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初雪
“你说什么见外的话？你可是我的妹妹啊。”封颐笑道，“我希望你将来能嫁得良人，一生平安幸福。其实一幅绣品再怎么精美绝伦，它也是有价之物，用它换取的银子再多，也终究有花完的一天。只有真正的手艺才是实实在在的求生之道。”
上官芸韶呆了呆，想不到她这个向来憨傻的姐姐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么说，让她跟在周氏身边学刺绣，是为了让她以后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能够用自己的手艺养活自己？
“多谢姐姐。”上官芸韶感激地笑了。
“夫人，老爷来了。”长熙进来通报。
封颐站了起来，和上官芸韶一起站在周氏身边，见上官昭走了进来便行礼问安。上官昭赶紧摆了摆手，对着封颐笑得十分慈祥和蔼：“芸雅近来可好？在侯府里可习惯？要是想念家里，就多回来陪陪你母亲。”
“是，父亲。您在家可好？”
听见女儿还懂得关心他，上官昭心里很是高兴，又笑着问：“你今天是要在家里住下，还是吃过饭之后就回侯府去？”
“世子爷今天下朝之后会过来接女儿回去。”
“好好好。”上官笑道更加开心了，“昨天我进宫请安时见到了女婿，越比以前精神了。他年纪轻轻就这般有出息，将来肯定能有一番大作为。我跟他说起了你堂兄弟会试的事情，女婿也答应了下来。对了，芸雅，你看你大哥年纪也不小了，如今连一件正经差事也没有，你看能不能让女婿帮帮忙，在朝里为他牵线说话……”
“老爷。”周氏不悦地打断他的话，“芸雅难得回来一趟，连茶水都没喝一口呢。“
上官昭心里虽急，但在周氏面前向来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讪讪一笑，闭上嘴坐了下来。
封颐轻声道：“世子爷让我请父亲放宽心。他说平原侯府和穆国公府现在是一家人，没理由一家人不互相帮衬的。他虽在朝中说不上话，却还认得几个朋友，皇上也喜欢他，如果他开了口，连皇上都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上官昭一听，又是眉开眼笑，说了许多赵如珝的好话之后就走了。
周氏摇头叹息，看着封颐：“芸雅，既然你已经嫁出去了，家里的事情就别管了。这么大的一家子，你哪里能事事管得了？母亲担心将来会拖累你和世子爷。”不是她狠心。但凡上官家的男子有一个是争气上进的，她哪里会对上官家撒手不管？可三房里面有那么多子孙，不是好吃懒做挥霍无度，就是好高骛远贪得无厌，即便有十个平原侯府也会被这样的一群人拖累的。
“母亲，我和世子爷都知晓适合而止的，你放心吧。”封颐安慰道。她也看不惯上官家那些子弟的作为，可是若连一点忙都不帮，上官昭会给周氏好脸色看吗？
“对了，我听说了一些消息。”周氏突然压低了声音，“张家大少爷在早朝的路上被人打断了手脚，听说这件事和世子爷有关，可是真的？”
“这是哪里来的谣言？”封颐不想周氏担心，连忙否认。
“现在到处都这么传。芸雅，该不会是上回张朝月陷害你不成，他们趁机陷害世子爷吧？”
咳咳！其实不是陷害，只不过打残了张启隆的人是她，赵如珝只是替她顶替了罪名而已。
“是呀！既然他们能设下那样的毒计害你，就一定会陷害世子爷。你们以后可要小心一些。”上官芸韶连忙道。
“我会小心的。对了，张家可有给府里送来了请帖？”
“送了。”
封颐沉默了片刻，道：“既然送来了，母亲嘱咐父亲一声，让他在筵席上谨慎一些，莫要贪杯多喝，散席之后赶紧回家来。”
“我晓得。”上官昭并不知道上回在郡王府里面生的事情，也就不知平原侯府和张家结怨已深。周氏想着还是找个机会提醒他才好，不然他要是以为主动去巴结奉承张峦，那么让人看笑话事小，被人利用了只怕还一头雾水。
封颐难得回娘家一趟，周氏和她有着说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膳时分。宝亭进来说赵如珝已经来了。封颐迎了出去，一掀起帘子就看见屋外细雪纷飞，竟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赵如珝从长廊处走来，头顶和斗篷上披着一层雪花。
“你怎么出来了？”见她站在长廊下，赵如珝加快了脚步，拉起她的手往自己怀里放，“瞧你的手都冻凉了。”
封颐看着他温和的眉眼，突然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详。虽然前路未知如何，可是看着他，心中那一股沉郁担忧瞬间一扫而空。她本来想挣开他的手，此时却乖顺地任由他牵着，也是柔柔一笑。
“芸雅？”赵如珝愣了一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不解地眨眼。
赵如珝低下头来，眼中带着一种异样的光芒定定地望着她，看起来和平常的温和很是不一样，似乎变得有些……陌生。
“你刚才笑得很好看。”赵如珝在她耳边低声说。
封颐此刻连耳根都是滚烫的：“那你说，是上官芸雅好看，还是我好看？”
赵如珝在她手里里捏了一下：“小丫头，敢给我下套。”
她呵呵地笑了起来：“快进屋吧。晚膳已经备下了，吃了饭再回去。”
“好。”赵如珝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进屋见过上官昭和周氏。
不一会儿，二房和三房的人也都来了。三房的人封颐已经见过了，这一次还是次见到二房的叔婶和他们几个孩子。二房的长子上官霁在上官家中排行第三，比上官芸雅大了两岁，相貌清秀端正，只是看起来很是憨厚少言。封颐见礼时称他一声三哥哥，他就紧张得脸都红了。封颐暗自叹气，上官家的男子太多数自命风流，看上去就是纨绔子弟，倒没有想到还有一个如此木讷内向的。
吃过了晚饭，封颐被收拾东西和赵如珝准备回去。上官昭十分坚持地要亲自将他们送到门口，封颐只好由着他。
天色已暗，细雪纷飞，丫鬟们在前面提着宫灯带路。封颐的目光随着飘飞的雪花落在不远处的花木上，忽然看见燕姨娘牵着一个小小的人站在一株花木前，想必那小人儿就是上官义。
封颐不由得看向燕姨娘，夜色下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见她身形纤瘦袅娜，一袭桃红长裙在雪天之中显得分外艳丽。也许是她站在灯笼照不到的阴影之中，那朦胧的面容笼罩着一层阴翳，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恨意，让人脊背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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