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懵懂少年

　　毛晓斌自打元旦晚会上一曲《牧场欢歌》奏响之后，那名气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像黄河之水天上来似的，一发而不可收拾啊！

　　不光校内，连校外，尤其是市内其他许多兄弟学校都听说了淮海中学有这么个神奇的‘笛宝宝’，因为当时省城各学校宣传队之间的校际联系与交流还是挺多的。一来二去，晓斌自然也就成了省城中学乐坛中的名人。

　　只不过令晓斌稍感郁闷的是人们现在一提起晓斌，就必扯上‘东方魔笛’，仿佛他晓斌和‘东方魔笛’打从一出世便是对双胞胎似的。到后来晓斌听多了连自个都有点烦了，可烦归烦，却不能把‘烦’字挂到脸上。

　　毕竟，‘东方魔笛’当初是你毛晓斌亲自‘借东风’借来的‘外援’。若没有‘东方魔笛’的力挺，晓斌断不会有今天的名气，或者说即便有点名气，但名气也不会有今天这么大。显然，这是晓斌当初请‘外援’时压根不曾料到的‘副作用’。

　　比起晓斌的烦恼，另一个人的烦恼可能要多得多。

　　这个人便是那位可爱的裴晓琪童鞋。虽然那天她把晓斌独自一人撂在一边，自己气鼓鼓地一甩小辫跑开了，弄得晓斌当时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晚会当中，当晓琪看完台上毛晓斌和‘东方魔笛’的精彩表演之后，那巴掌拍得还是比身边任何人都响。她全然忘了自己几小时前还在生晓斌的闷气呢！至于为何生闷气，裴晓琪自己恐怕也说不清道不明。

　　其实，类似这样的情况在晓斌和晓琪交往当中已发生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但在晓斌看来几乎每次都是莫名其妙地发生，稀里糊涂地对峙，最后不了了之地熄火消停，隔不久便多云转晴，直至云散日出。

　　严格说来，还是裴晓琪最先瞄上了毛晓斌。若追根溯源，也许就在那次体育课上。晓斌以他那惊人一掷，将手榴弹在空中掷出一条漂亮的弧线。手榴弹在空中翻滚着，然后远远砸在操场另一端的地面上。

　　裴晓琪当时惊讶得手捂樱桃小口，差点没叫出声来，心想这个男同学太厉害，太棒了。随着晓斌后来又多次投掷，每次都掷得那么远，裴晓琪心悦诚服地当即认定毛晓斌绝对是个天生投弹高手，尽管长得不算人高马大，但动作的协调性和爆发力却是那么地完美和惊人。

　　裴晓琪那天晚上便做了一个梦，梦中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手榴弹在空中急速翻滚，以及手榴弹在空中划出的那条优美的抛物线。

　　这梦时断时续，但却让裴晓琪感觉十分美妙，直到快到早晨临起床前，那梦又复现在脑海中，只是这回抛物线的起始端站着一个阳光少年，那少年一边手里掂着一枚手榴弹，一边面带微笑地走向自己说：“晓琪，你要不要试一试？”

　　“晓琪，怎么还不起床啊？不怕上学迟到啊？”这是晓琪妈妈的声音。

　　晓琪这才睡眼惺忪地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刷牙、洗脸，然后背起书包，一阵风似地冲出家门。

　　“别忘了买早点！”妈妈在身后忙不迭地叮嘱道。

　　“知道了！”裴晓琪头也没回地高声回应道。

　　晓琪的那个美妙梦境在随后的日子里还曾出现过多次。

　　当晓斌在全市中学生运动会上连夺冠军、带破纪录之后，晓琪梦中的那个阳光少年终于不再时隐时现，朦朦胧胧了，那不就是毛晓斌吗？

　　从此，毛晓斌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被晓琪有意无意地观察留意着。无论是堂上发言，还是课后的闲聊，晓琪仿佛心中总有根线随着晓斌的身影在飘动，她极度渴望这根线的另一头最好能尽快被晓斌感应到，乃至捕捉住。

　　虽说毛晓斌也算是干部家庭子女，但比起裴晓琪来，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干部子女，准确地说，是高干子女。因为她不但有一个参加过长征的老革命爷爷，她还有个当□□的父亲。在这种家庭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她身上是没有任何卑怯因子的。她有的只会是敢说、敢做、敢担当，乃至那个时代所能够允许的最能表现个性的东西。

　　毛晓斌今天早晨上学可遇见新鲜事了，刚走进校门，便被身后一个人碰了一下右手臂，毛晓斌转头一看是裴晓琪，便故作惊讶地说道：“哈哈，晓琪童鞋，你终于也有比我晚到学校的时候！”

　　裴晓琪没好气地回道：“谁比你晚啊，我早到了，刚才就站在大门那边吃早点呢！”

　　晓斌定睛一看，果然晓琪唇边似还残留些许油迹，便又开玩笑地说道：“吃什么好东西，吃得满……口留香。”晓斌差点要说：‘吃得满嘴流油！’幸好，晓斌这回学乖了，没信口胡言，否则定要找骂。

　　晓琪犹豫了一下便赧颜说道：“喏，这里还有几个锅贴饺，我买多了，给你吃吧！”

　　晓斌猛然想起自己曾对身边几个同学说过自己最喜欢吃的早点就是锅贴饺。这话莫不是让晓琪也听到了？看着晓琪递到自己面前用饭盒装着的冒着热气的饺子，一股诱人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

　　毛晓斌这回又犯傻了，本想说：‘恭敬不如从命。’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却变成了：‘可我已吃过早点了啊。’

　　晓斌说的是实话，临上学前在家吃了妈妈做的泡饭。可是泡饭哪有锅贴饺美味可口呢？再说，泡饭外加点咸菜不过就是碳水化合物，恐怕从家里走到学校这会功夫也就消化得差不多了。

　　此时，别说晓琪手上的这点锅贴饺，即便再多一倍，乃至两倍，晓斌保准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口一个‘吞’下去，且吃完保证不打一个嗝。

　　晓斌正恨自己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就像晓琪曾批评过他的‘怎么这么会装？’，而晓琪一时间也是又窘又恼，正不知该怎么下台的时候，旁边另一个同学，也就是晓斌的同位，外号叫‘鼻涕虫’的突然蹿过来说：“晓斌吃过了，我还没吃过啊！就让我来消灭它们吧！”

　　说完，也不等晓琪应允便一把抢过饭盒，三两步跑到一旁，一边美滋滋地抓起饺子往嘴里扔，一边还厚颜无耻地鼓着腮帮子嘟哝道：“这么好吃的饺子浪费了可是犯罪啊！”

　　晓琪狠狠瞪了晓斌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前走去，晓斌略微迟钝了一下，便立马追上前去，边追还边解释道：“我虽说吃过了，但也没说不想再吃了啊！这个‘鼻涕虫’，怎么跟土匪似的……”

　　“好了，好了，下回说话前多用点脑子好不好？”晓琪不耐烦地打断道。

　　“嗯，对不起，我这人就是不太会说话。”晓斌以一副万分诚恳地认错态度回道。

　　说完，还忍不住侧过脸看了看‘鼻涕虫’那个方向，心有不甘地咽了口口水嘴里还似乎咕噜了一句：“这回算是便宜了‘鼻涕虫’那臭小子！”

　　既然晓斌已道了歉，裴晓琪原先心中的闷气此时也基本全消了。眼瞅着晓斌的那副馋相，晓琪仿佛有点于心不忍似地轻声说道：“真想吃，明天我再买些带给你嘛！”

　　晓斌闻言心里既感动，又有些不好意思，有心想说点什么，可又怕自己一不小心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便只好‘嘿嘿，嘿嘿’地以笑代答，那模样看上去要多傻有多傻。

　　第二天早晨上学，毛晓斌果真在校门口又碰上了裴晓琪。可是正当晓斌犹犹豫豫地伸手准备接过晓琪递给他的装饺子的饭盒时，“毛晓斌，你好无耻！”一声断吼差点没把晓斌吓破了胆，手上的饭盒一个没接稳‘哐当’一声直接掉到地上，饭盒里的饺子也顿时撒落一地。

　　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毛晓斌便被呵斥者一把拽着匆匆离开了围拢过来的人群。

　　裴晓琪先是呆愣一下，接着鼻子一酸也眼泪汪汪地向教室方向奔去，连掉在地上的饭盒都没顾上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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