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如愿以偿
在极度惊恐中，刘大忠的跑步速度和耐力达到了他一生的极限。他一口气跑进狗叫声此起彼伏的朱家村，艾玥儿的哭喊声还不绝于耳。
村口一幢破旧的小楼还亮着灯，他顾不上多想，扑上去手脚并用地使劲儿拍门。
这天恰逢周末，几个农家老人聚在朱老汉家打通宵麻将。仗着屋里人多，朱老汉没怎么犹豫就打开了房门，见满身尘土的刘大忠样子着实可怜，好心地把他让进了屋子。
“做啥？遇见鬼啦？”朱老汉本想开个玩笑，却刚好戳到了刘大忠的疼处。
刘大忠张口结舌，想说他真的遇见了女鬼，可是憋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盘子憋成了猪肝色。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打开摄像机，准备给老农们看女鬼录像。
摄像机屏幕上只显示出一片扭动的电波图像，发出哗啦啦的电流声，中间断续夹杂着咿呀的歌声。
看到这一幕，刘大忠更加确信，确实是遇到女鬼了！
他觉得呼吸困难，两只手在胸前空抓了几把，一口气没上来，翻了个白眼，倒在朱老汉家的沙发椅上。
几个老人急忙围拢过来，七手八脚给他捏人中、捶胸——
“啊呀！死啦？”
“还有鼻息，晕过去啦。”
“瞧这摄像机摔的，壳子散了……为这事气得晕过去，也太想不开了哟。”
“摄像机贵，一台要好几千块哪！”
……
天刚蒙蒙亮，艾玥儿一觉醒来，环顾四周，突然想起了昨夜的惨剧。
她从床上一跃而起，心里一阵自责，刘导演尸骨未寒，她竟然能够睡的这么香，简直毫无人味，牲畜不如！
她冲出房间直奔楼下，打算去给刘导演收尸。好歹挖个坑安埋了，也不妄昨夜的一面之缘。
她太着急，忘了身上还穿着白床单围的长裙，头上的朝天髻散乱不堪，别在发髻上的那朵仿真花已经掉到了耳际。
这时，酒店里很少的几个住客还没起床，值班的小王也才刚洗了把脸，睡眼惺忪地坐到前台。
艾玥儿心急火燎地到酒店门外转了一圈，没找到尸体，地上也没有发现一丝血迹。
她放开嗓门叫了几声：“刘导演，大忠兄……刘大忠！”
没有人答应，远处又响起了狗吠声。
“昨夜有人跳楼，可收到死尸？”她慌张地跑到酒店前台询问。
“啊？”小王被眼前这女人的装束惊呆了，半响才说：“没人跳楼，您别胡思乱想……”
“大活人怎么忽地就不见了呢？”
“是昨天同您一起回来的503住客吗？503房间是他的长包房，住了一年多了，他平时都是白天出去夜里回来。您要不再等等看？”小王以为眼前的女子精神不正常，想先稳住她。
“那好，我回房等他！”听小王这么一说，艾玥儿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刘大忠多半没死。
她高兴地回到楼上，决定不等刘大忠回来绝不离开。一方面需要确定他是否还活着，另一方面，她还想把昨晚没唱的另一首曲子唱了，看拍电视剧的差事能否就此定下来。
从镜子面前走过，她这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忙把身上穿的床单脱了，放下发髻，梳理好头发。大概昨晚实在太劳累，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不觉又倒下睡着了。
……
老凡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
他惊喜地发现，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昨天晚上一个字正文都没写，今天早晨却发现小说文档多了好几章。
他迫不及待地读了一遍，读完却大受打击。
写了半天，男女主角还是没碰面。
而且按照女主角这路子，接下来大概要去餐馆打工了，根本接触不到男主角的圈子。
老凡预感到，如果他不出手干涉的话，这本书发展下去会成为一部外来妹混迹华城的辛酸史，与言情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绝望地抱住脑袋扑倒在书桌上，脑门一下一下往桌面磕，心里无声地哭号……
“凡儿，不舒服就别去上班了，在家休息几天。”刚给他做好早餐的母亲关切地说。
“今天不行！”听见母亲的话，老凡猛地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手忙脚乱装好笔记本电脑，抓了两个包子，匆忙往公司赶。
上班打卡还是迟到了。老凡一年到头不是迟到就是请假，没有哪个月能领到完整工资，他对自己的上班考勤也不怎么抱希望了。
整个上午，他没找同事闲聊，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好像正在认真写作，其实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等吃过中饭，他在饮水机旁扔废品的纸箱里，找了一只空矿泉水瓶，装满一瓶水放进自己的背包。想了想，觉得一瓶不够，又去纸箱里找空瓶子。
同事陈水盯着他：“你干嘛老凡？偷瓶子卖钱啊？这是大家留给做清洁的张阿姨的瓶子，你连这点便宜都要抢？”
“看你说的，我下午出去办事，给自己准备两瓶水。”
“去沙漠办事是吧，会把你渴死？怎么不要求公司给你配头骆驼？”
老凡一反常态地没有吭声，他现在操心着正经事，懒得同这些无所事事的人拌嘴。他把两只矿泉水瓶平放整齐，背包里留出一块空余，似乎还打算放别的东西进去。
“安子，我下午请个假。”老凡进安子的办公室从来不敲门。
“又要请假？”
“我去邹老师那里，请教一些写作方面的问题。”
“真的假的？邹老头愿意教你？”
“老头子现在挺和蔼的，他还问起你，说以前的学生当中对你印象最深。”
“你替我向他问好，我这段时间忙，等有空一定去看他。”
“你光嘴上说说不太好吧，要不我帮你把这罐茶叶带给他？”老凡早就瞄上了安子桌上这罐还没开封的锡兰红茶。
“行行，你拿去。”大家都知道老凡爱占小便宜，安子早八十年前就放弃同他计较了。
老凡背着鼓鼓囊囊的背包，手上提了笔记本电脑，熟门熟路地来到了竹林居别墅。门口的保安似乎记得他，随便问了一句就放他进去了。
“你怎么又来了！”邹老头的侄孙女打开铁门，鄙夷地上下扫了老凡一眼，那神情简直同邹老头一模一样。
不过她长了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比邹老头的绿豆小圆眼好看多了。
她把老凡晾在一边，继续去树旁的石桌上捣鼓一碗食物。
只见她抓了一把洗好的红草莓放进碗里，用木质长柄勺捣碎，再同盘子里的牛肉片均匀地拌在一起。
“老黑，吃饭啦……”她仰头叫了一声。
大黑乌鸦闷声不响地拍着翅膀飞过来，把嘴里叼的一只断了底的塑料拖鞋扔在老凡头上，然后才张开嘴‘哇，呀’大声叫起来。
“老黑真乖，给客人带礼物来了哈！”女子对黑乌鸦说话很温柔。
这只黑乌鸦还真是他们家养的宠物！
老凡被破拖鞋砸得头晕，也不敢抱怨，愤愤地拍下落在头顶和肩膀上的烂菜叶。那只拖鞋应该是黑乌鸦从垃圾桶里刨来的。
“奇怪，老黑今天怎么回事啊！平时家里有客人，它都是抓长虫放到客人身上呀！”女子担忧地望着站在石桌上埋头吃肉的老黑。
“嘿嘿，难为它了，春天长虫不好抓。”老凡说着揪紧了衣领，生怕老黑还有其它小伙伴，趁他不注意再往他脖子后面扔长虫。
“我叔公在里面，你进去吧。”女子对老凡说话的口气和蔼了一些。
老凡点点头，蹑手蹑脚走进屋子。
邹老头正坐在靠窗的光亮处看文稿，见老凡进来，他无框眼镜下的小圆眼翻了翻，说的话和他侄孙女一模一样：“你怎么又来了？”
老凡把背包里的茶叶拿出来，恭敬地说：“我给您送罐茶叶过来，这是上好的锡兰红茶，特地孝敬您老的。”
“少跟我来这套。有屁快放！”
老凡忙打开电脑包，准备给邹老头看他那奇怪的小说稿：“邹老师，你帮我看下吧，这可怎么办啊！”
邹老头不耐烦地摇头：“我没空看那个。你简单说说。”
“我这篇言情小说，男女主角开篇就应该碰面，您说对吧？可是这两个祖宗耽误了两天时间，酒店睡一夜了，酒吧也去了，到现在连面都没见上！急死我了，邹老师，现在只剩下二十八天了啊……”
“你说了半天，一句有用的话没有。就这表达能力，你能写小说算是奇迹了。”
“邹老师，我想……”
邹老头摆手打断老凡，扬声冲外面叫了声：“晓莉，你进来！”
“叔公，您叫我？”正在院中同乌鸦亲密聊天的邹晓莉小跑着进来了。
“你帮他看看稿子。”
“麻烦你了。”老凡点头哈腰地把电脑打开递过去。
原来邹老头这侄孙女也是文人，经邹老头亲自言传身教，肯定水平也不低，不怪那么傲气呢！
邹晓莉皱着眉，满脸嫌恶地接过老凡的电脑，好像正在做一件恶心至极的事，就差没当场吐出来。
她一目十行地飞快看过文稿，生气地一把合上了笔记本电脑，说：“文稿里面都说了，女孩在国外读书，和男主角两个人电话联系。这种情况你安排她们在酒吧见面，可能吗？”
“女主角在国外读书，那情节不是我写的……”
“我知道不是你写的，就凭你，你也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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