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真相

　　挨了打的红翘被抬回屋里，明玉放了她的假，让她好好养伤暂且不提。

　　这边，红杏被赶出府去了，红翘被打了板子，明佩一路哭着回了房，不过几刻钟工夫，府里上下也就尽人皆知了。

　　周姨娘忙赶去了明佩房里，心下直恨，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才多久，又闹出事来。

　　周姨娘到时，明佩正在房里砸东西，周姨娘进房一看，一地的碎花瓶、茶壶茶盏之类的瓷片，手里还拿着一个耸肩美人瓶，正待砸到地上去。一面多宝架子上的东西被砸了个七七八八。

　　周姨娘忙赶上去，夺了她手里的东西，道：“你拿这东西出什么气，这些东西可都是上了册子的，砸坏了这些东西，你拿什么赔？还不是又要我贴补你。”

　　又见明佩哭的梨花带雨，毕竟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不免心疼道：“你也别哭了，红杏那小蹄子出去了也好，日常我就说她不是个安分的，尽干些挑拨主子的营生，日后我给你寻摸个好的来。”

　　明佩恨恨道：“红杏再不好，也在我身边陪了我十来年，如今说赶出去便赶出去，一点儿情面也不留，我这个当主子的难道就有脸面不成？”又说：“我知道如今这样倒是称了你的心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红绡那小蹄子收了你的好处，如今你二人倒是一伙儿的，红杏再去了，我房里便没人了。可不是称了你的心愿了。”

　　周姨娘气的手直发抖，一旁的红绡听了这话，蒙着脸便哭着跑出去了。

　　明佩却不顾这些，她一时气上来，只觉得胸口都要气炸了，呼呼喘着气，坐在一把椅子上，恨恨道：“早知如此，那时候怎么没摔死她？老天真不开眼。”

　　周姨娘听她这么说，唬的魂都快散了，忙上前捂着她的嘴，道：“我的小祖宗，你就少说几句吧，给人听见可怎么是好，还嫌事儿不够多不是？”

　　明佩不说话了，只在心里想着，是啊，那一下怎么就没把她摔死呢，明明看着都没气了的，到底却活了过来。

　　原来明玉那年从假山石上摔下来，竟是被当时才五岁多的明佩给推落下去的。虽然，明佩当时也不是故意的。

　　明玉曾百思不得其解，她那时还不过六岁，谁会和这样一个孩童过不去呢，且那时候崔夫人还没嫁到府里来，这许多年过去，已经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府里面也一直只当是出了意外。知情的明佩、周姨娘两人自然更是不会往外说，说出去还有活路吗？

　　也正是因为如此，周姨娘一听明佩说那些个话，吓的魂飞魄散，忙上前去捂住明佩的嘴巴。

　　原来那时候，明玉和明佩才不过刚懂事的年纪，明佩就对明玉有了敌意。因明玉那时毕竟是符府里头一个孩子，且是嫡出，符母和符节卿自然待她比其他人都要亲热些，府里的下人都是上好的见风使舵的主儿，故而对明玉也十二分的巴结，明玉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恨不得当成祖宗供起来。久而久之，明佩心里自然有了不平。

　　一天，明玉躲开奶娘丫头一个人躲在假山石上一个亭子里哭。那时候崔夫人要进府里来了，小明玉听到府里的丫头婆子们说闲话，说新的夫人如何如何家世显赫，不过长得不好，又生的凶恶之类的，小明玉心下难受，想着往常李夫人待自己的好处，也不和人说，一个人偷溜出去，躲起来自怨自怜起来。

　　恰好被打园子里过的明佩撞见，出言讥讽道：“大姐姐怎么又哭鼻子了，可是听说新太太要进府了？也是，新太太可不像祖母和父亲，你一哭便什么都依了你。”

　　明佩毕竟是个未满五岁的孩子，怎么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原来是她偷听胡姨娘和周姨娘的谈话学来的，因胡姨娘对周姨娘和吴姨娘颇为笼络，没事喜欢去两个姨娘那里串门子，免不了就会说些家里的闲话。

　　她的原话是：“待那位进了门，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你看，现在府里就有那起子碎嘴的婆子说新太太在家里时是如何如何的威风了。依我说，还是趁新夫人没进府赶紧的先生个儿子才好。”因她一直没怀上孩子，府里暗地里有下人笑她是不会生蛋的母鸡，故而胡姨娘在生孩子这事上头十分的热衷。

　　周姨娘是先李夫人的贴身丫鬟，自她抬为姨娘后，李夫人就不太让她到身边伺候了，李夫人去世之后，倒是能多见到符节卿几面，这时也就不好附和，只是笑了笑道：“生儿子不生儿子的哪里是我们说了算的。”

　　胡姨娘见她这么说，知道她已经有了明佩，好歹有个依仗，平时喜欢装的大度些，于是又说道：“别看明玉那丫头现在被宠得天上去了，看吧，待那位来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个光景，更不要说明佩了，姐姐你心里得有个底才成啊。”周姨娘叹了口气，低声道：“这都是命啊，谁让她生在我这个姨娘肚子里。”

　　周姨娘性子软弱，胡姨娘是知道的，因此，点到为止，不再多说，告辞去了。明佩却和周姨娘脾气截然不同，她是个好强的性子，暗地里做什么都要求自己要比明玉做的更好些。因生在姨娘肚子里，就要矮人一等这事实让明珠十分的不服气。也许做母亲的过分软弱了些，做孩子的就会刚强起来，她们这一房日常颇受下人们的怠慢，明珠早早的老成了起来，思想做派一点都不像个五岁的孩子。

　　因此，这时见明玉一个人在那里偷哭，不由上前讥讽了几句。明玉也才六岁，早已养成了个撩拨不得的臭脾气，这时一听，大怒道：“你胡说，我告诉祖母去。”转身便走。

　　明佩一时慌了神，伸手去拉她，她原本也是一时嘴快而已，并不想明玉要状告到符母那里去，自然不愿意，一边嘴里道：“大姐姐，我不过开个玩笑，你如何当真了？”

　　小明玉气哼哼只是要走，明佩在后边拉住了她的衣袖，只不让她走。不成想一时没拉住，滑脱了手，明玉一时止不住步子，直朝假山下滚落了下去。

　　明佩来园子里本来带了小丫鬟，因见园子里一株海棠开得十分好，想带几支回去给姨娘，便遣丫鬟去拿插花的瓶子去了，一时也没人看到这一幕。

　　这时明佩唬的心胆俱裂，连滚带爬下去一看，只见明玉满头鲜血的躺在地上，早已没了知觉。她用颤抖的声音叫了几声明玉，见明玉没有响应，呆愣愣的立了一会儿，便一溜烟抹着泪跑了。

　　明佩毕竟是个小孩子，哭哭啼啼的跑回来，满身灰尘，周姨娘一问便什么都说了。两人在房里抱头痛哭了一会儿，周姨娘自觉明珠这次祸闯大了，不知上头会怎样发落她们母女俩呢，好是惊慌了一会儿。

　　后来听说明玉醒了便没了记忆，不由暗自庆幸。母女俩只是装作未发生过，从此再也不提。

　　如今，明佩愤恨之下，心里竟起了这样的念头，为什么当时没有摔死她，否则，也不会有今日的事发生了。待周姨娘扑过来来捂住她的嘴，她也自知失言，便沉默着没说话。

　　周姨娘百般劝解了一阵子，明佩才慢慢缓过来。一时又叫丫头来收拾东西，打水给她洗脸，谁知唤了好几声红绡却没人应，这时门外一个叫翠鸣的粗使丫头摸了进来，陪着笑道：“奴婢给姑娘打水吧，红绡姐姐刚刚在外头沙迷了眼，回房里去清洗去了，托奴婢跟姑娘说，她眼睛好了便来伺候。”

　　原来刚红绡听明佩一顿排揎，气不过捂着嘴巴哭着跑了。明佩只在气头上，并没注意到她跑出去。红绡哭着回到丫头房里，却被这个叫翠鸣的丫头看见了，她一向有个上进的心思，平时只恨没机会上前，这时寻着了，如何不欢喜。

　　自去了房里，安慰红绡道：“姐姐快别哭了，哭肿了眼睛不好看，再说，被姑娘看到，又不知怎么说了。”一边张罗着给她帕子擦眼泪，一边又说道：“我原本以为像姐姐这样的已经算是好的了，在姑娘身边伺候着，不用干粗活儿，吃穿用度比那小门小户里的小姐还要强些，谁知也有伤心的时候。可见啊，这万事总没有个圆满的时候。依我说，姐姐也别伤心，这凡事总有个到头的时候，到时候，姐姐功德圆满、修成正果才叫好呢，那会子只怕还笑，哪里就有这么些哭的时候。”

　　红绡不接她的帕子，自拿了帕子出来拭泪，道：“你说的倒轻巧，什么强不强的，到底都是奴才，还不是由人发落的命。”又问道：“你叫翠鸣吧，可是在外头院子里伺候的？平常少见你到这里来。”

　　翠鸣陪着笑道：“姐姐贵人忘事，前儿个打外头进来两个丫头，我就是其中之一，被放在这院里做了个粗使丫头，姐姐进进出出的许是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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