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墓室游览
杨队长抬手接住飞来得巧克力，一边撕包装一边问回答：“训练，执行任务。我父亲也在武警部队工作，我小时候他工作很忙，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家。我老家本来是东北的，后来跟着我爸搬去了北京。我军校毕业就直接入伍了。不管学校里边还是支队里边全是汉子，倒是从来没被女生太多的问题困扰过，大家更苦于找不到媳妇。”
“这听起来跟我司员工的境遇很像。”
“搞考古的也训练？”
“不是，搞考古的也找不到媳妇。”江怀岳咬一口巧克力，“三爷那种打了十几年光棍，最后居然娶到媳妇还生了儿子的，可以入选本所年度十大新闻。”
杨队长咬了一大口巧克力，顿时五官扭曲差点吐了出来，半天才艰难的开口。“咳咳咳，你这是什么牌子的啊，要甜死了！”
江怀岳自己已经吃掉大半块了，面不改色的回答：“很甜吗？我没觉得啊。这是法国的一个牌子，国内买不到，我妈从国外寄回来的。”
杨皓左右寻找了一下，想偷着把这甜死人的巧克力处理一下。
墓室里遍地宝贝，汉代人民讲究事死如事生，为了墓主人在死后的世界里依然享受荣华富贵，生活中用得着的所有器皿都会陪葬一份在地下，甚至尿壶也不放过。但是他们……肯定不会陪葬一只垃圾桶。
杨皓只能硬着头皮把巧克力都咽下去了，齁得直翻白眼，心想着江怀岳和法国人的味觉一定有问题。
江怀岳还善意的提醒他。“包装袋也不能随地乱丢，万一这墓将来正式挖掘，挖出一只塑料袋要疯的。我师兄在东北挖出来过一只卫生巾，整个人都不好了。”
杨队长刚进墓室的时候，被这种绝无仅有的场面深深震惊了，饶是他性格沉稳，现在也有一种不真实感。
看到江怀岳一派从容站在那儿，好像只是站在路边等公交一样随意，便问：“看到遍地古董，你不激动吗？”
江怀岳无所谓道：“看得太多就麻木了。这墓的规模在全国也排得上号了，如果全面挖掘，必然能抢到明年年度考古十大发现的奖项。但是对我来说，这里边的东西跟淘宝爆款也没多大区别。喏……那边那只错金博山炉，我在不同的墓里见过十几个了。”
“听起来，有点是金钱如粪土的感觉了。”杨皓说。
“对于做考古的，金钱和粪土的价值可能是一样的，我看的不是这东西能值多少钱，而是它上边带着多少有用的信息。”
说话之间，空旷的墓室之中只剩了他们两人，打杂3P组已经摸进耳室里边去了。
3P组进了耳室，半天没有动静。既没有付小伟的惨叫，也没有黄林疏的吐槽，对于这三个人来说，没有动静简直比制作动静更奇怪。
杨皓不觉朝着那边张望了一下。“江教授，他们进去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耳室里是堆放东西的仓库，一般没人在那边设机关，不管东西还没放完，自己先中招了。这里也就空气味道难闻一点，既没有鬼吹灯，也没有鬼吹箫。墓室虽然看着很大，实际上空间有限，动不动就沿着墓道往下走半天不见底的，那是地心游记，不是考古。除了……”江怀岳还没说完，耳室里发出两声惨叫。
“啊！”
“啊……噗通。”
“狗日的，哪个猪脑壳在这种地方修翻板啊！”
江怀岳满头黑线，除了……门口石碑上，那样式新颖的诅咒。
江怀岳觉得自己今天叹气的次数，实在有点多。“韩辛，刚才你们做了啥？需要我过去帮忙吗？”
“师父，这事跟我没关系，就老五拉了一下小伟胳膊。”
“老大，我真的没事儿！这洞不深我自己能上来，老大你歇着吧，不用过来，千万别过来！”黄林疏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底气很足的样子，听起来确实没事儿。
黄林疏以前所未有的敏捷，借着韩辛的一只手从洞里边爬出来，对哭丧脸着的付小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别出声！”
然后黄林疏蹲下，掏出随身带的万能胶，捡起地上砸成两半儿的那只琉璃双耳杯，小心翼翼地粘了回去。
惨叫之后又是半天没声音，杨队长不知三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眼。他从耳室门外刚露出半个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黄林疏正恭恭敬敬的捧着一只晶莹剔透的杯子，准备放回原处。听到有人过来吓得楞在当场，好像一只偷吃的被当场抓获的小浣熊。
杨队长无奈得看着他。黄林疏看到是他，重新然起了人生的希望，立刻满脸堆笑把东西放那儿，双手合十对他拜了三拜，做了一个口型：“保密！”
杨队长于是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做机器人状，转身又回去了。
韩辛虽然天天被他导师痛斥为孽徒，实际也是有功底的，他师父在边上消极怠工，便由他领着老五和付小伟进行了墓室的清理记录。
三个人在对随葬品进行拍照扫描的时候，发现地上散碎着众多瓦片。韩辛拿了两片给他师父看。
江怀岳推测，墓室内原本应该有木质结构，覆盖瓦顶的房屋，仿照墓主人生前宫殿的样式修建。如今年代久远，木柱子早就腐烂殆尽，只剩下这瓦片摔在地面上。
付小伟看着这些破瓦，十分不屑的说：“原来秦砖汉瓦，也就这个鸟样子啊。”
三个人在右边的耳室里发现了众多的大缸，真的就是大缸，非金非玉，乃是陶制。这型号的缸目前在我国农村还能看到，缸上盖着厚厚的石板，一个人抬不起来，里边也不知道装的什么。
付小伟凑近了，眯起一只眼，试图从缝里一探究竟，“难道长沙王嗜好吃酸菜，墓里还陪葬了20缸酸菜？”
黄林疏立刻表示了不同意见，“不会，这里又不是东北，本次人嗜辣，根据这个饮食习俗，这大概是陪葬了20缸剁辣椒。”
韩辛指了指其中一只陶缸上依稀可辨的字迹，“看这。”
上头用朱砂写的字依稀还能辨认：上尊酒十五石。
汉代的酒有上尊，中尊，下尊之分，用以标注酒品质的好坏。说明这几十个陶缸装的都是酒。
“看来这长沙王是个酒鬼。”黄林疏总结道。
由于随葬品太多，扫描左右耳室用了数天时间，扫描前室后室又用了数天时间。
杨队长劝了江怀岳几次，大约也是确认真的没有危险，江怀岳也觉得有点扛不住，索性回地面监工。
一直到扫描棺椁的那天。
木质棺椁置于汉白玉铺成的棺床之上，形状保持完好。棺椁四周装饰着20件鎏金的铜质棺环，和1件透雕龙凤纹银制衔环铺首。韩辛用手试着拉了一下，还都很结实。比天马上那一只半塌的让人欣慰。这到不是因为这个棺材选择的木料特别结实，而是在制作过程中，采用了外浇铜汁的加固工艺。
低下头看地面，四散着一些铁架铜滑轮等金属构件，都锈迹斑斑，但是还能依稀辨认出它们属于矮轮载柩车的哪个部分。想来巨大的棺椁，当年就是被放置在车上，通过墓道里推进来的。
古人用石墙铜椁保卫自己的墓穴，以为固若金汤无人能破。
但是古人没有想到，后人发明了炸药以及……超声波探测仪。
“老大，怎么样，看得清楚吗？”黄林疏谨慎的调整着声波频率。
江怀岳人在地面上，双手撑着桌面，聚精会神盯着屏幕，根据探测仪成像判断棺材内的物品。“没有发现金缕玉衣墓，墓主人应该是以战国习俗，身穿战甲以玉组佩覆盖全身的形式埋葬的。他身体两边应该陪葬有兵器，头顶部应该有个金属匣子……”
谢韬此次也很关注，他就站在江怀岳身后，只不过他的关注点跟别人不一样。“尸骨还有残留吗。”
“看不清，汉墓的遗骨一般都很难留存，何况这墓这么潮湿。我估计就算有也都烂成渣了，结合墓门口石碑上的警示，正好证明墓主人是个渣男。马王堆那种，都是意外。”
黄林疏和韩辛分两个方向举着探测仪器，围着棺椁缓慢的转圈，两只手被占着不会影响黄林疏嘴巴的功能。“江老大啊，棺材扫描完之后，我们就能顺利收工了吧。眼看快要过年了，我还没抢到火车票啊！再抢不到票，我就有家不能回了！”
“别急，等我下去，这次我们开棺材。”江怀岳简短的吩咐。
“啥？”
韩辛忽然想起陈建华与他师父那次不愉快的会面。“师父，你真的要帮那孙子拿东西？”
江怀岳人已经不在桌子边了，他从器材堆里抽出来两根拇指粗的棍子，放在手里颠了颠。他双手一错，两根杆子的底部钩在一起，再看时已经变成了一根长棍。
“东西我是要拿的，是不是给他，那就不是他说了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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