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顶嘴
不过生物老师有个让大家津津乐道的是她带着方言的普通话，虽然早在上初中的时候，国家已经规定教师必须普通话过关，而且又这方面的测验。
但H市是北方一个偏远的小城市，虽然是市，但却是副地级市，无论是经济还是人口，远远不及南方一些县。所以普通话的测验都是糊弄一下就过去了。
很多老师都带着方言，不过上了高中，学校从各大名牌师范类学院请进来了一些新老师，所以上课时间走过走廊，充满各种地方特色的声音也渐渐消失。
不过生物老师却是个例外，她是学校的老牌教师，还差几年才到退休龄，口音尤为的重。
就像现在，把‘上’念成‘桑’、把‘钟’念成‘棕’、把‘才’念成‘拆’、把‘什’念成‘森’。
这句话一出，底下一些无聊的学生就学起老师老说话，有的声音低，所以老师没听见，但还有人没控制好声音，结果整个教室的人都听见了，顿时噗哧噗哧，全班都笑出了声。
生物老师虽然人老了，但听力却依旧灵敏，当下就火了，也不理会站在门口的江月和池默，转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坐着哈哈大笑的学生，发着火，激动地道：“刚拆（才）隋（谁）学的饿（我）说话。”
班上的笑声瞬间消失，所有人像是忽然被掐了脖子似得，并且埋下头做鸵鸟。
班上一片安静，生物老师目光搜寻着有可能学她讲话的学生，但每个人都低着头假装看书，根本没法找出嫌疑人。
一肚子口气的生物老师拿着黑板檫在桌子上用力拍了两下，大声的训斥：“你们现在的学生，正（真）似（是）无法无天了，一个个不好好学习，只盯着老丝（师）的缺点。”
还是没人说话。
无处发火的生物老师将矛头对象来迟了的江月和池默：“你梭梭（说说）你们两个，桑（上）不按时进教似（室），跑去干森（什）么了？”
江月低着头，小声的解释：“对不起，老师，上厕所耽误了时间。”
在江月说话的时候，她身后的池默因生物老师不标准的咧嘴一笑。这恰好被生物老师看见，生物老师的怒气更甚，大声高喊：“笑森（什）么笑，有森（什）么好笑的。”
池默收敛了脸上的笑，但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带着浅淡的笑，那笑容看在生物老师眼里，就像是在耻笑她似得。
“你们两个，桑（上）课时间不进教室，我看你们分明似（是）搞男女关系。”
江月惊愕的看着生物老师，一脸慌张。这个时候在学校里出现谈男女朋友虽然不比初中，但还是非常严重的，一般都要通知家长，甚至老师还会专门开个批评和思想教育班会，要是更严重点，说不定学校还会在每周升旗后批评一下。到时候整个学校都会知道，闹得风风雨雨。
江月还记得初中时候有个学习非常好的女生，和班上一个男生谈男女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就被老师知道了，那女生很害怕，求老师别告诉家长，老师让两人分手，女生答应了，但老师还是转头就告诉了女生的父母。
那女生停课了两天，回来学校后很多人总是对着她指指点点，后来女生承受不住压力转学了。
苏云水和江华对她一向严格，别说是男女朋友，就是关系好的同学都不让有，如果生物老师就这么大刺刺的冤枉她告诉父母，恐怕父母会把她打死。
池默眼尖的看到江月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发颤，收敛了脸上的笑，面无表情的看了生物老师，声音淡淡：“老师，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谈男女朋友了？就因为上课迟到？老师你说话要有证据，不然就是污蔑，污蔑可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坐在最后面的纪虢知道池默这是生气了，此刻还能平静的站在这里说这话，火气肯定是被压着的。
生物老师没想到有学生敢顶撞她，还上升到法律，顿时气的浑身发抖，指着池默的鼻子大喊：“滚…滚…出去，给我滚出去，饿的课永…永…远别进来。”
池默双手插兜，丝毫没将老师看在眼里，嗤笑了一声：“那好啊，不过咱们先把你污蔑这事说清楚，说清楚了我就出去。”
生物老师瞪着眼睛。
班上传来吸冷气的声音，对敢和生物老师对着干的池默同学表示敬佩，然后一齐用眼神默默地作为支持。
生物老师其实知道自己理亏，虽然这两人上课是迟到了几分钟，但谈男女朋友确实是她随意捏在的，要真是较真，就算去了教务处或者校长那里，这一点她也是理亏。
可班上这么多人看着，她要是被一个学生这样打败，恐怕不到明天，整个学校都知这件事情，到时候那些老师怎么看她，她带的学生怎么看她。
“这位同学，你先进来。”生物老师指着江月说，然后转头看向池默：“这件事情下课后再解决，现在似上课时间，可别耽误其他同学上课，至于你，先去外面站着。”
江月没立刻进教室，她扭头看向池默，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池默是为了她才和老师顶嘴的。
池默嘴角噙着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不快去，怎么，想陪着我一起站着。”
江月咬着下唇，正想说话，池默已经伸手推了她一下，收回手后，不在意的转身朝旁边走。
江月回去坐位，生物老师继续上课，班上依旧除了生物老师的声音外没有任何声音。
江月知道自己应该认真听课的，生物这门课将来高考的时候是要算在这里的。
可她握着笔，却怎么都无法集中精力听课，目光时不时的看向窗外的那道影子。
坐在最后一排的纪虢悄悄蹲下来，趁着生物老师面朝黑板写字的时候，溜到第四组靠门的位置，将门悄悄打开，溜了出去。
苏云欢也用了同样的方法溜出教室，走到池默面前。
纪虢大大咧咧的拍了下池默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赞道：“厉害呀，哥们，转班才几天，就和我们班的方便面对着干了。”
方便面？池默挑了下眉。
苏云欢解释：“就那生物老师。”
池默随意的‘哦’了一声，将把玩着的手机塞回裤兜里，双手插都，转身朝楼下走。
纪虢和苏云欢跟在身后一起离开。
教室里，记了一个重点内容的江月目光再次不受控制的转头看向窗外的时候，映在窗上的池默影子已经消失不见。
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江月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听讲。
下课铃声响后，生物老师合上课本和讲义，说了句下课两个字后，离开教室。
教室门口的旁边，已经没有了池默的踪影，生物老师没再发火，而是直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教室里，立刻变得嘈杂起来，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天，声音不太大，但因为距离江月近，所以江月刚好能听到。说的多数是刚才发生的事情。
“诶，你刚才看到没，池默好帅啊！”
“也很厉害欸，竟然敢和咱们的生物老师顶嘴，而且生物老师还败了。”
“池默是谁，那可是咱们三中的大佬，别说顶撞老师，还记得刚入学第一次升旗那会不，他就因为打群架被记过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听人说，那次被打的还是副校长的亲戚的儿子。”
有人好奇的声音问：“我天，这么厉害，学校竟然没开除他。”
“切，池默才叫有背景好不，你知道咱们市的闵钢企业不，他爸可是大老板。”
听八卦的女生不可思议：“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能在三中横着走。”
“所以说，生物老师这次是夹到手了。”有人幸灾乐祸。
“活该，谁让她总是那副刻薄的样子，正好被治治。”有人不屑。
“…………”
说到后面，话题又扯到了池默的交往史，声音从一开始的压低到越来越大，江月心想，这池默还真是个花心大萝卜。
晚上。
H市老城一个空旷的小河边，一群人坐在地上凑在一起忙忙碌碌，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烧烤味道，热闹而又温馨。
池默坐在小河边上的一把木椅上，这把木椅是这条小河边上唯一的一把。他的不远处，还坐着一圈男生女生打牌，大笑声和黄色的笑话偶尔随着空气传了过来。
一局耍完的纪虢扔下手中的牌，转头看向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的池默，大喊：“阿池，过来玩牌。”
往日里池默都会和他们坐在一起打牌，可今天也不知抽了什么风，一个人坐在那里不说，还时不时的看着远处的河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忧郁的文艺青年。
文艺青年这四个字出现在脑海的一瞬间，纪虢就忍不住噗笑了一声，干脆的说了句不玩了就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池默身边，一屁股坐在池默旁边，伸出胳膊勾住他的脖子。
“我说阿池，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人生大事呢！”纪虢不正经的挤了挤眼睛，笑道：“不会是还在想下午那点事吧……”
池默斜睨了记过一眼，声音淡淡：“我会怕她？”
纪虢心想，这还真是，池默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浑人，怎么可能会怕一个老女人。
正想着，忽然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往这边走。天太黑，纪虢看不清那人是谁，一直到走进，才在炭火的照耀下，渐渐看清来人。
纪虢瞬间乐呵了，捅了下池默，示意他朝前看，兴致盎然的道：“快看，快看，谁来了！”声音中带着玩味，一听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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