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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漫漫惊魂夜


  苍山深处的小山村屋子里,白破北仍是一手抓着少女赢忆秦的雪白的脖子,瞪大了双眼,脸上火辣辣的疼。

  自己一巴掌之下,白破北心头猛地浮起往日里和长水那群混账在小酒馆里喝酒,李鹤年神叨叨的讲的那些凉州老城里的鬼怪之事。

  凉州的那些老城里有个风俗,如果家里有人死后,七天之内,屋里屋外是不能贴道符一类相关的东西的。凉州人一直有一个说法,人死后化成了鬼魂,鬼魂短短时间内不能接受自己的死去,仍是恋恋不舍世间的亲人和旧事,不愿立即去了阴间投胎。更有些鬼魂,甚至以为自己还活着。

  这些鬼魂,无论是放不下亲人的,还是相信自己活着的,七天之内,必然要回到自己的屋子,自欺欺人,或者说自欺欺鬼的与亲人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不管亲人看不看得见他。

  在这七天里,鬼魂从开始看见屋里的灵堂,自己的灵牌,再一步步的看着亲人子孙披麻戴孝,悲痛哭声的给自己上香守灵,便会逐渐的接受自己死去的事实。过得几日,便会自行离去。

  凉州老城人会在屋门口风吹不到的地方铺上一层薄薄的木灰,木灰是从道士那里求来的。所有人进出都要躲着不踩在上头。等七日过后,便仔细的看这层木灰上的脚印。若是脚印进来数和出去数相同,那便是鬼魂已经接受了现实,去阴间投胎转世。若是脚印进来数多于出去数,那便是鬼魂还有放不下的东西和愿望。凉州老城人便会将死去亲人喜欢的东西一件件烧去,再在夜里,在灵牌前为死去的亲人还愿。若还是不成,就要请的一些道士前来做大超度的法事。

  李鹤年很有口才,讲这些讲的一道一道的。

  赵黑子王建英每每听得一愣一愣的。

  自己和长水喝酒大笑,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有鬼魂,鬼魂也是一缕轻烟,那还知道什么往日旧事。白破北和长水是不信鬼魂这些的,尽管街坊里大家都信。

  白破北和长水,一边喝酒一边耻笑李鹤年,你自己几时见过鬼魂,说出来给兄弟们听听。李鹤年幽幽的说道,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往日里的这些闲谈,毫无征兆的浮现在白破北心头。

  白破北后背上汗毛竖起,感觉凉飕飕的。脑门上渗出密密麻麻细小的汗珠。

  眼前这少女,就在方才,分明是死在了村外山坡的小路上。可此刻,这少女不仅活生生的坐在这少女自己的床上,还看着自己噗的一声笑出了声。

  白破北的手上,清晰的感觉到这少女皮肤处的温热。

  屋外月色很亮,白破北忍不住看了看月色下少女处于屋里的一侧,少女的影子清晰的印在床上。影子一头在少女身下,一头融进了月色照不到的黑暗中。

  白破北虽是往日里神经大条,今晚也是浑身冷嗖嗖的,心头扑通扑通直打鼓。

  白破北不死心,仍是问少女,你可有双胞胎姐妹或是和你长得很像的女子。少女茫然,摇摇头。

  白破北抓着少女脖子的手颤了一下,莫非是僵尸?可僵尸的眼珠那有眼前少女这般灵动,再说了,僵尸还能比自己跑的快?自己刚刚到得屋子,这僵尸就能已经躺到了床上?

  莫不是自己方才被那自己做的那个梦惊得心神不宁,在路上看花了眼?

  嗯,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白破北讪讪的缩回了手,冲着少女笑了一下,笑的比哭的还难看。

  少女坐在床上,一脸的莫名其妙。

  白破北缩手缩脚的倒退出了屋子,站在山村小院里,心神不定。

  天上圆月高悬,洒向大地。

  白破北看向天上圆月,突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这念头惊得自己只想窜起。

  白破北赶紧朝自己身后瞧了瞧,自己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影子。

  白破北拍拍自己胸口,暗道还好还好。

  白破北擦着脑门上的汗,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那山羊胡子虽说是要白破北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了养足了精神,去那什么虎陵,收了什么白虎神尊的白虎煞泉。可这会的白破北,哪里睡得着?

  这他娘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自己怎么的,就信了那死人脸的话,来到了这荒山野岭里。想起死人脸的死人二字,白破北心里又是一颤。如果能回去,一定要离那死人脸远远的。不,离刺史远远的。

  那刺史,身周就没一个正常人。

  念及此处,白破北又想起了于婆那惨白没一点瞳孔的两只眼珠子,浑身又是一身冷汗。

  长么大的白破北,第一次感到深夜是如此漫长,天怎么还不亮。

  往日里,天一黑,白破北常常溜出自己的军帐,悄悄唤了长水他们,去小酒馆喝酒。凉州都城军禁,那禁的住这几个凉州里的混世魔王。

  白破北坐在床上,怎么都坐不安宁。一个劲的念叨,定是自己在小路上看花了眼。

  坐在床上的白破北,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他娘的,再去那小路上瞧一瞧。

  念及此处,白破北轻手轻脚下了床,出了屋门,又忍不住朝着旁边少女的屋子看了几眼,蹑手蹑脚的溜到村口。白破北长吸一口气,拔出了自己身上的军刀,紧紧握在了手中。往日里白破北虽将军刀佩戴的殷勤,可基本在白破北身上,都是装酷扮帅耍威风的,以白破北现在的身手,寻常在凉州城里,怎会用的到。

  白破北攥着刀柄的手,出了一手冷汗。

  白破北吐一口气,再吸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圆月,又看看眼前青黑色的山坡,第一次出来站在村口时看着那美妙无比的山坡,这时看的怎是如此的诡异惊心。白破北心一横,去他娘的,再去瞅瞅。

  白破北第一次遇到那几个小童尸体四散的地方离村口不是很远,行了不一会就到。白破北放眼看去,一切正正常常,那有什么尸首。

  白破北长出一口气,他娘的自己吓自己,定是看花了眼。那有什么高手,能在自己不远处,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将事发凶场清理的这般干净,连地面上血迹没有一丝残留。

  如果真有如此大能,吃饱了撑得在这荒山野岭没事干乱窜。当真以为大能多如狗,满地走?

  白破北心神大定,拍拍自己胸口,呼吸之间甚是轻松,连身子都轻快了起来。

  白破北又在小路上看了看,更将路边的野草拿军刀划拉划拉,什么鸟都没有。白破北咧开嘴笑了起来。

  他娘的,自己吓自己。人吓人,吓死人。

  白破北一边咧嘴笑,一边朝第一次看见那少女死去的地方走去。

  在小路上转了两个弯,白破北猛地站住,倏忽间两眼圆睁,瞳孔放大。白破北笑不出来了,笑脸变哭脸。

  只见眼前那小路上,昨日接引自己和于婆的那少女,先前还在自己屋里的那少女,静静的爬在山坡小路上,已是死去多时。

  白破北傻了,傻了半晌后,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

  眼前那少女,就那么爬在地上一动不动,背上伤口累累,深深的一道又一道。血在少女身周,流了一地。少女死去已久,血已成了黑色。

  白破北不知道接下来,自己应该干什么,就这么傻站着,嘴巴张的老大。

  站了半晌后,白破北又掐了掐自己的脸,掐的生疼。

  白破北已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在这小山村里遇到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过久,白破北拾起了方才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的心神,咬碎了自己的舌头,朝自己手上吐了一口。

  舌头钻心的疼痛,让白破北清醒了几分。

  白破北举起手,将那口吐出的鲜血在嘴里尝了尝,是咸的,自己没有梦游。

  他娘的豁出去了,白破北朝眼前地上少女的尸体走去。走的两步,白破北又举起手,将方才吐得那口血在自己脑门上抹了两道。

  地上少女已死去多时,眼睛却还是瞪得老圆。

  白破北在少女尸体旁蹲下身,伸手在少女脖子上摸了摸,触手处一片冰冷。白破北想起第一次来这里,眼前这少女还喊着白哥哥快走,再看着地上冰冷的少女以及瞪大的眼睛,白破北突然莫名涌起一阵强烈的心酸,凉州血性汉子眼里,快有泪水流出来。

  这一阵阵心酸之意,抓着白破北的心,连四周肺腑,都抽搐在了一起。

  白破北坐在地上半天不动,心神已在乱飘。自己才第一次见得这少女,这少女却在临死前,还喊着让自己快走。为什么这少女让自己快走,有什么让这少女受了如此重的伤。白破北无意识的摸了一把脸,湿乎乎的,脸上和手掌里都是泪水。

  白破北又仔细的看了看地上少女的伤势,伤口非常非常深,一道道的。不对,这不是刀剑伤,伤口没有刀剑砍进去的锋利切痕,倒像是什么野兽的爪子划下去的一样。

  伤痕很多,有的甚至交错在一起。

  伤痕也很长,从少女脖子上直划到了腰间。

  伤口已泛黑,爬满了蚂蚁之类的小虫。

  地上血液已凝固。

  白破北仔细的数了数少女的伤痕,一共是十道。看着伤势,伤口应该是爪痕,少女总共被抓到了两次。这应该也不是人的手,少女不是被人所害,这伤痕很粗,远粗于人的手指,只是不知道是被什么野兽所伤。

  白破北坐在地上不出声,泪水却是在脸上不停的流。

  也不知道怎么的,白破北心里只想寻着了这野兽,将这野兽砍得稀巴烂。

  这少女叫什么名字来着,嗯,好像是忆秦,对的,是忆秦,那山羊胡子就是这般说的。

  自己好像听过这名字,是在哪里呢?

  这感觉好遥远好飘渺。

  白破北恁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可白破北心里奇怪的觉得,自己就是听过这个名字,不是在今晚,不是在那山羊胡子口中。

  这少女叫自己白哥哥,叫自己白哥哥。

  好像又是那么的熟悉。

  白破北泪流满面的站起,要寻着那杀害了少女的野兽,一刀刀的剁下去。

  白破北方向前走的两步,猛的停下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莫名其妙在这哭了老半天。

  这少女已经死在了这地上,他娘的,在村子屋里床上坐着的,又是谁。自己在为谁人哭泣为谁人流泪?是人是鬼都不清楚,自己哭什么。

  还有,自己第一次到这里和第二次到这里,前后短短才几许时分,为何地上这少女的血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为何这少女身上,已是如此多的虫蚁?

  白破北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血,血还是黏黏的。

  白破北站在原地,朝四下里看了看,周围寂寂无声。

  白破北又抬头看了看天上,天上圆月高悬。平日里圆圆美丽的皎月,在白破北眼里,感觉却是如此的诡异。

  白破北不出声,站在地上想了半天,拖着军刀往回走。

  走的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地上少女的尸体,看着少女背上乱爬的虫蚁,白破北叹了口气。

  白破北走向村口,脚步沉重,身子已无方前的轻快。

  村子里的屋子,都是熄了灯,四下一片幽黑寂静。

  白破北再不像先前那有蹑手蹑脚回屋,仍是拖了刀,缓缓的走向屋子。

  白破北走进了院子里,站在少女屋子窗前。少女窗子还是开着的,月色透了进去,少女背靠着自己,睡在床上。

  白破北站在窗前不动,就这么看着眼前睡在床上的少女或者是什么东西。

  少女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白破北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又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自己屋子。不脱鞋不解衣,拖着刀缓缓爬上了床,坐在床上,打开窗户,两手抱着军刀。

  等天亮。

  这一夜,是过得如此的漫长。

  白破北一夜未合眼。

  五更时,小山村里鸡打鸣。

  四面环山的山谷里的小村,屋外仍黑。

  白破北定定的双手抱军刀,睁着双眼,静坐如洪钟。

  又是两三个时辰过去,天色从泛白,到大亮。村子里开始传来了人们的说话声,小童的嬉戏声。白破北起身,出门,出院,身后少女默默的看着白破北。

  白破北出门后,看向村里的长街,远处街上零零散散的站着几个村民在谝闲。村民很年轻,有两人他昨日里见过,是跟着山羊胡子一起,和自己吃过晚饭。白破北拖刀在街上走,闭着嘴一言不发,那两个村民看着白破北沉沉的脸,投来了讶异的目光。

  白破北向村里昨晚的那间大屋走去,刚转过一座屋角,进的通向大屋的小巷,小巷里几个小童互相追逐着跑了过来,打闹嬉戏。

  白破北停住脚步,那几个小童,正是昨日在村口遇见,半夜里死在小路上的几个。

  白破北瞅着那几个孩童的背影,瞅了一会,直到那几个孩童跑出了视线。白破北转身,拖着刀往回走,进了那少女所居的小院,少女在院里默默的看着自己。

  白破北也没有和少女打招呼,一言不发,脸色沉沉的拖刀往自己屋子走。进屋,上床,双手抱刀坐在床上。

  白破北坐在床上,平日里神经大条的他,开始从头到尾细细的回忆昨日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昨日天色傍晚时,自己和于婆来到了小山顶,于婆神叨叨的掏出了一个黑色雕像,俯在地上朝那雕像念念有词。接着雕像冒出了烟,自己看见雕像上的龙虎动了。接下来少女出了村口,接自己和于婆进村,和村里十余人吃了晚饭,那山羊胡子告诉了自己,有个虎陵,虎陵里有个白虎神尊的白虎煞泉。山羊胡子让自己去取。

  自己问了山羊胡子,山羊胡子告诉自己这事很是凶险异常,往日里去的人都死了。自己大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山羊胡子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取了那白虎煞泉。再接下来,山羊胡子让少女和自己回屋休息,并告诉自己早早睡觉,不能出屋门。山羊胡子还对少女说,要以大事为重。

  自己回屋后,十分的瞌睡,对,十分的瞌睡。本来打算溜走的自己,睡着了。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恐怖的梦。梦里面的画面,还有颜色,黑的白的红的黄的。

  自己以前做梦,梦里的世界,从来没有颜色。

  自己被梦惊醒,准备逃离小山村。在村外的山坡上,看到了小童的死,少女的死。自己准备捉拿凶手,回屋后却见少女安然无恙躺在床上。再去村外山坡,小童尸首不见,少女还躺在山坡上,已是死去多时,血液已黑。自己坐在床上,双手抱着军刀守了一夜未合眼,却是接下来什么都没发生。

  天亮后,自己出门,在街上看到了那死去的几个孩童。

  这不可能,根本不可能。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发生。

  这里面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首先,于婆掏出了黑色雕像,自己看到雕像冒烟后,龙虎在动。再者,自己吃完晚饭后,十分的困,躺在床上没多久,就支撑不住睡着了。

  这两点,很奇怪。自己一定是中了迷药,很强的迷药。

  于婆?山羊胡子?

  山羊胡子的可能性要大一点。

  胖老爹带了自己找死人脸,死人脸安排自己习武和修习煞术。胖老爹对死人脸很恭敬,以胖老爹对死人脸的态度,死人脸应该对白破北来说,是安全的,不会害自己。

  更何况要害自己早就害了,没必要这么大费周折,尽管死人脸很怪很讨厌,架子很大,老让自己吃苦头。

  于婆对死人脸是死心塌地,死人脸说一,于婆不说二。死人脸让于婆向东,于婆定不会向西。于婆应该不是。

  那便是山羊胡子了,山羊胡子看这个什么白虎煞泉看的很重要。山羊胡子,应该在晚饭里,对自己下了不知道什么迷药,自己醒来后,迷药还在迷幻着自己。于是就有了后来的这一些荒诞的事情。

  山羊胡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能在这荒山野岭里住的,不正常。

  不知道这迷药,还有什么负作用,自己只怕已是被山羊胡子握在了手心里。

  白破北解开心头疑惑的同时,院里有群人走了进来,正是山羊胡子和于婆,还有村里的一些村民。

  白破北抱刀,起身,下床,出屋门。

  山羊胡子看见白破北两眼布满血丝,眉头紧皱。自己叫这小子好好休息,养足精神。那白虎煞泉,可是那么好取的。可这小子,看这模样,一晚上不知道在干嘛,怕是连觉都不曾睡得。山羊胡子瞪了一眼院子里的少女,少女低下了头。

  山羊胡子看着白破北,正准备教训两句,莫要把我说的话当放屁,昨晚一晚你都在干什么?

  山羊胡子张开嘴,伸手摸了一把胡子,话还未说出口,就见白破北一掠而起,轮圆了手臂,一刀势大力沉,朝着自己劈了下来。

  山羊胡子咽下了刚爬到喉咙的教训之言,脖子前伸眼珠子瞪得老大,看着空中劈刀的白破北,你这小子他娘的发什么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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