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2
新的一年，好消息一件接着一件——孙芸芸要办婚礼了。而她之所以这么快就要办婚礼，是因为她怀孕了。
感受到孙芸芸那种由内而外的幸福，温青比自己中了五百万还要开心，怪不得孙芸芸从年后起就那样忙碌，怎么约都约不出来。
她们近期一直疏于联络，开心过后便各自说了些近期的八卦。听到温青终于和戚凡解开心结在一起了，孙芸芸欣慰得不得了：“我们青青长大了，你就等着婚礼那天接我的捧花吧！下一个新娘就是你！”
“我可不是长大了么？吃得多动得少，浑身上下能大的地方都大了一圈！”温青调皮地笑，随后又道：“不过捧花就不用了，我又不结婚，你给凌伶吧，她说不定用得着。”
“不结婚？”
“是啊？”
“可你不是已经和戚凡在一起了吗？”
“嗯？”
“在一起了还是不结婚？难道你和他只是玩玩，还是他不想娶你？”
孙芸芸的假设跳动的太快，温青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把逻辑理顺：“芸芸，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喜欢他，和结不结婚没关系，我不想结婚，也不打算结婚。”
“可是……”孙芸芸竟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对于这个决定，温青有一套“两颗苹果论”，已经经过了凌伶的试听，当下又给孙芸芸讲了一遍。
“两颗苹果论”的核心是一句话：尽管有许多人分不清，但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
那么，我们假设这个世界上有两颗苹果，一颗写着爱情，一颗写着婚姻，两颗苹果放在眼前让一个人去挑，按照他的意志，每一样都可以选择要或不要。人有两只手，可能会产生的结果有四种：一、两手空空；二、爱情婚姻两手抓；三、只要婚姻不要爱情；四、只要爱情不要婚姻。
当一个女孩还处在天真的童话期，她的眼睛里只能看到前面两种可能性的存在，而当她长大了，就会慢慢发现，这世上和爱情沾不上关系的婚姻其实太多太多。世人允许有婚无爱，为何不能接受有爱无婚？毕竟后者可比前者更加幸福，也更加自在。
两颗苹果，任君挑选，因为觉得其中一颗苹果的味道不大吸引自己，温青只选择把写了“爱情”的那一颗握在手心。谁说不可以呢？
对于她长久以来的“歪理邪说”，孙芸芸抱以轻笑：“得了，你就扯吧，记得准时到场！”
孙芸芸的喜讯把整个东平殡仪馆给乐坏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对他们来说，就相当于年后又过了个年。
在之后的一星期里，他们只要一有时间就组织在办公室里开小会，探讨要给孙芸芸送上什么样的结婚礼物，毕竟她是东平殡仪馆的前任台柱子，同时也是他们这个小群体里第一个走进婚姻殿堂的，离婚的周馆长不算在内。
周馆长清了清嗓子，发布纲领：“首先，我们一定不能只送钱，要送个有纪念意义的礼物，芸芸在咱们馆里待了七年，大家建言献策，要是那种一看就能让她想起这些时光，想起我们来的。诶，说到这里我就想哭，芸芸要是没走该多好啊……”
“一看就想起我们的东西？”成连杰掰着指头数：“纸钱、花圈、骨灰盒、棺材、墓碑……”
“打住！”凌伶听得头疼，“能不能说点婚礼上送得出手的？”
凌伶提出做一个画册，把孙芸芸在的这七年里，大家的点点滴滴、喜怒哀乐都写到画册里，这种感性的礼物最得孙芸芸这样温柔内敛的女孩子爱了。可当他们讨论了一圈，发现所有他们共同经历的故事都不适合放到婚宴上讲。
东平殡仪馆里盛放的是人性的悲，而婚礼，正是人们在一生之中对人性之美最向往的一刻。
孙芸芸曾经对小青感叹说，每天早上走进地铁的时候她都会习惯性的往通向东平的那条线路走去，上班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的恍神，觉得自己还待在东平殡仪馆里。孙芸芸想念这里的一草一木，就像想念这里的每一个人一样，因此小青提出，他们可以制作一个东平殡仪馆的微缩模型，送给她作纪念。
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筋，小青的点子居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周馆长很激动：“就这么定了！我们可以把门口花圈店的老王请进来帮忙，他扎的纸别墅特别像回事！”
“定什么定！”温青长叹了一口气，“你们想在人家的婚宴上送给人一座殡仪馆？有毛病没有？”
“有……”
大家好不容易找到目标的喜气一下子就散了。
犹豫了一会儿，温青开口说：“其实有件事一直没告诉大家，孙芸芸的老公不知道她在我们这里工作的经验，她说她之前在一家做外贸的小公司上班……”
凌伶：“所以我们不能表现出自己来自殡仪馆？”
温青点点头。
办公室里的人们瞬间沉默。
没沉默多久，周馆长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还是我们芸芸好！要不是她这么说，我们还不敢去参加婚宴呢！”
“对啊，我都好多年没吃过人家的婚宴了！”
“是啊，终于能去参加一次喜事了！”
什么事情都往最好的那一面看，所以他们才能天天过得这么开心吧。
“好！”角落里传来一声喝彩，是吴珂带在耳机在看视频。
大家一同望过去，她才发现自己不小心出声了。摘下耳机，吴珂摸着头解释：“刚才那个爱作死的大学生被恶鬼吊打了，血肉糊了一脸，实在是大快人心，不好意思哈。”
温青欣慰的点点头，看来她不但有望转正，都有望提前转正了。
孙芸芸的请柬向戚凡也发了一份，目的就是让温青就半推半就的携带男友出席。说起来，这还是戚凡第一次在馆中众人的面前正式的以温青男友的身份亮相。
去婚宴之前，温青小心地提醒戚凡：“那个……他们可能会很热情，或者特别热情，你要有心理准备。”
戚凡问：“比上次吃饭的时候我二叔二婶对你更热情吗？”
温青仔细想了想：“似乎不相上下。”
接着，便听到戚凡一声轻笑，那意思是：我和我二叔二婶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还怕这个？
后来戚凡就被打脸了。
之前戚凡和温青的关系还不清不楚的时候，馆里的人张口就敢叫“姐夫”，现在两人的情侣身份坐实了，他们还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打从见面开始，周馆长就一直把戚凡的手攒在手里，摸了一遍又一遍，嘴里不住的赞叹：“唉呀，咱们小戚这个手，是个科学家的手啊，看这皮肤，又光又滑，看这指头，又白又长，好手，真是双好手啊！”
戚凡：我应该说过奖吗？
温青整个人被雷得不轻，她还是第一次知道周馆长是个手控。
好不容易把周馆长拉开，成连杰又围上来了，他凑得老近，发挥他作为销售的专长，玩命的向戚凡兜售温青：“兄弟啊，我跟你不说假话，我们青青啊，全北京殡葬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冲她这张脸，咱们去年搞行业年会，一下午被要了两百次电话不夸张！可是我们青青呢，不光长得好看，还聪明，还大方，浑身上下一点毛病你都挑不出来！兄弟你要珍惜啊，不说远了，就说我们那几个合作商，为什么一点小事都要老板亲自上门来呢？还不是因为……”
见戚凡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温青又赶紧上去把这位也拉开。
戚凡的身边刚空出两秒，小青和吴珂一起上去了，小青问：“姐夫，你弟弟戚墨有没有和你说要来我们馆当测试员的事？他上周答应我之后就一直说有事，他是真的有事吗？”
戚凡点头：“是真的有事，他被人缠上了，脱不了身。”
小青很疑惑：“他又被人缠上了？还是那个仇家吗？上次在商场里也是这样的，他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小青把在商场遇见戚墨的情景讲了，戚凡笑到不能自己：“就是那个仇家，你放心，戚墨答应了你一定会去的，他是个守信的人。”
解决了小青的疑惑，吴珂举着自己的手机伸到戚凡的面前，对他抱有无限的信任：“姐夫，你认识不认识这个镜头是哪部电影里的？”
她在看一个全球经典恐怖片的镜头剪辑，视频里，一个女鬼正轻轻掀开自己挡在眼前的头发。
biu——
一只手机飞上半空，经过一个慌张的抛物线，掉进圆桌对面周馆长自带的大茶缸子里。
婚宴还未开场，整桌的人一起望过去，看见戚凡一脸惨白的僵坐在那里，连瞳孔都要被吓散了。
周馆长刚要开口，温青大喝一声：“都别动！”
她站起身来，左手在周馆长肩上一拍，右手在成连杰肩上一拍，又强调了一句：“你们就坐在这里，不能跟过来。”
大家被镇住了，只能目送着她走到戚凡的身边。直到她走近，戚凡仍没有丝毫的动弹，她心疼得不得了，拿手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像一个母亲哄孩子：“别怕了，别怕了，世界上没有鬼，都是特效，都是演的……”
戚凡已经不怕了，在拍飞了手机之后，让他僵住的其实是另一件事。
这脸，真的丢到姥姥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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