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火坑
“老爷……”燕姨娘一听见上官昭的声音，脸色的怒色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红的恨意也化作了盈盈两泓秋水，泪光点点，十分委屈可怜地转向上官昭，娇娇柔柔地唤了一声正准备哭诉。
“父亲。”芸雅冷冷地开口，“我有事要和父亲商量，还请姨娘先下去。”
“什么？”燕姨娘再次竖眉怒目，“大小姐这是要赶我出去呢！”
芸雅淡淡一笑：“我和父亲商量要事，姨娘打算在这里听？”
“为何我不可以在此听？”
芸雅笑看向上官昭：“父亲，我不知我们家还有这样的规矩。一个姨娘，顶多只是半个主子，方才竟敢和我平起平坐，和我论起尊卑长幼，也敢插手过问二妹妹的婚事。此刻我有要事与父亲相商，姨娘非但不自己退下去，还理直气壮地站在此处。究竟是我不懂规矩呢，还是我们家的规矩向来如此？”
“我们府上向来是……”
“放肆！”未能芸雅开口，上官昭冷声低喝，“这是和大小姐说话该有的态度？还不下去？”
燕姨娘委屈地看着上官昭，见他脸色不虞，最后也只能撇了撇子，转身离去。
芸雅瞥了她的背影一眼：“父亲，你别怪我多嘴，咱们家应该好好立规矩了。要不然别人到咱们府上一看，还道我们连小门小户都不如呢。不说别的，咱们府里还有好几位少爷小姐尚未成亲呢。”
“是是是。”上官昭觉这个女儿现在说话是头头是道。不过也确实有道理。一想到他还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二房三房那边也有不少子女，如果让别人笑话穆国公府没规矩，那么往后还敢谁来说亲？即便有，也是不入流的小门小户了。“芸雅，你可是为了芸韶的婚事而来？”
“正是。”
“正巧！芸韶的婚事，为父也有话跟你说。”
“父亲有话请讲，芸雅听着。”
上官昭在主位坐了下来，迎上她明澈的双眸，不知为何，心内感到一阵心虚。犹豫了片刻，才支支吾吾地说：“昨天你回去之后，有人跟我提起了一件事，就是……那个……六皇子至今尚未娶正妃，听说他……相中了你二妹妹，跟皇后提起，皇后娘娘也觉得满意。所以……所以……”他轻叹一口气，终于将话全说出来：“芸雅，这可是一门再好不过的亲事。”
“再好不过？”芸雅微微挑眉，“父亲，你可知六皇子是什么样子的人？他府里又有哪些人？”
“六皇子是有些风流，可这并无大碍。”
“并无大碍？”好吧！也许在达官贵人眼里，男子有权有势就有资格风流，如果不那样做，反而会被人嗤笑，所以上官昭会说出“并无大碍”这四个字十分正常。“我听说六皇子的府中侍妾成群，父亲可有想过，万一二妹妹嫁了过去，岂不是要受她们的闲气？”
“这就要看芸韶的本事了。她嫁过去就是正室，只要拿出正室的款来，那些侍妾谁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只要拿出正室的款？
这是什么风凉话？难道周氏不就是眼前最好的例子吗？这些年来周氏身为正室，不就是处处受妾室的气？
芸雅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好了，父亲，我们不扯到那么远的事情上面去。我的意思是坚决不同意。六皇子身份尊贵，咱们府里的小姐实在高攀不起。我们宁愿选一个普通的人家，也不能让二妹妹嫁过去让人低看了不是？况且恕我直言，六皇子的人品实在……”
“芸雅，你怎么这么傻？六皇子可是皇后亲生的，除了三皇子，就属他最尊贵了。只要芸韶嫁过去，那么我们家和皇上皇后就是亲家，将来的荣华富贵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难得皇后看上了二丫头，咱们可不能这样不知好歹，硬是推了这桩美事，惹怒了皇后。”
“可父亲想过没有，皇后为何会看中二妹妹呢？”
“那是因为……”上官昭张了张口，说不出来了。他都说服不了自己，皇后为何会看中他的二女儿。
“其实只要对比一下三皇子妃，一切就了然了。”芸雅低低地说，“三皇子妃乃是开国第一功臣之后，她的父亲兄弟都在朝中身居要职，家世如此显赫，尚且在皇后面前要谨慎小心，不敢多说一句，多做一件事。如果二妹妹嫁了过去，她在众人面前如何立足？”
“可皇后说六皇子看中了咱们家芸韶……”
“以六皇子的心性，父亲觉得他不会喜新厌旧吗？到时候谁还会正眼看她，谁还会给穆国公府带来荣华富贵？说不定还需要娘家人时不时地帮济才能过日子。”
“不可能吧……”
“那么请问父亲，我去年出嫁之时，母亲为何一定坚持卖田卖地也要给我置办丰厚的嫁妆？不就是担心我连嫁妆都不够丰厚会被人看不起。我嫁入平原侯府你们都要担心这一点，何况是嫁入皇家？”
上官昭哑口无言。
他原本听燕姨娘说皇后看上他们家的二姑娘了，想将她指给六皇子当正室。他以为顶多就是一个侧室，听见正室两个字时简直是惊呆了，高兴得不得了。一想到将来的荣华富贵，他恨不得第二天就亲自去向皇后娘娘回信。可现在大女儿这么一说，他也觉得似乎有些是自己异想天开。
“可皇后说了，芸韶嫁过去之后，你的兄弟们将来也能在朝为官，皇后说的话总不能不算数吧？”上官昭犹豫了一下，还是
觉得不能够得罪皇后，“即便最后是你说的那样，可皇后和六皇子若真的看中了芸韶，咱们能不给吗？你要是坚持不答应，惹怒了皇后，别说是聘娶为正室了，恐怕连侧室都做不成。”他说着搓了搓双手，有些不敢去看女儿现在的目光。不知道她听了这番话，是会气愤，还是会觉得失望。
芸雅却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父亲了。
生气或者失望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难道为了荣华富贵，即便将女儿推入火坑他也不在乎？她心中对这个父亲的一点希冀在此刻迅地消失殆尽，芸雅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上官昭垂落在身侧的白玉佩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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