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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丁酉 壮举·公主·下


  颊如,涂朱;

  胸口,上上下下地起伏,

  激烈的长跑,让呼吸变得急促……

  ——各种表现,非常符合人们臆想中急着会爱郎的多情少女形象。

  “公……主?”目光在曲裾摆缘袖缘的刺绣花纹上稍作停留,曲逆侯陈何拍拍陈蛟的肩膀,干笑几声,主动退开去五步。

  年长的列侯门彼此瞧瞧,也相继识趣地找地方回避;轻轻笑着,互相低头交换些‘如今女孩子胆真大’‘居然婚礼前来会面’看法。

  好心的人们给‘小两口’留出足够的私密距离。

  隔一段看过去,撇开内史公主稍显凌乱的头发与衣裙不谈,这对小青年还真称得上——男俊女靓,俪影儿一双。

  不过,若大家能清晰听到两个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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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鸳头金簪应该是一对儿。

  左边的簪子还在,右边的……则不知所踪。

  脂粉,污了;

  虽不明显,然而的的确确被从额角发际流下的汗水弄污了。

  双鱼金片连成的腰带下,

  一根宫绦上系的冲牙插到另一条丝绦上的玉环中央,看上去混乱而诡异。

  精雕的木屐;

  原该雪白雪白的罗袜上,呈现深深浅浅的泥斑——想不看见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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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蛟没摇头,也没说话;

  只有一闪而过的眼神才透露出他内心深处的想法——这不体面,很不体面!

  ‘阿娇还咬不准字眼儿的时候,就知道不梳头不洗脸不穿戴整齐不能出门。见鬼,你栗公主现在都多大了?!’身为一名小正太时期就积极为妹妹配首饰打花结的能干兄长,隆虑侯对内史表妹之不修边幅本能地看不过眼。

  好在,隆虑侯是个守礼的——臣子。

  “公主!”

  陈蛟举双手揖礼,话音语调之恭敬平稳与任何一个知礼守份的大臣没什么两样。

  “从……兄。”

  内史公主也好不到哪里去——皇家的儿女中,栗夫人家这几个和馆陶长公主那边一向交往少,尤其是女孩。

  沉默,

  沉默,

  依旧是是沉默……

  栗公主在等待,等待——通常,先开口的人,气势都会弱上三分。

  大汉的隆虑侯却没首先发起谈话的意愿,就那么闲闲适适地站着,嘴巴闭得与河蚌一样紧。

  栗夫人的女儿等啊,等啊,等!

  终于,勃然而怒。

  这是冷落,

  是漠视,

  是一种隐晦但却不容抗辩的——冒犯!

  别提什么‘君子少言’‘沉默如金’的废话。

  作为近支亲属,内史公主从小就见识过陈二表兄有多能说会道:除逢年过节外难得一见的皇帝父亲看到馆陶姑姑的这个小儿子,眼睛都会笑,数度夸赞。性情冷淡的祖母皇太后就更别提了,哪次没被哄得团团转?

  握紧手中的水晶莲,内史公主强压着心头的恼意,开腔:“从兄……有何言?”

  ‘什么没头没脑的?喂喂!拜托搞清楚是你来找我,不是我去找你好不好?竟然问我有什么话讲?’隆虑侯奇怪地看看内史表妹,面无表情地慢慢、慢慢摇了摇头。

  ‘没有嘘寒,没有问暖,没有……即使不牵扯到婚事,我们总还是嫡亲姑表兄妹吧!一句问候都没有?’栗公主愤愤不平,思忖眼前这位哪是没话题,纯粹不想说罢了——就连阿娇不能言只能听的情况,陈蛟都能自说自话乐呵呵陪上半天,把妹妹逗得眯眯笑!

  太阳,又升高了些,离正午的顶点不太远了。

  陈蛟仰头看了看,向宫道旁挪了半步,好让树荫代替掉照到头顶的阳光。

  注视表兄在光影变幻中的面容,内史公主愣愣的,眉头蹙起,神思迷茫。

  飞快地调转视线……

  栗夫人的女儿甚至顾不得这是相当失礼的举动,让隆虑侯当时就皱了皱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内史公主就尽力避免瞧陈蛟或与他相处。

  不仅仅由于馆陶姑姑和自家母亲间的芥蒂,也不是陈二表兄曾招惹过她,只因那张脸——太象已故的临江王了。

  ‘仅仅长得像,仅仅是外表。阿兄、阿兄……不会回来了!’深深吸口气,内史公主定定神,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陈表兄,最近有没有向她的皇太子长兄提过什么要求?

  ‘要求?一不可能退亲,二不在乎你的嫁妆……我有什么要求可提?’隆虑侯陈蛟想都不想,爽爽快快回复一个字:“无!”

  惜字如金?

  惜字如金??

  ‘哇!多说一个字……会死啊?’内史公主气结,越发觉得这门婚姻的前途晦暗——不愿沟通,是否代表着认为不值?不值得费神,不值得劳心,不值得……

  “从兄……观汝陈刘联姻……何如?”明白这样问不妥当,但内史突然萌发了了解表兄心思的冲动,并立即付诸于行动。栗夫人的女儿迫切希望弄明白未婚夫对自己,对这桩婚姻,对二人未来的看法。

  ‘这丫头打什么主意呢?’陈二公子狐疑地扫视扫视麻烦的皇家表妹,暗思腹诽:‘想套我的话?找借口不嫁?然后,把退婚责任都推到我头上?’

  “无他……唯父母之命,合两姓之好矣!”

  勾勾嘴角,陈蛟不咸不淡地微笑着,轻飘飘吐出放之四海皆无错的全能型答案;而且无关乎如何个人条件和感受。多善良,多美好!无懈可击啊!

  ‘非但五官象,连表情也象!’

  伴着一阵心痛,内史公主同时也一眼看穿了陈蛟的真意——言不由衷,纯粹敷衍!

  ‘这就是我要嫁的丈夫?要共度一生的良人?!’栗公主感觉喉咙口,一阵阵发苦:‘敷衍了事……没半点儿关心,没半点儿在意,没半点儿真诚?!’

  水晶莲花的花瓣尖,刺入掌心。

  微冷的感觉,由指尖渗透,渗透入心肺——是尖锐的,凉凉的痛。

  ‘仗着和阿兄长得像,两位兄长百般礼让、亲厚;父皇破格优待,封侯万户……’面对与亡兄酷似的相貌,栗公主悲愤难当:‘好处占尽,竟连句真话……都换不来?’

  ‘太可恶啦!虚伪!!’

  头脑一热,内史公主举高水晶莲,用力地扔出去。

  什么都不为,只想撕开对方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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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花敲到宫道边的树上;

  落下,砸上一块石头……缺了两片花瓣。

  进贤冠歪了。

  一溜刺目的红色从隆考虑侯的鬓边滑落,沿着下巴滴在官衣之上。深衣是深色的,痕迹不显,不知道的会以为只是不慎沾到水,弄湿了一块。

  开封侯陶青无意中瞥过‘小夫妻俩’,见此情景,惊呼出声:“上帝?!”

  曲周侯,平阳侯,南皮侯等诸位侯爵停下闲聊,循声望过去,俱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怎么才一转眼,情意绵绵的楼台会就改成危机四伏的杀夫案了?

  看看流血不止的未婚夫表兄,再看看地上残缺不全的水晶莲花,

  内史公主怔怔的,怔怔的,简直不敢置信——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躲?他陈二公子公认的武技杰出,矫捷绝伦;没道理躲不开啊啊啊???

  “阿硕,阿……硕!”

  南皮侯窦彭祖匆匆慌慌跑过来;做臣子的不能指责皇家公主,先紧问表外甥感觉如何。

  与两人所站位置比较靠近的侯爵们也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帮着检查长公主儿子头上的伤情。有热心的,赶去附近的几个宫内官署找创伤药。

  众人的目光,象蜂群的刺……

  内史公主惊惧难堪之下,不知所措;

  加上前面在烈日下的剧烈运动,终于‘嗯’的一声,双眼上翻,就地软了下去。

  乱上添乱啊!

  如此,诸侯们更加忙了——栗公主还和陈公子不同,女眷多有不便;众人只能现寻宫女来帮忙照料皇帝女儿。

  大汉隆虑侯拿块丝帕按紧伤口,立起眼打量横躺的公主表妹未婚妻,长长吐口气,腻烦得不得了:‘拜托!我才是那个莫名受伤的无辜人士……好不好?’

  ‘怎么被袭的还没晕,攻击的就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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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里的新闻好像插上了翅膀,

  飞向内廷,飞向长乐宫,飞向宫外,飞向各个官署,飞向京都长安城数目众多的宅院和豪门……

  不到半个时辰,‘内史公主行凶打伤未婚夫’的奇闻就传遍了长安上层圈子的人家。

  闻者,无不惊诧万分;首当其冲的感觉就是怀疑此说的真实性。可叹当场有那么多位高权重的侯爵,由不得人不信啊!

  当事人内史公主,被闻讯而来的皇太子刘荣带走,送回了后宫母亲的居处。

  伤者陈蛟,则被急送馆陶长公主家。

  本来是要送长乐宫的,皇太后有召命的。然而,隆虑侯带着伤婉言坚拒——不是儿童了,就是亲孙子也必须避嫌——所以还是回了母亲的官邸。此做法传出后,长公主次子的‘知礼’‘守份’的美名远扬,深为所有听闻的勋贵大臣赞誉。

  随着少主人的意外受伤,主母与小翁主的偕同出宫回归,各方亲朋纷至沓来的探望……馆陶长公主的宅子很快沦入一片繁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推开窗,

  然后发现自己好困惑哦!

  迎面而来的空气,潮湿而闷热;完全是初夏的感觉嘛!

  穿不住最薄的毛衣,只能将已收起来的夏季T恤重新翻出来。

  真不敢相信已经入十一月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长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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