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徒狩猎
黑夜降临后，是狩猎的时间。
瓦洛伦戴着兜帽，随意依靠在一间店铺的围墙上，猩红色的眼眸偷偷打量着寂寥的街巷。
几片萧瑟的枯黄残叶落下，就像几只折了双翅的蝴蝶，以全力扑哧挥动，却只能摇曳着飘坠在地上。冷风又旋起落叶，它们纷然飘散，不知所踪。
当前的夜色并不算浓，但街巷上早已无人影。死寂的世界中，只有条条挂满萎靡黄叶的衰败枯枝在撩拨起凝结着的空气。
他在路上迈着步伐，轻盈迅捷，如果有人望向窗外，也只能看见一团黑影浮动，转瞬便没了踪影。
他在狩猎，寻找猎物。
尽管整个城市早已被恐慌笼罩，一入夜，外面就再无动静。
但这种粗劣的躲避方式抵挡不住一位死徒。
以凌驾于凡人数倍的肉体轻轻一纵，就跃上了屋顶。他不断交换着立足点，一边来回奔驰着一边俯瞰着这座城市。
贝伦加尔告诉自己，要加快速度。但他对吸血的对象一贯很挑剔，必须是年轻的少女才好。大部分男性的血液太过劣质，难以下咽。
没办法，除去享用血液之外，再动手杀死几个扩大恐慌好了。
瓦洛伦环视周边，两个手持长矛的城市卫兵在巷口站岗，几伙巡逻队正沿着大道不断往返。
但这都是无用功。
死徒的视力在夜晚比人类在白天还能看的更远，更加清晰。
他突然被两个街道外的人影吸引住了，那是个窈窕的身影，她有着一张整洁白皙的脸庞和血红色的秀发。虽然尚未近距离观赏，但也一定是个绝妙的猎物。他没有犹豫，也不顾底下就有卫兵站岗，直接就从屋顶上翻下来。
手持长矛的两个守卫都正迷迷糊糊的发困，眼前的事物因为睡意过浓都有些朦朦胧胧。突兀的一团黑影从上方跃下，让两个还处于半梦不醒状态的家伙立即惊起。他们双手握着长矛，抱着十足的警惕感，四处检视。
但黑影一闪而过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了，莫说人影，连半点声音都没有。笼罩在他们身旁的，只有静谧的黑夜。
“是太紧张然后出了幻觉吗？”
他们重新将长矛竖起，回到了原地。
但就在他们松懈的那一刻，黑影便从他们身后的死角处冲来。在两起清脆的骨骼破裂声后，他们的身子便歪倒在地上。
随后瓦洛伦望了望更加深沉的天空，身子便再度一闪，消弭无踪。
莉塔·萝洁安不急不缓的以闲庭信步的姿态穿过街巷，她早已观察到远方的异样。当死徒距离她只有一点距离之后，便隐晦地笑着，然后加快了脚步。
瓦洛伦看见莉塔步伐变得更频繁，便认为这个少女害怕了，让他玩心大起。她的容姿在所有见过的女人里，也觉得可以算得上是一等的，比起之前所吸允的那些平民女性更是好太多了。
如果只是粗暴的去享用她，那就太浪费了。
不妨先戏弄一下猎物好了，不在捕猎的过程中玩的彻底尽兴，又怎么能算是一位合格的猎手呢？
念毕，双眼闪现出贪婪和戏谑的光芒。
死徒将兜帽放下，露出苍白又阴邪的外表。
“今夜凉风徐徐，月光柔美晶莹。您也是出门欣赏这灿烂星空的吗？”
他用了几个呼吸，就跨越了数十米，拦在莉塔的身前。
瓦洛伦轻轻微笑，有意的露出两颗尖牙。
莉塔装出畏缩的模样，开始往后跨步，右手颤抖地指着他。
“别过来……离我远点。”
看着不断向后退缩的莉塔，瓦洛伦轻快的四处信步，他看着少女恐惧畏缩的模样，由衷的感到愉快。当莉塔远离他一段距离后，就转入另一条巷道。
瓦洛伦则直接跨越了这段长度，只留下转瞬即逝的虚影。
“为什么要畏惧，为什么要退缩？乖乖的与我在月下共舞，享受鲜血的盛宴，你会感到愉悦的，感到至高无上的快乐，不好吗？”
他步步逼近。
“来，不要反抗，这个过程会很快，也会很舒服。”
他惨白的双手就要掐上莉塔纤细的颈脖。
“会美好的宛如幻梦”
瓦洛伦的动作停滞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贯穿胸膛的素手，斑斑血迹染红了石板地面，再度抬头，看似柔弱无力的少女正在微笑，那是一个在瓦洛伦看起来无比阴森又狰狞的笑颜。
“今晚，猎人和猎物的身份，该被调转过来了。”
死徒顾不得严重的伤口，从莉塔身旁跳开，然后方才站立的地方突然就发生了塌陷。
“切，晚了一步”
伊萨克无奈的看着自己的魔术未能发生效果。
瓦洛伦捂着胸口，死徒高超的恢复力使得伤口正在不断复原，流淌而出的鲜血越来越少。再抬头时，他俊美的脸也变得扭曲。
“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你们只不过是两个魔术师而已，就妄图成为捕猎者吗？”
他从腰间拔出武器。剑柄漆黑，配上半月形的酒红护手，剑身纤细的就像一根针。当瓦洛伦握上剑柄时，原本淡灰色的剑身就变得鲜红，好似被血液沾染。
死徒一瞬间就爆发出他惊人的速度，快到令人眼花缭乱，伊萨克只看到他闪现出如飞花般绚丽的残影，又一次闯进莉塔身前。他精准的刺出一剑，就像一道红色闪电，将黑夜撕裂、贯透。
“nier（否定）”
回应这道红色闪电的，是湛蓝色的弧形光华，当闪电就要钻入莉塔·萝洁安的身侧时，透彻如琉璃的湛蓝屏障将这道猛击所否决在外。
瓦洛伦向后疾步，在一秒不到的时间中再度冲上，这次赤红光芒更甚，如同千万颗流星拖曳着的长尾交叠，繁密如蛛网，迅猛似闪电。
莉塔正是面对着这千万道闪电、千万条蛛丝，面对这不可躲避的天罗地网，她高声吟唱，声音高昂，清脆如流风穿林而过、百灵婉鸣。她的身周闪烁起数千光点，光点由微而起，也化作飞旋的箭矢，向四方舞去。
一块块标准无二的弧形屏障在她身周拼凑成闪耀着苍蓝星光的半圆体护盾。赤红与苍蓝，两种颜色交撞，碰擦出斑斓的光辉，炫丽光点四散零落。
伊萨克从上方纵身跳下，加持了魔术的他如同划开骇浪的疾风一般迅捷，这狂岚好似利刃。飓风化作千百刀锋、浩瀚利剑，自上而下，以不可抵挡之势坠下，誓要刺穿这狂乱猩红剑锋。
瓦洛伦收回剑势，身姿再次化为繁华般绚丽的百十虚影，细剑的剑光如一张巨大折扇般开合，直面抗衡乱鸣的疾风。
狂风和赤红的剑锋也开始了它们的较量，伊萨克挥舞着的短剑是无数风刃中最致命的一把尖刺。他义无反顾的撕开细剑的密网，然后和那道最凶狠的闪电向撞。
乱流向四周蔓延，石板地面如湖泊般泛起无数破碎涟漪。
伊萨克被闪电击出十数米，他在空中悬停下来，翻身稳稳落地。
当瓦洛伦回身面对闲出手来的莉塔时，她背后的魔弹已经构成灿烂的星空。
“（对敌射击）”
咒文刚脱口而出，魔弹分别划着不同的轨迹，或是笔直、或是弯折、或是回旋着，从四面八方，以铺天盖地的姿态，互相毫无阻碍的向他袭来。
斑斓的光华在他身边绽放，就像无数七彩的烟花于同一地爆散。
当魔弹的轰击结束后，瓦洛伦早已不复优雅，衣衫褴褛的他将单手往天空伸出，一张暗红色的防护网从上方像鸟笼似的将他笼罩。
死徒的双眸好似要燃烧一般，他愤怒的目光几乎烫灼了伊萨克和莉塔。
他撤开防护网，双手握紧细剑，不再面向莉塔，而是对准了伊萨克。
瓦洛伦知道莉塔·萝洁安的力量在伊萨克之上，所以便锁定了较为弱小的目标。
他要一剑定胜负。
伊萨克看见了死徒决死的姿态，也是一手握剑，一手握拳，准备迎上他的攻势。
那赤红色的闪电再次照亮了夜空，这次没有繁乱的残影剑花，而是以一道笔直又磅礴的洪流之姿态，直直挺向敌手。
闪电的目标是心脏，以避无可避的速度。
如果伊萨克正面硬接，必然是败退无疑。
但是他早有准备。
瓦洛伦脚下的地面，突兀的崩解了，就像一块块巨石顷刻间化为水珠，彻底溶解。如闪电般的剑锋一路极速穿空而来，底下的地面也就跟着碎裂了一路。
立足不稳的剑招，被无形化去了一部分。
狂风再次肆虐，风语于伊萨克身畔鸣响，一道道无形的风之壁在死徒身前竖立。那闪电般的剑势洪流，将它们一块又一快的击碎，但余下的力劲也被削弱了一分又一分。但他已经无法后退，如果后撤，哪怕是驻足不前，也是必然的败北。
为了可能的胜利，他毅然挥剑向前。
时机已到。
爆旋的气流已然凝聚在手。
伊萨克出剑了，如同波浪般接二连三的魔力开始冲击那道被削弱但依旧骇人的赤红之剑。
一阵足够震聋耳膜的轰鸣，伴着漫天扬起的沙尘，将对抗的场地覆盖。
喧嚣的风儿将它们尽数刮去，在一切重归静谧后，某一方轻轻说出一句话。
“死徒，你败了”
细剑掉落，坠入泥土之中。
瓦洛伦的胸口，被伊萨克刺了进去，躁动的魔力，将死徒的内脏器官彻底绞碎。
即使复原能力再强大，也无能为力。
瓦洛伦以最后的力量看了伊萨克一眼，随后悄然倒下。
他这次进入了彻底的永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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