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温柔乡
什么叫不但要世子夫人的位置？什么叫只有她才配站在赵如珝身边？她竟然喜欢那个病鬼！李氏目光冷厉地掠过屋子里站立的丫鬟，只见那些下人将头垂得更低了，站在墙边充当聋子。
她向跟前的大丫鬟递去一个眼色，那大丫鬟巴不得能够赶紧出去，连忙对众人挥了挥手，带着人退出屋子，掩上反房门。
李氏这才呼出一口气，捂着心口歇了好一会儿才说：“平原侯世子已经成亲了，他的婚事是皇上赐婚的，谁也无法改变。即便他尚未成亲，他的身份你父亲也是看不上的。你给我收起这个心思！我费了那么多心思，为的就是将来能让你成为人上人。”
“可是母亲，我喜欢世子爷。”张朝月撒娇地拉起她的衣袖。
李氏冷着脸将袖子一甩：“你一个姑娘家说这些话不觉得丢人吗？我还以为京中的流言是有人故意中伤你，没想到你……你……”
“我就喜欢世子爷。我怎么了？封颐当年还满城追着男人跑呢，我又没做什么。”
“你还想做什么？”
“哼！平原侯乃是堂堂皇室贵胄，那个傻子将来有本事成为平原侯府的主母吗？她根本就是一个笑话！用不了多久，世子爷一定会厌恶那个傻子，到时候只要父亲在皇上面前求一个恩典，我就能将她取而代之了。”
“你别痴心妄想！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同意的。区区一个侯府世子还配不上你。”
“母亲……”
张朝月还想要说什么，李氏一甩袖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看来上香也不用去了，接下来几天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想清楚究竟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来人，带小姐回房去！”
最后一句她是提高声音对外面的下人说的，片刻之后，便有丫鬟走了进来。张朝月看着母亲冰冷的神色，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只好气鼓鼓地走了出去，心里又不甘心，走到门口回头叫道：“你和父亲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吃不喝。从今天开始，你们一天不答应，我就一天不吃东西，饿死算了！”说玩推开面前的丫鬟，气冲冲地跑了。
张启隆进了院子，正巧就碰见她气鼓鼓离开的模样。
“母亲，那丫头是怎么了？见了我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李氏被张朝月气得不轻，一张脸紧绷着，看见张启隆时硬是挤出一丝笑容：“你回来得正好，过来看看可有中意的？”
张启隆盯着案几上那些展开画卷，皱起眉头，不耐烦地说：“你又张罗这些东西做什么？这些庸脂俗粉我都看不上。”
“看不上？那你跟我说说，可有看得上的姑娘？”
“有。元姨娘。你倒是再给我找一个那样的。”
李氏脸上才挂了片刻的笑容倏地再次收起，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元姨娘？整天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勾引人，那样的有资格做张家的少夫人吗？
“要不是母亲说她留不得，我何至于……”
“住嘴！”李氏喝断他，“她知道那么多事情，你能保证她永远能守口如瓶？对了，可有找到元姨娘的尸体？”
张启隆喝了一口茶，顿了顿，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不敢与李氏直视。
李氏顾着案几上的画卷，并未发现他的一闪而过的异样，又问了一次。张启隆有些不耐烦地说：“正叫人去找呢，肯定是在哪个地方病死了。”
李氏皱着眉头。她到现在还后悔当天不该把元姨娘扔出府去，应该在府里直接了结她的性命才是。都两个多月过去了，现在元姨娘究竟是死是活还不知道，万一那狐狸精还活着……
她忧心忡忡，见到张启隆起身要出去，忙道：“我还有话要说呢，你要去哪里？”
“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喝酒，只是回来换身衣服，这就该走了。”张启隆摆摆手，“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又不回来？
李氏的眉头皱得更紧，心知他晚上不回家，多半是和一群狐朋狗友前去寻花问柳，偏生她已管不住这个儿子了。可最近他往那种地方跑得也太勤快了。看来非得赶紧给张启隆找一房续弦不可。
城南平秋巷，这一代极好豪宅大户，大部分都是寻常人家。巷子幽静，一顶软轿在一扇黑漆门前落地，从轿中走下来的年轻男子相貌英俊，锦衣玉带，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带着一股潇洒风流，正是张启隆。
身在轿边的小厮上前叩响门扉，过了片刻，门扇微开，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孔。青衣小婢看了看来人，脸上顿时扬起了笑容，清楚地说：“少年来了，娘子今早还在念着你呢。”
张启隆笑了笑，大步入内。
两进的宅子并不大，但胜在清幽雅致。绕过前面的厅堂，只见院子中有一座低矮的假山，山石缝隙只见垂挂着许多薜荔藤蔓，倒映在假山下一个小小浅浅的池子中。池子里睡莲已枯，却有几尾锦鲤游曳其中。木槿花边，美人正在起舞。
没有任何花纹的雪色衣裙裹出纤纤细腰，长袖拂动，如流云一般婉约缥缈，轻盈盈地旋转，低腰，跳跃。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在此刻安静下来，只剩下衣裙飘飞的轻响和她结在腰间银铃的声音，随着舞动的节奏，有旋律一般叮铃作响，动人心弦。
美人在轻舞间一个回眸，看见了站在廊下的张启隆，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霎时带着温柔似水的笑意，秀美的脸上霞光如飞，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清艳。
张启隆痴痴地看着她，忍不住伸手拉住飘动的长袖。
“大少爷。”她柔柔一笑，小鸟依人地顺势靠在他怀里。
“小寒。”张启隆抱住她。
元小寒低头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怨恨，再次仰首时便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你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你倒是嫌我来得早了，难不成我非得在你望断秋水的时候才来？”
“我当然希望你早早来了，只是你也有公务在身，若是为此耽误了正事，夫人知道了更加不喜欢我。”她说着黯然地垂下眼帘，“自从我大病一场之后，我便什么都不奢望了，只想留在你的身边伺候你。也不知要等到几时夫人才能不怪我，我才能回家里去？”
“你住在这里不好吗？”
元小寒微笑地从他的怀里抬起头：“这里当然好，只不过想着你总是两头跑来跑去那么辛苦，我心疼你呀。”
这样温柔体贴的话语由她娇柔的嗓音轻轻地说出，难免让人既爱又怜。张启隆握住她的手：“再过些时日，等母亲不再生气了，我就带你回去。”
“嗯。”她乖巧地点点头，又轻叹一声，“母亲担心我会对人说出你的事情，可我早就是你的人，一心一意在你身上，又怎么会出卖你呢？为了你，我就是宁愿自己死了也会守口如瓶。况且我知道你的一些事情，说不定还是能帮忙出主意。虽然我一个女人家没有多大的见识，可如今我家的亲戚在京里做生意，多少也认识一些官场上的贵人，也能够为你尽一份绵薄之力呀。”
“我都知道。”张启隆哄着她，“你那位亲戚也着实有本事，他的酒楼一开张，那么达官贵人就都跑了过去。还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银子如流水一般进账。”
“我那位舅舅说了，他开门做生意，实际上是为张大人办事。张大人凡是在官场上有什么需要打点的，他都能出面替张大人打点好，只求张大人能看在一家亲戚的面上，在京中照顾他一二。”
“父亲晓得他的好意，前两天有件事情交给他去办，他也办得十分妥当，父亲也很高兴。快到年底了，到时正是吏部最忙的时候，父亲还需要你舅舅暗中帮忙呢。对了，父亲还托我交代一声。再过一个月就是皇后娘娘寿辰，你跟你舅舅说一下，看他有何门路能弄到一份珍贵又不俗气的寿礼。”
“嗯，我记下了。”元小寒乖巧地点头，“你别只顾着说你们男人在外面的事情，进屋去吧，我早上起来亲手做了几样你喜欢的点心。”
看着她比以前更加秀美的容色，张启隆低头闻了闻她身上清淡的香气。香气幽雅，美人在怀，令他忍不住情动难耐。握着元小寒的手一紧，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元小寒当即红了脸，朱唇轻咬，眼波流转，似嗔非嗔地看了张启隆一眼。他笑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进屋。薄纱轻飘，幽香暗浮，令人痴迷销魂者，最是美人温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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