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不可能的心跳
这天夜里，几个主角直到凌晨才收工。
顾非池一个人倚在旅店石柱边，低头注视着自己掌心还浅有痕迹的伤口。
不一会儿，她等来了杨允杰等人。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身影在风中单薄得似乎要被吹走。
姚可心依旧跟在杨允杰的左右，过了今晚她便要离组返回自己的剧团。
她老远便看见了顾非池，眼中透着些许敌意，抿嘴鼓着两个腮帮子，很不情愿地对杨允杰道：“人家一直等你呢，我先回房了，哼！”
杨允杰莫名其妙：“喂…”
顾非池似笑非笑，歪着脑袋看着这二人。
姚可心经过她身边，故意扭过头去全不看她，像是气还没消。正要与她擦肩而过时，顾非池伸出一只胳膊头也不回地就拦住了姚可心。
“干嘛？”
“我不是在等他，你干什么这么自作多情。”
姚可心一撅嘴：“你等谁都和我没关系！”丢下一句，姚可心又准备走。
“诶？”顾非池向左一步又拦住了她：“当然有关系，我找你呢。”
“找我？找我做什么？难道训我一顿不够，还要再来！”
“你怎么知道。”
“你！…”姚可心气得瞪大了眼睛。
顾非池一抬手：“唉呀随便说说你也信，真是傻得可爱，杨允杰居然没看上你，一定是瞎了眼。”
“……”杨允杰无奈。
“你到底想干嘛？”姚可心问。
顾非池把姚可心拉到一旁：“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啊，哼，你高兴了？”
“我能高兴什么，把我二人的关系定义成情敌的是你，又不是我。”
姚可心抬起头想反驳什么，却又不知该怎么反驳，她泄下气来：“就算你不认为是情敌，我们也不会是那么友善！”
顾非池长叹一口气：“谁愿意无缘无故多出个敌人，我当时的确是话有些重，伤到了你，我也觉得很内疚，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姚可心意料之外，但见顾非池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针对她什么，只低头道：“算…算啦，其实我现在，也没那么生气了。”
顾非池点头闷哼一声：“一码归一码，你又知道你错在哪吗。”
姚可心一抬头：“什么？”
“你知道杨允杰为什么会那么惦记她吗，你试图站在杨允杰的角度去看，或者站在任何一个人的角度去看，你会发现，他那么做，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顾非池把沈轻莎的事粗略地讲了一部分给姚可心听。姚可心听后，满脸的惊讶。
“你现在知道，杨允杰为什么会一直记挂着她了？她骨子里，本是和杨允杰、甚至是和你一样的——衷于、热爱表演的纯真学生。你们可以站在自己热爱的舞台上为着理想辛苦奋斗着，但她不能，不仅不能，连生存都是艰难的，如果她是你，有为你铺好路的父母、有围着你转的男生和听你说悄悄话的闺蜜，她还会去选那条人人唾斥的不归路吗。杨允杰为什么记挂她？她犯的错是令人感到遗憾的，她年轻生命的逝去更的让人觉得惋惜的。”顾非池垂着心口接着道：“但凡有一点血性的人，见到这样的事，能不扼腕叹息吗？更何况是和她绊有千丝万缕的杨允杰。如果你真正了解，你就该更加珍惜你当下已经拥有的，而不是去计较她拥有了什么你没有的。她什么都没有了，连生命都失去了，杨允杰给予她仅剩的一丝怀念很可耻吗。”
“……”姚可心沉默地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你仔细回想一下，你曾经都说了她什么。我反驳你，虽也有恶意，但我说的确是实话，只是当时谁也听不进去。”顾非池事不关己地分析着。
“我…”姚可心犹豫地思索着。
“不管是你还是杨允杰，都应该放下这些过往重新开始。越是这个时候你越不能使这无谓的小性子，你更应该理解他、鼓励他，让他好好规划理想和未来才是。”
“逝去的已经逝去，他真的能够重新开始吗。”
顾非池点着头：“对，逝去的已经…”她回答着，脑袋突然变得飞速运转，血液流转至全身，犹如超速运转的机器，瞬间，她感觉到了心脏极速的跳动，突如其来的一击令她难以忍受，她痛苦地揪住了胸前的衣领不自觉蹲下了身：“呃——！”
姚可心一惊：“怎、怎么了？”
顾非池眉头紧皱，心脏噗通狂跳不止像是要跳出身体之外，她喘着气不解地自语：“为、为什么…”
姚可心见况慌了神，赶忙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允杰的号码：“杨允杰！小池、小池她…她好像…”
杨允杰听姚可心声音不对，赶忙跑出房间冲下走廊，奔到旅店门口，左右张望了一番，他很快发现了二人的身影，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蹲下就要查看顾非池情况：“怎么回事？这…又不舒服了吗…”
“又？”姚可心嘟囔了一句。
杨允杰见顾非池并不吱声，拿着手机道：“我叫救护车。”
“不。”顾非池一手抓住杨允杰的手腕阻止他道：“我…没事…”
“这样也叫没事？你别再胡来了！”杨允杰并不听。
这时，顾非池捂着胸口突然站了起来，她又顺了几口气，缓道：“说了不用，就是不用，我不会傻到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我自己休息一下就好了。”说完她头也不回一步一步地便往旅馆内走。
杨允杰站在原地，看着她远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姚可心看着杨允杰担忧的侧脸，又想到了顾非池和她说的那些。顾非池对姚可心的告知，也仅限于了沈轻莎的经历上，这令她仍然疑惑重重。
——虽然那个叫沈轻莎的在杨允杰心里留下了磨灭不掉的印迹，但为什么杨允杰对顾非池还是那么上心…
顾非池一路走上好几层到走廊楼梯上坐了下来，她掏出手机把耳塞塞在耳朵里闭目听起音乐调整着呼吸，逐渐将心跳缓和了下来。
夜间的小旅馆走廊里寂静无比，声控灯在顾非池坐下没多久就熄灭了，整条走廊只剩下了她手机屏幕发出的蓝光浅浅照出她脸部的轮廓。
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紧紧拽住胸前的衣领。
——为什么…难道我的身体，真的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可能…
顾非池心中疑惑还来不及思索，只听一串脚步由下传来，感应灯很快亮了起来。
“唉今天弄这么晚，明天我要怎么起来啊…”听声音那像是蒋然，他打着哈欠抱怨了一句。
“早叫你先回来了，你非得等着看什么女明星，一睹真人风采…我都不知道，你一大老爷们儿，居然也会追星。”宁岩桥调侃道。
“其实跟你这么久，见过的女星是不少，但怎么说呢，还是陈子慧的气质我最欣赏啊，有幸得见，不见不是可惜了吗。”
蒋然走在前，刚过转角，感应灯到时自动熄灭，他不经意地转头向上看去，一眼看见点点蓝光，吓得一声惊叫转身飞奔就躲到了宁岩桥背后：“哇——！鬼火！”
他一声惊叫，感应灯再次亮起，宁岩桥一眼看见坐在楼梯上拿着手机的顾非池，扭头斜眼鄙视着就甩开了蒋然：“你再看看！哪里有鬼！”
走廊被照亮后，蒋然一看，尴尬地张大了嘴：“小…小顾？竟然是…小顾…”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真是…男人的脸全被你丢光了。”宁岩桥失落地长叹一口气。
蒋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条件反射么…诶？说来，小顾，你怎么会坐在这儿？你和杨允杰应该是都住楼下的吧？”
顾非池摘下一只耳塞摇了摇头：“我只是想静静，没想到你们也还没回房，吓到你了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蒋然忙摆手：“没事没事…你随便坐，爱坐多久坐多久！”
宁岩桥打断道：“坐什么坐，现在是冬天，这坐法会得病的！”
“得…病…”顾非池魂不守舍地站起身走下楼喃喃着：“怎么可能…真的、病了吗…”
宁岩桥和蒋然都诧异地直盯着她，她却旁若无人直走下了楼。
蒋然一哆嗦，小声道：“你看她这模样，像不像是…鬼附体了？”
宁岩桥白了蒋然一眼：“你少胡说八道。”
蒋然咧了咧嘴，嘀咕道：“不说就不说呗，反正看小顾，不能用看正常人的方法去看她就是了。”
“行了，哪这么多闲话，你不是困了吗，去睡你的。”宁岩桥一推蒋然。
“你难道不睡觉啊？”
“我还要看看新剧本。”
“这么早就看啊。”
“眼下这部剧马上就要杀青了，我当然得提前为下一项工作做做准备。”
蒋然耸了耸肩：“唉，你可真是日理万机啊。”
房间里，宁岩桥摸着笔记本看着剧本，时而惊讶、时而皱眉。
——这果然，是一个轰烈而又悲情的故事吗，我真的可以胜任吗？……这感觉，真令人怀念…记得那个时候的我也是像这样，信心动摇，踌躇不前。但我的选择，竟还是和曾经一样。如果时光重来，换个选择，结果是否会有不同呢？……不，即使重来一次，我也并不会改变选择，我只是不甘，会有那样的结果，为什么要二选一，即使重来，我想我唯一改变的，只是怎样努力找到两者都保全的方法，而不是向这编织好的宿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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