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同回狐王府
“汐娆。”二人相视而笑，“怎么？几日不见，就不会说话了？”
“没有。”汐娆却有些尴尬。
炎玢顿然收回方才的轻浮，“无论你在何处，一定要让我知道，好吗？”
汐娆很为难，对视他期待的目光，默许。
似乎被遗忘的窗前，文儿不敢正面去看亓沣的眼睛，只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四周环绕，花自飘零落雨残风。
玥渊随轻榞与红烛自外面进来，瞧着精神憔悴的汐娆心疼不已，“傻丫头，好些了没有？”
“我没事了。”
玥渊素来不与她争辩，脱下自己的斗篷于汐娆披上，“手这么凉，还说没事。”
汐娆裹了裹，不再说话。
玥渊拜谢轻榞和红烛这段时间的照顾，多打扰之处又再次谢过。轻榞伸手幻化出一瓶丹药，“每日一粒给汐娆服下，一个月之后她便又会活蹦乱跳了。”
“谢轻榞伯伯。”玥渊收好药瓶，“爹有事在身未能亲自道谢，望伯伯见谅。”
“玥渊哥哥总是见外，以后我们可不敢再让汐娆和文儿来了。”红烛打趣他。
“红烛。”轻榞笑道，“汐娆与文儿跟我的孩子一样，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你啊，墨焄那一套可是都学了去。”
“就是就是。”汐娆唯恐天下不乱，也插上一句。
“闭嘴。”玥渊羞愧地红了脸，“爹再三吩咐今日带汐娆回去，时辰不早了，收拾收拾我们上路了。”
“这么急？”
“正是。”
“好吧，我送你们出去。”轻榞不便多问，可以说的墨焄定会提前告知，未曾说的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玥渊回身靠近一路同行的亓沣，“二王子，家父请您下榻狐王府有事相谈，不知您可否...”
“自当前往。”亓沣已猜出个□□，即便狐王不请，他也决定走这一趟。
墨焄和顾长老办完事回府，见华隐与文儿还有一些相处很好的姐妹济济一堂，时而哭时而笑的，现在去了也插不上嘴。玥渊禀报墨焄亓沣在偏厅等候多时，便加快了脚步。
见到亓沣深深鞠上一躬，“多谢二王子相助，小女才能幸免于难。”
“晚辈惭愧，没能照顾好汐娆。”与墨焄相扶坐下。
墨焄赤诚以待，再次起身行礼奉上茶水，“堕轩行事心机莫测，二王子无需自责。”思酌少顷，“堕轩已暗下查到我狐族，迫于无奈只能将汐娆送往鸢名谷。再者，自第一次来王府，我知道您并未离开。”
“府上突然加紧侍卫，实属蹊跷，我便多加留意了汐娆。”
“堕轩城府极深，生性多疑，老夫也是赌上一赌。”墨焄喟然长叹，“哎，王母娘娘说的对，命运终究是命运，该见面的始终要见面，该发生的躲也躲不掉。老夫真的老了，很多事看不透了。”
“狐王果然知道。”
“王母告知一二，但老夫并不认为二王子像传言所说的薄情寡义。”
亓沣低眉闭目，“无论怎样都是因我而起，推卸不了责任。”
“那，二王子又是怎么知道汐娆的今生？”
“说来话长。”确实一言难尽，前后一千多年了，从何说起？
墨焄识趣，“老夫失礼了。”
“狐王不必多想。”亓沣忽然想起文儿的话，“有一事相问，请狐王赐教。”
“请说。”
“听闻汐娆满过千岁，就要成婚？”
“正是。”
“妖界女子成婚不是应满三千岁吗？”
墨焄支支吾吾的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倘若亓沣对汐娆真是矢志不移，那么他知道了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狐王，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二王子，请您放过汐娆吧，天下女子千千万，您何必再重蹈覆辙？”
亓沣越发觉得此事不对，“难不成是奉王母之命？”
自从汐娆百岁那年，王母亲临狐王府，墨焄便已料到会有这么一日。只是转瞬即逝，这一日来的太快，“汐娆此生注定受三次天劫，每千年一次，风雨、雷电、炙火。”墨焄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当亓沣听到天劫二字，重重地跌在椅子上，脊背发凉神思恍惚，“与成婚有何关联？”
“风雨劫，乃旋风硝雨，轻则也要削其皮骨。经王母点化，此劫可与相爱男子共同承受，方可减轻。为保万无一失，应让汐娆早出嫁。”墨焄本认为汐娆对炎玢是有感情的，羞于表达而已，至于炎玢的心思有目共睹。两情相悦，无不是最好的方法。
“嫁给炎玢吗？”
“对方必须内力高强，否则适得其反。”
亓沣的目光似箭，心中已有决意，不再回言。
“二王子断不能一意孤行，东岳帝王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亓沣了然于心，若父王知晓堂堂凝露宫的二王子，为了一介狐妖身受天劫，定当扣上狐媚之术的罪名，告上玉帝。不仅是殃及池鱼，最严重的若知道了汐娆的真正身份，新账旧账一并算起来，恐怕株连的机会更大。
不知不觉已至申时，墨焄留亓沣在府上住段时日，一则从长计议，二则为了让他看着汐娆好起来，不再牵肠挂肚的。送去房中的饭菜一粒未进，亓沣仅穿着单薄的衣衫，顺着廊亭的石板路一直来了汐娆的门外。
微微摇曳的烛光映在她的脸上，竟无半点血色。汐娆随意搭了件外衣强行起身，一个不小心被在床边熟睡的文儿绊倒，碎了药碗，吓得文儿跳起来，“小姐。”
“我想喝口水。”
“有事你叫我就好啦。”
汐娆把胳膊搭在文儿肩上，乖乖地躺回床上，“从鸢名谷回来，你都没有好好休息，想让你多睡会儿。”
豆大的泪珠一涌而出，吧嗒吧嗒地滴在汐娆的手背上，文儿掩不住伤心，索性哭出来舒服些。
汐娆反倒不知所措了，明知道文儿胆小心软还要招惹她，很是愧心，“傻丫头我没事，你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别这样。”
见汐娆可以欢笑地劝她，文儿擦了眼泪蹲下身子捡碎片。
“说话呀，别闷着。”汐娆探头去瞧她，咬咬嘴唇，“你说什么我都听，就在床上，可好？”
总算得了句中听的话，“那日若是太子在，您定不会受伤。”
“过去的事了。”
“我替你觉得委屈，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半点欺负。那个什么魔君实属人面兽心，不得好死。还有二王子，成天端着很在乎你的样子，根本什么都不做。总感觉他一出现哪儿都怪怪的，真怀疑他...”
“文儿。”想来她只会数落自己不爱惜身体，不想竟是这般口无遮拦。她现有伤，感觉不到周围的动静。倘若隔墙有耳，方才的话传出去不知会引出什么猜疑。
“小姐。”
“事出突然，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再说，堕轩是何许人，向来独断专行不分是非。”
文儿不服，“一沫那个死丫头哪回不是突然生事，不正是太子替你受的剑，还有...”
“好了，不许再提此事，特别在二王子面前。”
“我才懒得搭理他。”文儿把烛光调暗了些，“你睡会儿吧，我再去熬碗药来。”
“嗯。”汐娆躺在床上发呆，一会子功夫便沉沉睡去了。
亓沣紧咬着牙关，一股血腥仿佛充溢着全身。他步履蹒跚地回到房间，失了魂一样。
炎玢得到墨焄的恩准，可以随时入狐王府陪伴汐娆，着实感激不尽，成天带来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逗汐娆开心，病好的快了些。亓沣不曾打扰他们，远处忘尘罢了。尽管医师的医术高明，每日辰时，亓沣也要亲自诊脉，总是默默无言。
数月后，汐娆果真生龙活虎的，脸色红润。这才大病初愈，便心痒难耐，缠着炎玢与她练剑说是活动活动筋骨。显然是劝阻不了的，小心翼翼就是。
亓沣时常驻于廊亭的柱子后面，毫无表情。汐娆偶然与其相视，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深无可测的心魄。
依旧准时抠门。
近些日子对亓沣，文儿一直没有好的态度，但瞧他因内疚而忧心忡忡的样子，又心软下来，“年关将至，二王子出门怎不多添件衣服？”
“多谢姑娘关心。”
文儿轻轻点头，绕行退下了。
床前放置一架火炉，柴火正旺。亓沣移了把椅子挨近靠了靠，伸手取暖，“近日会再冷些，没什么要紧事你不要出门了。”
“二王子...”
“称呼我亓沣吧。”
汐娆陡然哑口，按尊卑，一个是仙一个是妖，按辈分，一个是长一个是幼，于情于礼都不能直呼其名，“你与我爹之间有何秘密？”
“何出此言？”亓沣抬目瞧她。
“未曾听说我爹与乾穹殿有所往来，但如今，他不仅留你在王府住下，而且你们的言谈举止宛若熟识，不是很奇怪吗？”
“你想知道什么？”
汐娆窃窃低语，“二王子能告知我多少？”
亓沣坐直了身子，浅浅地笑道，“狐王留我，是为了你的伤。”
“如此回答，显然在敷衍我。”目光稍稍浅淡，由亓沣的身上转入自己的手心，“那好，可否回答我另一个问题？”
“请说。”
“我们曾经认识吗？或者只是凑巧而已，我们并无关系？”
亓沣自嘲而笑，岁暮天寒的深冬犹如被冷水当头浇灌，他依然选择沉默，轻轻掩了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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