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孰是孰非
冬日飘雪。
云洛离开京城，仔细的走访每一个州县，对于新政有的是当地父母官是阳奉阴违，有的地方官员压不住地方势力，民智未开，刁民闹事阻挠，有的是地方本就物资困乏，单凭新政难挽局势，也有的是一片祥和繁华。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她用不同的方式处理，寒风虽冷，可是她尽己所能为这东璃的江山出一份力，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慰藉。这样的节奏，让她没有时间在去回想前世的过往，也没有时间在去思量个人的得失，甚至不能去想她与箫阡陌之间的真真假假。
在走访的这个期间，她也见过慕容辰几次，在处理襄县当地商贾恶意哄抬米价，不让过往商旅入城的事情上，慕容辰还帮了他不少。
慕容辰知道如今的她还没有正式皇后的名分，又在这样的严寒冬日还四处走访，以为是当今的圣上待她不好。
“若是……有朝一日，你想要脱离皇宫，我可以帮你。”慕容辰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既然已经知道云洛身边有暗卫护着，那么找人牵制住她身边的暗卫不让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对慕容辰来说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所以这番谈话两人都不担心会被听了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如何帮我？”云洛神情一怔，半开玩笑的顺势说道。
“世安堂的总部虽在渝州，可是这几年的经营，慕容家在北疆的势力也是不可小窥的，若是必要，我可以将你带去北疆。”慕容辰神色认真的看着她说道。
“北疆？那慕容公子可否相告，上次送林侧夫人回来的人，是不是北疆的四皇子。”云洛平静的语气透着几许的复杂。
“这个问题，上一次我已经答过了，他只是在下的故友。”慕容辰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对这个问题如此执着的追问。
“慕容公子，你我非亲非故，当初虽在机缘巧合之下救过你，但是上次账册之事，你已经帮过我，而且那半枚铜钱我也已经归还。”
“常言道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你我并无深交，又已经互不相欠，慕容公子为何肯为我涉险，难道不怕稍有差池，牵连家族么？”云洛仔细打量着慕容辰的神色，试图找出些许的线索来解开自己的疑惑。
空气中静默了良久，慕容辰眉心微低，眼眸也增添了几分的黯然，
“若是我说……在下是受人之托呢？”慕容辰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说道。
云洛闻言，眼神微怔，莞尔一笑、唇畔勾靥出遥遥不可及的飘忽，却又透出淡淡妩媚之感。
受人之托？受何人所托？她隐约的猜测到了几分，心中却无法生出欢喜。
若是上一世也有人这样对她说，也有人肯再绝望的境地，伸出手拉她一把，她定会义无反顾的随之而去。可是今生不一样，短短一个月的走访，却让她的心境渐渐的变的平和。
那日茶楼她含泪问那个人，他已经清楚的给了她答案，即使被困宫闱，落魄凄苦也不会带她走。
从前她一直没能明白，这是她的人生，她有什么权利指望由别人来替她背负，纵使那个人是她曾交付了正颗真心的人。
在亲身感受到这破败的河山重燃希望，一点一点的变得更好，她也是想出一份力的，无关情爱，是作为东璃子民的一份责任。
“慕容公子，不论是受何人之托，都替我谢谢他的好意。若是他真的有心，我希望能见他一面，有些话总是要当面问清，才能彻底放弃。”
“好，我一定把话带到。”慕容辰迟疑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
“年关将至，我也继续启程回京城了，此番多谢慕容公子的相助，回去之后我会派人备上厚礼送到府上，以表谢意，就此别过。”云洛看着窗外渐停的风雪，礼貌的微笑说道。
“云姑娘……”慕容辰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下意识的出声说道。
“慕容公子可是还有事？”云洛停住脚步眼带不解的看着他。
“若是，有朝一日你需要我的帮助，只管派人来世安堂找我，即使没有那半枚铜钱，没有旁人所托，我一样会帮你。”慕容辰眼眸微敛，语气真挚的说道。
“多谢。”云洛先是微怔，然后很快的恢复了从容的神色，微微一笑，然后转身离开，却也在这一刻打定主意，以后尽量少于慕容辰接触。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还是敏锐捕捉到了他眼底那抹似曾相似的眸光。虽然不知道慕容辰是何时因何对她生出了异样的心思，可既然察觉了，她就该处理好才是，有些话不必点破，本就不是对的人，日后没有交集对彼此都好。
繁华的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皇宫内侍紧张的忙碌。
永德元年，云洛迎来了她重生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太后依旧称病不出，倒是林宛瑜被解除了禁足置办宫宴，宫宴之上，贵胄世家，悉数出席，身份尴尬的先太子遗孤轩辕煜也出现在了宴席之上。
觥筹交错，美人罗裳。
一阵阵妇人的抽泣声，在大殿响起，显得格外突兀。
歌舞声停，云洛也顺着哭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让她颇为意外的是，哭泣之人竟然是她的姑母云雅薇，云雅薇的夫家是当朝三品大元，所以云雅薇出现在宴席之上并不稀奇。
“岑夫人，何事如此伤心，竟在这新年宫宴上啼哭？”轩辕少离轻睨了她一眼，眼底带着一抹了然冷声说道。
“岁更交子，家家团圆，臣女想到了远在郊外吃苦的女儿，就忍不住流泪，小女的性情温柔和顺，断不会做出逾越之事，定是有人陷害，求皇上明察，开恩放她归家吧。”说完云雅薇竟然从座位上起身，跪到了大殿中央。
“敢在皇上的膳食里下药，狐媚惑上，如此的居心叵测，难道还不算逾越吗？”未等轩辕少离开口，林宛瑜率先出声说道。
岑嬅芷被送出成为皇家祈福的事，众人都有所耳闻，可却少有人知道其中的缘由。如今听到这样的内情，席上的众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心中当下就盘算起了各自的心声，却无一都选择了暂时观望沉默。
“小女是被胁迫的，求皇上明察。”云雅薇继续说道。
“受何人胁迫，若是真有冤情，皇上定会为你们做主。”林宛瑜说完，意味深长的瞥了云洛一眼。
“是她。”云雅薇竟然直指坐在侧席上的云洛很是坚定的说道。
云洛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下，眼神也染上了几分的冷意。
“你可有证据？”轩辕少离一副有些慵懒的姿态靠在身后的椅背上，手指不轻不重的敲击着桌面，淡声的说道。
“有信函为证。”说完云雅薇从袖袋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宫人呈上。
“你有何话说？”信函被被呈上之后，轩辕少离竟是看也不看，转过头看着云洛问道。
“臣女无话可说。”云洛复杂的看了一眼跪在大厅中间的云雅薇，嗤声说道。
“都是一家人，她指使岑嬅芷这么做又有何好处？”轩辕少离看似随意的出声问道。
“为了固宠。”云雅薇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坐在轩辕少离右侧席上的林宛瑜，然后咬了咬牙，说道。
闻言在坐众人脸上都出现了一副了然的表情，看想云洛的目光也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的鄙夷。
立后的圣旨六月就已经下了，而且谨王谋反，云家还平乱有功，可是原定于九月的婚期却无端推后，当初给云氏女的那场隆重的及笄礼说不定就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谁不知道林贵妃才是皇上心头宠，而且云氏女早就入住后宫却一直没有正式的名分，想出利用族中姐妹来固宠，也不难理解。
“若是事实真的如岑夫人所说这般，那你想要朕如何处理？”轩辕少离语气温和，眼神却锐利无比。
云雅薇有些琢磨不透轩辕少离的真实态度，一时有些踌躇的不敢开口。
“岑夫人是云姑娘的嫡亲姑母，事情又关乎女子名节，自是不会拿这种事情污蔑她，以臣妾之见，不如将嬅芷姑娘接回宫中，侍奉皇上，以赎其罪。”林宛瑜顺势的开口出声说道。
“岑夫人也是这般想的？”轩辕少离眼底闪过一抹讽刺的开口问道。
“全凭皇上做主。”云雅薇的回答等于是认可了林贵妃的提议。
“蛮夷之地长大的就是缺乏教养，好歹是通宗族的姐妹，竟然这么卑鄙的算计自己的姐妹，也难怪皇兄不肯正式册封你为皇后，还有你身边那个男孩，区区一个庶子也配出席在这皇家的新年宴会之上，真是不自量力。”
“听说当初你在边城之时还曾与人私奔，想你这种寡嫌廉耻的女人，根本不配做这皇后之位，不过颜色尚可，求皇上封你个才人当当，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六皇子轩辕少祺是出了名的纨绔，他本来就看不起武将世家，如今听到云洛的嫡亲姑母出来控诉云洛，忍不住出言恶语相向的说道。
“不许你污蔑我阿姐。”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云天耀已经手握成拳跳了起来说道，若不是狄老先生教导他要懂得分寸，他现在已经跑去揍他了。
“哼，庶子就是没教养，是不是污蔑她心里清楚，岑夫人在和世家个夫人聊天的时候，可是说亲眼看见过的，坐都做了，这会子装什么贞洁烈女。”六皇子轩辕少祺，一脸鄙夷的继续说道。
云洛闻言视线落到了她的嫡亲姑母云雅薇的身上，云雅薇有些心虚的别开视线，算是默认了六皇子的话。
云天耀见云洛的眼底划过一抹难过的情绪，整个人瞬间火气到了顶点，也不管师傅的教诲了，迈着小短腿就朝着轩辕少祺奔了过去，轩辕少祺完全没有将一个小小的孩童放在眼里，结果就别云天耀狠狠的一拳头打在了眼眶上。
轩辕少祺刚要还击就被轩辕少离派过来的侍卫制住，云天耀又趁机踢了他好几脚。
“宫宴之上，岂容你们如此放肆。”轩辕少离冷声叱喝着众人说道。
“皇上息怒。”众人此时很有眼色一致起身离席，出声请罪。
“今日宫宴到此为止，都散了吧。”说完轩辕少离挥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皇上——”林宛瑜见轩辕少离未对岑嬅芷的事情真正表态，有些不甘的出声说道。
“你若是还想继续坐稳这个贵妃的位置，就该懂得收敛。”轩辕少离低声的警告说道。
林宛瑜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眼神凌厉的看了云洛一眼，然后不情愿的带着侍从离开。
众人都退下了之后，空荡荡的大殿便只剩下了轩辕少离，云洛，还有云天耀。
屋内明明就碳火暖人，可是云洛却仍感到阵阵的寒意，第一个在京城的新年，竟被自己的亲人如此污蔑，还真是讽刺。
“皇帝哥哥，你刚才为什么不教训欺负阿姐的那个坏人？”云天耀一脸气鼓鼓的瞪着轩辕少离说道。他就是阿姐要嫁的人，他说让他给阿姐撑腰，可是他居然不护着阿姐，皇帝又如何，他不要阿姐嫁他了。
“你不是已经给你阿姐撑腰了么？”轩辕少离带着笑意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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