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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唐缓躺在又冷又硬的石板地上,有些怀疑时间自亓芊合上眼时便已停滞不前,否则为何在人如此多的地方,连一丝声响也听不到。

  许久后终于有带刀侍卫的脚步声突兀响起,来人不知在昭帝耳边禀报了什么,昭帝捂着嘴咳了几声,方才出声道:“起驾回宫。”

  周围众人似乎齐齐松了口气,唯独亓茗盯着亓芊的尸身,她胸口上的那一把匕首,纹路实在太过眼熟。

  昭帝神色复杂地看了亓茗一眼,又吩咐道:“此处便全权交给广邑王处理。”

  亓茗闻言却动也未动,也未出声回答,昭帝脸色一时间有些难看。

  唐缓此时觉得连动动手指都困难,却不知为何突然从喉咙中挤出一声笑。

  “呵呵……”

  这声音虽轻,却实在是有些突兀,亓茗终于动了动,连昭帝都将目光看向躺在亓芊身边的唐缓。

  许是昭帝觉得这笑意有些轻蔑,今日攒出的火气终于寻到了发泄的出口:“此女贪慕荣华,既曾心心念念嫁给亓萧,便叫她随亓萧去罢!”都言家丑不可外扬,若是可以,他真想叫今日在场的所有人皆随亓萧而去,如今能想却不能做,着实更叫人窝火,昭帝说完顿了顿,到底是甩袖离开。

  亓茗示意下面的百官可以自行离开,众人如蒙大赦,瞬间便退了个干净。他又示意身后随行的侍卫先将唐缓押下,稍后再审。

  此时终于有人经过石桥从对面走到此处,亓茗只得开口:“今日突生变故,还请几位暂且回驿馆休息。”说完看向站在段筝歌身后的璃国大皇子,“公主一事容后再议。”话虽如此,众人心中却明白,如今亓萧已死,钟陌宁下落不明,假公主一事荒唐至极,昭璃两国的秦晋之好已是彻底无望。

  身后的侍卫突然轻喝一声,众人不由纷纷看过去,却见那狼狈至极的小宫女突然挣脱了侍卫,向着亓茗的方向踉跄着走过来。亓茗见此不由地后退了一步,他还有疑惑未解,因此定要留她一命。

  唐缓无暇顾及其他,走出几步后跪在了地上,将那碎掉的玉佩一片一片拢在掌心。

  “破东西又不值钱……”穆玥澜的声音很轻,却叫众人都听了个清楚,段筝歌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她便撇了撇嘴没再出声。

  出人意料的,亓茗突然走到唐缓跟前蹲下,想接过她手中的碎片,却被唐缓躲开。她抬头看他,双眼通红,声音一字一顿似从牙缝中挤出:“你……为何……要杀她……”话音落时泪已满面,她拢着手指揪住亓茗的衣襟,怒道:“你为何要杀她!”

  身后的侍卫上前想拉开唐缓,却被亓茗抬手止住,他甚是奇怪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唐缓重复地问了一遍,有些怔怔地从怀中取出那块秋葵黄玉佩,无视亓茗瞬间变色的脸,将那玉佩狠狠砸在了坚硬的石板地上。

  玉佩溅起的碎片划伤了亓茗的脸,细长的伤口渗出血来,他却浑然未觉。他动了动嘴唇,却只吐出一个字来:“你……”

  “她是受我所托,只是未曾想到会被连累到受伤至此。”

  唐缓循声看去,说话之人有着与亓茗相同的容貌和声音,此时此刻,便是身上的衣裳也一模一样,而此刻与他同行之人,是钟晹绥。

  钟晹绥看到眼前情形,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瞧也未瞧在场众人,只对身边之人不客气道:“不知广邑王今日邀本王前来究竟何意,你昭国之事,本王无意理会,还请如先前所言,如实告之阿缓究竟在何处。”

  “对不住,我不是广邑王,我是兮君。”兮君终于换上属于他的神情语气,对着钟晹绥抱歉道,然后转向亓茗,言语间既有自嘲又有苦涩:“我将选择权交于你手中,却到底是没守住她。”兮君看着躺在地上的亓芊,她唇边几不可见的笑意刺痛了他的眼,他有些愤怒地将手中已捏出褶皱的纸塞进亓茗手中,苦涩道:“她从来不想让你知晓一切,如今她的一切都在这里。”

  亓茗僵硬接过,犹豫片刻,终是将手中的纸页慢慢展开。而楼大夫此时才匆匆赶来,却见平台之上已没剩几人,除却亓茗兮君和钟晹绥,便只有抱臂而立事不关己的段筝歌,以及一直看着钟晹绥的穆玥澜。待兮君朝着唐缓走去时,他才看到还有一个跪坐在地的小宫女。

  唐缓看着兮君走过来坐在她面前的地上,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布包,那布包唐缓很熟悉,正是兮君易容用过的东西。

  唐缓用手背将布包狠狠从兮君手中扫落,哑着嗓子问:“为何要让他来?若是你,她本可以不用死的。”

  “你不了解她,”兮君重新拾起了布包,将布包打开,“若是我不能完成她所托之事,便再无留在她身边的可能。”他将药膏小心地在唐缓脸上涂匀,“她何其残忍,竟叫我来夺她性命,我……如何能下得了手。”

  “呵,”唐缓嗤笑一声,脸上渐渐现出本来的模样,“如今人没了,你再念她又有何用?”她用拳头狠狠打了他心口一下,突然提高了声音吼道:“都是傻子!”

  兮君并未躲开,他将唐缓的脸擦干净,道了句:“好了。”看到唐缓如此激动,兮君伸手想拍拍她的肩,却被人伸手挡开。

  钟晹绥在认出唐缓的瞬间,只觉有种尘埃落定之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瞬间来到她身边,见她此时模样,几日来的混乱与不安尽数消失,他终于发觉,他此生所有患得患失,似乎皆因她而起,却也皆因她而终。

  钟晹绥双手举着唐缓腋下,将人提了起来,然后一手环过她的背,一手托起她的腿,将人抱了起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唐缓愣愣地看着钟晹绥近在咫尺的脸,听他低低道:“我真是快疯了。”

  这一番动作,让穆玥澜变了脸色,连段筝歌也挑眉看了过来。唐缓僵直地窝在钟晹绥怀中,明知应当远离这个人,心中却该死地想要靠近,她动了动嘴唇,却再也难以说出违心的话来。

  钟晹绥亲了亲唐缓额头,如今人好好在他身边,他什么都不想问,只抱着她朝出口走去。只是才迈出两步,却听亓茗突然出声低吼道:“这不可能!”

  唐缓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钟晹绥看着她微肿的眼睛心下无奈,只得又转身走回去。

  兮君将布包丢在脚边,朝着亓芊躺着的地方走去,边走边道:“我也希望不可能。只是,你身边最得力的副官是她父亲卫将军曾经的旧部,你的一千府兵是连易亲自练出来又被精挑细选的。居心叵测之人安插在广邑王府的钉子被一颗颗拔掉,而你遭遇的暗算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连易曾说,打断你腿的那一日,她吐血之后整整昏迷了两日。亓茗,她将你护得太好,你才有命去觉得自己不幸,才会有机会一次次中伤于她。她的整个计划里,唯独不曾想过取你和昭帝的性命,因为即便她再恨,那昏君也是你的父亲。”

  “你闭嘴!”亓茗将手中的几页纸狠狠撕碎,手一松,那纸屑如花瓣般只一眨眼间便全部飞的不见踪影。

  亓茗急走到亓芊身边,一把推开兮君,他的手抖得不像话,却还是小心翼翼脱下了亓芊右脚的鞋袜。她的脚白皙小巧,却唯独缺了一根脚趾,那断口十分平整,显然是被人用利器切断。

  亓茗一瞬间似被人折骨断筋,她抱着亓芊的脚浑身止不住地发抖,许久才吼道:“为何此时才告诉我!为何!”

  兮君仰着头闭了眼,眼角却有水迹滑落,“她知你甚于你,如何会告诉你这些让你糟心。只是,纵使她此生再不想让你知晓这些事,纵使世人再误解于她,你都不应当如此。”

  兮君一席话落,脸上露出解脱般的笑意,柔和的眉眼正是唐缓曾经熟悉的模样。他从容地执起地上的剑,毫不犹豫地将剑锋送至颈间。

  钟晹绥此刻紧了紧手臂,将唐缓的头按进了怀里。兮君手中的剑落地时,唐缓听到他最后的声音:“你还有社稷之责,这最后一程,我陪她走罢。”他倒下时,终于第一次,也是此生最后一次握住了亓芊的手。

  钟晹绥低头看向怀中的人,知她正在哭,无奈叹了口气,抱着她转身离开。而身后留下的,只有亓茗口中仿佛染了血一般的,一声声的“阿姐”。

  钟晹绥离开时并未走楼梯,而是如昭帝之前一般,从后面的坡道走下去。行至一半时,唐缓终于抬了头,钟晹绥的衣襟已经湿了一大半。

  唐缓挣了挣,哑着嗓子道:“放我下来。”

  钟晹绥未停步,只道:“你受了伤。”

  “他们都在后面,放我下来罢。”钟晹绥知道她指的是走在后面的段筝歌楼大夫和穆玥澜,却只是停了脚步,依旧没有松手。

  此时段筝歌走到了钟晹绥身边,唐缓趁着钟晹绥停步,索性跳了下来。许是之前跪坐了太久,她双脚落地时趔趄了一下,段筝歌刚想伸手,却被钟晹绥抢了先。

  段筝歌啧啧一声未及开口,钟晹绥转头看了他一眼,便是这一瞬间,刚刚站稳的唐缓突然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满面惊恐地向后躲去。

  其余几人向前看过去,便见一白衣白发的女子立在不远处,阴阳怪气道:“祸害了我的银丝寿客,你这丫头当真是让我好找。”说罢,女子手中白绸如蛇一般飞出,准确无误卷上唐缓的腰,一提一带,在几人未及反应时便带着唐缓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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