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倔强

　　陈凡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真人德洲扑克对战让他回味良久，以至于几乎将回家路上发生的斗殴事件抛在脑后。一直到第二天大B领着鼻青脸肿的光头男登门，陈凡才想起光头男那一身的伤是自己的杰作。

　　登门当然是为了道歉，陈凡的身手给了光头男很大的阴影，以至于他不敢照着医嘱住院修养，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了大B家，央求大B做中间人将斗殴事件的影响完全抹除。

　　所谓的影响当然是害怕陈凡记仇，若是光头男知道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忘掉了，肯定后悔自己多此一举，毕竟不到不得已，光头男现在是真不想看到陈凡。

　　光头男不能免俗地买来一些水果以及营养品，搞得陈凡才是那个受伤的人。好在陈凡想起来之后也不计较，客气地请他们在家坐了一会儿后，以要上班为理由送走了两人。

　　虽然是以上班为理由，但陈凡是真的要去上班。送走两人后，陈凡很快地做好早饭，帮罗叔将饭菜保温之后，便朝浮沉走去。

　　之前虽然通过德洲扑克赢到了一些钱，但陈凡依然记得自己作为猎人职责，毕竟口头之约是双方达成，单方面的偷懒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准则。

　　今天并不是周末，按照陈凡的经验来说，今天的鱼儿并不会太多，虽然近几年国家大力开发旅游，国人口袋里的余钱也越来越多，但作为这个行业来说，火爆程度当然比不上节假日。

　　浮沉里依然人满为患，但陈凡观察了一圈，大部分都是一些本地人，或者是香港人。带着鱼儿特征的猎物并不是没有，但兴趣肯定不会放在德洲扑克上面。若是扑克还好说，陈凡有信心可以游说他们接触新的扑克游戏，但看到几个明显带着鱼儿特征的猎物径直走向老（虎）机之内的游戏机器，陈凡顿失失去兴趣。

　　逛了几圈，在经过德扑牌桌时跟搭档对了下眼神，示意自己一无所获之后，陈凡回到了休息室。

　　休息室里有些冷清，在浮沉上班的员工们都非常自觉，即便是不忙，也会造成自己很忙的假象让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监视的领导看到，光这一点，就不是其他几个场子能相比的。

　　“小凡凡，今天你不忙啊？咱俩唠唠嗑呗？”说话的这人带着明显的东北口音，剪着寸头，最搞笑的是戴着一根小手指粗的金链子，浮沉要求员工们将衬衣最上面的扣子系好，这哥们为了显示自己的气质，特意将金链子戴到了衬衣外面。

　　这个人叫王梓，大概是陈凡在浮沉里唯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王梓来浮沉上班的过程及理由都颇为搞笑。

　　之前说过王梓是东北人，大概是四年前，王梓跟几个朋友来AM玩。东北那边德洲扑克推广度不高，所以会玩的人并不多。王梓大概属于他那群东北朋友中玩得最好的，所以信心有些爆棚，组团跟朋友跑到浮沉玩德扑，妄想着能满载而归。但他却不知道，他那半吊子技术跟AM的半职业牌手比起来，实在是不够看。

　　半天不到，王梓这群人就输了个精光，朋友见势头不对，二话不说便买机票回了东北。谁知道王梓还留了一手，他从老家带来一批人参，想着要是输光了，卖掉这批人参还能博一把。

　　于是搞笑的一幕便出现了，一个东北大汉，将一根小手指粗的金项链戴在衣服外面，蹲在浮沉门口叫卖，卖身了，卖身了。

　　大家都知道，“参”“身”同音，卖参就变成了卖身。

　　一个大汉，在人来人往的闹市喊出卖身这种话来，画面是相当精彩的，更不巧的是，警察刚好经过，更更更倒霉的是，王梓来AM并不走的正规签证，而是通过私车从SH进来的。

　　没人知道被带到警察局的王梓发生了什么，只是他出来之后，脖子上的金项链不见了，那一小袋人参也不翼而飞。但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将他遣返。

　　走投无路的王梓万念俱灰，想回家也没有办法找到钱来买机票，还好他在叫卖的时候，注意到浮沉正在招聘杂工，便跑到浮沉应聘。

　　当时陈凡正在休息室休息，而休息室旁边就是面试厅，刚好听到了王梓的一番自我介绍。

　　面试官要求王梓用最有创意的一句话来进行自我介绍，这货接下来的一番话，让陈凡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三种单纯而强烈的激情支配着我的一生，那就是对于草（逼）的渴望，对于装（逼）的无限追求，以及对于傻（逼）痛彻肺腑的怜悯。我是王梓，一个吻就能让植物人醒来的王子。”

　　这番自我介绍让面试官啼笑皆非，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人事部接受了王梓成为浮沉的一员。这货进来上班之后，开始是在酒水吧台打杂，之后因为话太多，一些客人投诉以及老马也受不了，被调到了监控室。

　　“哎呀，王梓大兄弟你想唠啥呀？”陈凡模仿着他的口音，在不忙的情况下，陈凡很乐于跟他胡扯。

　　“我最近在想个问题，拿德洲扑克来打个比方，有些人拿了一手好牌，还装孙子打，你说这些人是什么心态？”王梓翻着他的大鼻孔，眉毛紧皱，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得不轻。

　　“这个问题我刚好到知乎上看到过，大概是因为孙子也是这么打的，因为孙子曾经说过，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陈凡答道。

　　“卧槽，你太有文化了！”王梓说道，“你真是我人生路上的明灯。”

　　“得了吧，我告诉你一句话，外事不决问百度，内事不决问知乎。”陈凡一本正经道，“多上网还是挺有好处的。”

　　“哎，你说的挺有道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来AM么？”王梓将金链子挪了一圈，继续问道。

　　“不是因为你认为自己的德扑技术已经无敌，过来求败的么？”陈凡笑道。

　　“额，当然也有这部分的原因，其实主要是跟我初恋女朋友分手了，想过来散散心。”说到初恋，王梓有些伤感，“凡凡，你说初恋是不是没有多大意义？就是用来练手的？”

　　“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说的不对，单身应该才是用来练手的。”陈凡故作正经，“你们为啥分手？”

　　“她出轨了。”王梓回答道。

　　“你怎么发现的？”陈凡有些同情。

　　“那天回家，她说要给我表演个魔术，我问她是啥魔术，她一抖被子，说是表演个大变活人。”王梓语气越发悲切。

　　陈凡差点笑出声来，他实在搞不懂这货到底是说真的还是在故意搞笑，如果是真的，当着他面笑出来似乎不太礼貌，所以陈凡强忍笑意，继续问道：“你揍人了么？”

　　“那必须啊，在咱东北那嘎达，天寒地冻的，谁有空跟你BB，我直接就上手了呗。”说到揍人，王梓兴奋起来。

　　看来这是真事儿，不然王梓也不会那么激动。

　　两人胡扯半天，陈凡感觉自己晒帮子都笑痛了，最后要不是监控室在对讲机里找王梓，不知道两人要扯多久。

　　耗了半天时间，又快下班了，今天没有任何业务，纯属混日子。这对陈凡来说也是好事儿，虽然没挣到钱，但跟王梓聊天，的确有益身心健康。

　　换过衣服从浮沉走出来，陈凡发现大门不远处有两个流浪歌手在唱歌，围观的人并不多，大概是因为来这里的人要么急着进去玩，要么出来了已经没有心情。

　　流浪歌手唱的这首歌名字叫倔强，刚好是陈凡非常喜欢的一首歌。他从口袋里掏出50块钱，走过去准备等两人唱完之后放在他们面前的琴盒里。谁知道有人比他动作更快，匆忙间还撞了陈凡一下，那人微笑致歉之后将100块钱轻轻放在琴盒里。

　　你说被火烧过才能出现凤凰，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我不怕千万人阻挡只怕自己投降。

　　两个歌手唱着，陈凡听着。恍然间想起罗叔酒后的梦呓，拿回一切。

　　是什么样的一切呢？陈凡心想。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是挺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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