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风凭借力
当下，就有一个文士走上扶摇台，与贾儒互相推崇一番，然后把这首诗词给抄录了数份，供楼里楼外的人传阅。
“诗好字也好，在下自愧不如，佩服！”
听见对方的称赞，贾儒虽然很想说‘那当然，也不瞧瞧我是谁’，但这么多人瞧着，毕竟还是要谦虚的，忙拱手道：“足下言重了。”
从一楼到五楼，诗词手手相传。
片刻间，望江楼须弥喝彩一片，席间很多人本就酒至半酣，这下子又醉倒了一片。更有甚者如入疯魔，手舞足蹈，鬼哭狼嚎，大声吟唱着这首《自遣》。
此诗杀伤力如此之强，贾儒表示万万没有想到。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管什么方面的失意者，都很容易与这首诗引起共鸣。越坎坷，读起来就越有感触，越有味道。
见人们都在顾着读诗，反而把他晾在了一边，贾儒问道：“小云，接下来该怎么办，那个胖子谢掌柜呢？”
这年头讲究的不就是‘有失远迎’吗？
贾儒表示很纳闷，即使望江楼五六楼满座宾客，但他可是今晚的主角之一啊！都没有人过来招呼一二。
这年头的服务业，还是没有二十世纪那种把顾客当成上帝来招待的观念。话说，现在是应该没有上帝的吧……
阿弥陀佛。
“在赛诗台。”贾云一边回答贾儒的问题，一边稍稍偏了偏头，却是不想让对方看见她的眼睛——
还犹自带着点点湿意，红红的，颇有些梨花带雨的神采：“我们第一关算是过了。等一下，直接去和少爷小姐他们会合就行了。”
“哦！”听见贾云话里行间，那种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的感觉，贾儒奇怪道：“小云，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闻言，贾云顿时重重扭过头，抹了抹眼睛，道：“哪有！”
完了完了，傲娇属性又出来了。
贾儒虽搞不清楚状况，却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糖衣加炮弹再说。因为妹子闹别扭的时候，最好不要问为什么，第一要务就是安慰！安慰！安慰！
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这一点，阅尽岛国沧桑的贾儒深有感触，正准备开口，台下的那个青衣老者却站起了身来，对贾儒深深作了一揖，道：“贾公子，老朽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成全。”
对于这个没有“狂生狂生”乱吠的老头，贾儒表示还是要给些面子的。更何况有这么多人瞧着，也不能急着搞定闹小情绪的老妹，将这老头置之不理。否则落下一个目无尊长的头衔，那就操蛋了。
贾儒轻轻拍拍贾云的手，然后转身忙回了一礼，道：“老丈不妨直说。”
青衣老者沉吟了一下，捋着半黑半白的胡子，万分感慨道：“老朽浮浮沉沉一生，对于贾公子这首《自遣》，却是颇有感触。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哎！真是深得我心矣。”
“这个……贾公子，能否将此墨宝赠与老朽。当然，如果老朽是在强人所难的话，也就不强求了。”
闻言，贾儒表示——
小事！
瞧这老头谈吐不凡，又挺有见识，身上那身袍子的纹路……啧啧，一看就很高大上。既然这么欣赏，况且又不至于明珠蒙尘了，送给他又有何妨？
“我道是什么事……”说着，贾儒就抄起案上的宣纸，正准备递给青衣老头，贾云却一把拦住了他的手。
这让贾儒满心疑惑，转过头，却见贾云眼睛红红的，就像是一只急了眼要咬人的兔子。她低声道：“不行！”
“小云，怎么了？”
贾儒愕然，这是咋了啊。阅尽岛国沧桑的老司机，表示也摸不清他这个老妹的傲娇心思。
贾云摇头，沉声道：“反正就是不行！”
见状，似乎是没戏了，青衣老头颓然一叹，拂袖道：“罢了，老朽也不让贾公子为难。”
青衣老者脸上横横竖竖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一副大失所望的模样。
“这……”
贾儒也并不是踌躇或左右为难，贾云既然都开口了，他肯定是第一时间偏向他老妹啊！只是瞧这老头声情并茂，就这么拒绝，似乎是有一点点不妥。
不过，贾云瞄着愁眉苦脸的青衣老者，又看看一脸苦恼的贾儒，却是一跺脚，咬着银牙道：“哥你到时候，得再给我写一份，就这首！”
她的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舍，毕竟原稿有纪念意义多了。
一念至此，更是气急，忍不住使出了螃蟹手——
“哎哟！”众目睽睽，贾儒得必须不动神色啊！
但是，他也恍然大悟，感情他这老妹，也是看上了这幅诗词。
他拍拍贾云的脑袋瓜子，正在对方杏目圆瞪一脸嗔怒的时候，轻道：“以后有事情就跟哥直说，别憋着。”
话中带着暖意，贾云张牙舞爪的神态一收，低下头，乖顺道：“嗯。”
贾儒笑了笑，他这老妹还是很好哄的嘛。
台下有人瞧着他们两兄妹的小动作，喟叹道：“兄弟情深，真令人艳羡啊。”
可不是兄弟？
披头散发的贾儒，与翩翩公子哥贾云，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到此话，两兄妹都是莞尔一笑，而贾儒飒然走到案前，行书挥墨。直接把《自遣》重新复写了一遍。
然则原稿肯定是要给贾云这个老妹的，这么一个好妹子，贾儒也不能让她失望不是。说起来，问人要墨宝，在文人士子间，是一件看交情的事情。交情不深，贾儒哪怕拒绝的话，只要语气客气一点，别人也说不上半点不是。
但！作为一个尊老爱幼的五道杠少年，贾儒能让人家老头，引为憾事吗？
肯定是不能的啊！
青衣老者一见事情似乎是有转机，顿时满脸希冀地立于扶摇台下，就等着贾儒收笔了。
书罢，贾儒笑道：“拙作，还请老丈雅正。”
青衣老头脸上的皱纹舒展如菊花绽放，忙说：“贾公子文采斐然，雅正不敢。得公子墨宝，老朽尤为欣喜！”
“您太客气了！”贾儒哈哈一笑。
青衣老者作了一揖，接起贾儒递过来的诗词，连步伐都轻快了很多。
腰不酸，腿不疼，一口气上六楼，还不带喘气！
与其同桌的人，瞧着青衣老者回座后喜滋滋的样子，却是低声戏谑道：“侍郎大人还真是淡泊如水，求了人家的墨宝，连润笔费也不给。”
闻言，青衣老者不以为然道：“哈哈，我向来与人相交如君子。见猎心喜，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一个微胖的老头抿了一口酒，深以为然道：“那是，一毛不拔王公鸡，这江湖匪号还真是不假。”
“这贾小友不知师承何人……”青衣老者小心翼翼吹吹宣纸上未干的墨迹，眉开眼笑。
“哟呵，公子都不称了，现在改叫小友了？”
“如果你们午时在场，先前瞧过贾小友的字。只怕，会如我一样，不要这老脸也罢了……”青衣老者却是没有理会他们的调笑，须发皆张舒爽道：“瞧瞧这字，清新飘逸，刚柔并济，笔法精妙，已然大家风范啊！”
听见青衣老者赞不绝口，他们忙不迭凑过来一瞧：
“这——”
“好字！”
他们已经看过抄录的《自遣》了，但此时连同着贾儒的字读起来，又觉不同。
潇洒飘逸的风度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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