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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迟来的岚雨


  “嘿咻!——嘿咻!——嘿咻!——嘿咻!——”

  八只戴着大红肚兜的灵狒狒扛着两顶轿子停在风水世家朱门前:一顶轿子上绑着一顶黝黑巨缸,缸口腾腾冒着热气,另一顶轿子上是一尊铜像。

  “风水世家到了,毕沙罗皇下。”轿子后尾随着的金丝眼镜学者模样的男人走上前来,俯身问巨缸:“草民多一句嘴,皇下您拥兵百万,只要一朝令下,天下没有您做不到的事,为什么皇下您还要来亲自捉人?”

  毕沙罗躺在水下打了个哈欠,气泡噗噗噗地向上冒,断断续续传来声音:“亏你还是个学者,愚蠢得和抬缸的狒狒没什么两样!近几年和雷诺帝国一直在北方争地盘,江茗内部又不安宁,无论是华夏还是拉瓦尔市民,都对朕的帝国心存不满,各方面势力都在伺机准备,这时候若公然轻举妄动势必将帝国陷于危机中,况且风水世家尚留有几分实力,而在这件事情上,使用普通拉瓦尔士兵只会白白浪费性命。”

  学者模样的男人打开世家门,穿过正殿,进了书房,转动砚台,启动机关,墙壁翻转,显露出一条地下暗道;男人扶了一下反光的金丝眼镜,面带得意解释道:“我慕容风的能力是『过目不忘』:凡是我所见过的一切书籍、文字、声音、图像,只要瞬息,就能分毫不差地回忆起事物的原貌,这点机关密码对我来说,简直易如反掌。”

  八只灵狒狒仿佛懂人性,抬着铜像和大缸沿暗道向下走。

  “一路上没遇到一个风水师,真是古怪。”学者模样的男人忍不住自言自语,满心疑虑站在暗道口提醒:“皇下,这下面的东西危险得很,我就不下去了;别忘了您答应过我的:这件事过后,拉瓦尔皇家书馆的三百万本藏书古卷全部都归我!”

  巨缸里没有回音,八只灵狒狒继续嘿咻嘿咻地扛着两顶轿子向下走;御灵殿的地下大石门被推开:金黄的大殿里空空寂寂毫无人影,巨大法阵上七零八落散着破碎的石像,阵法中央有一口黑木棺材。

  轿子上的铜像睁开眼,罗汉模样的男人正是雷神僧尼:“皇下,我去看看。”

  僧尼右手拿着九环雷杖,左手慢慢推开黑木棺材,脸色骤然吃惊:黑木棺材里,几百枚液体炸弹倒计时器同时变成零!

  “不好!——”

  巨缸里的毕沙罗骤然睁眼、手中水晶魔方飞速旋转、两块十立方米的空间瞬间被置换:地面上戴着金丝眼镜的学者忽然被传送到了地下,而毕沙罗连同四只抬轿子的灵狒狒被传送到了学者刚刚所站的地面上!学者看着御灵殿里的黑幕棺材骇然失色,在他那张大的嘴巴还没来得及闭合的时候,定时炸弹爆炸了——

  火红色的狂暴气焰吞没一切,强大的爆破力自下向上冲毁地面,偌大的房屋在喷力的撕扯下裂成碎片向上扬起,地面慢慢塌陷出一个大洞,天空下着木屑和瓦砾构成的石雨,一只沾着血的金丝眼镜框砸到一只灵狒狒脚下。

  灵狒狒见到金丝眼镜十分喜欢,便毫不犹豫松开轿子、捡起金丝眼镜、戴在自己脸上;轿子倾斜;另一只狒狒害怕被主人责罚连忙双手补上空缺的位置;带上金丝眼镜的灵狒狒竟以一副学者的模样开口说了人话:“皇下威武!皇下万岁!”

  毕沙罗人虽然在巨缸里却仿佛看见一切,咕咚咚的气泡里断断续续冒出声音:“好一只狒狒,朕养了你三年,你竟学会了讲人话?”

  狒狒带着金丝眼镜,左挠挠右挠挠,欢喜道:“多(都)是应(因)为皇下聪明,畜生我才开了化,跟皇下学懂了人语。”

  “啊——哈哈哈哈!”巨缸里冒出毕沙罗的恐怖的怪笑声:“朕就喜欢聪明!从今以后你不用抬轿子了,你负责指挥其余三只狒狒给朕抬好轿子!”

  “谢皇下。”青狒狒满是黑毛的脸露出得意诡笑。

  “不愧是拉瓦尔帝国,连猴子也要分出三六九等!”空空荡荡的庭院里远远站着一个胡须飘飘的白发老者,一张破魔符随手从老者手中丢向毕沙罗,老者的眉毛被风吹开,露出炯炯有神的眼睛:“毕沙罗!九年前,你带兵杀害我两位兄长、用计谋害死我儿艾启文、在火刑架上烧死我孙媳卫雅,如今来势汹汹残害我重孙女,你当我艾龟年已经是一堆坟灰了么?这笔血债,不知道在你们拉瓦尔人眼里应该怎么算?”

  冲向巨缸的破魔符忽然被拔地而起的电击撞到高空发生剧烈爆炸,三米多宽的电蛇带着吱吱尖叫声从地下爬出,九环雷杖握在手里,僧尼从地下一跃而出挡在巨缸面前:“皇下,看来风水世家已经成了一座空宅,所有人都已经提前逃走了。”

  冒着泡的巨缸传来毕沙罗的声音:“青狒狒,你说该怎么办?”

  青狒狒滴溜溜转了转眼珠,笑迎着毕沙罗:“皇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这小小的江茗,魔女永远是逃不掉的,无论藏在哪里,总有一天会被找出来;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被光明社藏了起来;因为只有那里,才是皇权不能笼罩的角落——”

  “你这只多嘴的死猴子!”艾龟年目露杀心,一手拔出冥王刀猛然劈向青狒狒,面前忽然无端出现一根九环雷杖挡住去路——冥王刀与九环雷杖剧烈撞击:两股疯狂的六阶灵气从刃口向天地间喷发,世家三米多高的墙壁被灵力震得自南向北裂成两半!

  六阶的雷神僧尼手持着九环雷杖挡在同样是六阶的风水老祖宗艾龟年面前:“不杀了我雷神,你碰不到毕沙罗皇下半根汗毛!”

  冒着泡的巨缸又传来毕沙罗的声音:“青狒狒,你说现在朕该怎么办?”

  青狒狒滴溜溜转了转眼珠,毛脸上布满诡笑:“皇下,这两个人的灵力都是六阶,反正是两个华夏人之间的厮杀,谁输谁赢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与其在这里耽搁时间,倒不如去做些正事,不要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剿灭光明社和捕捉魔女!”

  “啊——哈哈哈哈!聪明!”巨缸里传来毕沙罗四声怪笑:“好一只聪明的狒狒朕喜欢!虽说是只畜生,但你比朕的总务大臣聪明十倍!就依你所言立即支援乔治。等这件事办完,回到帕里斯宫,朕封你做朕的总务大臣!”

  青狒狒脸色挂满了得意和激动,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吱吱回头厉声骂扛着轿子的三只狒狒,三只狒狒吓得立即起身,四平八稳抬稳轿子、架着巨缸一起慢慢消失在远方。

  “且慢!”艾龟年想要留住渐渐远去的毕沙罗,可又被眼前的僧尼缠住:九环雷杖和冥王刀在砰一声猛烈撞击后各自震开。

  艾龟年无奈叹口气:“铜和尚!这么多年,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白:当年何归城君主是江茗一代豪杰,光明社麾下更是有一代火神祝融、你雷神僧尼、还有我孙媳通灵女王卫雅,论实力几乎横扫天下!何君主待你不薄,光明社待你不薄,就连我风水世家也视你如挚友,可你为什么要叛变!难道是为了荣华富贵?金银财宝?还是权利名誉?不要告诉我这些可笑的答案!因为我知道,到了你我这个层次,这些统统都是唾手可得的俗物!还有什么是你得不到的?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僧尼高举九环雷杖,天地间乌云滚滚环聚,六阶灵力如同在天地间喷涌,伴随着灵力的喷发僧尼后背渐渐长出一个个正砰砰跳动的肉球——

  是一颗颗正在跳动的心脏!

  “千心聚灵丹?”艾龟年大吃一惊:“你吃了千心聚灵丹!”

  “不是千心聚灵丹,而是万心聚灵丹!”僧尼脸色淡然:“当年我的灵力一直在五阶持续无法突破,而我更深知:灵力是一个人的天地造化,是单单凭借努力永远无法改变的慧根!越是拿不到的东西,人就越偏偏想要;六阶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天堂!”

  “为了毕沙罗一颗万心聚灵丹,你就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艾龟年大怒。

  “是啊!我僧尼一生都在不断磨练,可灵力停滞在区区五阶很久的时候,我突然会想,如果自己有六阶的灵力会怎样?把失败都归结于软弱,把变强视为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于是我想变强,不断变得更强,这样的想法在我脑海里整天回荡,想停也停不下来,人生追求的道路上永远也得不到满足。或许有人用羡慕的眼光告诉我:‘我才四阶,你已经五阶了,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三阶二阶甚至零阶的人,为什么不向下看?为什么不向下看看那些比你学习更差、智商更低、过得更穷、更困、更苦、更累的人,然后从中得到满足和幸福?’这样的想法我不是没试图去想过,可我僧尼做不到,这是自欺欺人!这是给人生的懒惰找借口!如果说人活着的使命就是为了寻求某种真理,那么他绝不可能主动在途中停下,难道你不是也一样如此么?老乌龟!你为了自己冲破六阶、为了使自己变强、更是不惜舍掉兄长、舍掉儿孙、舍掉信义和友人、然后才得到的六阶灵力!老乌龟!说到底我们终究是同一种人,和那些在权欲、地位、声名中苦苦向上爬的世人没什么两样!我的心意难道你不理解么?不!我所舍弃的东西,你都舍弃了;我的心意,全世界只有你最理解我才对!”

  “不!你这帝国的叛徒,你这帝国的走狗!”艾龟年气得手发抖,冥王刀的刃光也跟着颤颤巍巍:“我艾龟年是一直缩头乌龟,可你确是一只狼,一只恩将仇报的畜生!”

  “如果你真的问心无愧,那就来杀了我这个畜生!”僧尼忽然把九环雷杖扔在地上,高高举手闭上了双眼:“如果这样正义就能战胜邪恶,那你就杀了我!”

  一根根青筋暴鼓在艾龟年满是皱纹的额头,天地间无情的灵力在手中如同漩涡般汇聚,艾龟年双目睁满血丝,举起冥王刀,脚下踏出两个强劲的禹步,地板更是寸寸崩裂,身形瞬间冲到举手投降的僧尼面前——

  眼前这个人,就是害得自己快要家破人亡的叛徒和走狗!如今,他更以一座毫无防卫的血肉之躯出现在眼前!

  锋利无比的冥王刀光影闪霍霍:这刀杀过人、斩过鬼、吞噬过无数的冤魂——只需一刀!只需一刀就能报了十年的血海深仇!这个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

  阴暗的天空里一记重雷劈过!

  刀起弧落、鲜血喷洒!

  十几米深深的沟壑在锋利的刀气下自东向西裂成两截,坍圮的墙桓流动着嘶嘶蒸发的熔浆热气;艾龟年呼呼喘着粗气,扶住刀柄,大汗从脸流滴在水泥地上——

  “你没能杀掉我!”

  那哗哗流血的,是僧尼被割伤的光头,但远远没到致命的程度。

  冥王刀脱落,艾龟年跪在地上,一张老脸痛苦不堪:“我杀不掉你。不错,我下不去手!因为我也是罪人,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和你是一种人!”

  手指插进水泥地面,流着血,满是银发白须的艾龟年在痛哭流涕:“我多想一刀剐了你,简直想疯了!如果罪恶只有通过制裁才能真正得到解脱,那谁又来杀了我?万心聚灵丹的罪恶是有形的,而我心中的罪恶是无形的!它们就像一个个冤魂,时时刻刻都背负在我心中。人一旦走错了路,就再也无法回头,我多想回到十几年前,回到那个和兄长一起守护世家、守护江茗的时代。如果能回到那时,我绝不会选择什么六阶灵力!如果能回到那时,我绝对要兄长们站在一起!和兄弟们站在一起!一起保护我的孩子们,一起保护江茗!我后悔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后悔,呜呜呜……对万事万物慈爱的创世神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艾龟年瞬间崩溃了,杀不了仇人的艾龟年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大哭。

  艾龟年痛苦,艾龟年呜呜痛哭,痛苦的老泪犹如带着老人一下穿越了十几年,再一次回到那个辉煌的年代,那个满头花甲白发的老人所年轻过他的那个年代,一个年过古稀即将入墓的老人所奋斗过的年代,那是你曾奋斗过、我曾奋斗过、每一个为艰辛生活中的人都曾奋斗过的年代,生命只有一次:高中回不到初中,初中回不到小学,已经工作的人再也回不到学生,即将面临入土化为虚无的老者再也回不到年轻的时代;只有一次的生命如果做错了选择,就只能面临着晚年的悔恨,而无力做任何改变。

  “拿好你的刀。”僧尼竟然替艾龟年拾起冥王刀,交到他手中。

  艾龟年老脸吃惊,盯着僧尼。

  僧尼闭眼:“我们都曾是有罪之人,世上的事做过一次就难以改变;可创世神却终究给了我们造了一个良心,使我们知道自己所走的路究竟正不正确;那些迷途中的人,也终将受到创世神的指引;而那些走错了路的人,也将受到惩罚和纠正。”

  僧尼拿起自己的九环雷杖:“拿好你的刀!我们既然都是这个灵力世界的人,就不妨用灵来堂堂正正地洗涤你我身上的罪恶!”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不犯错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个体的生命才不能得以永恒,衰老的细胞会脱落,但总会有新的细胞分裂;老去的人化为尘土,而新的生命诞生;世界上没有一条路绝对地通向真理和光明,或许正是因为这样,错误的制度才会得到废除,然后被新的制度所取缔;存有偏见的认知会被摒弃,历史在曲折不断的大路上前进,而真理才得以在人类社会中不断被更正,然后向着那个光明的出口前进。

  艾龟年握紧冥王刀,看着僧尼,如同敌人和知己的同一化身:“我是风水世家第二十七代掌门人艾龟年,承让!”

  僧尼同样握紧九环雷杖,看着艾龟年,如同敌人和知己的同一化身:“我是光明社第五十五代君主座下第二席战将,雷神僧尼,承让!”

  滚滚两股六阶灵力全力汇聚。

  艾龟年眼神豪放而坚毅:“我是抱着杀你的心而战斗!”

  僧尼的眼神同样的豪放而坚毅:“不死不休!”

  冥王刀的刀身被六阶灵力骤然激发:风水世家的水泥地面忽然如波浪涌动,方圆一公里的泥土下渐渐生出一枚硕大无比的蓝色法阵,法阵光辉涌动,灵力在古老的符文中旋转激射,十米高大的冥王头部从土地里缓缓上升——冥王的手臂、冥王的身体、冥王的盔甲、冥王的大刀、一个近百米高大的实体冥王完全显露在艾龟年背后!

  六阶究极阵法——『生死冥王阵』!

  九环雷杖同时以丝毫不输的气势在哗啦啦作响:从杖身忽然射出的一道雷光直达天际,天空上的雷云闪耀着辉光刻画着黄色法阵,雷鸣在隆隆撕裂,闪电映白了江茗每一寸土地,雷光沿着阵法四散游走,两只巨大的电光汇成的雷神脚从阵法中徐徐降落、雷神的腿、雷神的躯干、雷神的电杖、雷神的头、一只同样近百米高大的光电雷神赫赫立在僧尼身后!

  六阶究极阵法——『天劫雷神阵』!

  艾龟年架着冥王刀脚下瞬间踩出十几个禹步,以无往不胜之势冲向僧尼,百米巨大的雷神忽然架起电杖插向地面上急速前行的艾龟年,艾龟年急转,百米巨大的冥王单手握住握住雷神的电棍、电光火石间举起冥王大刀便刺向雷神的脖颈,而僧尼此时也带着九环雷杖向艾龟年冲杀上来——两个人和两头怪物彼此同时在厮杀战斗!

  风水世家数十所百年老宅在两头巨怪的三五回合内便成了一片废墟,整个江茗的地面都在砰砰颤抖,大街小巷的黑白电视机里播报的全是六级地震预警……

  天空中的云随着时间不断聚聚合合。

  满头血发的艾龟年扶着膝盖呼呼大喘,僧尼也同样丝毫不轻松。

  “老乌龟,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杀不死谁!”僧尼从身下撕出一块布,包住满是血渍的光头:“不如下一招,我们一决高下如何!”

  艾龟年拿着冥王刀的手已经累得颤抖:“到底是上了年纪了,也只好这样了。”

  僧尼喘足了气,开始汇聚最后的灵力,带着煌煌的天威,在昏黄的大地上越驰越快;而雷神也加速蓄力后一跃而起,在数百米的高空下向冥王斩杀!

  年老体衰的艾龟年如同回光返照,在最后的几秒内爆发出所有的灵力,脚下连连积攒三十二个禹步在一瞬间释放;冥王也一同一跃而起踏上数百米的高空,在这最后一击中与它的宿怨雷神一决雌雄!

  一生的过错,一世的耻辱,光明社和风水世家那些在一起的苦辣酸甜如同一张张日历翻过,最终化为历史的一片烟云。

  僧尼和艾龟年如同两颗夹带着滚滚气势的流星,一瞬间的对撞中,异变忽然突现:僧尼忽然丢弃九环雷杖、毫无防备地被冥王刀刺穿心脏!

  冥王一举刺破雷神的盔甲,雷神化为点点光斑,消失在尘宇中。艾龟年的一把老骨头被僧尼撞瘫,从地上向僧尼艰难地爬:“你!你违背了……约定!”

  僧尼的心脏插着一把冥王刀,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还是用颤抖的手慢慢向艾龟年靠拢,声音细微而颤抖:“啊……我……违背了……约定……对不起……!我想……你好好活……下去……照顾……艾琳!”

  艾龟年伤心欲绝老泪纵横:“我们都是有罪之人,可你却把我一个即将入土的老头子留在这世上,继续承受良心的责罚……!创世神啊!十年前是如此,十年后又是如此,难道这是我应有的惩罚吗?”

  僧尼挣扎着触摸到了艾龟年带着黄茧的指尖:“我……该死在……同学会上我……对不起……华仔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艾琳,艾琳是……我和卫雅……的……”僧尼嘴里大口大口咳血沫,安然看着天空,渐渐没了呼吸。

  艾龟年挣扎着浑身断裂的老骨头,给僧尼冥了目,紧紧握着僧尼的手;天边的阴霾如同心中的罪恶,在灵的洗礼中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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