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虎散
血液飞速在身体里流窜，王一半痛苦的皱着眉，那股失血过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怕是坚持不下去了。
“杀了他！白爷有令！”
余下的十数头落山虎疯狂的冲了过来，状若发狂，眼睛血红，白使的命令深深刻进了他们的灵魂里！不知道白使曾经对他们做过什么，让这些人如此畏惧他。
王一半斜着一瞟，面前就有这么多要命的玩意儿，后方竟然又有十几头落山虎冲了过来，而且手上都举着火器……插翅难逃了。
就算是死，也得主动，命还是要把握在自己手里。王一半两步跨上前，伸出剔骨刀就捅了出去。
慢，太慢了，弱，太弱了。力量与速度本来是王一半的强项，如今却成了他的短板。
细长的剔骨刀轻而易举就被落山虎架住了，这头落山虎手臂狠狠一甩，砍刀上的力道直把王一半掀翻在地。
不待王一半爬起，落山虎飞快冲上前，大砍刀死命剁下，惨白的刀光闪得王一半眼睛都睁不开，迟钝的将脑袋挪了挪，也算是避开了。
大刀砍在青石板上，炸起大片尘土与火花，落山虎手掌吃痛，大刀脱手，若是以往，谁敢在王一半面前卖出这种破绽，王一半定要剔骨刀一挥，用鲜血让其为自己买单。
可如今，王一半木讷着脸，生硬的举起剔骨刀，瞄着落山虎的眼眶准备插去，那迟缓的动作，就像一个行之将木的老人。
落山虎面皮抖了抖，吓得要死，王一半的手段他们见识过，有了一个可乘之机，那定会收走一条人命，自己怕是要折了！
出于对生命的渴望，出于最后对命运的挣扎，呆滞的落山虎下意识挥手拍了过去。
“哐当！”
王一半手里的剔骨刀被拍飞了，远远落在地上，声音清脆刺耳。
落山虎愣了，自己这轻飘飘的一巴掌，真能打飞了这个细娃儿的刀！自己死不了了，还能活着！
就在下一瞬，落山虎清醒了过来，翻身跨在王一半身上，用膝盖压着王一半的双臂，防止他再反抗，而后他立即高举拳头，猛的落下…………
“噗！噗！噗！”
这头强壮的落山虎，尽管几次大战后体力不支，但是他的拳头依旧很有分量，拳拳到肉，一刻不停的砸在王一半的脸上。
王一半被死死制住，动弹不得，拉拢着眼皮望着那拳头一次又一次的落下，在一次次举起，拳峰之上还带着自己的鲜血。
“噗！”
脸上又挨了一拳，王一半白眼翻上，嘴角血液长流，耳朵里嗡嗡直响，神智已经不清楚。
“噗！”
落山虎看王一半的确没了反抗之力，下了狠手，猛力一拳掼在王一半的太阳穴上！他想尽快打死王一半，王一半这个细娃儿给他们的变数太多，既然有了机会，那一定要把他活活打死在自己面前。
王一半的脑袋就像个西瓜，被一拳打得偏了过去，耳孔里都流出了血液。他的嘴角，鼻孔，眼眶，耳朵，都在往外流着血，嘴角烂了，鼻梁骨断了，眼眶裂了，耳朵也快被打得听不见了。
“我大概……真的……回不来了。”
这是王一半放弃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他要死了。
痛觉不见了，声音也不见了，深深的倦意袭来，一条路出现在王一半面前，好黑，好长，好冷……
“汪汪汪汪！”
落山虎看见王一半没了动静，应该是死了，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红肿的拳头，他正准备拿刀割了王一半的脑袋，可路边突然一条土狗冲了过来。
土狗高高跃起，爬到了这头落山虎的肩膀上，咧着嘴就朝他身上乱咬，一时间搞得落山虎手足无措！
很挨了几口后，落山虎终于擒住了狗腿，抬手将它扯下，狠狠摔在地上，“嘭！”的一声，狗儿被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呜呜的哀嚎了几声，狗儿痛苦的蜷缩着。
“妈的，哪儿来的狗瘟丧喃？想死哦？”
落山虎从王一半身上爬起，走向那柄砍刀前，他摸起刀，想要去宰了那条土狗儿。
抓起刀，落山虎扭过身子，走到土狗面前。用手抓起土狗儿，不管狗儿怎样挣扎，他对着狗的喉咙就准备割下去。
“放了它……放了。”
落山虎手中的动作一顿，浑身狠狠抖了抖，这是……王一半的声音！这个狗东西竟然还没死！
王一半瘫在地上，用尽全身气力才软软直起身子，东倒西歪了很久，这才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地上。
嘴里吐着血沫，王一半身子往前一倾，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整个人都栽在了地上：“要杀要剐，对我来……求你们，放了那条狗儿……”
在场的众人愣住了，什么时候，狗命比人命金贵了？这个从来不服软的细娃儿，竟然为了一条狗，给对头下跪磕头！
冷眼望着王一半，这个落山虎伙计终究是放下了手中的狗，白使的命令里没有要杀狗这一条，他可以选择成全王一半。
将狗扔到一旁，落山虎走到王一半身前，生死有命，莫怪了！他高举砍刀，就要砍下。
王一半艰难的笑了，脸色柔和，甚至有副叫做感恩的样子：“多谢。”
落山虎漠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大刀狠狠劈下……
“嘭！”
一声枪响炸起，落山虎手中的砍刀被子弹打得脱手，他的手也被震得痛不可当。
猛的扭过头，这头落山虎凶悍的望着枪声发出的地方，那儿有一个身材畸小，五官丑陋难堪的男人，他手中举着火器，枪口正在冒烟。
“放了他，你们已经解脱了。”
众人正准备发难，突然听见这声音……老郎中的声音！
伙计们面面相觑，惊讶无比的问道：“您是……桑老？”
老侏儒把枪揣进怀里，转过身，露出一块地方，他身后正是已经死透了的白使。
指着白使的尸体，老侏儒阴森森的笑着，因为冷笑，他本就扭曲的五官变得更加可怖：“白使已死，你们解脱了，也不存在什么任务了。往后自行做打算，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罢。”
“哐当哐当！”
所有的落山虎伙计呆滞了，手中的长刀砍斧丶火器枪支全掉在了地上。白使死了，白使死了，白使死了！
众人似乎还不大相信，所有人都死死盯着白使的脸，甚至有人还去拨动了白使的尸体，的确是死了！
他们笑了，最开始是心里相信了，但身体还不敢相信，只有喉咙里发出闷哼的嗝嗝声。到了最后，他们的脸，他们的身体也相信了，冷峻的脸猛的爆出笑意，疯狂到颠的笑容！白老狗终于死了！
青城的落山虎谁想上山做匪？嗯？
在马山安安稳稳的过活，最后却被白使带进青城，不劫财，不贩枪，不夺掠，却和官府狼狈为奸。欺压百姓，横征暴敛，鱼肉乡里，一笔笔业债压得他们心里发寒，杀一人为恶，白使害万人却称雄！
很多弟兄最后决定离开，脱离落山虎。因为间接死在他们手里的人，远比以前在马山亲手杀死的人多，他们也是人，也有良心。
可是出走的那些弟兄，最后全被吊在了青城山的树上，渔网加身，一刀一刀被剐了肉，直到现在都没人敢去放下他们的枯骨！
现在白使终于死了，这老狗终于死了！以前没人能够猜得透他的心思，反而自己的心思全被他洞悉，那种光溜溜的感觉实在是痛苦，落山虎们过够了。
他们不想做匪了，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种地，置些产业，娶个媳妇儿，再生一个胖小子传宗接代，这辈子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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