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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一章:纵横 10


  “您想拥有这些地区神职人员的任免权?”

  盖尤利乌斯在柏林周旋多年,对帝国内部事务了如指掌。

  “上帝啊,您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梵蒂冈对地方神职人员,包括驻堂神父的任免权,是无数教皇历尽波折,直到格里高利五世霓下时才勉强获得的控制权,这还靠着有个皇帝表兄的帮忙,几个公国一旦分出去,就好像活生生从梵蒂冈身上撕下大块血淋淋的皮R,倘若把上一个条件比作鞋跟里折磨人的砂砾,那现在这个条件无异于断臂切肤之痛!

  大主教因过度羞愤而颤抖的嘴唇憋成红紫色,就连手捧金匮擦肩而过的骑士都没能让他回过神来。

  “您想让我背负骂名吗?”

  他猛然哈低身子凑得很近,鼻尖都快撞到一起,周围人被这突如其来举动吓呆了,罗洛甚至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大主教的肩膀,只要他稍有动作,保不齐老胳膊老腿瞬间搬家。

  我承认,有那么一刹那自己也悚然惊骇,寒毛根根倒竖、心脏片刻骤停,好像战场上让敌人*得命悬一线,我害怕了吗,被一个皱纹比莱茵河水还深的老头?

  “您贴的太近了,主教大人。”

  我不动声色的推开情绪激动的盖尤利乌斯,他意识到方才的失态,尴尬的想站直,却挣脱不开罗洛铁钳般的巨掌。

  “您……我……大人……”

  这下轮到他害怕了,大主教语无伦次的支支吾吾,像一头误踩捕猎夹的小鹿。

  “请原谅我的无礼,公爵大人。”

  “您的道歉太没诚意,若我不想原谅呢?”

  “您的要求C作起来太复杂,就算我当了教宗也没法拍板决定,这件事通不过枢机院的……您应该了解。”

  “想法和去做是两回事,我还在等您的答案呢,主教大人。”

  盖尤利乌斯身形颓然一瘫:“好吧!”

  为什么没有捕获猎物的快感呢?那种居高临下决定一个生命死活的畅快淋漓,无疑能激发出喷薄的优越感,可为什么毫无感觉呢?我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盖尤利乌斯带着满腹无奈离开,米凯兰杰洛马上从天而降似的出现,我望着这张更加谄媚和谦卑的脸孔,心里的疑问释然了。

  “那老家伙又来游说您了?”

  神父的语气里全是不屑:“大人,无论他许了您什么,我全部接受。”

  怎么这些人的说话方式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更年轻,能为您服务的时间更长,做的事更多……”

  也更不好控制,年轻人缺乏老年人深思熟虑的老成,但具有总想翻盘的野心,我欣赏并提防这样市侩十足的年轻人,他们甘为卑贱,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心思缜密到可怕。

  “你甚至不问问我们的谈话内容,万一接受不了呢?”我试着探寻他的底线,明知故问道。

  “我们之间不是合作关系,大人,这点彼此都很清楚,您是我的主子,我没有问询的权力。”

  米凯兰杰洛若无其事的回答,表情平淡的似乎在说一件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这究竟是他的第几张面目呢?能心甘情愿戴上项圈的,如果不是做惯了走狗,便一定包藏不可告人的祸心。

  我眯缝着眼睛,远处奔走相遇的贾巴里神父和安特托孔波神父横眉冷对、互不待见,另一种念头没由来的冒出。

  “在最终的结果出来前,我不得不让第二次结果也不甚明朗,这样方可堵住闲人的嘴巴。”

  “愿上帝保佑您,虔诚的公爵大人。”米凯兰杰洛施然行礼,腰杆弯的超出幅度,令人相当受用。

  投票仍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在场半数以上的神父战战兢兢的投给自己认为正确的人选,随那颗芸豆押上的,不仅是深思熟虑的考验,还关系到未来的前途。

  一招失策,满盘皆输。

  投票即将结束,剩下的票数对结果基本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盖尤利乌斯和米凯兰杰洛的心腹们纷纷回到座位,大家或是心神不宁或是自信满满的等待答案,两位骑士把装着豆子的金匮封好,走进大厅后面的小房间。

  讲台上的众人神态各异,基本分为旗帜鲜明的三派。

  左首的两位枢机主教支持米凯兰杰洛。

  右首的三位枢机主教支持盖尤利乌斯。

  同双方都保持距离的中间派,包括丘扎拉祖主教在内的五位枢机。

  奥多西斯木然坐在最后,没人关注一个被排除在权力圈外的落魄主教,即使他曾经无限接近那个万众簇拥的高位。

  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脑力激迸的味道,夹杂憧憬、期待、怀疑、彷徨、Y谋,混成一股难以名说的焦灼感,每个人都化作阳光下炙烤的鱼干,张口结舌的仍旧保持鲜活的模样,骨子却早被榨干。

  两位候选人对第二轮投票的结果并不十分看重,因为他们清楚最终回合才是决胜的关键,三五票的得失完全算不上落后,充其量就是C作中难以避免的失误,而失误是可以调整和消除的。

  果然,当丘扎拉祖主教宣布投票结果再次持平时,盖尤利乌斯和米凯兰杰洛脸上均现出笃定和意料之中的神色,按照梵蒂冈的规矩,两轮投票后会有短暂的休息,以供劳累半夜的众人稍稍填饱肚子,应付接下来的第三轮投票。

  盛着葡萄酒、干面包和食盐的盘子纷纷送至大家面前,用餐时间的长短原则上是不受限制的,这模棱两可的模糊规矩,正好为双方候选人拉票预留出充足的空间,至于领先者能否保住优势,落后者有没有机会反超,就全看各自危机公关的能力了。

  食物一端上来,早已饥肠辘辘的神父们顾不得体面,一个个狼吞虎咽的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也怪为难他们被关在大厅里枯坐一宿拼着体力、脑力与意志力,丘扎拉祖主教的随从过来邀请一起用餐,我欣然答应,省得那些无孔不入的说客又来烦自己。

  “这结果倒挺有意思的,您说呢。公爵大人?”

  老主教捏着小把晶莹剔透的上等食盐,仔细的均匀撒在面包上,耐心的样子好像在做一件艺术品。

  老家伙话中有话啊!

  “我明白您的意思又不明白您的意思,主教大人,肚子虽饿,但有些人等不及撒盐,味道破坏了,不过面包还是吃到嘴里了,人嘛,只要填饱肚子,哪管食物精糙。”

  “哦?您不太像这样的人啊。”

  老主教颇为意外的抬头打量着我,同时用刀把撒过盐的面包切成方糖那么大的小块,再依次泡进酒杯里。

  “可是话说回来,谁能真正了解自己呢?我希望您能达成所愿。”

  如果说在权力场浸Y这么久,罗马城里还有我看不透玩不转的人,那肯定非丘扎拉祖主教莫属,这位老人的心思就像他永远罩在红色主教袍下面的身体,云山雾罩的让我难辨分毫。

  老德马尔、米凯兰杰洛、盖尤利乌斯、奥多西斯甚至贾巴里和安特托孔波,他们把**埋藏的再深,我都能闻出那**恶臭的味道,唯独在老主教身上,自诩识人有术的我束手无策。

  没错,他没有**,或者说他的**是公心,这样的人其实最和蔼,也最可怕,因为没有弱点,所以令人不寒而栗。

  你到底想要些什么呢?我目不转睛的盯着老主教,希冀能D悉他内心深处的想法,你一定有想据为己有的东西,快告诉我是什么!

  我无声的大喊,好像急于求胜的拳师面对一个稳扎中盘的对手,无论怎么挑衅攻击他都无动于衷,同时还轻描淡写的化解你的招数,那种歇斯底里的抓狂绝对相当熬人。

  “主教大人,我一直想问您,两位候选人中,您比较中意谁?”既然你稳坐中军帐,那就别怪我进去搅合一番了。

  “比较中意谁?”

  他眯着眼睛望向这边,似乎看穿了我蹩脚的伎俩:“说实话吗?”

  你会说实话吗?

  “两个人我都不太看好。”

  他神秘的笑笑,一副诸事了然的表情,倒是把我搞懵了。

  “您这话……”

  他微微侧首,服侍的随从立刻心领神会的站出好远,罗洛略微愣了愣,看我没什么表示,也知趣的退到一旁,现在我们的对话只有彼此能听到了。

  “盖尤利乌斯做事四平八稳,每一步走得踏踏实实,可惜一则太容易矫枉过正,悲喜两个极端,二则年龄过大,不利于梵蒂冈一以贯之的稳定,那个私生子米凯兰杰洛嘛……他有城府有手段,还靠着亚历山德罗这么棵大树,年龄又有优势,无疑是最佳人选,唯独人品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小人得志,猖狂已极,我担心梵蒂冈会再次分裂。”

  “您说的意思我不太懂……”我揣着明白装糊涂。

  “您懂。”

  丘扎拉祖主教笑了,分分钟看穿我的虚伪:“大家都满意的候选人在那坐着呢,呶!”他扬了扬下巴。

  奥多西斯被排斥在光环之外咀嚼孤独,那些曾经追随的神父眼见航向迷茫,纷纷跳船逃生,各自寻找新的大船搭伙,盖尤利乌斯或是米凯兰杰洛,两条大船都是不错的选择,即使触礁,也总比枯守搁浅的奥多西斯这边好。

  “奥多西斯兄弟出身罗马望族,本家势力根深蒂固,有利于团结亲近梵蒂冈的世俗力量,这是新教宗稳定权力的保障,教廷抄写部的经历夯实了他的知识储备,对古本圣经和教义均有建树,不少手握选票的保守派老神父喜欢这样学究气十足的书呆子,位列枢机,接触过梵蒂冈的核心权力,知道该怎么在各方势力之间寻找平衡,最重要的一点,他为人谦逊,不因宠辱而情绪过分起伏,懂得感恩,一心一意报答提携自己的恩人,我想,这样的人正适合做到教宗的位子上。”

  他拿手指戳了戳自己又指向我:“梵蒂冈和奈梅亨,您和我,会喜欢他的,对吗?”

  可怕!冷汗瞬间布满整个后背,丘扎拉祖主教的一番冷静的分析,同我作出的决定不差分毫,这老妖精这么多年到底藏在哪里,得是怎样的韬光养晦才让他貌似大智若愚的等到今天?

  我调整下状态,开口说道:“问题是,我们如何在已经投票两轮的候选人中间C进新的人选?”

  “我自有我的办法,您也有您的方式,最终结果出来前一切均无定数。”

  他将一块泡软的面包塞进嘴里,自言自语道:“这牙口,真是越来越不灵光了……”

  战争在面包和葡萄酒的掩护下悄然展开,有人冲锋陷阵,有人消极防守,有人弃械投降,还有人当了逃兵。

  贾巴里正同一位身形硕大的神父眉飞色舞的说些什么,从双方的表情上看,他们可能达成了共识,不远处的安特托孔波,眼神恨恨的注视着喜形于色的贾巴里,本就苍白的脸显得愈发白若霜纸,他领着几个小跟班穿梭于众人之间,直奔未被收买的******,那些人故意把选票握到关键时刻,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他们的价值才会无限放大,提出的条件也难以拒绝,所谓待价而沽,诚如此而已。

  新换的法烛燃了三分之一,门缝里透进熹微的晨光,怕是快要日出了,大厅里的人却仍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扯皮推脱,圣彼得的宫殿沦为喧闹的菜场。

  讲台正上方挂着的耶稣受难像垂着脑袋,顶端已经熏得发黑,代世人受难的圣子一定想不到,在他死后近千年的时间里竟能极尽哀荣,无数披着法衣的神G打着圣子传人的旗号招摇撞骗,贪婪的聚敛财富、攫取权力,建立起一个结构复杂庞大的人间天国,以致影响了整个欧洲与世界史的发展历程。

  “你也是个可怜人哦……”我玩味的笑着,目光准确的捕捉到同样望着自己恩比德斯神父,他在寻找答案。

  又过了不知多久,我扒拉着手指推算教堂晨钟敲响的时间,等了又等也没听到熟悉的钟声,我忘了在新教宗选出来之前,梵蒂冈的晨钟是禁鸣的。

  一杯葡萄酒、一块干面包和一小撮食盐的加餐让别有用心的一帮神G吃出了吉尼斯世界纪录,有这功夫现养一头猪都能宰来吃了,我轻轻捏捏肿起的眼袋,禁不住哈欠连连,浑身乏得难受,丘扎拉祖主教估么差不多了,示意小教士收拾餐盘,所有人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芸豆再次发到每位神父手上,决战的时候到了。

  “大人!”

  罗洛俯身附耳轻声提醒:“刚才外面递来消息,圣天使城堡内部发生火并,有人打开城门,经过激战,现在咱们的人已经控制了城堡,叛匪无一漏网。”

  “知道了。”

  我平静回应,注视盖尤利乌斯的眼神却复杂起来:“去,把这个交给贾巴里神父。”

  我摘下手上的一枚戒指,那上面刻有奈梅亨的纹章:“别让旁人发现,让他明白该做什么。”

  罗洛深知事关重大,匆匆领命离开。

  我整理下衣襟重新端坐,视线里丘扎拉祖、盖尤利乌斯、米凯兰杰洛以及其他各怀心事的主教,慢慢模糊成简单的符号,有加、有减、有乘、有除,但唯有奥多西斯是个数字“1”,代表实际意义的“1”。

  片刻后罗洛悄无声息的站回来,我感觉到左手的方向有人正盯着自己,不用猜,那一定是想明白该做什么的贾巴里神父,他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只会趋利避害,可怜的忠诚则一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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