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招魂1
离开椒房殿，皇帝一路朝着御书房而去，脸色渐渐变得深沉。跟在身后的人越小心翼翼，连大气也不敢喘。回到御书房，皇帝命人将天女图展开铺在案上，挥手将人撵了出去，自己独自站在案前盯着背面的百花图看了良久。
“皇上。”景公公在门边等了许久，见皇帝脸上并无怒色，便壮着胆子上前，“皇上，陶大人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皇帝抬眼瞥了他一眼：“陶榆来了？”
“正是。”
“赶紧叫他进来。”
景公公有些意外，瞧着皇帝眼中一闪而过的焦急，忙躬身出去，亲自将陶榆带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
“爱卿免礼。”皇帝不等他行礼完毕，便忙让他平身，“陶爱卿来得正好，你精通诗书，快来帮朕看看，这图上的水中梅究竟是何意。”
陶榆行礼一礼，上前看向百花图，望着当中的水中梅，低头沉吟片刻：“这是何人所绣？简直是巧夺天工。”
“此乃皇后去年生辰之时臣子所送。”皇帝心里一动，想起陶榆精通占卜奇术，便将另一边的太女图翻了过来，“陶爱卿你看，正面本该是天女散花图，当初绣有九年玄女，可后来天女突然不见了，爱卿可知为何？”
“竟有这样的怪事？”陶榆脸上露出惊诧的神色，仔细地看了绣图许久，“皇上，这图倒没有什么蹊跷之处。只是在背面的百花图绣一支水中梅，微臣倒是第一次见到。莫非是绣这图的人有莫大的冤屈而不便说，只好借图说出来？”
“你说什么？”皇帝浑身微微一震，有些惊诧地看着陶榆，“陶爱卿为何说其中有莫大的冤屈？”
“皇上请看。红梅本是在寒冬季节开放，白雪红梅，最是赏心悦目。可是红梅却落在水中，不正是沉冤待雪吗？”
沉冤待雪？
沉冤待雪。
皇帝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字，饶是他身为帝王多年，喜怒不形于色，此刻听见这四个字之时心中仍然免不了一阵激荡。震惊？愤怒？悲伤？麻木？无数情绪在心中翻腾着，他脑海只浮起一张笑颜清雅的面容，还有那双临死之前一直含泪望着他的眼睛。他那时不明白，她明知自己即将离开了人世间，手里紧握的却是一幅画，聊聊几笔水墨，勾勒出一泓清水，水中一支梅花。
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交到他手里的东西，并非什么让他可以想念的物品，而是那张画，然后用那双依旧清澈动人的眼眸，定定地望着他！望着他！
这么多年来，他永远忘不了她那时的眼神。
那是无法形容的眼神。
绝望，难过，痛苦，又充满了不舍，悲哀和期盼。
还有一丝丝的恨和怨。
皇帝闭比闭眼，渐渐地平复着此时心中汹涌的情绪，声音淡淡的：“陶爱卿，你肯定水中梅就是沉冤待雪？”
“微臣肯定。皇上若是信不过微臣，可以找来绣此图的人，一问便知。”
绣图是张峦绣的，张峦既然胆敢献上这样的一幅图，那么绣此图的人还会活在世上吗？更加令他想不通的是张峦为何要送这样一幅图给皇后当贺礼。为何偏偏在这福图的背面再绣上了水中梅。
难道跟皇后有关系？
他眉头微抿，叹了一声：“她若是在的话，就有人告诉朕了。”
“皇上？”陶榆惊异地低声问，“皇上指的是何人？”
皇帝的目光掠过站在殿外垂静立的內侍，低声说：“先皇后。”
先皇后？陶榆很配合地露出惊诧之色：“皇上的意思是，先皇后也明白这水中梅的意思？”
“陶爱卿，先皇后当初病故之时，临行前交给了朕一幅画，上面画的正是水中梅。可是这些年来朕一直不明白那是何意，日子一长，也就是当是先皇后病危之时神志不清，才给了朕那样一幅画。可没行到今天再次见到了水中梅。若是先皇后在的话，朕也能……”他低低一叹，凝眉不语。
陶榆看了看四周，走到皇帝身边，放低了声音：“其实皇上想见先皇后一面并不难。”
“陶爱卿，你所什么？”皇帝震惊地转头。
“回禀皇上，微臣随师学艺，除了学易理占卜之外，还学过一些旁门左道的法术。其中有一门为招魂，就是作法招来先皇后的魂魄与皇上相见，到时候皇上有何不解之处，一问便知。”
皇帝越震惊：“世间竟真有招魂之术？”
“有的。只是此法容易泄露天机，所以作法之人极易折损阳寿，故此微臣从来不敢轻易尝试。既然皇上思念先皇后心切，微臣即便折寿，也要冒着触犯天规的危险，让皇上和先皇后能够相见。”
“陶爱卿。”皇帝震惊之余简直是喜出望外，他一直知道陶榆有过人的本事，可要说招魂，那也太匪夷所思。“你可知你必须说到做到，否则便是欺君！”
“微臣若是办不到，不必皇上降罪，微臣自会以死谢罪。”
皇帝定定地望着他许久，似乎是在打量什么，半晌才点了点头：“好，朕信你一回。何时能办到？”
陶榆掐指片刻，回道：“微臣这就回去准备。明日夜里子时，微臣便能作法招魂。只是微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说。”
“招魂一事乃是逆天而行，所以到时只能皇上一人在场，其他人不得出现在左右。”
“只能朕一人？”皇帝微眯起双眼。
“是的。”陶榆抬迎上他的目光，双眸明净透彻，从容不迫。
皇帝微微颔。
“那微臣先行告退。”
“去吧。“皇帝摆了摆手，忽又想起了什么，叫住他，”此事不宜宣扬。”
“微臣明白。”陶榆行礼退了出去。
步出御书房，景公公一脸微笑地迎了上来。陶榆不等他开口，便笑着说道：“皇上这个时候已经不生气了，公公尽管进去伺候。只是皇上应该想独自静一静，公公交代手下的人做事说话小心一些，莫打搅了皇上便成。”
“好好好。多谢陶大人。还是陶大人体恤我们这些当奴才的。”
“哪里。平时还不是多亏了景公公在皇上面前替我美言，皇上才能待见我？往后还要仰仗公公呢。”陶榆带着俊雅温和的笑容，与景公公各自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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