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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初识兰陵


  草原巡边数月,历经大小战斗无数,信阳在这样的战斗中,成长得越来越快,用兵越来越老辣,兵法越用越灵活,战功越积越多。数月时间,已经把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锤炼成了能担大任的合格指挥官。

  突厥人终于退去,回营集结的军令也来到了火山营,带着跟随自己锤炼了数月的战士以及累累战果,信阳回到了长城边上的中军大营。出营时候的五百余人,此刻回来的只有三百左右,可是这三百人,信阳可以毫不犹豫的肯定,他们称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战士们虽然有些疲惫,可是这数月的收获,让他们将喜悦都挂在了脸上。守营的军士看到他们马上挂满的人头以及身上挂满的战利品,大为羡慕,对信阳也从心底里尊敬了起来,军中历来都崇拜强者,能够带着大伙儿杀敌立功,理所当然会受到所有人尊敬。

  战功上报,信阳策勋九转,从营长升为了都尉,火山营也扩展成了火山都,帐下兵马也从五百人增加到了三千人。兰陵王翻到火山营报上来的战功簿,对这小子极为满意,下令特许他到各个都去挑选自己满意的战士。这让其他诸都的都尉大为紧张,深怕信阳将他们的精锐之士全部挑走。可是兰陵王的旨意不敢违背,信阳每到一个营地,该营都尉就眼巴巴的望着他,希望他别太心黑。

  信阳没让他们失望,明哲保身的道理他懂,他也没必要将同僚都得罪。因此他在每个营挑选的大都是些奴兵,这让那些都尉心头大安,同时又为自己的小人之心暗暗惭愧,因而对信阳的好感也增加了不少。兰陵王得到亲卫传上来的消息,也感到惊讶,那小子放着六镇精锐的铁骑不挑,竟然挑选的都是些别人看不上的奴兵,他这是要干什么。

  眉头一皱,刚想吩咐点什么,转念一想,且看着吧,也许这小子会给自己带来一个惊喜呢。他都有些期待信阳会折腾出的什么样的花样来。

  很快信阳就选出了两千多人,加上火山营战损补充的兵员,火山都满编满员的站在了营帐外,信阳站到他们面前,看着这些奴兵畏畏缩缩的动作和神态,心里颇为感慨。一直以来,他们在军中都低人一等,只有少数人通过获取战功,得到更好的待遇,大部分的人,终其一生,也就只能作为奴兵战死沙场。

  如今,自己解除了他们的奴籍,他们除了喜悦之外,更多的是不知所措。望着面前平视着他们的年轻长官,他们低下了头,唯唯诺诺的等待着上官的训示。

  清了清嗓子,信阳开口道:“很多人都以为本都尉是脑子坏了,才会选择把你们挑出来组建一支正规的军队。你们没有六镇鲜卑兵那样英勇善战,也没有他们那种骨子里都带着的对敌人的蔑视和骄傲,想要将你们训练成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奇兵,训练成一群嗷嗷叫的狼,都只不过是一种奢望。你们自己也认为自己天生就低人一等,来到这里,有的是迫于无奈,有的是被帝国强征而来,都把死亡看成了一种解脱。”

  说道这里,信阳话锋一转,继续开口道:“但是,我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并不比他们差,他们能做到的,你们都能做到!你们干着整个大军中最苦最累的活,将挺立的胸膛面对着最凶恶的敌人,从不退缩。你们应该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你们也是帝国堂堂正正的战士,帝国,不仅仅是他们的,它也有我们的一份!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受着帝国的庇佑和保护,没有帝国,就没有我们的亲人,我们的家。以前,你们低人一等,但是!从今天开始,你们也成为了帝国的正规军人,功过奖惩和他们一模一样,拜将封侯,光宗耀祖也不再是梦想!跟着我,用你们手里的武器,让敌人在你们的脚下颤抖!让你们的身上挂满敌人的珍宝,让你们的父母妻儿能够挺胸抬头,让你们的列宗列宗为你们感到自豪!让周围的袍泽看你们的眼光全是羡慕而不是鄙视,告诉天下,你们才是帝国的最强的军人!你们有没有信心?”

  台下的奴兵们被信阳激励得热血沸腾,一齐大声的吼道:“有!有!有!”

  旁边跟随信阳挑兵的亲卫大惊失色,信阳的这番话太大逆不道了。不敢怠慢,他跑回兰陵王的军帐,焦急的向兰陵王禀告了这一切。

  听到亲卫焦急的禀告,兰陵王笑了,摆手阻止了亲卫继续往下说的话。笑道:“好小子,看来还真不打算走寻常路啊,你去继续看着他就好,只要他没真造反,就不必回报了,本王倒要看看,他最后会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听到兰陵王的决断,亲卫只好闭上嘴,向兰陵王敬礼,退了出去。

  等到亲卫出了营帐,兰陵王嘿嘿笑道:“小子,桀骜不驯,口无遮拦,要是到时候练不出一支让本王满意的军队,看本王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信阳不知道,他的那番话,已经引起了兰陵王的关注。既然没了掣肘,信阳开始操练起了麾下的这支新军,他要将他们打造成一支能征善战的队伍。照着脑子里装满的兵法韬略,以及以前父亲练兵的经验,他要用这支军队作为自己起势的资本,让自己尽快成长起来,获得军中的一席之地。

  大年将至,邺城一片喜气洋洋,斛律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今年老爷没有在晋阳驻守,而是回到了京城,全家得以团团圆圆一起过大年。上次大破周军之后,斛律光的威望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仰望的高度,和段韶并称为齐国的柱梁,一时风头无两,斛律府也水涨船高,登门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俨然成了邺城内最炙热的权贵。

  干完了一天的活,小怜揉着酸痛的腰,慢慢的朝着卧房走去。外面的热闹和欢笑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来邺城已经快六个月了,这六个月里,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因此她经常被管事的责骂。

  虽然受了这么多的苦,她却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只要想到阳哥哥会来带她逃离这片苦海,受再多的苦,她也不怕,她相信黑暗终将过去,黎明终会来临。小小的人儿,脸上挂满了不屈和坚强,让同房的其他几个稍微大一点的丫鬟心生同情和怜悯,每次她们的活干完之后,都会帮着小怜干一点,不然小怜早就被管事婆子的大棒子给打得皮开肉绽了。

  相处久了,小怜也知道了几位姐姐都是很好的人,大家同为苦命人,彼此抱团取暖,感情也与日俱增。她们早已经被管事的棍棒教育得服服帖帖,任何时候都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小怜就成了她们中的特例,她们也曾告诫过小怜,要她听管事的话,既然做了奴婢,一辈子也就这命了,反抗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的皮肉之苦。

  小怜对她们的话不以为然,从小自由自在,爹娘加上信阳一家子都一直宠着她,把她当宝贝养,现在要她学会做奴婢,打死她都不干。看着她每天仍然像个骄傲的小公主,同房的姐姐们眼里全是羡慕,曾几何时,她们也这样骄傲过,只是在命运面前,不得不低头,如今她们只盼望把这辈子的苦命熬过去,来世再投个好人家。

  管事婆子每次看到小怜高昂的头,就会狠狠的教训她,教训多次之后,她自己都觉得无趣,老是逮着一个小丫头欺负,让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她自己也是做奴婢的,只是当了管事的之后,就把自己曾经受的苦难,加倍的报应在了现在的这群奴婢身上。

  再一次无趣的揍了小怜一顿之后,看着小怜那漂亮的脸蛋,管事婆子突然想起,传言夫人将要给小姐找贴身丫鬟,府里的丫鬟们可都翘首以盼,希望幸运的光环笼罩到自己身上。谁都知道,只要当上了小姐的贴身丫鬟,身份立马就会高好几个档次,再也不用干这些又苦又累的脏活,和一般富贵人家的小姐没什么区别。

  管事婆子知道,小怜这幅脸蛋,只要经过一番培养,绝对有很大希望当上那个贴身丫鬟,要是这丫头是自己送过去的,老夫人那里的赏赐肯定不会少。要是这丫头承自己的情,在小姐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到时候后院总管事的位置,自己还是很有希望的。

  越想越为自己的打算感到喜悦,她对小怜也就顺理成章的好了起来。这种突然之间态度的转变,让小怜感到莫名其妙,不过现在自己不用每天干那些干不完的活,也不用再受那些严厉的惩罚,还是让她非常高兴。那几个姐姐也为她高兴,同时对她也非常的羡慕。

  河清二年,周军不甘心前年的失败,经过两年的整军备战,宇文护重新调集了十万大军,借道突厥,从北边草原南下,先头部队尉迟迥带领三万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取长城城关,星夜南进,朔州一鼓而下。而后大军朝着朔州以南攻城拔寨,晋阳以北的大片土地不断沦陷,零星的守军不断被围歼消灭。

  消息传出,齐国朝野震动,镇守晋阳的斛律光留下两万人马留守晋阳,他自己亲率四万大军北上迎战尉迟迥,刚刚从幽州回到邺城的段韶,来不及休整,顾不上年事已高,他调集河北兵马三万余人星夜西进,以期在河东之地击退来犯之敌。

  形势危急,这是齐国建立以来,第一次丧失如此多的领地。朝中要求迁都的声音又有了起势的苗头,高湛力排众议,压住了国内不同的声音,举全国之力供应大军的征战。他甚至做好了危急关头,亲自领兵出征的准备。

  信阳麾下训练已久的火山都也迎来了成军以来的第一战,大将军的军令一下,三千兵马迅速集结,准备开赴前线。面前的是尉迟迥的三万大军,后续宇文护的七万人马已经相机进入了草原,加上突厥人背后未知的动作,一旦让他们从长城口进入关内,抵达朔州,和尉迟迥合流,十万大军的铁蹄之下,晋北的大片土地就很难再夺回来。失去了这片土地,晋阳这座重镇,将会随时暴露在周军的兵锋之下。到时候,晋阳一失,齐国亡国之期亦不远矣。

  斛律光心急如火燎,他只希望段韶带领的兵马能够快速赶到,合两军之力先围歼尉迟迥,然后整合两军再和宇文护决一死战。无论这场战争最后的胜利属于谁,齐国经此一战,整个晋北将陷入糜烂,国力衰退已经无可避免。想到高家这些年为了皇位的争夺一次次的血腥清洗,大好局面被他们渐渐的葬送,斛律光只能喟然长叹。

  尉迟迥一路南下,沿途不断分兵占领城池,到达肆州之时,身后大片的齐国领地,已无任何齐国军队的存在。此刻他的内心火热一片,自己三万大军就攻下了齐国如此广袤的领土,雪了前年的兵败之恨不说,立下如此巨大的功劳,封侯拜相不在话下,自己也能问鼎大周军中第一人的宝座。只要后面的宇文护赶到,这片土地就会彻底姓周。斛律光率领的那四万兵马,只要自己不和他硬撼,他拿自己没有任何办法。

  前方探报,斛律光的大军已经到了百里之外。尉迟迥哈哈大笑,对着麾下的将士们高声问道:“儿郎们,斛律光来了,你们怕不怕?”

  麾下将士高声答道:“不怕!”

  尉迟迥大笑道:“好样的,我大周儿郎都是有种的汉子,斛律光有何惧哉!等到大冢宰赶来,本将定要让这晋北大地,成为斛律光饮恨埋骨之地,一雪多年的败兵之耻!”

  将士们齐声大喊:“雪耻!雪耻!雪耻!”尉迟迥的笑声更家豪迈了。

  大战前夕的宁静中,空气中仿佛充满了紧张和压抑。躺在营地旁边的河滩上,抬头看天,月亮在乌云的遮掩下奋力的投下丝丝缕缕的光辉。照映在锋利的矛尖上,闪烁着冰凉的光芒,远处的群山起伏着,就像黑暗里匍匐的猛兽,择人而噬。整个荒凉的旷野上充满了死寂的味道。乌鸦的叫声更是让整片大地都感到阴风阵阵。

  这些紧张的氛围没能给信阳带来任何的畏惧,他的脑海里正重复着村子遭难那天的画面。这血海深仇,何时能报,这个世界,除了姐姐,自己已举目无亲,只有小怜还生死不明。想到那个粘人的小丫头,他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甜蜜的笑容。

  是啊,在没有找到她之前,自己还不能绝望,她也许正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去寻找吧。一想到那个美丽可爱单纯惹人怜的小丫头,现在说不准正在那个地方吃着从未吃过的苦头,遭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和虐待,他的心就被潮水般的疼痛所淹没,眼睛变得血红,仿佛要择人而噬。他只恨自己不能以身代之。闭上眼睛,慢慢的平复心中的暴戾,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发狂。

  短暂的平静终究被人打破,这片广袤的大地也不属于信阳一个人,平缓的河滩上迎接来了另外一个同样心事沉重的人。高长恭,从离开京城以来,他的心就从未平静。一路走来,极目望去,无不是一片荒芜。本应是丰收的季节,田野上却看不到成熟的庄稼,看不到辛勤的农人。

  常年的战争,早已让这片大地重归了蛮荒,加上统治者还没学会如何去好好的经营偌大的一个国家,他们只会用弯刀去掠夺那些懦弱的汉人。如今,所剩无几的汉人男子被贩卖成奴隶,女子被掳掠去□□取乐。朝廷如今一片混乱,皇族忙着争权夺利,相互厮杀,都在为争夺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杀得尸横遍野。百官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深怕一不小心站错队,给自己带来屠家灭族的惨祸,将军们都在忙着带领自己的大军到处烧杀抢掠。

  大家都没有正经的看待百姓一眼,殊不知,得到百姓的拥护,才是王朝稳固的根基,面前的周军只是芥蒂之癣,根基的腐烂才是王朝将要覆灭的大患。想到这些,他的心痛如油煎。

  正在为这个风雨飘摇的江山痛心,耳边隐约传来一声叹息,这让他从沉痛中惊醒,顺着叹息传来的方向望去,月光下的河边躺着一个看月亮的少年。他大感疑惑,大战就在眼前,竟然还有人有心思看月亮。他带着疑惑朝着那少年人走去。

  信阳思念着小怜,正思念到情浓处,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知道有人来了,烦躁的抬起了头。他决定,不管是谁,一定要揍他一顿,打搅了自己的美梦,就该承受自己的怒火。

  仔细打量了一眼来人,看到来人身着的精致铠甲,深知不是一般人,肯定比自己官大。信阳不情愿的起身,对着那人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又不耐烦的躺了下去。

  兰陵王对这个有趣的少年更感兴趣了,第一次见到对自己如此敷衍的下属。仔细瞧了瞧,笑了,原来是这小子,从一个奴兵到升到现在的都尉,比起自己当初升迁都还要快上几分,而且自己当初升迁那么快,还是占了家族的很大因素,眼前的少年人完全是凭借自己一刀一枪挣来的。

  原谅了信阳的失礼,他也学着信阳那样,躺在了他旁边的草地上,看着星星,哼起了小曲,旁边的信阳不由得撇了撇嘴。

  兰陵王笑着问道:“咋啦,嫌我占了你地方啦?”

  信阳闭着眼道:“大人说笑了,这地方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不过这孤零零的月亮可没什么看头,大人不会如此无聊吧。”

  兰陵王笑道:“整天忙于军务,倒很少有闲暇这样看月亮呢。自古明月寄相思。在这大好月光下,正是诉说愁闷时,小子,陪本将唠嗑唠嗑,这壶酒就算赏你了。”说完从自己身上摸下来一个酒壶,朝信阳抛了过去。

  信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军中有这般诗意的人,真是少见。伸手接住了酒壶,拧掉盖子,对着嘴一大口灌了下去,辛辣的滋味从胃里直窜上喉咙,他不由得张开嘴巴,猛猛的吸气。

  兰陵王哈哈大笑,“小子,本将这可是烈酒,不是这么个喝法,你是想把自己醉死啊。”

  信阳道:“多谢大人了,还未请教大人名姓呢。”

  兰陵王道:“你就当我是一个关心下属的大人就好了,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不说也罢。倒是你,明知道我比你官大,也没见你有多尊敬,胆子不小哇。”

  信阳道:“军中只以拳头论大小,打赢了我,我就服你。”

  兰陵王笑道:“哈哈,也对,正好本将好久没和人动过手了,今天就陪你这小子过几招,让你看看本将的厉害!”

  信阳摇头:“不行,拳脚无眼,要是伤着大人,我可不好交代。”

  兰陵王道:“婆婆妈妈的,本将也是在军中混了这么多年的人了,岂会在意这个。再说,小子,先别胡吹大气,别待会儿被本将揍得跪地求饶就好。”

  信阳道:“既然如此,标下倒想领教下大人的高招,请。”说完当先爬了起来。

  兰陵王也站了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笑道:“那就来吧,让本将来称量称量,当初一力破千军的刘都尉有多厉害。”

  信阳惊讶道:“大人认得卑职?”

  兰陵王道:“怎么了,惊讶了?你小子这都尉都还是本将封的,难道本将不该知道么?”

  信阳讶然,他已经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了,心里吓了一跳,眼前的原来是兰陵王。连忙抱拳道:“卑职孟浪了,还望王爷恕罪。”

  兰陵王笑道:“现在知道怕啦,晚了,打赢了本王,你的失礼之罪一笔勾销,打不赢,那就数罪并罚吧。”

  信阳苦笑道:“既如此,那卑职得罪了。”说完捏起拳头就扑了上去。

  两人你来我往,在这河边拳脚相击。越打兰陵王越是心惊,这小子还真是了不得,一身武艺根本就不在自己之下,说他是奴兵出身,兰陵王打死都不信。而信阳也非常惊讶,看来兰陵王能坐上一军主将真不是靠着王爷的名头,确实有真本领。能和自己打得不相上下的,军中也不过一手之数吧。

  眼看信阳又要扑上来,兰陵王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也分不出胜负。好久没如此活动筋骨了,痛快!小子,酒拿过来,今天咱俩喝个痛快!”

  信阳将地上的酒壶捡起来,抛了过去。兰陵王喝了一口,又抛了回来,信阳也不客气,喝了一口又抛回去。两人你来我往的抛了几次,酒壶很快见底。兰陵王喝下了最后一滴酒,将酒壶远远的抛到了河中,哈哈大笑:“真痛快!小子,你真对本王的胃口。有没有兴趣做本王的兄弟?”

  信阳道:“王爷说笑了,小子哪能高攀。”

  兰陵王道:“屁个高攀,军中以拳头论英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今怎么反倒扭捏起来了,我高长恭这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一个,怎么样,这声大哥你叫是不叫?”

  信阳立马下拜,“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兰陵王哈哈大笑,一把扶起了信阳,“好兄弟,大哥果然没有看错你,够爽快!好了,大战在即,为兄军务在身,就不陪你了,等到把周军赶回去,你我再好好痛饮一番!”

  信阳道:“小弟恭送大哥。”

  眼见这位真性情的大哥远去,信阳心里感觉好受了很多。多久了,自己一个人在死亡线上挣扎,天不养,地不收,没有任何人关心自己的死活。那些关心自己的人,早已在一系列的动乱中死的死,散的散。想要找到,希望渺茫。

  如今,终于有人将自己当成兄弟,那根因整个世界传来的恶意而紧绷的心弦,终于可以松懈。终于能够揭下那张冰冷的面具,露出自己的真性情。裂开嘴笑了一下,借着酒兴,踩着月光向着大营归去。

  两军先头部队已经开始交锋,信阳突然接到了大帅召见自己的命令,感到非常奇怪,自己率领的兵马并没有过人的战斗力和显赫的战绩。大帅召见自己一个小小的都尉,真的很奇怪。带着疑惑来到了大帅的帐前,通报了一声,里面很快传来了大帅让他进去的声音。

  见礼完毕,斛律光看着眼前的小子,大感欣慰,果然是一个将才,短短两年,就已经做到了都尉的位置,要是再立下些许战功,也许他就会成为帝国立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了。虽然跟自己当初的破格提拔有些关系,可是他回报给帝国的确是实实在在的战绩,他没有辜负帝国对他的信任。

  见到信阳疑惑的看着自己,斛律光笑道:“好小子,是不是不乐意见到老夫啊?”

  信阳答道:“大帅折煞小子了,属下惶恐。”

  斛律光道:“好了,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你也带兵这么久了,目前的形势你也看明白了吧,跟本帅说说你的见解。”

  信阳惶恐道:“卑职岂敢在大帅面前班门弄斧。”

  斛律光道:“让你说你就说,把你心里想的都说出来,有啥不敬之言,本帅绝不追究。”

  见到大帅如此说,信阳知道不开口是不行了,况且是大帅,让他能够平步青云的走到今天,他对斛律光也颇为感恩。于是他开口道:“目前我们眼前的尉迟迥不足为惧,虽然短期内无法彻底消灭他手下的数万人马,但是他拿我们同样没有办法。可怕的是宇文护和他麾下的七万人马。只要他们两军彻底合流,朔州以南的大片土地将彻底为周国所有。”

  斛律光欣慰的抚须点点头,见信阳在看他,朝信阳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信阳继续说道:“想要挫败周军的这次进攻,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他们两股大军的合流。”

  斛律光开口道:“果然有见识,看来你小子注定是为将之才,一语命中关键。现在尉迟迥三万大军就在眼前,此人虽然有点见利忘义,但是我大齐和周国交战多年,彼此之间都非常熟悉了,此人也是一刀一剑从战场上拼出来的,统兵打仗,本帅也不能小觑他。和他对峙,也得小心谨慎。现在我们不是在城里,没有城池作为依托,因此本帅必须留足三万精兵在这里拖住尉迟迥。等着段老将军赶到。”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接着开口道:“算来算去,本帅手里现在只有你这一支人马可以自由调动。你那三千奴兵也不知道被你训练得怎么样了,如今该你用他们给本帅交出一份满意的战绩了吧?火山都都尉刘信阳听令!”

  信阳单膝跪地,大声道:“卑职在!”

  “现令你率领火山都全部人马,脱离大军,迂回到尉迟迥后方,避开一切耳目,突袭长城口,拿下它,阻断宇文护南进的道路!倘若任务失败,斩立决!”

  信阳大声答道:“卑职领命!誓死完成任务!”然后接过大帅的令箭。

  斛律光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开口道:“本帅知道这个任务难度太大,给你的也不是帝国的精兵强将,让你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子去,确实有强人所难之嫌。可是本帅手里如今只有你这一支兵马可用。这样吧,来人,去将斛律武都给我叫来。”

  帐外亲兵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进入了营帐,朝着大帅下拜道:“拜见父帅!”

  斛律光扶起了他,对信阳说道:“本帅让犬子随你前往。”

  信阳摆手道:“大帅切勿如此,卑职保证完成任务,大帅万不可让大公子涉险。”

  斛律光哈哈大笑:“本帅能让别人家的孩子去险地,为何就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入绝境,我斛律家的男儿还没有缩在后面看着别人冲杀的。想要功劳,都得自己亲自去战场上取。如今我将他交到你的麾下,要是失败,就让他和你一起死,也算是我对火山都的儿郎们有个交代!”

  信阳感激涕零,大声道:“大帅放心,卑职一定将大公子安全带回,也将火山都的儿郎们全部带回来。”

  斛律光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对斛律武都说道:“武都,此次为父派你跟着刘都尉前去完成一项特殊的任务,此行一切必须听从刘都尉的命令,切莫擅自做主。”

  斛律武都单膝跪地,应声道:“父帅放心,孩儿遵命。”

  说完起身向信阳抱拳道:“见过刘都尉。”

  信阳赶紧还礼:“大公子客气了。”

  斛律光挥手让他们退下,说道:“你们快去准备吧,小子,本帅就将几万大军的存亡和这晋北之地的得失拜托在你们身上了,切莫让本帅失望,也莫让帝国失望!”

  感受到这番话的沉重,信阳也不禁严肃了起来,点了点头,和斛律武都退出了帅帐。

  准备完毕,趁着两军主力还未交锋,信阳带着三千人马,在满是星星的夜色掩护下,脱离了大军,向着西北方向疾行而去。这支被自己锤炼了这么久的兵马,也终于踏上了成军以来第一战的战场。

  一路偃旗息鼓,三千人马全速行进,经过十几个日夜,他们终于迂回到了朔州以北的敌军后方,这个时候,想必两军主力已经交战了吧。既然钻到了敌人的身后,不好好破坏一下,岂不是对不起自己这些日子的小心谨慎?

  这里已经靠近长城,想要将周军现有的几万人困死在这朔州以南的广阔地带,必须先将长城的城关封锁,堵住敌人的援军。彻底切断关外援军窜入关内的意图。

  行进到长城附近,通往长城关口的必经之路上,驻扎着一支周军。信阳粗略的看了下他们的营寨,估摸着这个营地约莫有三千人。看来敌军统帅也不是无能之辈,知道长城口就是他们的生命线,派了这么一支兵马驻扎在这里,和长城口守望相助,一旦长城口示警,他们就能在最快的时间赶到支援。要是这里遭袭,长城口就能迅速的关闭,只要几百人守在上面,哪怕数万人到来,一时间都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望着隐约可见的长城口和眼前的营寨,信阳也感到犯难了,想要在不惊动眼前这支兵马的前提下拿下长城口,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加上这支兵马卡死了大道,三千兵马想要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城关口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苦思一夜,信阳将大队交给了斛律羡,命令他们原地待命,他亲自带领两百精兵,黑衣蒙面,身背长弓,腰插短刃,并且每人身上还背着数十米长的长绳。趁着夜色,沿着道路两侧陡峭的崖壁,悄悄的摸向了长城口。

  这些精兵都是火山营出来的老兵,跟着信阳东征西战,历经大小战斗无数,能在如此频繁的战斗中活下来的,无一不是身手过人,本领超凡之辈。翻山越岭,偷渡城关,攻城拔寨无一不精。也正是因为这样,信阳才敢带着两百人就去偷关。

  到达长城关口,一行人在夜色下潜伏了下来,不一会儿,充当探哨的张虎回来了,小声的对信阳道:“都尉,五百人,大部分已经睡下。”

  信阳点了点头,对张虎挥了挥手,张虎就退到了身后,从身边的兄弟手中接过自己的装备。

  信阳向周边的军士们一一望去,一个眼神,他们就知道都尉想知道什么,一一点头。见他们都准备好了,信阳不再犹豫,向着城关一指,亲卫们就开始匍匐着向城关靠近。信阳指着城墙上面在风中摇曳的牛油灯,看向身边的双胞胎,示意他们待会儿打掉它,将关口上守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掩护他们攀爬城关。张龙张虎点了点头。见他们心领神会,信阳也点了点头,和战士们一起匍匐着向城关靠近。

  此刻正是夜半三分时分,城关上值夜的卫兵哈欠连天,草原上南来的风顺着衣领直往身体里钻,在这初秋的深夜,北方的寒意已经开始加重。咒骂了一下这鬼天气,其中一个卫兵对同伴说道:“困死了,我先去睡会儿,等会儿我来替你。”

  见到同伴点头,他扔下了冰冷的□□,躲进了屯堡里,裹着厚厚的皮裘,不一会儿呼噜声就震天响。

  听见同伴的呼噜声,剩下的那个卫兵也感觉困得不行,心想这个时候了还能出什么岔子,难道有人能在这个时候爬上这高高的长城上?他自己都不相信,咕哝了几句,也躲进了屯堡里,打起了呼噜。

  城下的信阳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暗暗庆幸,真乃天助我也。右手一抡,绳钩就带着绳子飞上了城头,其他亲卫也跟着抛出了自己的绳子,铁钩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被关口上守卫的呼噜声完全掩盖。紧了紧绳子,绳钩已经牢牢的抓住了垛口的石头,信阳一挥手,一行人顺着绳子往关口爬了上去。

  一切正顺利进行时,突然,一条绳子因为铁钩没有抓牢靠,从垛口的石头上滑落,绳子上的两个人也因为绳子的滑落,从高高的空中掉了下来。

  一旦他们落在地上,将会摔成肉饼,而且,如此巨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附近关口上的守卫,那么他们此行的任务将前功尽弃。万幸的是,他们不愧为精兵,明知道自己要死,也没有从嘴里发出一丝声音。

  紧要关头,信阳抛下绳索,双脚用力蹬地,原地腾空而起,迎上正告诉坠落的两人,托住他们的后背。两人下坠的势头为之一缓,三人一齐掉在了地上,信阳用双手托着他们,他自己承受了来自地面的大部分反震的力道,胸口为之一闷,所幸并无大碍。

  被他救下来的两名士兵心生感动,本以为命已休矣,不料都尉不顾自身安危,从死神手中将他们抢了回来。两人单膝下跪,抱拳低声道:“卑职杨修(赵胜),谢都尉救命之恩!”

  信阳将他们扶了起来,无声的笑了一下,示意他们小心,旁边的士兵们这时候也都知道了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个个望向信阳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崇拜和仰慕,能跟着这样的上官,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大幸。

  惊魂未定的信阳带着他们小心谨慎的爬上了长城,看到屯堡上守卫的就那两个睡着的士兵,而且关口上的敌人也不是很多。这让信阳都大感意外,周军也太过大意了,这样一来,原先的计划就用不上了,现在有了更好的方案。战士们迅速的解决了屯堡和关口的敌人,对着城下面的兄弟招了招手,城下的战士们也都悄悄的爬上了城头。可怜的周军守卫在睡梦中就稀里糊涂的见了阎王。

  见到人已到齐,信阳带着他们悄悄的潜入了关口下面的周军营地,听着营帐内此起彼伏的呼噜声,信阳狠狠的做出了一个杀的手势,亲卫们迅速的扑进了营帐内。营帐内的周军临死前的惨叫声传了出来,从睡梦中惊醒的周兵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刀子入肉的沉闷声和惨叫声,混合着鲜血的刺鼻味道在营地内弥漫开来。

  周军营长从自己的床上爬了起来,他已经知道被敌人袭击了,听着账外的惨叫和零星的金戈相击,他知道自己的部下正遭受着敌人的残酷屠杀。城关失守,大军入关的路途断绝,他万死难恕。他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败得这么快。

  出了营帐,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几百部下已经都倒在了血泊中,齐军正在朝那些未死的部下补刀。他大吼一声,举起大刀,抱着必死的决心,朝着敌人的首领冲了过去。

  看到敌人的营长朝自己冲来,信阳叹了口气,周军当中,还是不乏英勇敢战之士。既然彼此敌对,他也没了心慈手软的意思,等到敌将冲到他跟前时,没等敌将高举的刀落下,信阳欺身上前,侧身一避,右手的刀从背后转到了左手,朝着敌将的脑后切了上去。只是一招,敌将的脑袋就掉在了地上。

  眼见自家都尉如此神勇,战士们纷纷举拳呐喊。信阳制止了他们的呐喊,望着地上的那颗人头,还未闭上的眼睛里虽然充满了仇恨,信阳还是从里面读到了一丝解脱了感激。

  肃清了营内所有的敌人,两百精锐除了几个受了点轻伤,几乎以无损的代价就拿下了周军的营地,夺下了这个事关两军成败的关键据点。只要守住这道关卡,南边的几万周军在齐国精锐云集的河东之地,早晚会被消灭殆尽。

  不敢大意,信阳命令两百亲卫守住城关,他带着张龙张虎回到了大军驻扎的营地。

  斛律武都焦急的等待着信阳的消息,一夜未眠,他也知道此次行动的凶险,一旦失败,他们俩都逃不掉脑袋搬家的命运。望见信阳只带着两个亲卫回来,心里一沉,难道失败了?

  沮丧的表情还没浮上来,信阳笑着对他点了点头,这就是成功了?喜悦来的太突然,他都不敢相信。走上前去,狠狠的捶了捶信阳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小子真行,战士们呢,怎么就回来了你们三个?”

  完成了任务,信阳心情大好,笑着说道:“在关口上呢,现在我们只要击溃眼前的这三千人,就万无一失了。”

  斛律武都点了点头,说道:“这次让我上吧。”

  信阳摇头道:“不行,要是你出了岔子,我如何向大帅交待。”

  斛律武都笑道:“既然父帅让我跟你出来了,就是让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士卒用,不是当成佛供起来。况且,我斛律家的男儿,功劳马上取,从没有在后边看着将士们往前冲的,说好了,这次我一定要上。”

  信阳无奈的摊了摊手:“好吧,既然你坚持,我也不说啥了,张龙张虎,你们俩跟着大公子,保护好他。”

  身后的张龙战虎站了出来,向信阳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站在了斛律羡的身后,一言不发。

  斛律武都看了他们俩一眼,笑道:“既然你把你的两大护法都派给我了,大恩不言谢。还有,以后别叫我大公子了,我大你几岁吧,要是这场战争我们能赢,到时候一定和你结为兄弟,像你这么爽快的汉子,很对我的脾性!”

  说完不等信阳答复,斛律武都就跨上战马,领着隐藏的一千骑兵朝着周军的营地冲了过去。信阳摇了摇头,带着余下的步兵跟了上去。

  周营的都尉突然听到如雷般的马蹄声和嘈杂的喊杀声,大惊,看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骑兵,他当机立断的朝着长城口撤去。虽然自己卡住了路口,占住了地利,可是想要凭借这简陋的营地阻挡敌人骑兵的冲击,他自问做不到这点。

  心里不禁暗骂自己太大意了,敌人悄悄的摸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都不知道。庆幸的是,只要撤上了城关,敌人的骑兵就拿他们没有丝毫的办法。

  顶着骑兵的追杀,损失惨重的到达了长城口,派人叫关,半天没人应,他心底里生起了不好的念头。当屯堡上用箭矢来招待他们的时候,看着屯堡上刚刚升起的齐国军旗。都尉大叫一声,从马上栽了下去,周军顿时乱作一团。斛律武都率领着骑兵也冲杀到了他们的身后,没了退路,失去指挥的周军一片混乱,零星的抵抗在齐军骑兵的清缴下,很快平息了下来。

  信阳带着步兵赶到之时,战斗已经结束,周军俘虏放下了武器,褪去了战甲,一排排的蹲在路边。看到斛律武都安然无恙,信阳松了口气。

  和斛律武都处了这些天,他也觉得这个人很对自己的脾性,加上如今取胜,和他说话也不免随意了起来。笑着打趣道:“看不出来啊,挺厉害啊。”

  斛律武都笑着说道:“也不看看哥哥是从哪里出来的,听清楚,我是大帅的儿子!”

  信阳笑道:“得了,别显摆了,现在关口就交给你了,我要带着骑兵去周军的后方踢他们的屁股。”

  斛律武都眼睛一亮,忙开口道:“对呀,这种好事怎能少的了我,还是你来守长城口,我去踢他们的屁股。”

  信阳连忙摆手,打死都不同意,守着关口多没意思,带着骑兵钻敌人空虚的后方岂不更加过瘾。争执不下,两人只好通过抓阄来决定谁去谁留,信阳如愿以偿的抓到了骑兵的签,斛律武都一脸沮丧,无奈的点了点头,接下了守关的任务。

  信阳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关□□给你了,这里有多重要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战争已经有利于我们,只要消灭了尉迟迥,咱们找个地方好好的喝一顿,看谁厉害。”

  斛律羡烦躁的挥了挥手:“快滚,看着你就来气。记住,别死了,不然这世界又少了一个有趣的人。”

  当尉迟迥接到长城口失守的消息,表面神色平静,内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周军本就是借道突厥,从北边突然袭击,才打了齐军一个措手不及,占领了晋阳以北到朔州的大片土地。长城口一失守,宇文护的后援大军就被挡在了长城以北的关外,自己打下的这大片领土,就只能看着敌人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一夺回。更严重的是,关口一断,己方顿成孤军,落入了危险境地,只要齐军的援军抵达,自己就成了瓮中那只该死的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想到这可怕的后果,饶是他经历了许多战争,后背还是一阵阵发凉。如今和斛律光也交阵了几场,互有胜负,想要突破斛律光的拦截,绕过晋阳,从晋南撤回国内,他自问做不到。探子来报,段韶的大军也已经进入了河东之地,赶到战场也就在数日之间。他必须早作决断,不然数万大军将死无葬生之地。

  为今之计,只有北上,和宇文护两面夹击,夺回长城口,几万大军才能进退自如。主意已定,尉迟迥留下两千骑兵断后,两万余人趁夜拔营,匆匆北上。

  敌军的一举一动,都被斛律光看在眼里,见到敌军匆匆撤退,斛律光就知道,自己的那支奇兵凑效了,他们真的拿下了长城口,截断了敌人两股大军的合流。再看眼前敌人往北撤退,哪里不知道他们打得什么主意。

  令旗一挥,全军出击!周军两千骑兵边战边退,骑兵统领苦苦支撑,他只希望将军能够甩掉追兵,脱出重围,哪怕自己战死,也在所不惜。

  斛律光亲自率领骑兵苦苦追赶,好不容易盼来了转机,他定要把握这大好机会,让周军付出惨痛的代价。两个小子能拿下长城口,真是难为他们了,要是尉迟迥退回了那里,三千新兵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周军的两面夹击。因此他带着轻骑日夜追赶,一定要将尉迟迥的人马死死咬住。

  信阳带着一千骑兵一路南下,沿途不断清缴周军驻扎的小股部队。尉迟迥一路北上,一路收拢从北而来的溃兵。边跑他的心边往下沉,如今这形势,看来齐军在北边还有一支人马,也就是这支人马,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到了他的后面,破坏了他们的谋划,将自己这几万人马陷入了险地。看来,自己确实不如斛律光啊。如今斛律光在身后不断逼近,没有多余的时间容他去思虑,他只好硬着头皮,带着这支疲惫的军队继续北上。

  南下的信阳,终于还是堵住了尉迟迥北退的道路,看着眼前的几万疲兵,他毫不犹豫的下达了冲锋的命令,一千骑兵像一把锋利的战刀快速的切入了周军当中。尉迟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无情的屠杀着自己的部下,而自己却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败局已定,他一定要亲眼看看,他到底败在了谁的手上!

  当信阳的□□再一次从敌人身上□□之后,转过了头,尉迟迥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顿时呆住,这张脸是多么的熟悉啊,自己和刘辉从年轻的时候相交,那时候的刘辉就是这幅模样!再看看信阳的年纪,看来刘辉的那个小儿子成功的从宇文泰的追杀中逃脱了啊。如今他已在齐国的军队中效力,看来他对宇文氏的仇,书尽黄河之水都难尽!

  亲兵看见自家将军在这个时候发呆,心里大急。眼看着己方不断的崩溃,后边斛律光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摇醒了正在发呆的将军,大声的说道:“将军,撤把!我们败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将军性命要紧!”

  尉迟迥醒了过来,看着自己麾下的战士在敌人的马蹄下不断的哀嚎惨叫,心如刀割。悲愤的大喊道:“撤!”喊完就带着亲卫们向西边撤退。

  听到撤退的命令,周军士兵如蒙大赦,一窝蜂的跟着尉迟迥朝着西边撤退。沿途丢下甲仗器具无数。直到过了汾水,尉迟迥才重新收拢溃兵,两万多人,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已不足五千,余下的全都葬送在了敌人的刀下。尉迟迥仰天大嚎:“陛下,老臣有负圣恩啊。”说完欲拔剑自刎。亲卫们死死的拉住他,劝道:“将军,切莫自寻短见啊,剩下的弟兄们都等着将军带领着他们杀出去啊!”

  望着麾下儿郎们的狼狈模样,尉迟迥放下了佩剑,深深的看了一眼对岸越来越近的敌人。不再犹豫,带领剩下的人马翻山越岭朝着黄河奔去。

  斛律光大军赶到之时,尉迟迥已经败退。当他得知信阳用一千骑兵就把尉迟迥杀得大败,仰天长笑。虽然最后走脱了尉迟迥和一部分敌人有些遗憾,大胜之下,这殿小小的遗憾,难以掩盖大胜的喜悦,晋北之地一片欢腾。

  正在猛攻长城口的宇文护接到了尉迟迥战败的消息,沉默良久,一言不发。最终,他带着自己的七万大军退去。斛律武都目送宇文护离开,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仰天长啸。终于胜了!这胜利来的太不容易了,想起从大军之中分离出来的这些苦日子,所有人的努力和坚持没有白费。他心里更加佩服信阳能够悄无声息的夺下这左右战争胜负的长城口来。

  消息传回邺城,高湛也不禁松了一口气,周军败退,他的江山又稳固了。大喜之下,下令国库拿出大批钱粮,赏赐胜利班师的大军。信阳也因功擢升为定远将军,他成了齐国建国之后封赏的最年轻的将军!火山都经此一战,也终于步入了帝国的强军之列。

  在朔州城外的山岗上,斛律羡和信阳敬天拜地,结为异性兄弟。他们的命运从此将紧紧的连在一起,一路走到帝国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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