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病倒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三姑六婆们，只要聚在一起，都要议论昨晚上从隔壁亲戚或者哪里听到的江家里买岭之事！

　　这下子，全村沸腾了！这么大的事，足够大伙说它个一年半载。

　　他们村子很长时间都出过这么厉害的人物，这简直是村里的大地主了！

　　于是有人开始看热闹，有人心里嫉妒，嘴里说着酸话！而还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恨不得把话里的主角扒皮抽筋，然后把对方的钱扒拉到自己口袋！

　　溪边，四五个妇人挤在一起，嘴里议论的，可不就是今早上大伙都在议论的江衡两口子买地之事么！

　　“哎，你们说，这江衡家到底赚了多少钱啊？”一个妇人停下手里搓衣服的动作。

　　“不会有上千两吧？”她旁边，一个举着棒槌的妇人搭话，说到一千两，连她自己都觉得心里微微发酸，这家人是怎么赚钱的，像他们家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年收成好也就是个三四两银子！

　　“上千两！我滴个乖乖！有那么多吗？”另一个妇人惊乍起来，有那么多？

　　“怎么没有，你自己算算，之前他们家得了支老参，不是说卖了几百两，这前几个月，大老板来收青柿，他们肯定是转手高价卖出去！”这妇人喜欢眼红别人，只要过得比她好的，都是她眼红对象。

　　“不会吧，那柿子要是送我都不要，还能值几百两？”之前那位妇人摇头，蜡黄的脸有些菜色！

　　“你们说，这人一有了赚钱的路子，就抓在手里，都不照顾下咱们这些村里人！咱们啊，只能看着人家发财。”

　　这话里的酸气就是块石头也听的出来，好像人家不把赚钱的路子告诉她，千不对万不对似的！

　　“……”

　　其他几个妇人不吭声了，这话还真不好接，你说不照顾，人家年前告知他们进山采摘柿子，对方花钱收上去，他们哪家不赚了个几百文，有的就连娘家人都来卖柿子了，这应该算是照顾吧！

　　不过人心就是微妙的东西，这照顾了，赚了点钱是一回事，而这看人家发大财，那心里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有啊，你们看这江衡一家，就不是东西，明明有着亲爹娘，哪怕过继了，可这生养之恩，哪是说断就断的，咱们就说收柿子这事，我听说啊，”这不知道从哪里听来八卦的妇女说到这里，抬头看到大伙都不洗衣服，竖着耳朵听自己说话，心里很是满足，这才接着爆料，“大荣家因为这个事，赚了好几十两呢！”

　　“啥？几十两，我的乖乖，这么多！都够我几个儿子娶几门排场的媳妇了！”一个家里男孩子就有四个的妇人惊道。

　　“可不是，这么多钱，乡下人娶妻嫁女，都要不了这么多，你们说，这么好的事，不照顾照顾自家亲人，偏偏把这机会送给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尖酸妇人接着埋汰起来。

　　某些人的眼红病一旦发作，还真让人无语！

　　“那不是老江家做事让人家小夫妻寒心么！”也有人讲理的，见这妇人越说越离谱，忍不住开口为对方话里的主角争辩。

　　“哟，韩嫂子，江家小两口给了什么好处，让你为他们说好话啊！你说这寒心，咱们在这里的都是从做人家的媳妇过来的，这婆婆给你点气受，你还不得老老实实受着，哪敢动不动就闹到祠堂去！”尖酸妇人瞪着自己那双吊销三角眼，开始乱喷起来。

　　“你乱说什么？谁收好处了？”韩嫂子差点气得呕血，她不过就是说了句实话么，有这么乱喷人脏水的么，还说我收好处，你自己不看看自己那酸得掉进醋缸里的鸟样，人家有钱碍着你了，用的着这么败坏人家的名声！

　　“那你没收好处，怎么突然冒出来帮别人说好话？”尖酸妇人不客气道。

　　“我就看不惯你这样的，人家又不欠你的钱，用的着这么败坏别人的名声么！”被泼脏水，韩嫂子也言辞犀利起来。

　　“哼，我哪里败坏别人名声了，这件事都是他们自己做出来的，大伙都瞧得见！”尖酸妇人脸一抬，鼻孔都朝天了！

　　“你……”韩嫂子被噎了下，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难道不是么？”尖酸妇人见韩嫂子被自己的话堵住嘴，心里得意起来，那吊销的三角眼里都呈现出一股得意劲！

　　“牛嫂子的手，都伸到我家里来了！”

　　几个妇人正争论得起劲，背后突然传来冷冷的声音！

　　众人一惊，急忙转头，这一瞧，不得了，这才说到人家，人就冒出来了！

　　出声之人，正是拿着衣服出来洗的江衡，也怪这些妇人倒霉，八卦他家的事，他就到这里，正赶上听八卦！

　　今天娘子来月信在床上疼得厉害，别说洗衣服，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恹恹的，他把衣服洗过一次，缸里的水没了，便出来过下水！

　　刚走到河边，就听到这么义正言辞谴责自己的话，当即冷下脸！看对方如何指手画脚！

　　“呵呵……江大侄子，你怎么来了？”妇人一脸心虚的干笑，瞧见对方冰冷的神情，后悔刚才嘴巴没把门！

　　“我不能来？”江衡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

　　“没、没有！”老天，这眼神好可怕，她感觉自己就是块被肉食动物盯住的肥肉！

　　“牛婶子对我很有意见？”

　　“没、没，我那就是胡说，呵呵，胡说的！”牛婶子心虚的赶紧摆手。

　　“可听牛婶子的意思，你这是想给谁家主持公道？”

　　“哪、哪能呢！大侄子可千万别乱说，婶子哪敢！”牛婶子吓得赶紧摇头，这话要是传出去，她男人不得打死她！

　　村里能给别家主持公道并且全村人都信服的只有里正一人！

　　“那是咱们村要换里正的节奏？”江衡简直就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没没没，别乱说，我、我洗好了，先走了！”牛婶子差点没被对方的话吓哭，她可以想象得到，自家男人听到传言以后会怎样的对自己拳打脚踢一顿！

　　牛婶子赶紧收拾衣服，抱起木盆就跑，就怕走得慢了，对方说出更加让自己以后生活过得艰难的话！她多嘴善妒，可是也不想被赶出村子！

　　这回，不仅是牛婶子落荒而逃，其他几个妇人都低下头，她们算是见识过这冷冰冰的男人的厉害了。

　　恶心完对方，给自己出口气，江衡冷着脸，寻了个远点的地方地方，开始给衣服过水。

　　他们这里，除非男人没妻子，又无儿无女的才会自己洗衣服，此刻江衡明显就是给自己和媳妇洗衣服。

　　这几个妇人眼尖瞧得见女人粉红的肚兜，但是一想到刚才被吓走的牛嫂子，哪里还敢把这事乱传出去！

　　你没瞧见，牛婶子这么尖牙利齿的人，都被对方吓得连衣服都不敢洗了！牛婶子丈夫的火爆脾气，她们可以想象得到，等牛婶子相公听到传言后回家，肯定要胖揍她一顿！

　　愿意给女人洗衣服的男人，怎么她们就没遇到呢？心里还真有几分羡慕来着！

　　刚才和牛婶子吵架，被泼污水的韩嫂子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之后几人默默洗好自己的剩下的衣服，然后端着衣服赶紧离开溪边，那模样，后边有妖怪似的！

　　偌大的溪流边，只剩下一个大男人！

　　……

　　江衡进屋，就看见娘子睡着的模样！巴掌大的脸上眉毛紧皱，看来是把她疼坏了，男人把被子给她弄好，想起家里买了些红糖，准备做饭的时候煮些红糖鸡蛋。

　　在小晓半死不活的月信期内，江衡不分昼夜的照顾这么个特殊病例的病人！

　　当她又变回那个生龙活虎的楚小晓时，相公却病倒了！

　　小晓被一股热气给烤醒，她睁眼，发现自己正搂着相公的手臂，脑袋也压在对方身上！仔细一看，咦？哪一摊貌似口水的东西是！

　　小晓惊悚的爬起来，上次她在对方身上流口水，被抓住打了屁股，太丢人了！

　　不行，她要毁尸灭迹！

　　小晓披了件外套悄悄溜出去，拿了洗脸的巾子，弄湿水后，轻手轻脚的回房！

　　正当某人毁尸灭迹正擦得起劲，昏昏沉沉的男人，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

　　“热！”

　　咦？小晓竖起耳朵，为何这声音听起来苍白无力啊！相公不都是冷冷的么，说话不知觉的带着冷气，难道她听错了，还是对方烧糊涂了！

　　她赶紧伸手摸相公脑门，这不摸不知道，一摸顿时吓了一跳，好烫！

　　她终于知道为何自己被热醒了，这回仔细一瞧，得，脸都是通红的，还好还好，要是等她睡到自然醒才发现，相公会被烧糊涂吧！

　　她赶紧手忙脚乱的穿好衣服，来不及洗脸，出了院门，撒丫的朝村里唯一的一位土郎中家里跑去。

　　郎中家院门前，小晓顾不上喘气，急切的拍门朝里面的人喊道，“胡大叔，胡大叔，快开门！”

　　“砰砰砰，砰砰砰！”

　　屋里头，胡老头正打着惊天呼噜，不时砸吧了下嘴，不知道是不是梦里梦到有鸡肉吃了。

　　这狂暴得要把他家门口拆掉的拍门声硬是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胡老头跳起来，一脸惊悚，“打雷了？打雷了么？”

　　“一边去，别烦我，呃，好像，是拍门声！”胡大娘正处在半梦半醒之中，不经意自家男人问起，她熟门熟路的回答！

　　“好像有人叫门！”胡老头听到谁的呼喊，看了一眼家里的特定时候安分的母老虎，赶紧穿好衣服出去开门，最好别吵醒自家婆娘！胡老头用短暂的几十年的时候里体会出来的，母老虎没睡够，起床气很可怕！

　　他走出院子，瞧见门缝里露出的一张焦虑的脸！

　　婆娘就是有想法，把院门挖了一块，外面的人刚好露出脸来，里面的人可以看到是谁来找。

　　“江家小媳妇，这么早拍我家的门做啥子？”

　　“胡大叔，我相公发烧了，好烫好烫，您快去给看看吧！”小晓着急的朝对方道。

　　“得，你等等！”胡老头平时就是怕老婆了点，对于病人，态度还是蛮好的，更何况面前这位可是大财主！

　　他赶紧收拾东西，开了院门，就被对方火急火燎的拉着往家里跑。

　　“哎哟，我说小媳妇，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跟不上你的步伐啊！”老人家差点被拖得飞起来，想甩开却发现对方的手劲特别的大！

　　再跑快点，你相公没烧死，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额，那我跑慢点！”她忘记对方是个糟老头了，“要不我帮您拿药箱吧！”

　　“给，小心点，别颠坏了！”胡老头也不客气，小媳妇力气大，就该尊老爱幼嘛！

　　小晓抱着箱子，也不拉对方，而是用嘴巴催促，“胡大叔，你快点啊！”“你这么慢，都快赶上城里裹脚姑娘了！”“再磨蹭下去，我相公会不会烧糊涂啊！”

　　“……”胡大叔嘴角一抽！这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小媳妇！

　　之后胡老头简直是被小媳妇催着一路狂奔。

　　没多久，急着赶路的两人回到小晓家里，小晓赶紧把老头子带回屋子里，相公还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烧着！

　　房间里。

　　胡郎中坐在床边，认真的把脉。

　　厨房里，小晓按照老人家的交代，烧水给相公擦身体！

　　烧好水，小晓赶紧端过来，此时郎中已经把完脉，正在写方子。

　　“胡大叔，我相公这病？”

　　胡老头刚才给床上的病人把脉，没发现什么异常，就是正常的发烧，是以回答道。

　　“没多大的事情，就是普通的发烧，这几天细心伺候你男人，给他喝几副草药这烧基本就退了！”

　　一听是普通发烧，小晓那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刚才真是急死她了，对方身体那么热，她就怕发高烧，这高烧可是很容易烧坏脑子！

　　呃，脑子！想到这个的时候她有点想哭了，这脑子才治好，为了这事自己可算是负债累累！如今只能祈求上苍，可千万别烧回去，又变傻了啊！

　　她哪有那么多一千两黄金诊金啊！

　　“等会去我家取药，回来按照一副药三碗水煎成一碗，让他服下去！在不时用热水给他擦身子！”

　　看过病人，也写好了方子，他把方子递过去，这东西的作用主要是给对方看下面所需花费的银钱！

　　“那咱快点走吧！”对于花多少钱，小晓还在意个屁啊，一千两黄金都出了，还在乎这点小钱！

　　两人风风火火的往郎中家里赶。

　　拿到药，小晓丢下估摸差不多的银钱，一溜烟回家，她急着给相公熬药！

　　胡郎中拿着对方丢来的银钱，呵呵直乐！我滴个乖乖，这么多，至少有三钱银子吧！

　　然有句话，乐极生悲，说的就是他了，下一秒，他家娘子站在面前，眼一瞪，手一伸！

　　那姿势胡郎中熟得不能再熟，赶紧识相的把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钱全数上交！

　　胡大娘掂了掂手里的银钱，分量很足，心情好了，刚才被冻醒的不爽也都消失殆尽！

　　“不错，下次再接再厉！”难得表扬下。

　　“是是！”胡郎中赶紧点头。

　　院子里，小晓用专门煎药的炉子煎药，这东西是在隔壁借回来的，家里没备有！

　　耐心的烧火，胡郎中交代过，小火煎药！

　　药煎好，赶紧倒进碗里，让它自然凉一些，这滚烫的药是不能喝的。

　　床前，小晓把相公扶着靠在墙边，对方双目紧闭，嘴唇有些焦，有种苍白无力感。

　　她耐心的用汤勺盛了口药，却怎么都喂不进去，大概是药太苦，床上的人本来就因为脑子发热不舒服而微微皱起的眉头，在喉咙里流进第一口汤药时，皱得更加厉害！

　　“相公，乖，喝药啦！”小晓像哄孩子般哄着。

　　可惜对方就是不肯咽下去，像不肯吃药的小屁孩！

　　喂了半天，药都浪费了一部分，她赶紧采取措施，只见她视死如归般把剩余的药一口喝进嘴里，之后就是对着相公的嘴亲下去。

　　趁着对方抗拒却不强烈，硬是将药给灌落了下去！

　　喂完药，小晓白眼一翻，嘴里苦得稀里哗啦的，她刚才不小心吞了些进肚子了，现在喉咙感觉恶心巴拉的，赶紧冲出去漱口。

　　洗了好几遍嘴巴，那个苦味才没那么浓了，她想哭，这日子啥时候到头？相公，你赶紧给我清醒过来啊！我不想喝那苦药了。

　　一连两天，对方还是昏昏沉沉的，热度也是忽上忽下，反反复复的发烧，就是没见好转！

　　不得已又把胡郎中请过来。

　　“奇怪，不应该啊！”胡郎中把完脉，发现脉象和之前差异不大，这让他感到不对劲，吃了他开的药，怎么会没效果！

　　“胡大叔，你不是说几副药下去就退烧了么？”

　　“呃，正常来说是这样！”胡大夫冒汗了，这情况他也没遇到过，以往大家都是他几副药下去就治好了！

　　“呵呵，你是想说，我相公不正常！”小晓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她都有点怀疑对方是庸医了！

　　“是这么个情况，有点邪门！”胡大夫点头，心里嘀咕道：你相公这病邪门的很，药吃了不老少了，还没见好，可不就是不正常么！

　　“那你说，我是该去请比你更加厉害的大夫呢，还是去请神婆来跳大神？”小晓只觉额头都冒出青筋了，你治不了直接说啊，亏我还相信大伙，说你医术和镇上的坐诊大夫一样厉害！

　　“要是有条件，最好请一下！”这里的人十分信奉鬼神，认为一旦有人被邪气或者不干净的东西上身，就要请神婆与之沟通，把那不干不净的东西清除掉！胡大夫被小晓讽刺的话提点了下，赶紧跟她交代。

　　“……”小晓一头黑线，大叔，不要开玩笑啦！

　　接下来，小晓把病人弄到镇上医馆，上天像是和她开玩笑，坐诊大夫的诊断和胡大夫的差不离，直接叫她去找神婆给相公驱邪，这真叫她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真去请神婆？她不是不信这东西，毕竟她亲身经历过，可是，古人的一个发烧也扯到这鬼神上面，太扯淡了！

　　没办法，小晓只能把相公背回江府，让下人赶车去县城，她找神医去，她不相信，这就是反复发烧而以，还治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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