋角和周围都有很多蚊子。
也不知道这家人晚上是如何睡的。
白天那么累,又那么忙,晚上如果不能好好休息,这身体,迟早要垮。
但看这老人将近百岁的样子,想来,此地的山水,也甚为养人。
既如此……
温婉觉得,从这里开始建新农村,再合适不过了。
她又回头看了那个老人一眼,琢磨着,是不是要先拿这一家人做试验。
她走过去,对老人说了句,“爷爷,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嗯,去吧,还没去你家麦地吧,你去看看去,有什么要帮忙的,可要多做点儿。”
“我知道了。”
温婉笑着离开。
走出门之后,笑容就没法维持在脸上了。
春草一看她出来,立马跟过来,“小……少爷,怎么样?”
“等会儿再说,你去问问洪堤的方向怎么走。”
“是,少爷!”
春草又去打听,不一会儿过来,指了个方向。
温婉说:“去看看。”
三个人,很快就来到了洪堤。
到了洪堤之后,温婉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个叫栏堤,一个叫洪堤。
栏堤那一片,周围都是一望无际的干田,虽然面积很大,亩数很多,但四周都设有梗,就像是围栏一样,所以称为栏堤。
而这里,一样的干田,四周却都有泄洪的流道。
也就是说,面临大雨的肆虐,这里的麦地,至少要比栏堤那边的要好上很多,会少受很多侵害。
作为县太守,只顾自己的麦地不受损,而枉顾农户的麦地收成,这种做法,实在是,让温婉喜欢不起来。
她仔细地观察了下四周,然后,转身。
春草原以为她是要回去,却不想,她穿过一个岔口,去了县太守的宅子。
宅子的大门在紧紧地闭着,周围也没有人,这一片,似乎挺安静。
温婉给春草使眼色。
春草上去敲门。
过了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开门的是个小厮模样打扮的年轻人。
年轻人看了看春草,又看了看温婉,又看了看凌霄,一个都不认识。
而且,很明显,这三个人看起来,根本都不像本地人。
还好,他没有狗仗人势,还算客气地问了一声:“请问,刚是你们敲的门吗?”
春草应话,“嗯!”
“你们找谁?”
“黄奎。”
这一次,是温婉接话。
她负手而立,年轻的面孔秀丽逼人,又雍容华贵,虽然身个娇小,但站在那里,气势却一点都不输于那两位看起来都自带煞气的人。
这年轻人也不愧是县太守府上的小厮,一看这三个人的气质,一听这个人出口就直呼咱们县太守的名字,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立马说:“三位稍等,小的这就去通知县太爷。”
说完,门也不关,出溜一下子跑进了院子。
进到黄奎的院子,他就急急地呼,“老爷,不好了!不好了!帝师来了!”
帝师?
正在睡觉的黄奎激灵灵地一怔,立马掀开被子,露出一张吃惊的脸。
他推开身上的女人,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官帽都还没有戴整齐,就倏地将门拉开,问奔至门边的小厮,“你刚说,谁来了?”
“回老爷,奴才看着,是帝师。”
“帝师?”
“嗯,一个很年轻的公子,身边跟着一男一女的侍卫,一个佩刀,一个佩剑,那个年轻的公子,很像老爷上次提的帝师。”
听小厮这样说,黄奎脸上出现一抹慌。
帝师突然来他府上干什么呢?
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是说,帝师是来勘探羊头山的吗?
她不去羊头山勘探,来他府上做什么?
“快请进来!”
虽然心里有着惊慌,有点疑惑,但黄奎却不敢怠慢,立马将温婉三人请进了府。
进府后,温婉看了一眼黄奎,说:“官帽戴好,官服穿好,跟我来。”
温婉给他三分钟的时间整理仪容。
等黄奎整理好,她便把他带到了栏堤那边的麦地区域,让他看着那些忙着收割的农户们,看着那些农户们脸上露出惆怅,失望,沮丧的神色。
黄奎内心惴惴的,不知道帝师此举是何意。
他只是忍着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的烧烤,一站就是半天,官服都汗湿了,温婉依旧没发话,站立不动。
等太阳落山,温婉才抬步,缓缓走出栏堤。
黄奎惴着心,用袖子擦着汗,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春草瞥了一眼他战战兢兢的身体,心里一阵鄙夷。
凌霄的脸色也不怎么好,那眼中的神色,大概跟春草是一样的。
走着走着,温婉就开了口,“黄大人,你看到那些农户们的表情了吗?”
黄奎擦着汗,点头。
当然看到了。
这种表情,他都看了很多年了。
温婉又说:“这几天,我看到了这个县里大部分农户的麦地,就是没怎么见着黄大人的,黄大人难道没有良田?”
“这个……”
黄奎嚅嚅着,嚅嚅着还是如实说了,“下官也要养家糊口,自然是有地的。”
“哦,可否带本帝师去看看?”
“当然。”
又来到了洪堤。
只不过,这一次,身边多了一个人。
多了一个脸如死灰的人。
可能,这一刻,黄奎大概也明白了温婉让他站在太阳下爆晒一下午的用意了。
这个时候,虽然没有太阳,虽然已近黄昏,可他额头的汗,竟是比中午的时候流的还要多。
他这个时候是真的惶恐了。
帝师之才,在整个西商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她带着他去栏堤转了一圈,又带着他来洪堤转了一圈,绝非是她闲着没事干,带着他溜弯,肯定是别有用意。
而这别有用意,肯定跟农户的收成有关。
不得不说,黄奎也是当了多年官的人,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他连忙解释说:“帝师,这片地……”
“我知道,是你的。”
“是下官的没错,但是,这地也是我沿袭上一任县太守的,并非是我自作主张,以权压民得来的。”
温婉闻言笑了一笑,“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黄大人不必惊慌,只是想问,这泄洪水道,为什么没在栏堤那边推行出来,唯独只有这里有。”
“因为洪堤这边有条河,可让雨水入进,而栏堤那边没有,如果开垦水道,会占用很多田地,也会花费很多人力,消费很多财力,最关键的是,那条河的载水量有限,若是全部引水至那里,会导致洪水爆发,造成人灾,进而会毁掉本就收成平平的麦地的。”
听起来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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