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当晚，顾家除了不懂事的孩童和顾鸾之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人不少，其中各自缘由或许不同，但有一样可以肯定的是，顾家在人在君守帝表面暧昧不明的态度之后，对待顾鸾的态度也随着一起改变。最明显的是吃穿用度，跟以往的随意比起来要精致用心。正院的大夫人，更是每日都送东西过来，汤水或者点心。

　　对此，顾鸾一笑置之，不问不看不管的本领，这个世上能比得过顾鸾的人或许没有一个。安然处之的冷静态度，不说顾致远和顾源州的暗自赞赏和愁绪，顾府其他人也陷入一种诡异的状况，就是养好病的太夫人，对圣驾当天事也一清二楚。不过是顾鸾仍旧称病静养，所有人都在静观其变动向。

　　随着太夫人的病慢慢好转的，来府内探望的人也络绎不绝，有些人送了礼喝盏茶边走，但有些人家却需要大夫人四夫人和三夫人亲自接待。同太夫人般的老封君，都颐养天年自由儿媳孙媳打点周全。顾府伺候的下人，也渐渐恢复往日的活络，不复之前的的人人自危。

　　主荣仆荣主辱奴死，圣驾当日之事，早顾府几位当家下了死命令，如有一句从顾府漏出去，整家子都灌了药发卖出去。顾府不欲招惹是非未曾流出点滴，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人精子，无圣意不敢漏一句。但那些侍卫不同，要知道能在皇帝身边当侍卫。哪一个不是文韬武略身家清白，否则皇帝怎可能放心令其贴身跟着。

　　那些侍卫多是二三流世家子，却可以隐晦同家主提几句顾家姑娘有大造化，再多的便不敢明确多言了。官宦人家总有利益的姻亲盟友，不虚言明隐晦的暗示，该知道的都能心有戚戚的猜测。在太夫人彻底病愈后，往顾家送帖子邀请参加各种茶会花会诗书宴会的比比皆是。

　　不过，消息灵通的世家，更多的还是关注顾家年岁正当的姑娘。比如大房的顾青顾韵四房的顾玲和三房的顾蕊和顾云，都是十三四五岁的年纪，即便是亲眼见到的人，都不相信君守帝会格外青眼于顾鸾，更何况只是得到隐晦消息的各个世家。顾顾家所有十多个姑娘序齿，大房的顾青，远在青州的二房嫡出顾岚序齿二姑娘，三房的嫡女顾蕊序三姑娘，四房嫡女顾玲序四姑娘。

　　大房庶出顾韵是五姑娘，三房的顾云乃六姑娘，顾婉乃八姑娘，顾鸾序齿七姑娘，顾然排行九，四房的顾怜和大房的顾雪二房的顾幽，分别排行十姑娘十一姑娘和十二姑娘。其中顾青顾岚顾蕊三人同年出生，大小只在月份，顾青八月份及第，顾岚八月半旬而顾蕊是十一月份。顾玲十四岁，顾韵与顾玲同岁，就是顾云也已经十三。

　　当然，邀约之人请的是顾家姑娘，没有明确言明，年龄太小也不可能放出门做客。除了不在京的二房姑娘，也就顾鸾如以往一般，称病从不曾出门邀约。这个世界永远是计划赶不上变化，顾鸾原先准备光明正大离开顾家，安身立命除了钱财之外，准备自立女户开学建校，这个打算首要的当然需要才名。

　　可万万没想到会出现君守帝这个意外，被堵死了原本的打算，那么就干脆的做绝，诈死后隐姓埋名逍遥天下。想要瞒过君守帝和顾家长辈眼线诈死顾鸾有信心，但诈死之后就需要可靠且能力手段都不俗的人手接应。总不能自己用药诈死后，被埋到坟地里等着活活憋死，那得多憋屈的死法。

　　五月底太夫人身体康复有段时日，后院请安也恢复，顾鸾本来继续称病，只是身边两个丫头顾虑操心的太多，在栀儿梨儿看来，主子身体并没有别人想象中的那般虚弱不堪，而且。。。谁也不知道府内当家做主的人，对主子是个什么安排，当然关系亲疏远近，未来操心打算的程度也会不同。

　　顾鸾的耳朵就没有个清净，在栀儿和梨儿担忧再三劝说中，也为图耳根清净干脆的去请过安。面上淡淡，在栀儿和梨儿的跟随下，先去了大夫人的正院请安。顾鸾的出现让正院伺候的丫头婆子好一阵愕然，好在林妈妈听到动静从正屋出来，笑容和蔼可亲的给顾鸾请安，嘴里一连串的热络亲热掏心窝言语。

　　“七姑娘安，老奴瞧着姑娘今日气色不错，昨个老奴还听夫人提起，拿老爷帖子去请太医来专程瞧瞧姑娘。说句托大的话，老奴跟在夫人身边伺候了二十来年，最是明白夫人嘴硬心软，自嫁进顾府生了少爷们姑娘们，一颗慈母心更是柔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捧到少爷们姑娘们跟前才好。七姑娘打小就体弱，夫人没少为着七姑娘心急如火，好在佛祖保佑，七姑娘平安长大。”

　　见顾鸾表情平静没接话的打算，林妈妈心口发苦，嘴上继续感叹道：“都言闺女是娘亲的贴心棉袄，可见血脉天性是改变不了的。七姑娘要是不嫌弃老奴多嘴，老奴就多说一句，夫人心里也苦，再说母女哪有隔夜仇，总归父母是这个世上最疼子女的人。”

　　言罢，林妈妈目光希翼看着顾鸾，希望顾鸾能说句软话，母女间有个台阶，也就翻过这一页。今后的日子，七姑娘在顾府的日子，定是富贵绒锦精心对待，地位崇然。可惜林妈妈注定失望了，顾鸾只微微浅笑，淡淡道：

　　“话多就少说几句，进去通报吧，还要给祖母请安呢。”

　　林妈妈笑脸僵硬，躬身低首行了一礼有些灰溜溜的进屋去通报。林妈妈乃大夫人陪嫁过来的丫鬟，管家夫人的心腹第一人，后嫁给外院管事，夫妻二人一直对大夫人可谓忠心耿耿。在顾家奴仆面前，也是数得着的有头有脸的人为，这次倚老卖老劝和，没成想七姑娘顾鸾软硬不吃，将林妈妈的面子扫地。

　　大夫人在饭厅内刚用罢早膳，见林妈妈进来随口问道：“大丫头和九儿来了？”

　　林妈妈干笑，顺便替顾青顾然解释，道：“回禀夫人，是七姑娘来给夫人请安。大姑娘同九姑娘还未到，想来有事绊住脚。”

　　听到是顾鸾来请安，大夫人第一反应就是眉头紧锁，胸口憋闷。从椅子上起身，揉了揉额头叹气：“真是冤孽，这丫头软硬不吃言语不进，轻不得中不得，老爷偏偏还怪责与我，真是上辈子造孽才生了这个讨债鬼。”

　　林妈妈闷头不敢吭声，在怎样都是主子们自己的事，夫人可以汰埋自己闺女，她这个下人就算是心腹，也不能说一个不好。大夫人也没指望她回答，继续道：

　　“罢了，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还在乎区区的几年吗，女儿是娇客，早晚都是人家的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对她只要顺着便好，让她进来吧。”

　　林妈妈领命，躬身出去请顾鸾进屋，大夫人想通又如何，见顾鸾福身问安坐下后，不言不语垂眸安静，心口就胸慌气短。好在顾青和顾然总算是相携来了，请安后大夫人摆手让二人免礼，直接带着顾鸾三人去大夫人那请安。大夫人搭着李妈妈手臂走在前，顾青顾鸾和顾然三人，各自带着丫鬟跟在后面。

　　一路母女四人安静的走路，在这种诡异气氛下，顾然也戚戚不敢同往常一般挽着母亲姐姐撒娇，也不敢同往日一样跟顾鸾呛声。就算顾青，也心虚复杂，人嘛，心底都会有见不得光的黑暗，区别在于黑暗和阳光的多少罢了，顾青也一样。期望得到所有人的肯定和喜爱，含蓄矜持一点的，希翼嫁给最出色的夫君，未来生几个聪明孝顺的儿子。

　　即便是容貌上比不上顾鸾，可顾青一直认为，自己的气度仪态，及父母兄长姐妹中的地位，都比顾鸾要出色太多。从什么时候开始，仿佛所有人都突然间对顾鸾另眼相待。顾青即便有心机有手段，不可否置的是也只是个十五岁少女。眼角余光一直不着痕迹观察顾鸾很久，顾青都未曾发觉顾鸾有何闪光之处，难道比别人冷漠也是一种优点吗。

　　半刻钟到了太夫人院子门口，大夫人和顾青顾然都仿佛走了很久，总算种松了口气的错觉。顾鸾对三人的异样看在眼中却并不上心，冷心冷肺也好，总归她早就懒得去顾忌什么，更别提别人的感受了，也早过了但求问心无愧的阶段和心态。好人和坏人中间，也不过是问心无愧四字，顾鸾觉得，自己早就不属于好人的行列。

　　哪怕给太夫人请完安，不给颜面，直接无视太夫人示好的言行。其她人的想法，对顾鸾而言真的无所谓。既然不接太夫人的示好，那就如以往一样，坐道角落里的绣墩上，随大流散了即可回七苑。不过太夫人显然比所有人都深沉，被小辈如此挥了面子也能忍下，笑呵呵的慈祥看向顾鸾，道：

　　“老身能挺过这次大病，也是佛祖保佑，这段时日你们也没少替我这老婆子忧心。后日都陪着老身去城外的秋明寺上香，秋明寺抽签还愿都非常灵，姑娘们也去能散散心。七丫头也一同去吧，多走走散散心对身体也好。”

　　顾鸾看向太夫人，两人相视，眼底都尽是冷漠，不同的是，顾鸾的冷漠是淡然一切的冷漠，而太夫人的冷漠是对事对人的冷漠。连父母兄弟姐妹的态度都不在意，更何况是太夫人。不过，去秋明寺的事顾鸾想了想还是点头同意。不为其他，顾鸾对秋明寺还是挺熟的，原因无他，秋明寺后山有眼几百年的甘泉，用泉水不论是煮饭还是煮茶，都滋味无穷。

　　每一世，顾鸾都经常去秋明寺，明着说去拜佛，不如说是奔着那里的茶水去的。当太后那一世，因为喜爱那里的饭菜茶水，皇帝甚至动过迁走秋明寺的念头，好在最后被顾鸾知道劝住。不能因为自己的喜好，就劳民伤财留口秉，皇帝也不能不顾天下人口舌，不顾文人的笔杆子。

　　“是。”

　　见顾鸾同意，就是太夫人也跟其她人一样送了口气，想到此次去秋明寺的目的，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总算带了温度。

　　“都是好孩子。”


　　(https://www.xdingdiann.cc/ddk84040/4303363.html)


1秒记住顶点小说：www.xdingdiann.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ingdian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