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攻心
明楼坐在圈椅里面无表情，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痛苦，脑子里在不停思索运用那些方法、利用那些人去救人。
门声轻响，明诚神色仓皇走进明楼的办公室。
“大哥······”
明楼见了，摆摆手，示意他镇定，然后道：“先帮我冲杯浓咖啡过来。”
明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走出了办公室。
明诚打开门却见刘秘书拿着文件夹站在办公室的门口。
见到明诚忽然开门，刘秘书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明秘书长，您回来了。”
“嗯，你有事情找明长官？”
“对，有文件给明长官批。”
明诚心里明白，刘秘书的所谓批文件不过是过来悄悄观察自己和大哥的反应，他让开身子让刘秘书过去，自己脚步优雅走出了办公室。
当明诚端着浓咖啡再次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明楼已经在穿外套了。
“大哥，您要出去？”
明楼快步上前，拿起浓咖啡喝了两口，“去找人！你马上去准备车子。”
“找人？”
“对，就对刘秘书说我们出去办事。”
明诚立即心领神会，“是！”
明诚放下托盘，立即转身出了门。
明楼端着咖啡轻轻喝着，眉头紧皱，然后毅然决然放下杯子，大步出门。
明楼上车后，对明诚道：“去青村长官那里。”
“明白！现在能从特高课要人也只能靠青村长官了。可是，青村长官这个人更为老谋深算。”
“我就是想利用他的那种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心态，只要人离开了特高课，我们才能有时间想办法。”
“对！希望我们的行动能快点····曼春姐现在的身体可挨不住任何审讯的。”
一想到入了特高科的监狱的人基本上是有去无回，明楼就内心沉重，曼春那么孱弱的身体怎么经受得住特高课那些酷烈的刑讯和肆意的侮辱，他都不敢往下想。
明楼靠上前，在明诚耳边如此这般交代一番，“让你的人做好一切准备。”
“是！”
车轮滚滚，人心不稳。
囚车飞快驶进了特高课，汪曼春被拖下车子的时候，自觉四肢乏力，无法行走，两名宪兵将她驾着送进了刑讯室。
汪曼春心里已经肯定刘大夫给自己留下的丹药是有问题，竟然没让自己立即毙命，后面她将面对什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日本特高课的刑讯室，汪曼春出入过很多次，以前是她来审讯，现在是自己被审讯，她自嘲地笑笑，心想：看来我会死在这里了，一个“汉奸”最完美的结局。
汪曼春看着站在刑讯室中间的高木，嘴角含着讥讽：“高木君，现在你们这样对我是什么意思？关于假情报的事情，责任根本不在我。明台是我抓住的，可人却是你们藤田长官派人处决的，而且根本就没有征得我的同意，就草草杀了了事。您以为抓了我，就能将帝国战败的责任推卸给我了吗？”
高木冷冷看着汪曼春，用皮鞭敲了敲桌子，道：“汪曼春，少安毋躁，你干了什么心里清楚，等下有你好看的。”
汪曼春轻蔑一笑，“你不过就是一个马前卒，我倒下了，难道你还能在现在这个位子上？毕竟你可是特高课的情报组组长，前线的情报出现这么大的错误，你们才真正是难辞其咎的。”
高木听了汪曼春的话，背脊上冷汗泠泠。
“汪曼春，别再说给我危言耸听绕圈子了，你的通敌之罪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狡辩。我劝你不要负隅顽抗，要乖乖和我们合作。否则，您会尝试到人间极致的苦痛，最后死得不堪·····你懂的···”高木阴测测笑着，表情猥琐。
“和你们合作也行，不过我要见你们的青村长官。”
高木面容一僵，“青村长官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你只要老实交代了，我自然会将你说的话如实上报。”
“如实上报？我所提供的情报是要等价交换的，你能决定赦免我吗？”
“赦免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当然知道那些情报的价值，你只要替我上报就行。”
“我看你是想拖延时间，进了特高课，你就别想竖着出去。”
汪曼春感觉身体内的疲惫感越来越强，四肢变得麻木，如果此时不是被牢牢锁在刑讯椅上，估计已经瘫软在地了。她心里想着难道刘叔给我的药是药性稍微缓和的□□？这样也好再拖延一下，也许就什么都过去了。
“只要我开口，华东地区的地下党基本能被清理干净。这么大的筹码，我当然要和能掌控我生命的人要价。”
“我现在就能掌控你的生命！”
“你？哈哈哈哈····一个小小的情报组长，手上能有什么权力？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我看你分明是想抢功劳，想从我这里得到第一手情报。”
高木挑了一下眉毛，上前捏着汪曼春的下巴，“今天你要是不肯乖乖跟我合作，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你不肯让我见青村，那我要见藤田长官！这你没有理由拒绝了吧？你也知道，我有严重的心脏病，一上刑也许就死了，你愿意我带着这些秘密去见阎王？我也不想死的这么窝囊。”
高木盯着汪曼春的眼睛，看着眼神镇定、神态自得的女人，眼珠一转，“藤田长官去了陆军总部，我看你这是想拖延时间以为明长官会来救你？别傻了，你的身份明长官早就怀疑了，还是他建议藤田长官抓捕你的，你别再痴心妄想了！”
“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真可惜上次没将他杀了，这个可耻的汉奸走狗！”
“上次？是你派明台杀明楼的？你是毒蛇？”高木心中不由一阵狂喜，难道他抓到大鱼了？
看着高木放光的眼睛，嘴角上翘，“你说我是毒蛇，我就是了吗？你就算急着立功也要动动脑子！当天我和明楼都在开会，我怎么会安排人杀他？”
“因为那个时候明楼已经开始怀疑你了，所以你必须尽快除掉他！”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被明楼怀疑了？”
“你派人试探他是不是自己人，结果那个试探者被明楼毫不容情的杀了，那个时候开始，你就被他怀疑上了。”
“那也只是怀疑，他手里没有证据！”
“樱花号事件之前，明镜被发现出现在军火市场交易秘密地点，这些交易秘密地点早在我们进入上海前就存在，那个时候明楼还在国外，他并不熟悉这些地下军火交易点。可是，你不同，你长期在上海潜伏工作，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这些军火交易点，你偏偏在那个时刻引诱明镜去交易军火，现在想来是为了隐匿你们真正的交易目的，通过地下军火交易点得到了炸毁樱花号的大量□□！”
“高木君，你越说越玄乎了，想象力太强大了吧？”
高木冷冷看着汪曼春，走到受刑椅旁边的桌子旁，打开盖在桌子上的一块白布，白布下是一排药剂和针具、医疗器具，他拿起一个医用钳子，走到汪曼春面前晃着钳子道：“这些东西你很熟悉吧？听说当初是对付明台是用力这种钳子，把他的指甲一个一个拔掉，现在轮到你来试试这种滋味。放心，我为你准备了足够的强心针，不会让你这么快就断气，我会让你尝尽个中滋味的。当然，你愿意合作，立即开口说出潜伏在上海的抗日分子，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否则····”
“好吧！我可以说，但我有个条件。”
“你没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当然有！我刚刚强调过了这些机密必须交给梅机关青村长官，这样才能让我的情报发挥出最佳的价值。你不应该阻止我见青村长官或者藤田长官。”
“说来说去你是瞧不起我！”
“瞧不起你怎么啦？你以为你是谁？”
高木心中恼怒，“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马上讲，否则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呵呵，连自己的长官都等不及，就想要马上从我这里拿走秘密情报，抢功劳也不用做得这么出格吧？”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尽快抓捕到那些抗日分子！”
“我不相信你！我听说前段时间特高课失火那晚，你就在现场。你还因此受了处分，可我总觉得这是有些人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高木一听到汪曼春提起上次特高课被抗日分子入侵纵火的事情，不由心头火气，提高声调,“你什么意思？你质疑我？！”
“我可没说是你，我只是怀疑特高课里有隐藏的抗日分子，而且就在你的身边。我的情报一旦泄露，那可是帝国的损失。”
“你愿意向帝国投降？”
汪曼春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刚刚说了我的心脏不好，根本受不了刑。与其窝囊地死去，不如向皇军投诚。只要见了你们的长官，我自然会告诉他们想要的情报。”
高木犹豫了一下，“我可以让这些人出去，你直接告诉我，我会将你提供的情报亲自向长官们报告，这样就不存在你担心的泄密问题。”
“你没听过，隔墙有耳？”
“说来说去你就是在拖延时间，你在行缓兵之计，好让你的同伙尽快撤离？！”
“我都来不及撤离就被你们抓住，他们还不知道我落入了你们的手中。而且我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的死了，了了别人借刀杀人的心愿。”
“组长，别和她说这么多废话，直接上刑，看她说不说！”旁边一个身材肥大、相貌粗野的宪兵接口道。
高木示意那个宪兵退后，“你看，我的兄弟们都不耐烦你的故意拖延了。再不开口，我就动刑了！对付你这种女人，我有的是办法。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那个□□死硬分子赵一曼是怎么死的，她死前遭受过什么刑讯吧？你也想尝尝她受刑的滋味？我这里可是有人参加过那场刑讯的。我劝你还是赶快招供，免得自讨苦吃！”
汪曼春冷冷看着高木，此时她感觉身体里的麻痹感越来越强，手脚开始逐渐失去知觉，心中忽然有种如释重负感。
“高木，我都说了我会将我知道的都说出来，但我要见了青村长官或藤田长官才能说，是你不让我见二位长官，并不是我不愿意说。拖延时间的是你，不是我！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如此真的误了事，你背得起这个责任吗？我看你还是打电话请示一下你的上司吧？”
高木瞪了一眼汪曼春，无奈又气愤地走出了刑讯室。
汪曼春闭目坐在刑讯椅上，等待时间的消逝生命的终结。
楼梯转角，“组长，您真的要电话请示藤田长官？”
高木转身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肥胖宪兵，“你也知道，没有特高课课长的命令提审重要人犯是不符合规定的。”
“组长，您就甘心把功劳就这么拱手相让？”
“你有办法？”
“对付汪曼春这样的女人其实也不难，我听说她一直洁身自爱，从不碰除了她师哥以外额男人，有其他男人打她主意的都被她毫不留情地杀了。所以，对付这种女人，我们只需···”
肥胖宪兵在高木耳边如此这般说了几句，“组长，您认为如何？哈哈哈”然后露出淫/邪/贪婪的笑声。
梅机关青村清奈办公室。
明楼已经在此等待了一个多小时，门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明楼放下手中的茶杯，便见青村清奈快步走了进来。
“明楼君，听说你有急事找我？我刚刚在开一个紧急会议，让你久等了。”
明楼站起身，微鞠一躬，“青村长官，我如此冒昧过来找您确实是急事。”
青村清奈摆摆手，“你无需拘谨，坐下说吧。”
“青村长官，我刚刚收到消息，特高课抓获了重要的抗日分子，而且身份还不低。”
“我也收到藤田芳政的报告了，刚刚已经抓获了今次军事行动泄密的泄密者：原76号情报处处长汪曼春。还真是难以置信！”
“确实令人震惊！我和她较量这么久也没发现她的真面目，实在是惭愧！”
青村清奈轻靠在沙发上，拍拍明楼的肩膀，“她叔叔是新政府重要的政要，谁会想到这样一个女人居然会是抗日分子，实在是可怕！”
“对，她不仅仅是潜伏在我们内部的抗日分子，我得到情报她还有可能是□□华东地区地下党的重要头目，如果能撬开她的口，我们可以将危害华东地区的地下党来个一网打尽！”
青村清奈立即直起身子“你有把握？”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把握！”
青村清奈搓了搓双手，“这确实是个好消息。”
“可是······”
“你有什么顾虑？有话直说。”
“汪曼春这个人身体不好,而且性格十分的倔强，如果一味用刑讯等强硬手段对付，我担心她或者会熬不住刑讯过早死亡，让帝国损失有价值的情报。对付这种人应该攻心为上。”
“嗯，你说得对，你可以利用他对你的感情让她投诚。”
“这女人十分狡猾，我也屡次受她欺骗。特高课的人不会将她抓回去就立即开审吧？”
“特高课只是按照上级的命令抓获汪曼春，在藤田芳政没回到特高课之前是不会展开刑讯的。”
“但是，如果有人急于立功抢先下手对她开始刑讯，结果将不受控制，我担心我们会竹篮打水。”
“谁会这么大胆，敢抗命？！”
“特高课的情报组组长高木。”
青村清奈一想起上次追捕抗日分子受挫，自己的女儿也被连累得受了轻伤就心中来气，“这个人激进暴躁，确实是个冲动的家伙。”
青村清奈拿起电话，“给我接特高课藤田芳政办公室。”
少顷，接线员对青村清奈道：“报告长官，藤田芳政办公室的电话无人接听。”
青村清奈沉吟了一下，“给我接宪兵队办公室。”
很快，电话里传来恭敬的声音，“报告长官，我是宪兵队畦田中卫，请问您有何指示。”
“高木捉拿那个汪曼春回来了吗？”
“是的，已经回来了。”
“高木在哪？”
“我·····不太···清楚”
“你听好，现在你马上通知高木，没有我的允许，他不得展开审讯。传完话给高木，你去门口守着，见到藤田芳政长官后，即刻通知他把抗日分子汪曼春押解到梅机关来！”
“是！”
青村清奈放下电话，“藤田芳政今天去陆军总部汇报工作，应该很快就会赶回特高课。”
明楼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四点半了，心神难安。
刑讯室里，血腥气浓烈，高木皱着眉，叼着烟坐在椅子上，“真是个硬骨头····”
“组长，这女人太顽固了，我看还是用电刑吧。”
高木看着刑讯椅上陷入昏迷的汪曼春，犹豫不决，“她身体太差了，已经用了大量的强心针，她根本承受不了电刑，一用也许就见阎王了，我们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这女人太强硬了，受了这么重的刑也不开口，现在时间不多了，藤田长官也许马上就回来了，到时你就必须面对不听命令开审的处分。无功而退，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高木狠狠吸了几口烟，看着眼前忽闪的火星，忽然用力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后，沉声道：“去！把电刑设备拖过来，放到上刑架边！”
肥胖宪兵神情兴奋，“是！”
很快，电刑设备就被安置妥当，高木看看汪曼春低垂的头，“用盐水泼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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