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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救赎


  我顾不得手里还没吃完的薯片,飞奔向孙艳的办公室。

  孙艳的办公室,是在最高层五楼的高三老师办公室中的小房间。本来所有老师的办公桌都是在大办公室的小隔间,这样比较方便学生进来问问题和老师之间互相交流。但除了一个用作会议室的房间外,办公室还有一个单独的隔间,最后被孙艳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一个人独霸了。这样其实也有很多好处,就比如说每当冬天特别冷、夏天特别热的的时候,其他地方的中央空调都没法让室温达到同学们能承受的范围,大家就会特别积极地去孙艳办公室问问题。即使主要目的并非是为了和老师交流学术问题,周期性地去办公室感受学术氛围也让同学们的学习热情有了部分提高。

  我到了孙艳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方中宇似乎早就走了,从门上的小玻璃窗口看,办公室里黑黑的一片。试着转动把手,发现门已经从里面锁上了,敲了也没反应。隐约能看到孙艳趴在书桌上,似乎正在午睡,然而我并不能确定她是真的在午睡还是已经有了什么异常情况。

  房间窗户的方向因为午后是向阳的方向,为了不让室温太高,孙艳一般午睡时都会拉上窗帘,而此时窗帘也是全拉上的,遮住了所有本应射入屋内的阳光。

  目前唯一能肯定的是,方中宇绝对在孙艳刚刚换上的衣服上动了能让她致命的手脚,可我依然没有头绪那究竟是什么手脚。那丙酮的味道一定是因为衣物之前被浸泡在丙酮中而残留了丙酮,可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在衣服上下毒,用丙酮作溶剂?

  不可能。首先,只能用丙酮来溶解又比较易得的有机毒物少之又少,能在中学实验室里获得的就更少;虽然也不排除方中宇冒着被查到的风险在外面购买,但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可能性不高。

  其次,在衣物上下毒本就很不合常理,毒能否从衣服渗入皮肤造成中毒尚未可知,而且就算成功,孙艳被发现中毒后接触过的东西肯定会被逐一排查,味道异常的衣服也肯定会引起怀疑。但如果不是要下毒,用丙酮浸泡衣服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现在孙艳一个人在房间里,从静止的窗帘来看窗户也是紧闭的,暂时似乎不会发生什么威胁到生命的事情。可是意外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在我还没摸清方中宇的计划的时候。如果此时不弄清孙艳的衣服到底被动了什么手脚,等到下午演出开始就没有时间给我细细检查衣服了,而那时才是变数最多、最可能出状况的时候。尴尬的是,就算我此时强行大力捶门把孙艳弄醒在冲进去检查她的衣服,我要如何解释我的怀疑?

  冷静,先冷静……我尝试着平复有些快的心跳,把手心不断冒出的汗往裤子上擦了又擦。

  既然方中宇特意在早上以怕扣子掉为借口让孙艳中午才穿上衣服,而中午又说一定要在午休前穿上,说明午休这段时间很关键,很可能是他预谋的作案时间。可现在房间门窗紧闭,方中宇又走了,房间里只有孙艳,又能发生什么呢?难道是房间提前已经设好了陷阱?那会是什么?是什么……

  我正杵在孙艳办公室门口想着,端着茶缸的刘春林走了过来,似乎以为我是有数学问题要请教孙艳,便走过来帮我敲了敲门。轻敲了两下,见孙艳没有搭理,只好作罢。

  “嘶我刚才还看见方中宇和孙老师一起进去的来着,这怎么立刻孙老师就午睡上了……孙老师这个办公室的门只能从里面锁,我们都没钥匙,你敲也敲不开的,它隔音特别好。这办公室本来就是给孙老师的,因为她中午有午睡习惯。哎,你找她什么事儿啊,急吗?”

  我不好说真实来意,只得支支吾吾说是要问数学题。

  “嗨,我以为你要找她拿什么东西呢!问数学题嘛,你就找你们数学课代表周伟就行了嘛。他数学分不是一直很高吗,没下过140呢!”

  “啊……那,那好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那个,您刚才看见方中宇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去哪儿了吗?”

  “噢,好像是袁老师让他去领教材的地方搬你们新定的那个练习册,就那个什么全真模拟30套,说让你们这最后一个月每天做一套。那个练习册啊编的特别好,都是今年市里各位名师根据高考出题的方向自己编的新题,只有一些参加教研会的老师知道。我们物理组打算也订一套那个,听说押题押得还特别准……”

  “嗯嗯,好,老师,您确定他就是去对面那个楼领教材了是吧?”

  “……啊,啊对……”

  “好那我先走了谢谢老师!”

  我以飞快的语速结束了这段本来刘春林能说半个小时的单口相声,飞奔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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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等我气喘吁吁来到教材库的时候又扑了个空。

  本来受到刘春林的话的启发,想着既然不能贸然破门而入,干脆从方中宇入手,兴许还能有所发现。可我依旧晚了一步,教材库只有一个正捧着广播听评书的管教材的老头,在我不断走近、音量加大、重复了数次地询问是否有人来领过教材后,慢条斯理地抛出两个字——“刚走”。

  失望和气恼再一次让我全身血流加速。我再一次错过了方中宇,再一次与事实真相越离越远。明中的主教学楼有两个,其余的还有东小楼和独立的体育馆,此时正值午休,操场上也全都是人。我要到哪儿去找方中宇?人流攒动的教学楼?还是男生聚集的体育馆?该去哪一层?哪个房间?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我失魂落魄地奔出教学楼,淬不及防被突然出现的强烈阳光刺得双眼发疼。

  眼部的不适带动全部五感的失调,接着整个人失去平衡有些站不稳,晃了两下后直愣愣向后倒去。但在眼前的景象颠倒的那一刹那,我忽然捕捉到了什么,于是一个激灵在彻底跌倒在地之前突然用手撑住了地。虽然擦破了点皮,可我的情绪竟平复了些。

  明中的两个主教学楼其实是一体,两侧有回廊连通,因此俯视图是一个“回”字形。一栋主要是教室,另一栋更确切地说应该是“行政楼”,因为只有部分是教室,其余的分给了行政办公室和杂七杂八诸如教材库之类。“行政楼”一边是操场和体育馆,一边是东小楼,去哪里都很方便,并且正对校门和喷泉雕像,建得也好看些。主教学楼坐北朝南,本是好位置,但背后因为临近外国使馆区,因此用一堵高墙隔开了。而本年级老师的办公室就在那一侧。

  高墙确实很高,虽墙后并无使馆建筑,可还是建得有四层多高,并且为了避免高层的人依旧能“监视”到使馆区,教学楼后还特意留了一片空地。空地不大,做操场肯定不行,只能铺上水泥,靠楼靠墙的两边种些草,倒也不至于太难看。以前还有些学生到这里来打排球、羽毛球,可有时一不小心用力过度球飞到了高墙另一边,再也拿不回来不说,有些人还收到了学校警告说是威胁使馆工作人员人身安全。再加上高楼高墙中间风大、阴冷,渐渐也就没人到主教学楼南侧来了。

  南侧有一后门,但因为走的人越来越少后来干脆被锁上了,因此学生们若是想从教学楼去操场或是东小楼之类的地方,通常不是从走廊穿到“行政楼”一层大门出去,就是从一层两侧回廊中间的门出去。

  我从“行政楼”二层的教材库跑出来后,由于神志有些恍惚没有从大门出去而是跑到了回廊中间的小门,冲出门口还往教学楼的方向跑了两步。在快要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在靠墙那一侧的主教学楼顶层,有一个窗户上挂了什么东西。深呼吸了几下,我向南面的空地走去,在那里,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那扇窗的位置,正是孙艳那个隔间的位置。

  在那扇窗似乎并不是紧紧关上的,而是留了一个小缝,而从那缝里漏出来窗帘的一角,看上去像是关的时候没关好而压上的一角。但那一角上分明钩连着一根绳子,绳子也不是挂着吊在窗户下,而是连着楼顶天台的什么东西。绳子绷得不算很紧但也不至于耷拉着,而我在高墙前的空地上无论怎么跳都看不到绳子在天台上究竟挂着什么。

  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上了楼,一步三个台阶奔向天台。上天台的路只有维修工人和极少数学生老师知道,这一点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这确实是方中宇最后的计策。

  毕业将近,高考后高三的老师几乎不会和考上了名校以外的学生见面,方中宇更是因为要回原籍江苏参加高考,离开明中之后能见到孙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事实上,我听说一般借读生最迟在高三下半学期也都会回原籍复习了,方中宇的情况极其特殊,高考前一个学期还在借读地上学本来是不符合规定的。校方通过年级主任刘春林,几次向方中宇暗示了又明示他应该今早回去好针对江苏高考具体准备,可他偏偏就是不理。方中宇的家人似乎也是因为工作等原因不愿孩子太早回老家,不知怎么运作的竟让方中宇留到了这学期,也推拒了刘春林多次的家访请求。借读生虽确实在本校学习,名义上高考成绩却不算本校学生的成绩,再加上方中宇家已经在这学期初给他在老家的一个中学报过到了,他现在除了还交着明中的学费,并不能真正算明中的学生。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他能在这里赖着不走却没人管的原因,也是我笃定他一定会再作案的原因。

  没有人不在发奋努力,不管是改民族、加入外国籍还是参加各种乱七八糟花哨的比赛,只要能让高考多拿些分数,改了姓都无所谓。除了方中宇。这个人的恨意恐怕已经超出了他对其余任何事情的关注。很多人视为决定一生命运的考试,他却可以为了复仇,放弃针对江苏高考更有优势的复习地,挖空心思赖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近了,近了……如果我猜想的没错,绳子上挂着的东西是解开最后的谜题的关键。而且现在教学楼内没有任何异常,说明孙艳暂时还没有,或是还没被发现,有生命危险。刚才方中宇临时被袁老师调走去拿练习册,只要我在他开始最后的关键行动之前阻止他,救赎就成功了。

  从一楼到五楼,我头一次跑得满身是汗,双腿发软。天台此时没有一人,我的视线一下就捕捉到了南侧围栏边拴着绳子的,废液桶。

  我在十米多远的位置就认出了这是化学实验室用来集中收集废液的塑料桶。实验室里每个实验台各自配备小的废液缸,收集所有不能直接倒入水池并流入正常污水处理系统的废液。而最终小废液缸里的废液会由值日生定期清理,倒入大的废液桶中,再由负责老师统一处理,以免有毒液体污染环境。

  实验室的打扫向来由化学课代表负责,方中宇能够偷拿出一个废液桶也不奇怪。

  走近后我试着将废液桶拎起,却发现以我的力气只能将将把废液桶提离地面。虽不知科研院所里的专业实验室如何利用废液桶,但明中的实验室一般并不会把废液桶装得这么满,以免因负责运送废液桶的学生力气不够而弄潵,平添更多麻烦。

  我拧开了废液桶的盖子,这才发现里面装的似乎并非废液,而是水。扫了扫整个天台,果然在一角发现了清洗用的水池,原来方中宇不是将装了废液的废液桶搬上来,而是先拿了空的桶上来,在天台才灌满的水。

  第一眼看到废液桶时,我下意识的想法是它里面装的有毒废液可能会被用来下毒。可站在犯罪者的角度仔细想想,一是毒物没必要用这么一大桶,平添麻烦和破绽;二是孙艳平常并不会来天台周边,与其将她大费周章弄到天台来,到不如选择更合适投毒的地方。既然又发现桶内被灌了清水,废液桶必然是有其他的用处。

  我探头从天台的围栏往下看,废液桶把手上系的绳子正是用钩子钩在孙艳办公室窗口露出的窗帘上。再往下看,是南墙和教学楼之间草地和水泥路,垂直正对办公室下方的,是一口井盖被打开了的天井。如此,天台上的桶与窗户、天井三点一线,如果将废液桶从天台就这么直直地丢下去,下落不到一半高度时就会拉动绳子,绳子绷紧后又会扯住钩子钩住的窗帘。

  废液桶非常沉,下落的加速度加上本身的重力,足以让原本只漏出一个小角的窗帘被扯出大半,最终很可能因为窗帘被快速牵扯而让半掩的窗户大开。

  孙艳办公室是和教室会议室统一的设计,窗帘虽不厚实却挡光效果极好,且挂钩结实不易脱落。尽管其窗户是推拉式的塑钢框加双层玻璃,但我以前去办公室的时候感觉到推拉轨的质量要比普通教室的窗户好很多,至少像我力气一样的小个子女生只要一直手便可顺畅推拉。由此看来,若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将废液桶抛下,便可远距离拉动窗户打开,而窗帘被挂钩刺穿钩住,在绳子的牵扯力道足够大时钩子就可将窗帘拉破,从而和窗帘分离。

  最后废液桶连同拴着的绳子和钩子一起垂直落入井盖大开的天井内,只要尽快下去盖上井盖,事后将废液桶和绳子、钩子捞出来处理掉,在人迹罕至的南墙周边就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这不得不让人起疑,可我又找不出他这么做的原因。大费周折地设计了这么一个伎俩,难道方中宇只是想帮孙艳开个办公室的窗户么?

  那被丙酮浸泡的衣服又是怎么回事?孙艳的衣服上到底有什么?有什么拥有致命杀伤力的东西比需要用丙酮来溶解吗?如果那个东西如此危险,为什么孙艳刚穿上的时候没事,拿过衣服的方中宇也没事?而如果拉开窗户的那一刻,是整个计谋真正启动的时刻,那么这和通过丙酮溶解并挂附在孙艳身上的东西有什么关联?

  脑袋越来越沉,我再次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空。今年从春天开始,北京的天气都罕见地特别好,今日也同样如此。少有的湛蓝天空上,淡淡的云被徐徐的暖风缓缓吹开,明亮而刺眼的太阳少见地大摇大摆地穿行在白纱般的云层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能量。

  一秒又一秒,照射在脸上的阳光将能量源源不断转移到我的脸上,使我的脸庞逐渐升温,最后竟觉得有些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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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传来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咣咣”震得整个天台的水泥地都跟着晃荡起来,也将我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是他来了。

  来不及再多想了,我立刻解下废液桶把手上拴着的尼龙绳,一把将绳子抛下天台。半截尼龙绳在围栏上方划出一个弧线,继而向下落去,消失在我眼前湛蓝天空和朵朵白云组成的背景板前。

  我转头,与刚从楼梯口门前出现的方中宇四目相对。他的衣领歪了,漏出小半个随胸膛一起剧烈起伏的肩膀,向来随意修剪的头发此时被汗水粘得打绺,显得更加杂乱。

  我被突如其来出现的他吓得愣住,又被他惊愕夹杂着愤怒的眼神看得竟莫名一阵心虚,只好低下头,看着地面。

  他却顾不得先和我扯皮,径直扑到围栏边一把推开我,扒着蔚蓝扶手,探出大半个身子向我站的位置下方去。天台下方,尼龙绳的一段还拴着钩子好端端挂在窗帘上,另一端已经空荡荡地吊在半空中,跟着时而吹来的小风摆呀摆地。

  他猛地回头瞪向我,尽管此前做足了心理准备,还是被他那可怕的眼神吓到了。那是一双充血的眼睛,赤红如野兽,眼周的肌肉狰狞着,令我一阵惊慌,手脚都不知如何放置。

  “你!”他终于吼了出来,“为什么是你!……为什么这样做!”

  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肩膀,而我感到疼痛后下意识地挣扎,却让他的怒火更盛。我忍住肩上传来的剧痛和他扭打开来,最后依旧抵不过他的力量,被一把甩到了地上。穿着夏季校服而□□出的皮肤因为擦到了地面,顿时火辣辣地痛起来。

  这一痛,之前莫名的愧疚感登时烟消云散。怒气取代了内疚,等我从地上踉跄着爬起来,盯着此时又不知怎么发起楞来的方中宇,我气极反笑:

  “呵呵呵……你终究还是做到了……在我每日的监视、时时的紧盯下,你还是做到了,甚至,再差一点就成功了。”

  此时我已经不那么怕了。盛怒支配了我的情绪,我不受控制地开始讥讽起来。

  “哈,说实话,我真想知道,你那些手段到底都是怎么想到的?当真厉害啊……你利用了办公室位置和教学楼南侧没有人注意的优势,在孙艳办公室的窗帘上有钩子栓了个这么沉的桶,只要一丢下去就会拽动窗帘,接着拉开窗户,再然后……只要静静等一会,午睡中的孙艳就会全身起火,变成‘大烤活人’了,对吧?”

  果然,方中宇一向波澜不惊的表情,在一天之内出现了第二个裂痕。

  在我跌倒在地之后,他便陷入一种罕见的木讷状态中,仿佛丧失了正常的思辨和反应能力,任由我反客为主发起攻击。而此时的他已经不复方才惊怒时的骇人气势,在我的话音落下后,像个受惊过度的小孩子,眼珠乱转,双唇打颤,两只手重复着攥了拳又松开的动作。

  见状,我立刻肯定了我的猜想。接着像吃了定心丸一般,自鸣得意地继续滔滔不绝着。

  “寒假那次谈话之后,我还一度怀疑自己误会了你,可是你知道我后来发现了什么吗?劳技老师根本就不是你的目标,那天本应在东小楼给学生开小灶的孙艳才是!

  “……还有那只猫!没错,就是你喂养的那只流浪猫!那只小猫好可怜呐,被养大的唯一原因就是成为你犯罪的帮凶!那个炸药包要想趁人不注意地放在准确的位置上,只有靠那只猫!你大概是用无纺布或纸巾包了电石一类遇水易燃的物质,再把炸药包粘在小猫腿上或挂在身上,训练它在放学后那段时间里一看到有人去洗手间就跳上天花板放下炸药包,我说的没错吧?可你恰恰算错了最后一环,那天孙艳早就走了,偶然晚走的山顶洞人充当了冤大头!

  “你现在应该很惊讶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吧?我告诉你,你的诡计我已经看破了——如果我没猜错,孙艳的演出服上,全都是你用丙酮溶解并浸泡附着的硝化纤维,对吧?”

  可能是真的没想到我会料到这一点,方中宇此时已经目眦欲裂,可我已经刹不住闸了。

  “你先借登记衣服尺寸、去工厂取衣服的机会,让孙艳的衣服尺寸不对试穿有问题,于是她的衣服被单独订做,你也就有机会打了个时间差对衣服做手脚。是你故意把衣服的扣子弄松,让孙艳在前两天第一次试穿新衣的时候撑掉扣子的对吧?然后又借口补扣子,把衣服浸泡在溶解了大量硝化纤维的丙酮中,再将衣服晾干,硝化纤维就像细棉絮一样黏附在那件T恤上。

  “所以你一定要孙艳在午休的时候才能穿上那件被你‘改装’后的衣服,因为如果在早上演练的时候就穿上,万一硝化纤维在所有人眼前被早上的阳光点燃,肯定会引起怀疑!所以啊所以,你一定得让孙艳在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房间里因为窗户‘很偶然’地打开,化纤布料‘很不巧’地受光照后吸热过量而燃烧。

  “你知道孙艳有午睡的习惯,并且在这种天气,午睡时一定会关窗拉窗帘来保持室内凉爽,这正好给了你机会。你利用找孙艳换服装的机会在办公室的窗帘上勾了绳子,把绳子栓了什么小件物体后抛到天台上,再‘贴心’地替快要午休的孙艳关上窗户,留出钩住的那一脚压在窗外。之后再跑到天台上把绳子拴在废液桶上,只要等孙艳换好衣服睡下,去天台抛下废液桶,孙艳就完了。

  “办公室的门是从里面紧锁的,房间隔音也不错,再加上这个时间很少有人去找她,恐怕她在屋内全身起火了还要好一会儿才能被发现呢吧?等到有人发现房间内的异常,有人将门撞开,那时孙艳早已是火球了!硝化纤维本身燃点低,量不大燃烧速度也快;孙艳是趴在办公桌上睡觉的,桌子上都是纸啊塑料啊这些东西,也都是易燃的。所以只要将硝化纤维引燃,就可以引燃化纤布料,最后烧成黑炭的孙艳的尸体上根本查不出任何端倪,警方只会认为是化纤布料受热自燃!你这招当真高明!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呐,你再次回到办公室确认换好衣服的孙艳已经睡下时,被袁老师支走了,我也得以及时发现并阻止了你的计划!现在绳子另一端在窗户下面挂着,只要我下去告诉孙艳让她在阴暗处换下衣服,你就再也没机会下手了!

  “你寒假的那番话我根本就不信,发现破绽后我一直在找机会,就等你再次下手的这一天……结果我果然没推断错,不但华思远是你杀的,你还想杀孙艳!不达目的你是绝对不会罢手的!你跟我的那番说辞根本就站不住脚,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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