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今天提审高天昊，看守所的同事提前通知我们高天昊昨晚没有进食也没有睡觉，整晚都安静地靠墙坐在地上，像石膏像。我不由得担心了，怕他出事。
看我这个样子，赵春过来用手按了一下我肩膀，“没事。”
然后他吩咐手下，“带高天昊。”
把高天昊押到审问室，今天的他和昨天判若两人，他坐在我们对面，虽然垂着头，但是情绪冷静。
“名字。”
“高天昊。”
“年龄。”
“27岁。”
“职业。”
“无业。”
此刻，他坐在我们面前，不再有原先张扬的锐气，他的声音空洞单调，只是按照流程回答我们的问题。
“你和方龄的关系。”
“夫妻。”
“结婚日期。”
“2012年7月1日。”
“你最近一次回国是在几月几号。”
“1月27日。”
“你当时知道方龄已经被害了吗？”
他犹豫了一下，回答，“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的？”
“方龄的父母来找我时。”
“他们说了些什么？”
高天昊顿了一下，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眼眶，“他们说是我杀了方龄，我怎么可能杀方龄，我是最不可能伤害她的人，我爱她还来不及，我不可能...”开始激动。
赵春挥手打断他，“我们有证人证明在方龄遇害的时间段，你们曾经发生剧烈的争吵，你们之间还曾经动过手。”
“谁？邻居吗？”高天昊眼睛露出一丝惶恐。
“包括邻居。”赵春平静地回答。
“我们是曾经争吵，当时我不知是为什么方龄突然厌倦了我，她说她想和我离婚，还说是为了我好。”高天昊解释。
高天昊并没有把全部实情说出来。
“你是否知道方龄吸毒？”赵春拣矛盾激发点，循序渐进。
高天昊有些紧张，眼神回避，“她是吸一点，我是知道的，我劝过她戒掉，但是她不听。”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吸食的？”赵春把话锋转向他。
高天昊慌了，“你们怎么知道的，我不吸。”
“你和方龄居住的房间里留有你和她的头发，经过化验，你和她的检验结果均呈阳性。”赵春告知他。
他额头冒出细汗，急于解释，“当时我发现了方龄吸毒的秘密，她不肯和我好了，想摆脱我和我离婚，可是我爱她爱得很深我不想离开她，为了能留在她身边我告诉她我可以成为和她一样的人，所以我吸食了几次，但是量很小次数也不多，我没有上瘾，回国以后就戒掉了。”
“方龄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爱上了别人？”
高天昊开始流汗，他眼光涣散，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也只是自言自语，“她怎么可能爱上别人，她说过我们会好一辈子的，她说过会永远爱我的。”
赵春换了个话题，“方龄是你的第几个女朋友？”
高天昊自嘲地笑了下，“她是我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我唯一的爱人。”
“谁追的谁？”
“方龄追的我，”他抬起头，眼里似看到一道迷人的光，那道光仿佛可以给他无限能量，“她人很单纯，也很热情。她来我的教室学习拉丁舞，她的身体条件不是很好，稍微有一点胖，身体协调性也不是很理想，但是她跳得很认真，有时看着她的样子我就觉得她很可爱。我没想到她会追求我，可是她很真诚很坦白。我是一个感情方面一片空白的人，我来自普通家庭，爸妈都是工人，家庭条件很一般，但是我爱方龄不是图她的钱。我很喜欢她，她是那么的简单可爱，就是我心目中的梦中女孩。我比她大一岁，也许管她管得多了点，但是一开始她是喜欢我管她的。我们曾经特别的快乐。”
“那么你们之间的矛盾是源于什么原因？”
“我后来想了好几次，可能就是从我发现了她吸毒这个秘密开始吧，她好像不能够安然地和我在一起了。她要求分手，还说是为了我好。我小时候我的父母也经常争吵，为了钱为了家务活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我母亲也经常把离婚挂嘴边，但是我父亲从来没当回事，现在他们也老夫老妻了。所以我不同意，我指望着方龄把毒戒了，我们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戒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赵春告诉他。
“可能就是这样吧，她坚持分手，因为我们是不一样的人，为了留住她，我也吸食了几次。”
“你留住她了吗？”
“我们的争吵越来越频繁，有时争吵过后她会不辞而别，几天也不回来，我怕她出事也怕错过她回来找我，就不吃也不睡地等她。我以为能感动她，但是她的脾气越来越大，有时候我听不懂她说的话，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知道她学习摄影的事吗？”
“知道，我支持她业余培养一些兴趣爱好。”
“她跟你提起过她的摄影老师吗？”
“没有。”
谁来充当这个残忍的人，我转头看向和赵春。
接到我眼中的信号，看着高天昊告诉他，“方龄爱上她的摄影老师保罗了。”
高天昊不相信地望着我们，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天昊，面对现实吧，不要再自我欺骗，”继续说。
“面对什么现实？”高天昊反问。
“是你杀死了方龄。”说。
高天昊身体僵直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呆板，半天，说道，“我觉得你们搞错了，怎么可能是我，我永远不会伤害方龄。”
“交代吧，1月25日晚7点，你和方龄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
“好吧，我帮你回忆回忆。”扔掉自己手里做样子的笔，把身体靠在椅背上。
“方龄跟你摊牌，她在外面另外有了爱人，她正式提出离婚。”
高天昊仿佛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背驼了，上身伏在膝盖上，手不自觉地□□头发，面部肌肉不自由地扭曲在一起，是非常痛苦的表情。
“为什么是这样？”他自言自语，“难道我对她还不够好？都以为我图她的钱，我从不解释，也从不为自己开脱，因为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用心地爱护她，照料她，我胸怀坦荡，觉得我用行动证明了我对她的感情，难道她感受不到？”
“她要求离婚，你当时怎么回答？”声音清洌，态度不容抗拒，“说吧，你其实记得当时的情景。”
高天昊直勾勾地看着，说不出话来。
于是我开始介入，“高先生，警方已经掌握确凿的证据，否则不会逮捕你，在出示证据之前如果你能够坦白交待的话对你自己比较有利一点。”
我说这话是好心，不过我有些担心和赵春的反应，还好，他们没有反应。
高天昊依然沉默着，垂下了头，看不进他的眼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大家都在这么僵坐着，在给高天昊时间。
终于，他安静地说道，“我当然不同意。”
“然后她说了什么？”说话语气像催眠一样。
“她说她不爱我了。”高天昊手支撑着头，身体禁不住抖，泪一滴一滴掉在了水泥地上，像黑色的花瓣。
“你当时什么反应？”
“我虽然生气，但是夫妻间难免争吵，过去了就和好了。我不想理她。”
“她说她另外有爱人了你也没有反应吗？”
“我打了她，也骂了她。”高天昊低着头，小声抽泣。
“你经常打她骂她吗？”
“不是，是第一次，我刚刚吸食过了，听见她大声叫唤说她外面已经另外有人了情绪有些激动。”
“你还做了什么？”的声音越来越低沉，含含糊糊的都有些听不清。
“我勒了她的脖子，让她不要再说下去。”
“你是用手吗？”
“不是。”
“用的什么？”
“我们用来打包行李箱的绳子。”
“你为什么选择绳子？”
“我的手发抖使不上劲儿。”
“然后呢？”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子软了，我松了手。”
“你觉得她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乱。”
“你把她放到了哪里？”
“我没有动她，我自己也坐在地板上，我等她醒过来。”
“她醒过来了吗？”
高天昊悔恨地痛苦地不能原谅自己地哭了。
“然后你做了什么？”并没有停止对他的审讯。
“我订了回国的机票。”
“你怎么处置方龄的？”
过了好久，我们等待高天昊的回答，终于他说道，“我把她放到了衣柜里。”
“你是知道自己谋杀的对不对？”声音和语气调回了正常。
高天昊不回答。
问，“案发现场少了方龄的手提电脑，是你带走的吗？”
高天昊默默地点了下头。
审讯结束，高天昊沉默冷静。
我过去安慰他，“总要面对现实，醉生梦死解决不了问题。”知道他和方龄的故事，我内心并不把他归为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案子结束，大家应该感觉轻松，但是每个人都很沉默并且心情沉重。作为警察我们经常面对不法分子也就是常人所说的坏人，面对他们，我们应该冷酷无情因为法不容情，但是了解了高天昊和方龄的故事和结局，我们每个人只是觉得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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