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 灵异
重新经历这一条生死要道，不禁让我思绪绵绵，多年前的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就象长虹贯日一样迅猛地堆积在了我的心胸，让我呼吸凝滞、精神恍惚，身子逐渐飘摇，世界在我眼前都淡漠起来。
漫步走过那条浓荫遮盖的青石甬道，在太平间小院的那扇斑驳铁门前，我犹豫了一小会，便象个幽灵一样轻飘飘地快速滑过小院的石径，向着那条依然故我的斜坡游荡而去。
可喜的是，太平间还是那扇木门，还是那把铁锁，一切现代化的器具看来真地是与太平间无缘的，当然，也有可能是老张头信守他对我的承诺：太平间的门永远向我打开。
我掏出身上的那串钥匙，那个曾经如同珍宝现在被我偏废多年形貌已经略显凄清的钥匙孤零零地畏缩在我那串钥匙的最里侧，不过我对它还是蛮有感觉的，一眼就认出了它。
我微颤着双手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拧开，旋开门扣，打开木门，但闻吱呀一声轻响，一股阴寒携着森杀气氛扑面而来，我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太平间还是这么寒凉啊，尸身永恒不变，人心却是难测，当年那个英勇无畏抱着美女尸体在冰棺里睡觉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李智，曾几何时，因为贪图人间的温热已经不能耐受多少太平间的寒冷了！
我对着太平间幽暗的空气浩叹一声，微苦摇头，振作了一下精神，奋起体内的御寒能力，便信步迈入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幽幽尸廊。
此时外边正是日头即将西沉的时候，因此太平间里的气氛也是阴沉沉的，虽然不用开灯便能依稀前行，但那口口黑幽幽的冰棺叠床架屋，就象一个个游弋在周围黑暗中的蠢蠢欲动的厉鬼，随时都可能突然冒出来拦住前行的路。
我多年前在太平间基本只走两条熟悉的路，或者径直往右去研究潘天高和看望老乡亲，或者径直往左去探看白晶晶，直着进入对着门的这条尸廊还是比较少见的。
这次我当然只有一条路可走了，就是去看望晶晶、素素、罗萍，自然，还有那无形存在的商诗和我交织在一起的幽谧气息。
可就在我抬步要往左边去的时候，让我浑身惊颤的是，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虽然微弱难辨，但却娇嫩悦耳，不象是用声带和嘴巴制造出的正常声音，但却宛如鸾莺初啼，妙不可言。那感觉就是你真地听到了美丽的蝴蝶、娇羞的百灵、娇俏的蜜蜂、矜持的夜莺在对着你悠悠说话。
那声音正来自我面前这条昏暗尸廊的那一头的幽深处。
我骤然大惊，迈出去的脚板僵在了半空，呆愣片刻后，我心里暗暗升起了紧张和兴奋，身子在半空中拧转，迈下去的脚板对准了前方那一片光影迷离处。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太平间的昏暗的缘故，面前这条尸廊在我面前变得色彩斑斓起来，除了两边冰棺外壁漆黑的幽光、冰棺盖子缝隙里透射出的幽绿的荧光，我还看到了沉沉黑暗中五彩的霞光，那光芒红橙黄绿青蓝紫，虽然灿烂多姿，但却纵横飘忽，不可琢磨，所以我不知道我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感觉到了。
随着我逐渐深入，那声音也越来越迷幻了，但神乎其神的，它却开始附带着我可以听得懂的内容，而且是几个细碎的声音，叽叽喳喳的，以那娇声软语的声韵，似乎是几个女孩在笑闹拌嘴。
“你们说他傻不傻，真是傻死了！”
“你看你这一脸媚笑，还不如说是爱死他了！”
“得啦，你别吃醋啦，我说过不跟你抢的啦？”
“哎，什么抢不抢的还有什么意义！”
“咋啦，怎么突然这么消沉啊，机会不都要让给你了么？”
“哎，傻妹妹，有机会就抓住吧，轮到我也不一定是机会，再说，就我们这样的人，什么是机会呢？”
“啊，好姐姐，既然决定了，你可千万别放弃啊？”
“哎呀呀，你们这两位傻妹妹，怎么说你们好呢，可得弄明白你们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就是，你们的姐姐说得对，虽然我不太知道你们的事，但认清目标是很重要的！”
“好啦好啦，耳朵都要起茧了，两位大妈！”
“嘿嘿！”
“嘿嘿！”
……
我听得整个人都飘起来了，感觉自己不是踩在地板上，而是在幽冥地府里腾云驾雾，而且实际上我面前也出现了红云白雾，它就在我面前数米远的地方飘荡着，浸润在周围浓郁的黑暗中，象是在幽深的黑水里翻波涌浪。
不经意间我已经来到了这条尸廊的最里头，而那团红云白雾也已贴近太平间鬼气森森的墙壁在盘旋。
我微微颤动着继续往前缓缓移动，朝着那彩云升腾的地方，心跳到了嗓子眼。
然后，逐渐地，在我迷离的视网膜上，似乎出现了影子，那是女人家高挑、娇挺、柔媚、淡雅的影子，但是，无论我如何使劲分辨，它就是面目一团模糊。她会是谁呢？晶晶、素素、罗萍、岳媛，甚或，还是商诗？
我一阵激动，猛地往前一扑，以为可以将她一把拽住，让我惊恐万分的是，那影子却又倏忽不见，我急声喊道：“我是李智，你不要害怕，请出来见我，我有问题想问你！”
然后，我急促的声音在太平间的四壁回旋飘荡，再悠悠贯入我的耳孔，却不是我希望听到的声音。
我发现我的手指已经抵着墙壁了，原来我这一扑，已经将那团彩云迷雾扑散了。
我大惊失色，回头在太平间幽邃的空气中四处寻找，却哪里还有它的身影？似乎刚才只是一场虚幻的梦！梦醒了，一切便归于沉寂！
我将身子斜在墙壁上，愣愣地回想着刚才经历的那一切，墙壁上冷凄凄的寒凉沿着我的脊背四处漫溢，终于让我一点点感觉到了冰冷的现实，美丽女尸毕竟是美丽女尸，她们早已一去不复返了，我却还要在这里制造如此绮丽凄美的幻梦！
李智啊李智，你到底何时才能彻底醒来？一场虚幻的梦，几年过去了，难道你还要沉醉不醒？
我在心里头暗暗唾骂着自己，苦笑着摇了摇头，冷静了少许，积累了足够的神识后，我从墙壁上挺直身子，整理了一下心态，便漫步拐向那几具美女尸体所在的冰棺。
抵达那一条尸廊后，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先去打开了我和商诗曾经睡过的那口冰棺，虽然那里已经没有商诗，而且可能还有他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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