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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章 荒古变


  茫茫混沌,滚滚洪荒;

  无极始生,万物初长;

  灵气滋养,播动阴阳;

  神魔呼啸,吞吐玄黄;

  宙孕五太,宇化四方;

  鸡子劈立,星辰列张;

  圣人治世,贤者耘荒;

  此后经久,乾坤立纲;

  天公有道,地德无疆;

  真仙抚顶,凡俗敬香;

  同类相亲,异族不伤;

  灾生一处,援来八方;

  歌中盛景,本是永享;

  奈何兴败,古来无常;

  祸劫风起,几残白霜;

  福运云碎,一梦黄梁。

  前人有恨,故遗世《南柯国葬》。

  高天无云,却下起了血雨;低谷有心,却载不住圣殒。

  一块染血的布帛自云天之上飘荡而下,幽幽的,又悠悠的,但不曾被雨打湿。

  是何人的锦缎华服被撕裂了一角零落红尘?它的主人又在何处?

  雨幕中,跌跌撞撞地晃来了一个身影,脸上颓废凄凉,眼中空洞无神。

  布帛迎面贴在了他的胸口,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想要拾取。可这一角衣料竟似有千万钧的重量般,压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来人改拾取为抚摸,粗糙又开裂的手掌掠过它的每一寸,柔柔的,轻轻的。

  抬头,他那无神的目光有了一丝回转,沿着布帛下落时的轨迹又望向高天。

  尽管那里什么也没有······

  寂寥荒远的天外天上,从亘古以来便一直不停地重复大道的演化。

  万物焕发后泯灭,死亡复重生。

  鸿蒙深处,太始之气、太初之光时时显现;大道尽头,太极之义、太素之灵接连崩坏。

  从第一寸太易之土的出现,到它经历了一个轮回后的湮灭;从上一个纪元的彻底破灭再到下一个纪元的重新诞生······轮回,就这么一直存在。

  远处近处那闪烁不定的星辰,正用自身的诞生与衰败佐证着宿命。

  所有的一切缓慢又平稳的发展着,时间一个纪元又一个纪元的流逝,意料中的平淡里却充满了让人无法预知的奇幻。

  自天地劈立,鸿蒙判定,本源大宇宙已演化了千万年之久。

  经历了冥古的天地塑形,太古的生命起源,远古的洪荒乱战,以及上古的乾坤定鼎,三十三界天已经在磕磕绊绊中走到了今天。

  尽管艰难,但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只是:

  造化无常劫无相,

  浊水能清阴化阳。

  世间哪得永定日,

  乾坤久静风欲狂。

  修行的岁月里,从来就没有绵延的战乱,更没有永恒的安宁。

  三十三界的天外天上,虚空突然一阵扭曲,灰暗辽阔的混沌洪荒中凭空出现一位老者。

  来人的出现似突兀却又显得很自然,仿佛这方天地中早就该有这么一个人。

  老者立身处,与天地相合。

  紧接着,虚空再次震荡,波纹涟漪扩散,自虚空的不同方位同时迈步而出三十二人。其中有男装有女扮,有道有僧有俗,有帝皇权贵,亦有布衣庶民;有耄耋老人,亦有青年俊彦;有百战军魂,亦有逍遥书生······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三十二人一字站开,为了表示尊重,皆微微让出半个身子的距离立于老者之后。

  最先凭空而现的那位老者,白发白须,身形欣长。宽大的道袍包裹着龙钟老态,而消瘦的体型却能迎风沐雨。像一座不可计其高的通天巨峰,永远地立在尘世的最前端,为所有人挡风遮雨。

  老者双手置于背后,衣角无风自动,隐约间又可看到周身虚空破碎,大道相合又相离。

  这一刻,宇宙仿佛只此一人,天地失音。

  一步迈出,老者轻轻一叹:“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之快,有点措手不及啊。虽有布置,却仍是不够。”

  “是啊,此番劫难开始后,我等共同推演天机,前途却一片模糊,福祸难料。”

  后方,距离老者半个身子远的一位中年男子也是一叹。刚毅不屈的脸上有着一双星眸,开阖间六道轮转、阴阳激荡,如有实质的目光刺破虚空望向远方混沌。

  “福祸难料,便可理解为成败参半吧?这种量劫能有如此大的胜算已经很是难得了。仁圣道兄,你认为我说的可对?”

  一阵好听的声音传出,如清泉抚石般温润人心,灵静淡雅中却又多出了几分俏皮可爱。一袭碧绿,一瀑黑丝,一抹玉带,倾城容颜,婀娜体态。温润少女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

  少女一语两问,未寻到回答,却先引来一阵善意的轻笑。刚才言语“福祸恐难料”而被少女称之为“仁圣道兄”的中年男子笑着摇摇头说道:“晓晓仙子又捉了我语病,此番劫难若真有五五之数便是借了仙子吉言。我看以后造化道友就该退位让贤了。”

  “若真如此,我就将造化二字的敕号赠予晓晓仙子,让你做亘古唯一的双天尊,独占两重天,到时候你比老师还要高出一点,你看如何?”人群中,一位头系逍遥巾,身着宽松服装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接过仁圣的话茬笑着对晓晓仙子说到。

  “双天尊这事你说了可不算,需问问老师的意思,还要祭告天地。”晓晓仙子一脸认真的回答着,同时那双灵动的眼眸转动,应该是在思考着“一尊双天”的可能性。

  “这种事你们商量就可以了,你情我愿,哪需要问我的意思。”最先出现的那位老者此刻舒展了一直紧锁的眉头,笑呵呵的打趣。

  又是阵阵笑声传出,打破了劫难时的沉重,决战前的肃杀。

  “还是时间太仓促了,本源大道才演化了一半的时间,封圣战,封神战也才刚刚完成,天地万灵还在休养,我等正准备着手布置,不想这劫数就来了。”

  是不甘亦有无奈,一位身着乌金战甲的将军说道,“若是我等能从容布置,让大道有时间演化成熟,肯定还会再出现一些天尊道祖的。到那时,便是硬耗也能生生耗死这量劫。”

  “上回鸿蒙论道之时,如意便问我:封圣刚过,为何早早封神?这除了定鼎乾坤,维护纲常外,主要是为了布置后手。因为在天外天上我曾有过一次心血来潮,便暗自推演天机,觉察到维护天地循环的大破灭劫要提前到来了。”

  老者目视前方,喃喃说道。

  “这本是万古未有之怪事。”

  “但封圣战时,混沌连开三十三天,天地共出三十三尊。道虽未演化至臻却灿烂至极。若不加阻拦而任其演化,到了最后便真如你说的那样,有劫无难,轻松度过。”

  被众人尊为老师的老者轻轻捻了捻长须继续说道,“只是天地不仁,宇宙生灭乃定律。宇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资源就那么多。这本就是个后浪拍前浪的时代,天道又怎么可能让一族一界永世独享呢?”

  “一方本源演化到极致之后,迎来的就是寸草不存的破灭,唯一能留下的只有那些能让下一个宇宙继续破灭的量劫。而下一个宇宙亦在诞生发展与破灭之间轮回,如此反复,难得解脱。”

  “好在大衍之数五十,其一遁去。这‘遁一’就是否极泰来的变数。”

  “天道无私,行生杀之事也只是为了维护大宇宙的平衡;但大道有私,庇其传承者于昭昭天理之中,渺茫生机只存于无尽破灭里。”

  “天下苍生供我修行得道,我们修道之人所执的修道之事便是回馈苍生,为天下苍生寻生机。只是若是让我等这么容易就找到的生机,让量劫这么容易的就度过,那么天地至理将不复存在,天道崩坏,宇宙也就成了死的了,那时候生机反而成了杀机。故而此番大破灭劫提前到来,为的就是杀我等一个措手不及。”

  “老师的意思是说这量劫的提前到来,是因为此方宇宙的本源大道演化过于繁盛?”由于上次鸿蒙论道未能参与,故而不太清楚此中缘由的战甲将军在听得老者讲解后也若有所悟。

  “若如老师所言,此番大劫我等怕是过不去了?”人群之中一位着袈裟踏芒鞋,身形消瘦的僧人在听完之后向前稽首行礼问到。

  “天下苍生可过,我等未必能过”老者目光再次看向远方混沌。入眼处星辰泯灭,一片荒芜。

  “请老师解惑。”后方三十二人同时稽首,虔诚询问。

  “此劫虽有破灭之威能,但却不具不破不灭便不休之势。破灭劫真正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应劫之人不死劫难就无休止。天威浩荡,劫难不止,但人力却有穷尽,力竭则身死道消。”

  “但此劫毕竟不是真正的破灭,也不可能完全无差的将破灭劫的全部都继承过来。”老者顿了顿,将欲开口再言,前方虚空突然接连抖动。

  空间波纹扩散而来,横扫十方。

  涟漪斩出,星辰尽皆化成齑粉,紧接着形成空间风暴,阴阳汇聚其中,越卷越大,再次吹向远方。

  混沌顷刻一片昏暗狼藉。

  部分空间涟漪扫向前方,直冲老者等人。

  涟漪粉碎时空,卷起的风暴一路汹汹激荡而来。只是晃晃如天威之势未待迫近众人,就在老者前方不远处刹那消失无踪。

  一缕微风吹过,吹落了老者的鬓角一缕。老者双眼眯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

  “老师。”后方众人大惊。

  如何不惊!自家老师是何等修为,未见来人,便被斩落一缕鬓发。如若是换上自己呢?斩落的还会是一缕吗?亦或者还会是鬓发吗?

  对方到底何等修持?!

  “道友,既然来了还请现身一见。”老者伸手接住了自己那被斩落的鬓发,对着前方虚空微微一笑,风骨自然。

  远方虚空再次抖动,于破碎处显现出一群模糊的人形身影。其中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静静地,立于老者前方。

  “便是此刻,道友还不愿露出真容吗?”

  “唉。”一声叹息后,人形身影尽皆显化出面目,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怒而威者有之,慈眉善目者有之,风流倜傥者有之,魅惑苍生者有之,凡此种种,亦是不一而足。

  “这方大宇宙才经历了几个元会,就将本源演化的如此繁盛。天功宝典、盖世人物层出不穷;百家思潮、千般修法应有尽有。就连像你等这种无双的修者也一连证了三十三位。”

  “如此大道让我等心生向往啊!”对方人群中,有人开口说道。只是辨不清是赞赏还是惋惜。

  或许,二者都有吧!

  “可歌可赞,亦是可悲可叹。”老者笑着摇了摇头。

  “不错,若再给你们一些时间来谋划、尝试和培养,说不得真能找到方法。举世跳脱,亿万万生灵白日飞升……这等壮丽景象怕是几个混元量劫也不曾出现过了吧?亦或者,一个混元无量量劫才出现一次?还是说从来就没出现过呢?”

  “只可惜惊才绝艳,注定昙花一现。天道无私无情,留不得你们;杀生灭世,我等也是奉命而来。”

  “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老早的生死就不由己了。为了族群,这命是不敢违抗的了。”对面有人无奈叹息,“待我等将此劫完成后,你们中若有人不死,就会体会到这其中的滋味了。”

  “唉,不说了,请吧。”对面有人执礼说到。

  “请。”老者还礼

  话音刚落,混沌四周突然扭曲,众人的身形也随之被拉长缩短,飘摇不定。跟着,目光所及之内尽皆刮起阵阵罡风,激荡出星辰风暴、阴阳潮汐、破灭劫光、碎空星雨、湮世雷霆······

  风、潮、光、雨、雷撕裂摧毁,夹着令人惶惶的天地之威浩浩荡荡扑向老者等人。

  远处的星辰齐齐止住了闪烁,化作一盏盏长明灯挂在天际。

  老者踏出一步,身后三十二人也跟着踏出一步。不见手足动,不咒闻法出,众人四周撑起了一颗球形光罩,玄黄翻滚,色彩斑斓。

  远处的攻击如期而至,狠狠地撞了过来。没有绚烂的火花,也没有震天的声响。

  纹丝不动的光罩抵住了浩荡天威,如定天神丹一般于混乱虚空中牢牢的守护着众人。

  又是一缕微风吹过,掀起了众人的须发。

  只是这次,没有斩落哪怕一根。

  对面有人一挥手,本已破败的虚空再次扭曲形成一道天幕,挤压向光罩。光罩与天幕相互碰撞吞噬,发出耀眼的火花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这又是一次寂静的斗法。

  “哼。你们也太自大了吧。”老者身后有人发出轻叱。接着不见围绕在众人外圈的光罩有如何变化,但见虚空天幕上现出道道裂纹。

  “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眼看着己方的攻击即将崩溃,对面之人齐齐施法,一屏屏天幕自虚无中诞生,快速有序的冲向了光罩。

  相撞相持不及万分之一秒,便听到爆炸声传来,光罩和天幕尽皆化成虚无。双方众人被震得齐齐后退了一步,斗法地也彻底化作了虚无。

  “这样地对拼是不行的了,看来还得靠拳脚上的功夫。”对面决定不再如此战斗。

  “混元量劫残存者难渡散人。”

  “混元量劫残存者杀春散人。”

  “混元量劫残存者无棱散人。”

  “混元量劫残存者灭顶散人。”

  “混元量劫残存者迷途散人。”

  “混元量劫残存者不归散人。”

  ······

  “领教道友高招,望道友不吝赐教。”

  一声声唱名,一名名曾经统领乾坤的绝顶人物,是自豪骄傲的自报家门,是豪情万丈的邀请挑战,也是浩劫之下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残喘而活的无奈感到悲痛。

  老者回头看了看,朝众人点点头。

  “妙化天晓晓仙人。”晓晓仙子率先开口。

  “幽冥界元武仙人。”被晓晓仙子称作仁圣道兄的中年男子紧随其后。

  “造化地逍遥书生。”刚开始笑言将造化二字送予晓晓仙子的书生。

  “自在山无拘和尚。”芒鞋僧人面带微笑。

  “如意境太素仙人。”一袭白衣,容颜倾世的素雅仙子。

  “浩瀚海不动愚叟。”须发皆白,寿眉及肩的耄耋老者。

  “火云洞公孙轩辕。”龙威燕颔,正气凛然的华服贵胄。

  ······

  老者身后的众人也纷纷唱名。

  一位位傲视古今的惊艳人杰,一尊尊冠绝天地的无上仙神,即便面对的是昔时的乾坤霸主、宇宙至尊,也流露出一种跃跃欲试的,敢斗天地的豪情壮志。

  人影绰绰,于不同时代诞生的无上人杰们各自找寻着对手;扭转腾挪,双方变换着有利的交手位置;拳掌相错,在大凡大简中展示大威力的极道手段。

  量劫残存散人一方还有人没有动手,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给己方压阵。

  历次破灭劫时,受诏而来的散人数量总是要比应劫者多的。

  尽管人数占了优势,量劫散人一方也没有以多欺少。强者有强者的做事准则,单对单,不假第三人之力,是对自己实力的肯定,也是对对手的尊重。

  强者之心,自信、敬畏与矜持。

  闷雷滚滚,金光阵阵,人影重重。

  各种禁忌绝学借天地之力却又毁天灭地,无数曾惊艳一世然后消失不见的道法术技再次被众人施展出来。

  虚空破碎,愈合,再破碎;大道相合,相离,再相合。

  无尽光,无尽法。

  皆是将大道修到极境的巅顶人物,若不生死战,几乎不可能仅从一次的交手中来判断孰强孰弱。

  但即便是生死战,也不可能轻易的分出胜负,决出生死。

  战斗到了此刻,其实已经说不上谁来布劫谁来渡劫了。极道人物自有极道的心,将成败荣辱置之度外,留下的只有渴望的酣畅战斗。

  “痛快。”

  老者一方,身着乌金战甲的将军大吼一声,扯掉了已经破烂的战甲,紧了紧手中的虎魄神兵,满脸兴奋的撇下了原先的对手杀向斜前方。

  杀春散人突然没了对手,也没有去追击,而是转了个身,直直地杀向元武仙人。

  见战甲将军朝这边飞来,难渡散人也弃掉了与自己交手的逍遥书生,飞身迎了上去。

  逍遥书生见状也不纠缠,目光一扫,震动围绕在身旁的山河图,一步跨出,加入到了无拘和尚与迷途散人的战团。

  无拘和尚大笑一声说到:“和尚正欲渡迷途施主出无边苦海,却不想半路杀出了你这么一个书生,满口的诗云诗曰,和尚我听得都一个头两个大。算了,让与你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书生呵呵一笑,迷途散人也不以为忤,接过手和书生战到了一起。

  片刻光景,交战的六十六人尽皆换了对手。

  这样高强度的战斗,对于火力全开的天尊们来说,到底能保持多久,谁也说不清。或许在下一刻,或许是在很久以后。

  正当战事胶着激烈之际,天地间突然多出了一股令人惶惶的无上威压。双方同时收手后退,静静的伫立在原地。

  威压横扫而过,转眼即逝。

  只是量劫散人们脸上出现了一种似悲似喜似笑似哭的神情。

  当年,当自己和战友们豪情万丈的面对天劫时,和今时今刻是何等的相似:酣畅淋漓的战斗,志同道合的朋友,令人尊敬的对手。一时间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战得难解难分。

  然而,正当自己和朋友们沉醉于战斗的艺术而几乎忘掉还在渡劫时,就是刚才那道威压。威压扫过,一切都变了。从艺术中惊醒的人们立刻陷入了天崩地裂排山倒海的攻势之中。

  最终,自己开创的那一个时代的辉煌湮灭在了时间的洪流中,被碾成了历史,如灰尘般消失不见。可悲是的,连传说也不曾留下。

  而今,为了残存的族群,为了那只存于众人口耳间的虚无缥缈的永生,苟活的一条命,不得不受天道的诏令。

  这是一个多么辉煌的时代啊!比自己的那个时代更甚。只是今天将在自己收到诏令的那一刻起而毁灭了。

  兔死狐悲吗?算不上,自己从前就是只兔子,现在恐怕已经失去做兔子跳脱的资格了?

  就算做了狐狸又怎样?

  一只受天道摆布的,只会嗜血的狐狸。

  老者一方,众人默默地站立着。刚才天道在向散人们下达诏令时,自己也收到了。

  天道无私无情,只是维护着大宇宙的秩序。散人们,有所牵有所挂,有所激有所逼,不得不受天道制约。而自己呢?蝼蚁尚且惜命,何况已经修到极境的自己,更何况还不曾忘掉的是自己身后的繁华美景与亿兆生灵。

  都言战无义战。

  但这就是一场谁都没有错的战争,更是一场谁都不能让的战争。

  你要为自己的族群寻找生机,天道也要替下一个族群创造生存的空间。但宇宙就那么大,适合演化的本源一个时代永远只有一种,也只能供养一个时代族群。你的族群一直占据着,那后来者怎么办?

  所以矛盾就来了,小的矛盾可以通过谈判,大的矛盾就要通过战争了。战争战争,通过死战,争得那一线生机。

  谁都不会退。

  退一步,死的可是亿万万生命。

  谁也不敢担,更担不起这个责任。

  “得罪了。”

  散人们再次稽首,像是在宣战,更像是在道歉。

  “请。”

  这次的邀战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君子式交手。量劫散人一方余下没有动手的也加入了战团。

  不是不傲了,更不是怕了。散人们也是被天道逼迫的。

  因为刚才天道的诏令就是这样意思:“不择手段,以多打少”。所有人都知道的。

  随着散人们人数的增加,战事渐渐发生了变化。

  晓晓仙子对上了两个散人,无尽的手段使出,从最开始的势均力敌,到现在的落入下风,仅仅只用了不长的时间。

  极道的巅顶人杰自有风骨,即使嘴角不断溢出紫血,攻击章法也不见乱了半分。衣衫不乱,鬓髻不散。

  哪怕落败,也落败的有风采。

  “妹妹小心!”全力战斗的太素仙子突然发出一声娇叱,撇下对手后便出现在了晓晓仙子的身后。

  闷哼传出,太素仙子替晓晓仙子挡住了背后的攻击,只是没有挡住追寻而来的对手,实实的挨了两掌倒飞了出去。

  “姐姐!”晓晓仙子花容失色,慌忙撇下对手追赶着太素仙子而去。

  人影闪烁,数位散人也追了过去。

  趁她病,要她命。

  此时此刻,早已没有什么道义可讲了。讲不起,讲错了,丢掉的可是人命,不知凡几!

  有人去追,也有人去救。

  只是包括晓晓仙子在内的所有要去救援的人,才刚刚撇下对手,就又被紧紧地包围在了人群中。

  老者没有飞身救援,只是原地淡淡的推出了三掌。也不见风云动,更不闻雷电响。追击太素仙子的三位散人突然止住了身形,如遭电击般被轰飞了出去。

  老者的手上青筋暴起,不易察觉的抖了抖。接着,老者右手一挥,自袖口处有大片光雨洒出。

  光雨所到之处,散人们尽皆闷哼一声。

  如此大范围高强度的攻击岂是那么好相处的?老者跟着便是一大口鲜血喷出。

  “布阵!”老者大喝。

  余者三十二人趁着散人们调息的时刻,虚空横渡来到老者身旁并围坐了下来。

  一幅通天大阵顷刻间就被摆好了。众人五心朝天,在禅唱,在道喝;阵中光华游走,似游龙,似鸾凤。

  老者手掌再推,远处又有散人中招,吐出大口鲜血。

  “结阵法!”有散人高呼。

  同样是转眼间,散人们止住了颓势也结好了大阵,与老者针锋相对。

  老者又是推掌,只是这次虚空中出现了一双大手,一路破碎虚空冲向散人们。谁都知道,这一掌若能拍实,散人们绝对不会好受,战局甚至会出现一丝转机!

  散人阵中,片刻后也推出一双光掌,于半路中和老者推出的抵在了一起。

  两方同时将力提至最强。

  双掌相抵之处,空间早已不成形状了,黑压压的,压抑人心。

  渐渐的,老者阵中力有不支。毕竟,同级别的人数远少于对方。

  破碎的空间向着老者阵中缓缓而来。

  散人们一咬牙,再次催动大阵,又一双光掌冲了过来,直直的补充到了对峙之中,光掌的去势更猛了。

  同样的,这一掌若能拍进老者所构筑的大阵中,那么散人就已经将天道交代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了。

  就在光掌快要临近大阵时,老者突然收力,自己推出的光掌消散一空。

  散人们的攻击已经没有阻碍地冲了过来。

  一双更大的光掌从三十三天内飞出,从后方穿过老者的大阵,迎上了对面的攻击。刚一接触,这双大手就击穿了对方的攻击,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入了散人阵中。

  如一颗炸弹投入了平静的湖面,阵中的散人被炸得齐齐吐血倒飞了出去。

  “御天?是御天!不是已经绝了吗?”散人中显然有人猜到了什么,有人不可置信地说道。

  “好算计,你们还有几尊?”有散人咳着血问道,面上看不出喜悲。

  “没有了,最后的一位刚才也死了。他能活下来,我也没有料到,完全是天意。”老者低声回答着。

  “天意?我们代表的就是天意。”

  老者不置可否,缓缓说道:“若是你们晚来一天,他也就死了。你们也是知道的,像御天这类人,哪怕是你我为他们强行续命也是不行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天道破灭劫之时。呵呵,你说,这是不是天意?”

  “‘论术强一道,遇法胜三分’,果然名不虚传。当初御天一族覆灭时,我等都还不曾再次出世,还为不能见识此等逆天之术感到惋惜,今日能亲自领教一番,不枉此行了。幸好只有一击,可即便这一击也让我等受伤不轻。若是再来几人,我等也不必打了。”

  “一切皆是天意。御天之术,一生仅此一击,如黄蜂尾针,招出敌毙己身亡;御天之人,有救世、普济、卫道、舍身、仁义五德。”

  这次是老者虚空一礼,先行说到。

  “再请。”

  人间界,本是朗朗正阳,却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一片惨淡景象。

  乌云蔽空,阴风欺天,电闪雷鸣。隆冬出烈日,酷暑降寒雪;江河倒流汪洋枯,山峦断碎砂石下。

  禽鸟凄凄然,引吭悲鸣;走兽栗栗然,俯首帖耳。君王惶惶乎祭天拜神已测福祸;黎民茫茫乎进庙烧香以求平安。

  千里坟茔,缟素不绝;万里血海,哀嚎不断。

  真真一副地裂天崩惨绝人寰的末日景象。

  一缕白发凝而不散,自高空飘落,轻轻的,柔柔的。但落在地上之时,地面被砸出了一道不可见底的深坑。

  同时,乾坤雨血,天地恸悲。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光亮从天外而来。在肉眼所能看到的最远处,划破黑暗照亮了天宇。只是如流星般,短短的一瞬后,四周再次被黑暗笼罩;

  又不知过了多久,有三道光亮划过天边;

  还不知过了多久,有七道光亮划过天边;

  仍旧不知过了多久······

  再后来,世间平静了。

  没有人知道天外天上发生了什么,更没人知道此刻天外天上是什么状况。只是看到乌云散尽,雨停风止,江河不再倒流,山峦不再断碎,禽鸟与走兽也不再凄然颤栗。

  一切似乎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时间的轮盘继续向前,碾压了一个神话与文明后,又继续碾压着下一个神话和文明。好在于此同时也开启了一个新的神话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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