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越楚天的离开，对顾鸾而言并无什么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做的事，越楚天也有他的人生目标。医馆正式挂了牌匾，开门营生。顾鸾亲自坐诊，新鲜好奇感有之，却也不忘做掩饰。她并不在意自身的外表，却也不会迟钝到不知道容貌会带来的麻烦。红颜枯骨，能看破枯骨的又能有多少，世人皆仍以貌取人。
顾鸾男扮女装是不可能，她声音特别轻灵透着淡淡的冷漠，及少女的空灵一览无余，压低嗓门也能听出。涂抹改变肤色的药物太麻烦，顾鸾不耐，没那个耐心天天摆弄，那就折中办法，一块面纱轻居简出。最初的两个月内，来医馆的，多数也仅仅是抓点药。富贵人家有供养的大夫，穷人家生病要么硬抗过去，要不就用些子偏方。
新开的药铺，上门看病的寥寥无几，就算有也是抓点药，亦或者拿着些偏方来抓药。本来热情满满的顾鸾，枯等了没多久，就兴趣大减。由着荷叶荷花二人看店，自己窝在窝里，看书练字，心血来潮了去专门设置的药物内做些药丸或药末。
平静中等待最佳时间，进入腊月寒冬，买药的人越发的少，冷冷清清的铺子门可罗雀。铺子开门两个月，别说本钱，就是每日开销都不够，也幸好顾鸾不缺钱，不靠着铺子收入吃饭。俗语过了腊八就是年，这个新年还是有一定意义的，荷叶荷花两人情绪很高，许多东西都往家里巴拉。
从吃的到用的，只要能用到想到的东西，都在搜罗之中，只边境地方条件和环境有限，很多东西都不能同内陆相比。苍云崖的暗卫曾送来三车东西，云罗绸缎玉簪珠钗。荷叶荷花躬身默不吭声，顾鸾扫了眼眼熟的暗卫，心情平静毫无波澜，人心是最难算计的东西，也是最复杂多变的东西。
送来就收着，愧疚感激这些情绪，顾鸾早不知哪一世就消失，冷情的人嘛都没心没肺。东西收下，去书房随笔写了封信，让暗卫交给苍云崖。肯定不会是感谢信，有些话说开了对大家都好。利益是双方比的，苍云崖想要最大化最稳固的利益，最可靠的便是改变两者之间的关系，唯有共同血脉才能有共同利益。
无论哪个世界，顾鸾都信奉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顾鸾只相信等量交换，任何事情都可以等价交换，不背叛不是因为忠诚，更多的不过是等价的筹码不够而已。
腊月二十是百里镇特有的百祭节，百里镇的所有居民，都会在这一天祈求风雨调顺百事平顺。仪式从早上到午时两个时辰时间，有专门的五福夫人，穿着彩衣画着彩妆，抬龙摆尾驾驭旱船，后面跟着不少壮劳力，抬着烤熟的牲畜，敲锣打鼓的从街头到街尾，挨门挨户的送福。
每到一家铺子，都会点燃一串鞭炮，领头把事吉祥话成堆的往外送，不过是希望多拿几两彩头钱。一群人敲锣打鼓热热闹闹的到医铺门口，领头把事能说会道，一连串救死扶伤仁心仁德的话，顾鸾坐在药柜后面，旁观着别人的喜怒。等人声色俱佳唱做完，荷叶封了五两银子给把事，接过银子笑嘻嘻的招呼着继续赶往下一家。
只是另人想不到的是，第二日顾鸾收到张拜帖，拜帖并未写明来着为谁，只落笔为故人重逢。拿着帖子看了两遍，也想不到这个故人究竟是谁。把帖子呢放到书桌旁，铺纸提笔手腕婉转继续练字。不论何方牛鬼蛇神，该出现时自然会出现，早一点晚一点对顾鸾而言，真没多少区别。
时间观念在顾鸾看来，不过四时转换黑白之别，早一天晚一天，亦或者早一年晚一年，在顾鸾看来并无太大区别，时间的洪流中，能不被磨灭的东西很少，如果顾鸾没有这么多世的反复重生，也同样会在意时间观念，只任何事情发生后，就已经不存在如果这两字，悲喜皆由自知。
顾鸾一直以来，都比较孤僻，有故人拜访，荷叶荷花两个丫鬟的心情，可谓是喜忧参半。两人熟知顾鸾的种种来历，顾鸾要做什么也从没隐瞒，深怕这个来拜访的故人又起波澜。可该做的准备，当奴才的还是崖提前准备妥帖。茶水点心备好，连膳食单子也拟好以备不时之需。
当日清早，医铺如昔开门，难得有病人寻求上门，顾鸾一身半旧棉袍，蒙着面纱为病人诊脉。不过是妇科求子，气脉不调血脉亏损，调养也多是普通药材，写了方子让病人去付钱抓药。起身去后堂洗手，顾鸾没有洁癖，却也不喜欢陌生人身上的触感和味道，只是一直以来的习惯罢了。
转身刚走两步，就听门口传来不可置信喊声：“鸾妹妹，真的是你，这些年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为何。。。”
顾鸾顿住，连收钱抓药的荷叶荷花都纷纷望向门口，顾鸾回神，因逆着光线一时没看清对方，眯了眯眼睛方看清门口站着的人。十七八岁的年纪，端得如玉公子，气质温润沉稳，一身玄色锦袍，外罩狐皮披风。此时望向顾鸾的视线中，带着外露的狂喜和不可置信，那种熟悉到仿似久别重逢的激动，都让顾鸾觉得莫名其妙。
仔细打量了对方一番，只觉甚是眼熟：“既是故人，还请后堂说话，荷花请客人去后堂客厅，奉茶。”
后堂一进的院子，东屋被当做客房，西屋是荷叶花二人临时休息之处，厢房里厨具茶具都有。如玉青年在荷花的引领下，直到进了后院，五味交杂的灼热视线才从顾鸾身上移开。顾鸾在医馆角落的盆里用肥皂细细洗了手，擦拭干净放下用过的手帕，才转身去了后面的客房。
进了东屋客房坐上主坐，接过荷花递来的杯盏，轻轻撇动盏盖，掀开面纱浅抿一口茶，才抬眸回视一直灼灼望着她的人。仔细的打量对方，顾鸾再次确认，除了眼熟真的记不清对方是谁。能一口叫出自己名字，且以故人之称来拜访，顾鸾倒有兴趣知道对方是谁，如何能认出她来。
似追忆似伤感，带着浓浓的忧郁：“果青。。。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果青。。’‘果青。。。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到会这样。’‘果青，她们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我只倾心与你，果青，你是我的嫡妻，这辈子唯一能陪伴我身边的人。。。’
浓郁如血的鲜红绸缎挂满的洞房，被挑起的盖头下，少女抬眸含羞带怯的望向青梅竹马的表哥，四目相对能感受到彼此不可言说的情谊和喜悦。闹洞房的人褪去，仅剩二人的房间，英俊如玉的表哥，温婉似水是表妹，情到浓时难以自禁的情绪，满含娇羞的低声轻喃‘青果，叫我青果。’
青果，未曾穿越那一世的姓名，刻在灵魂之上，从不曾遗忘的名字。不是顾鸾，不是闺房表字瑾萱，是她真正的名字，青果。交付了真心，得到的却是偏题鳞伤。汝之蜜糖吾之□□，应证了相爱容易相守难，观念三观不和，注定是无法长久守候。谁人不曾被渣过，吃一亏长一智，成长的路程中，坎坷伤痛总会伴随身边不是吗。
被遗忘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显然对方有着两人共有那一世的记忆。早就不在意的人，不怨不憎，故此没什么可不能面对，反而有一种原来是你啊的恍然忆起。这么多世以来，除了第一世嫁给旁清，后面的几世都没再见过他，有些人有些事，过去的了就过去了，没必要在放精力在上面，见或不见真的什么关系。
话说回来，两人在这种情况下相见，顾鸾挺好奇他怎么认出自己的。那一世两人成婚不到两年时间，顾鸾关起院门不见外人后，也在没去见过他，对方那张脸对顾鸾而言，也只是一个眼熟的人罢了，其存在性等同越楚天之流的人物而已。
“你特意来此？不要跟我说所谓的巧合。”
旁清眼底的忧伤仿倾泻，铭心刻骨的悔意另顾鸾不以为然。做这幅样子给谁看，平白的令人觉得恶心恶寒。能被原谅的错误都不是真正的恨，真正的恨不是盼着他死，是看着他生不如死，被折磨到解了恨意，之后他的死活也不在意了。
“自五年前我忆起了曾经属于我们的一切记忆，同。。。两者相交发现很多的不同，那时就猜测青果是否也同我一样，才。。。不在见我，甚至连同家中亲人的关系都为之改变。。。青果，还记得我们曾经的记忆。。。”
不待旁清说完，顾鸾抬手让他住嘴，目光平静的望向对方，淡淡打断道：“此时再说那些往事，没有一丝意义，你记忆中的我，应该已经给过你答案。”
旁清唇角带着苦涩，没人比他更清楚青果的决绝，前世的亏欠，生生另本情浓的两人，老死不见彼此。自己致死都没有盼到青果来见最后一面，现在在多的悔恨，又能有何用？挽不回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忆起曾经属于他的娇羞容颜，相拥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好诺言。。。
“青果，上天既然给了我们从来的机会，是对你我之间的怜惜。我不求你原谅我曾经的过错，只求你给我一次用一生来恕罪，来完成我们曾经的承诺，好不好。”
被一个男人小心翼翼希翼的望着，顾鸾只觉好笑，拥有时不珍惜，失去后说什么后悔恕罪，真是廉价的有够可以。凭什么都以为犯了错，恕罪后就能得到原谅。曾经被践踏的真诚，又该情何以堪。对错之间只不过是观点不同，人的劣根性永远都是沟壑难填，恕罪？如心四非，似是而非的玩意，一时一个变化罢了。
“不需要，往事不可追，过去的早就已经是过去，现在你我皆有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强硬的绑在一块。”
“怎么会是绑在一块，这个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让我好好照顾你，再不会让你再受一丝伤害，让我们一起迎接曾。。。无缘的孩。。。”
顾鸾豁然起身，视线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斥道：“闭嘴，你最没资格提他，想知道为何至死都不远见你吗，因为你让我觉得恶心，曾经发生过的关系，让我恶心到吃了一辈子的素。我一直庆幸，他用生命令我看清楚现实。你我之间成为陌生人是最好的结局，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不要试图体验惹怒我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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