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废后之论

　　这一日，莲秀宫急匆匆来人，说是符太贵妃召见皇后，明玉忙更衣领着人去了莲秀宫。

　　一见到符太贵妃，还未等她施礼问安，符太贵妃便将一样东西扔到了她面前，道：“看看吧。”

　　红芍忙上前捡起那东西，送到了明玉手里。明玉打开一看，却是一道上呈御览的折子，折子大意是，皇后无能为皇家诞下皇嗣，有违先帝立后本意，皇上应废后，另选贤良淑德之女子为后，同时，还应在各州府广采秀女，以充实后宫。

　　那折子洋洋洒洒上千言，明玉快速的扫了几眼，便知道了大意，她不由皱起了眉头。

　　符太贵妃道：“这是打要上呈给皇上的奏折里头抄录下来的，这还不过其中一份，如今像这样的折子还有不少，都是劝皇上废后另立的，从民间采选秀女充实后宫的，恐怕皇帝手里早就收到一堆这样的奏折了。”

　　符太贵妃痛心道：“早跟你说过，这事瞒是瞒不住的，要早做打算，你就是不听。如今闹到这地步，再要有什么动作可就被动了。”

　　明玉咬唇道：“这么说，这事皇帝已经知道了。”

　　符太贵妃冷笑道：“我的姑奶奶，你还在做梦呢，这事皇帝一准早就知道了。恐怕，这事一开始，就只是瞒着你而已，宫里面上下早就传遍了。”

　　明玉不愿意在符太贵妃面前示弱，强笑道：“知道便知道了，这事总归瞒不了多久，知道了也好，我也不用费尽心思去遮掩了。”

　　符太贵妃闻言将手里正端着的茶盅重重放下，茶也顾不上喝，道：“你倒是想得开，你怎么不想想你父亲，想想符家，皇后被废，你让你父亲的脸往哪里搁，符家一家子上下在这京里头怎么抬得起头来？”

　　明玉冷笑道：“快别拿符家来压我，生不出孩子是我自个儿愿意的吗？如今都已经这样，我能怎么办？把明佩送到皇帝床上就能没事了？只怕人家根本不买那个账。再说，只不过几个折子而已，姑母何必紧张成这个样子。”

　　符太贵妃听她这么说，气的直发抖，指着道：“你如今翅膀硬了，什么话都敢说了。你当你这个皇后真的稳如泰山不成？现在有多少人盯着我们符家，盯着你父亲，想找出点短处来。就拿这段时间大同府知府赵千明贪污赈灾粮一案来说，皇上指了你父亲为主审官，朝野上下都在看着你父亲会怎么做，那赵千明又是你父亲的同年，皇帝不挑别人，光挑了你父亲来审理此案，你还不明白皇帝的态度吗？”

　　符太贵妃叹了口气，接着道：“如今外人看我们符家是烈火烹油之势，殊不知，我们符家早已被架在火上烤着，一不小心，便有万劫不复之兆。别看皇帝如今还处处眷顾我们符家，其实，心里早就对我们符家一家独大的局面不满了，明玉，此时出现的废后之论定不简单，你一定得小心应对才是。”

　　明玉知道符太贵妃说的话是对的，她毕竟在这宫里活了几十年，练出了火眼金睛。明玉也清楚，符家如此行事定会招来当权者的不满，毕竟，所有的皇帝都想要大权独揽，乾纲独断。无论承平帝是怎样登上皇位的，一旦他成了皇帝也不会例外。

　　但明玉对符家从来就缺少那么一点归属感，因此，很少会对符家的利益得失上心，有时候甚至会厌恶符家将她当做棋子，随意摆布。但这时，她却突然意识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句话的含义。假若没有符家在后头撑着，她还会好端端坐在这里吗？只怕早就被废了，而只要她还是皇后，符家的精气神儿就还在，旁人也不会轻看了符家。

　　见符太贵妃如此一番话，明玉苦笑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姑母放心，明玉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符太贵妃点头道：“你能如此想便好，如今之计，唯有一条路可走，明玉，你即刻就去皇帝那儿，向皇帝谢罪，并请求皇帝，昭告天下，广选秀女，以充后宫。”

　　明玉摇头道：“只怕没这么简单，既然他们有意要针对我这个皇后，不是做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让步便能让他们收手的。关键还是皇帝的态度，姑母，我这就去乾清宫走一趟。”

　　明玉辞出了莲秀宫，转身摆驾去了乾清宫。乾清宫御书房外，韩石正在外头守着，见明玉来了，忙行礼道：“叩见皇后娘娘。”

　　明玉笑道：“有劳韩总管，皇上可是在里面？可否通传一声，本宫有事求见。”

　　韩石腰微微躬着，面上透出和蔼的笑容，道：“娘娘可来的不巧，皇上刚叫了几位大臣，正在里头说话呢，娘娘要不急，奴才领您到这边屋里等一等。”

　　韩石在主子面前永远是这么一副笑脸，腰微微躬着，垂着手，不紧不慢的说话，透着一种恭敬斯文劲儿，叫了看了心里就舒服，明玉也笑道：“既如此，就等一等吧。”韩石忙亲自领着去了一旁的屋内。

　　这间屋子是皇帝平常的起居室，皇帝会在这里喝茶、歇中觉，有时也接见一些比较亲密的臣子们。

　　明玉找了个地儿坐下，有宫女捧来了茶水，明玉道：“不劳韩总管了，你当差去吧，别让皇上找不到人。”韩石依旧微躬着腰，笑道：“这是娘娘体贴奴才，奴才记在心里呢，娘娘且稍坐一坐，奴才先去当差了。”韩石说完，恭敬地行礼退出了。

　　明玉坐了一会儿，等人最是难熬，免不了又起身四处看，见案几上散乱的放着几本书，踱了过去，随手翻了翻，捡了本游记坐下来看。又见宫女立在一旁伺候着，便开口让她们都退下了。

　　这宫里头宫女最怕的便是主子看书、看戏啊什么的，她得一动不动在一旁站着，一站便是几个时辰，那时候浑身又酸又麻，非得站出一身冷汗来，因此宫里头宫女们又被那刻薄的人起了个别名，叫戳棍儿，永远像根棍子直挺挺的站在那里。

　　明玉知道这些宫女的苦处，因此只要看书或自己在屋内，总是放伺候的宫女都出去歇着，留个人在屋外，有事再叫。红芍红翘都熟悉了主子的这个脾气，只要见明玉一拈起书本，就自己出去了。

　　此刻在乾清宫也是如此，明玉将在屋内伺候的人都放了出去，自己拿起书翻了起来。不过，毕竟心里头有事，翻了几下书，便无趣的放下了。

　　名誉正无聊的四处张望，却突然发现一面墙上甚是奇怪，墙上挂着一幅人像画儿，明玉认不出画的是谁，但人眼睛仿佛会发光，在光线照射下微微闪动着，明玉不由好奇的过去仔细研究了起来。

　　原来，那人眼睛却是水晶雕琢成的，不止是人眼睛，整幅画的材质非金非石，明玉不禁用手摸了上去，也不知摸到了哪里，只听见咯噔一声，那画像的嘴巴里伸出一根管子，明玉凑上去一看，那管子黑漆漆，也不知干什么的，这时，突然听见那里面传出一个声音来。

　　只听见那声音道：“大同府知府赵千明贪污赈灾粮一案不知符尚书可有了眉目，不说这朝野内外上上下下千万双眼睛看着，就说大同府的数万灾民，都在等着符尚书查出一个结果来，这个结果一日不出，只怕大同府的灾民还会继续闹下去。”

　　明玉听到这里，便猜到这画定是一个机关，只要这机关一打开，隔壁书房的声音便能传到这个屋子来，假如她没猜错的话，那水晶眼也必定有用途，她踮起脚一看，果然，那水晶眼不知何时变成了透明状，凑近眼一看，便可将书房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那说话的人面白无须，四十岁上下，一旁坐着的正是她父亲符节卿，只见符节卿微欠了欠身，道：“皇上容禀，赵千明一案微臣正在审理之中，此案别有内情，错综复杂，一时之间难下定论，匆忙结案，只怕内有冤情，还请皇上明察。”

　　上头端坐着的正是承平帝，此外，房内还有几人，想必都是九卿之列，明玉并不认识。

　　承平帝道：“两位爱卿所说都不无道理，这样，符卿家，朕再给你半个月，半个月之后，朕要听到满意的答案。这半月之中，任何人不许再对此事施压。”

　　那先头说话的中年男子道：“皇上圣明，不过，半月之后，符大人还是得不出结果怎么办？”

　　承平帝笑道：“朕相信符卿一定能查出结果，符卿家，你说是吗？”

　　符节卿起身，躬身道：“臣一定不负皇上重望。”

　　承平帝点了点头道：“李卿家，你可满意了？”

　　那唤李卿家的男子忙起身躬身拱手道：“微臣不敢。”他眼睛余光看到，符节卿鼻息里吐出一声冷哼，坐了下去。心里敢怒不敢言，知道符节卿仗着自己是国丈爷，常常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不过，他这国丈爷只怕也要当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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