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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更新


  刘姱流产了,

  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

  刘姱没察觉,是因为没经验;其他人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堂邑侯太子陈须很早成亲,太子妃好几年都没传出好消息;等着等着,于是家里人等都习惯了。谁料到没有任何预兆就怀上了呢!

  毫无疑问,这是个打击,

  对刘姱,对堂邑侯陈氏家族,对馆陶长公主刘嫖——都是!

  这打击来得如此突然如此沉重,

  以至于即使随后得知二儿媳妇栾瑛生了个健康的男婴——第一个(⊙o⊙)嫡男孙!——也不能让刘嫖长公主重新高兴起来。

  此时的长公主感到心上仿佛压上块大石头,郁闷得透不过起来!

  昊天上帝作证!

  长公主刘嫖等这孩子等太久,太久了……

  刘姱亲生的孩子,一个血管里流淌着梁王刘武和长公主刘嫖的血的孩子,象征着大汉帝室家族的和睦与团结——这才是馆陶长公主梦寐以求的孙儿,堂邑侯爵位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事实上,这些年来长公主早就等得非常不耐烦了;只不过是看在王主姱是亲弟弟女儿的份上,才竭力加以掩饰。

  谁知道好不容易如愿以偿,胎儿却莫名其妙地掉了?!这怎不让馆陶长公主捶胸顿足,懊恼到吐血?!!

  尤其当前这局面,她都没法儿╭(╯^╰)╮追究责任!

  两个肇事人,

  一个是宝贝女儿,一个刚生了孙子——试问于情于理,馆陶长公主能发落谁(⊙o⊙)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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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温,突然又回升了。

  似乎不满‘温度’独占去京都人士的注意力,湿度也跑来京畿之地捣乱凑趣。石砌的墙壁表面开始冒出一片片水珠;衣物晾晒一整天,晚上收回时还是沾满潮气。空气也变得黏黏的;女眷们发现只要稍微动动,衣衫就会紧紧贴到颈背肌肤上,格外的不舒服。

  才穿两天夹衣,又给塞回了衣橱;纱罗,重新上场。皇宫甚至开始向宗室外戚家分发冰块用以避暑了——这不,今天一大早,长公主家就分到两大车。

  可就在这样潮热难耐的时节,馆陶长公主家的西跨院——侯太子陈须夫妇的住处——却又用上火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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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太子妃刘姱的卧房,所有的门窗紧闭。

  仅仅在床榻前,就摆了两只大大的铜火盆。火盆里的木柴已烧过半,留下半盆橘红,半盆灰黑。

  珠帘轻响,

  老妇小心翼翼地举着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是一只朱漆小碗,里面的液体随着老妇人的步子轻轻摇晃,散出药味。

  老妇放下托盘,将床上适合秋冬用的厚被推到旁边,将被中人扶出来,开始喂药。

  药汁的颜色发黑,入口既苦又涩。侯太子妃刘姱只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不肯再张嘴。

  老乳母自然不肯罢休,连哄带劝,穿插着还说些比较愉快的事:长公主又赐了礼物,她去查看过了,都是最好的绫罗衣料和珠宝首饰,都是最新潮最漂亮的式样,一定能为王主康复后的亲戚朋友聚会中抢到无数喝彩。

  刘姱一脸的无趣,放下药勺,问栾瑛的儿子怎么样了?

  一说到婴儿,乳母职业病发作,马上来兴致了。话说,那可真是个壮小子(⊙o⊙)啊!哭声嘹亮,小手小脚胖得和一段段藕节似的,一看就知道是个结实的孩子!准能顺顺当当长大成人!!

  侯太子妃听到这里,无声地推开药碗,又倒了回去。

  老乳母一看,暗骂自己不会说话,赶紧陪着笑劝:御医都说了,这胎日子浅,掉了虽伤身,但没动到根本。王主还年轻着呐,调养好了,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

  刘姱王主默默合上眼睛,泪水顺着面颊滑下。

  见自己一手抚养大的孩子如此煎熬,乳母当然也跟着不好受,柔声相劝,真的(⊙o⊙)不能多哭,小月子里哭多了,会伤眼睛的。

  半晌,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道:“保氏,阿娇……何如?”

  “为……馆陶翁主?”

  自以为找到突破口的老妇人立刻气冲冲地发言:算起来,阿娇翁主在这件事上绝对罪责难逃!

  试想啊,如果不是馆陶翁主不顾亲情无事生非,让姓许的半道改口供,隆虑侯夫人也不会发飙。栾瑛如果没急疯了,自然好端端呆在自己的东跨院安安静静待产,怎么会撞到王主,更不会发生流产。

  不过王主可以放心,长公主这回没有护短!

  馆陶长公主‘亲自’出面,罚阿娇翁主了。

  “王主未见呐……”

  老乳母挖空了心思,竭尽全力描述娇娇翁主挨骂的场面——是长公主亲自骂的;真的,她当时在场,亲眼所见。而且,不是以往那种轻描淡写地指责,而是真正的恶声恶气地斥骂!

  阿娇翁主当时被母亲骂得呦,头都抬不起啦!

  说到这儿,老乳母有种一解多年怨气的通畅感!

  话说自她跟随刘姱从梁国嫁入京都,这些年来,对阿娇这位贵女是越看越不顺眼了——长公主家也好,皇宫也罢,只要有阿娇翁主出现的地方,永远压过她家王主(⊙o⊙)一头啊!

  同样是侄女,

  明明她家王主刘姱才是亲侄女,阿娇只是外甥女,可皇帝陛下眼中从来只重视小阿娇。其她小辈?不过是维持个面子请。

  同样是孙女;

  明明她家王主刘姱才是亲孙女,阿娇只是外孙女,可窦皇太后心里,只有阿娇才是心头之好。其余孙女?给个陪衬绿叶都算抬举。

  而她家亲爱的刘姱王主呢,只能躲在表妹的阴影里,捡人家挑剩的;还不能露出一丝儿不满,否则就是不懂事,就是不贤德,就是心思叵测,立刻迎来皇帝大伯皇太后祖母的厌弃,婆婆长公主的鄙视,还有丈夫陈须的冷落。

  现在,

  总算熬到阿娇吃瘪的这一天了!!

  ……

  絮絮叨叨,忽然抬头,谈性高涨的乳母猛然发现,她家王主的眼泪又多了起来。

  泪珠,

  有如断了线的珍珠,

  一颗接着一颗地静静滚落……

  “王主?”

  奶娘大为不解——阿娇被罚,难道不能让她家王主感到好受些?

  刘姱抹着眼泪问乳母,是不是以为她仅仅在为那个不曾谋面的孩子伤心哭泣??

  老乳母呆呆的点头,

  然后,又开始摇头——说实在的,她的确跟不上王主姱的思维。

  刘姱仰头,望着屋顶的雕梁:“阿母……”

  乳母这下彻底迷糊了,这当口怎么想起已故的王后了?

  刘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告诉自己的奶娘:不是孩子;她一直哭的是母亲——她那早逝的母后!

  罚?

  罚什么?

  是罚不给下午点心吃?是罚这季度少做两套新衣裳新首饰??还是罚禁足,不许阿娇出去走亲戚串门子???

  ——真是╭(╯^╰)╮笑话!

  长公主骂得凶??

  乳母真真是老糊涂了!!

  想想在梁国王都睢阳的日子,想想李王后和刘婉当年的做法。长公主如果真训斥女儿,岂能让她一个儿媳妇陪嫁过来的仆妇看到听见?

  一切,都是做(⊙o⊙)给乳母看的!

  目的是借乳母的眼睛和口舌,转告给她这个儿媳。

  更深一层的意思,

  就是告诉她刘姱这个做儿媳的,婆婆已经显示过公正了,所以聪明点,要乖,要识趣,别没分寸,别妄想得了寸~~(╯﹏╰)~~又进尺。

  至于珠宝,至于衣料……能代表什么?

  半个月前,李王后派了最亲信的侄子李寿携重礼入京,拜访馆陶长公主。

  李王后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刘婉。生怕刘婉因为手下人惹出的是非招了亲戚们讨厌,从此在京里的日子难过。

  长公主也一样。

  送珠宝固然有疼惜她刘姱的意思,但归根结底,为的还是阿娇——是为阿娇的长远着想;希望她这个长嫂依然是女儿的家人亲人,而不要经此一事转化成女儿的敌人。

  “父母之爱子女,”

  解释完,刘姱王主手捂住胸口,幽幽地感叹:“为之,计之…深远……深……远!”

  嘴里好似倒翻了调料罐,

  各种甜、酸、苦、辣交织着拥挤着涌上喉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经此一事,她算是明白了:侄女就是侄女,女儿毕竟是女儿。

  女儿再任性,再不听话,屡屡做错事,

  明明恼得不行气得发疯;

  可一旦有事,心╮(╯▽╰)╭却本能地偏向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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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乳母无言以对,

  闷坐半天,才讷讷地问刘姱以后打算怎么办?

  躺在床上的堂邑侯太子妃闻言,喷笑出来:

  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她倒是可以紧揪着不依不饶,长公主姑姑估计也的确会严厉处罚阿娇一番——毕竟,姑姑也是爱惜名声的;

  但然后呢?

  失去婆婆的爱怜,失去丈夫的尊重,失去皇帝皇太后的欢心,同时给自己竖立一个终身的仇敌——阿娇本来还只是不喜欢她,但礼数还到位;之后,恐怕连最起码的表面情分都没了。

  她可不是栾瑛,做事瞻前不顾后的!

  而且,她和栾瑛不一样。

  栾瑛和婆家闹翻了,至少还能回娘家,栾氏家族有父母有祖父庇护。

  可她刘姱又能指望谁?如今,梁王宫的女主人是刘婉的母亲李王后,不会容许她回去的;离开姑姑家,离开京都长安,她能到哪里找一个存身之处?

  所以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之外,她还有什么选择??

  乳母的眼圈也湿了,苦涩地问自家王主:一定很恨阿娇吧?因为她,吃了那么多苦!

  令老妇人意外之极的,是刘姱王主竟然仍旧是摇头。

  她恨阿娇做什么??

  她羡慕都(⊙o⊙)来不及!!

  如果自己的亲生母亲还活着,一定也会象长公主对阿娇一样时时刻刻为自己打算,方方面面为自己着想的吧??!!

  可是母后,她的母后为什么就那么早早抛下她,走了呢?

  眼泪,喷涌⊙﹏⊙而出。

  可刘姱刚哭两声,就强忍住吞声了——长公主素来厌恶悲声;总认为太平无事却无缘无故哭泣的人,是存心诅咒她这个家主和她背后的皇帝皇太后。官邸里的宫人仆从凡敢犯禁者,问都不问直接拖出去坑杀。

  乳母明白刘姱的顾忌,含着泪告诉刘姱:

  之前已经遵照吩咐把所有下人侍女都撵到院外去了。现在西跨院里外人。所以,王主尽可以痛痛快快哭一场——哭一场,总能好受些。

  刘姱这才大放悲声:“阿母……阿母啊!”

  可才哭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东跨院栾瑛乱扔东西的时候她这边能听见;思量来思量去,到底不敢╭(╯^╰)╮尝试!

  但憋得太难熬了,

  刘姱王主扯过被子,用力蒙住整个脑袋……

  厚厚的冬被下,很快传出哭声——被压抑后的,苦苦的,断断续续的低哑哭声!

  “呜呜……”

  “呜……阿母……阿母哇!”

  “呜~~~~(>_<>!”

  “……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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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雕细刻的门扉上,纤纤素手动了动。

  修长的食指上,应龙指环上那颗与鹌鹑蛋差不多大的祖母绿随着主人的动作闪了闪,比楼外梧桐树上茂密的树叶更加碧绿更加迷人。

  迟疑之后,

  手离开门扇,缓缓地放下。

  祖母绿宝石也随着放下的玉手,藏进压着金边飞龙追虎纹的广袖中,不复再现。

  楼梯口,

  少女下楼前又向紧闭的卧室门回望了一眼,目光复杂……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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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朵间,落下几片雨丝。

  细细的,

  密密的,

  丝丝缕缕地吻上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桃花般姣美的面颊,丰盛秀美的乌发……

  从广袖中取出方丝帕,试了试额角。

  一阵香氛袭来……

  侧目看过去,原来是蔷薇花开了——粉□□黄的花朵,你拥着我我簇着你开满了东墙,香气四溢。

  失神了!

  丝帕在指尖不经意滑落,由着风飘摇着落入小径旁的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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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帕,

  静静地静静地浮在小池塘的水面上。

  丝绸浸饱了水,

  悠悠沉了下去;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层层的绿波之中。

  和它的女主人一样,仿佛从没到这个院子——出现过!!!

  皮埃斯:这章写得真心累!想想耗上去的精力,再想想铺天盖地的盗版,感觉~~(╯﹏╰)b糟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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