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莉塔·萝洁安
眼前的少女比自己矮半个头，但从她身上感受到的震慑力，比一百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还要强大，仓促现身时，甚至不敢平视着她。被莉塔的目光所盯着时，一股焦灼感迅速蔓延到全身，他不敢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唯恐像刚刚的男人一样被杀。
“你是，魔术师？”
听到魔术师这个词时，伊萨克就知道这里绝对不是真实历史世界，而是型月位面。那些运用着被世人称为魔法的超自然力量使用者，就是魔术师。魔术师心狠手辣，没有常见的道德观念，只要为了魔术，没有什么是做不了的。虽然自己之前对型月世界并没有很刻意的了解过，但莉塔·萝洁安的名字他也有印象，她是死徒的第十五祖，做事随心所欲的吸血种。
然而莉塔看上去依旧是人类模样，丝毫没有吸血种的特征，还自称是魔术师。或许她目前尚未成为死徒，还是个普通人类。
“对啊，接着是不是打算向教会告发我？”
莉塔朝自己踱着步子，尖锐的语气让伊萨克有些微颤，但他还是咬牙坚持着。
“我为什么要告发你？”
“告发魔术师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我们是该被杀死的异端，将我们送上火刑架是义不容辞的，不就是这样？”
伊萨克上前一步，鼓起勇气回应。
“不，研究魔术没有错，你杀死这个劫匪也没有错。我不会纯粹的以信仰来判定善恶，我没有一个理由要去告发你，所以请放心，我发誓不会说出你的事情。”
“单薄的誓言就像风，出口后就任它飘散。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信用？”
女魔术师咄咄逼人，让伊萨克为了找出说服她的理由绞尽脑计，青年正因无法脱身而有些紧张时，一伙手持钉头锤的卫兵齐齐转过拐角自莉塔身后袭来。
“小心！”
莉塔侧过身去，看见卫兵后面色一沉。双唇快速吟唱着咒语，阴冷寒气以醒目的冰蓝色升腾而出，像一团不断流动翻腾着的烟云，忽如猛然肆虐的狂风凶狠地砸在地面上，凌冽寒气骤然爆散，追兵们都被寒冷的冻气所卷入。当寒气四散，他们都被凝结成具具冰雕。
只有队列最后方的数人幸免于难，他们忌惮的盯着莉塔。
“去请神父过来剿灭这两个异端。”
伊萨克暗自苦恼，非但没有脱身，还被卫兵误认为和魔术师是同一伙的。莉塔在把追兵冻结之后立即反向逃开，伊萨克想也不想也跟着一起逃亡。
“你跟着我干什么？”
“他们把我也认成和你是一伙的魔术师了，不逃我就麻烦大了。”
或者说，逃跑后伊萨克是莉塔同伙的事实在卫兵眼里是确认无疑的了。
魔术师不再搭话，专注的朝小巷尽头跑去，然而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冒出，用长矛把出口堵得水泄不通。在后面，卫兵再度冲了上来，狭小的巷道两端都被彻底填塞满。他们排成队列，一点点紧密的向中间靠拢。
“这里”
伊萨克瞥见了左边墙壁的中央有一个可以通往另一条街道的狭窄空隙，提醒莉塔一声后就侧身钻入，她没有犹豫，跟在后面转移到了另一条街巷。最后她的一只脚险些被卡住，是伊萨克帮忙拉出来的。但这种好心举动只是换来了她恶狠狠的一瞪。
“别碰我”
他无奈的抖抖肩，自己的好心只是被莉塔这样回应。
而士兵因为甲胄的缘故没法从中间穿过，咒骂之后又向左右两方跑去，绕一个圈子去追击两人。
“算了，看在你好心帮忙的份上。你跟着我就可以甩掉他们。”
莉塔摆弄了下纤柔的血红长发，总算以不那么敌视的姿态对待伊萨克。
离开小巷，来到城镇大街上。以红砖白瓦建筑而成的双层小屋以两条整齐的直线列在道路两边，莉塔再度拉上兜帽和披风，借着人群掩护回避骑马四处巡回的卫兵。每隔数百米都会有两三个人一一检视来往的行人，但莉塔总是能弯到其它街道上，一一避开临时关卡。
魔术协会圣堂教会向来势不两立，即使千年后双方达成和平协议，私下争斗依旧是屡禁不止。何况现在是中世纪，双方的冲突自然是摆在明面上。
但比起魔术师这类相对稀少的人群，入世的圣堂教会的势力自然是大得多。因而魔术师们无论在何地不得不提防教会代行者，还有一些世俗君主们的追捕。
但圣堂教会在不久之前，就有了第一次内部分裂。
君士坦丁堡的正教会和罗马的公教会早已摩擦不断，自东罗马皇帝利奥三世的圣像破坏运动开始，因教义产生的分歧不断加深了双方的隔阂。当伦巴第人入侵意大利半岛时，君士坦丁堡选择置之不理，这样的后果，便是罗马教会向崛起的法兰克人靠拢。
因此在意大利，南方被东罗马所控制，中部和北部属于公教会的天下，双方互相责难，明争暗斗。
虽说双方对魔术师都持着负面看法，但教会内部的分歧，以及优先对抗中东新月教的方针，无形的减轻了魔术师的压力。
目前两人距离罗马城近在咫尺，但莉塔丝毫不放在心上，丝毫没有担忧具有优秀洗礼咏唱技能的教会战斗人员袭来的样子，或许是因为罗马教皇此刻没有闲暇精力来搜捕魔术师吧。
一些普通卫兵自然不可能逮住一位技艺高超的魔术师，当太阳刚从东方滑向西方时，莉塔已经带着伊萨克脱离了城镇。
“总算跑出来了。”
出了一身冷汗的伊萨克，斜靠在树干上重重叹出一口气。
“不就这点事情，至于那么紧张吗？你们这些普通人就是脆弱。”
莉塔不屑地看着伊萨克放松的样子。
“魔术师每天都游走在生与死之中，在对敌厮杀和危险实验在丧命的比比皆是，要是没有坚韧的精神支撑，早就在这种生活中崩溃了。”
想到魔术师，伊萨克一时停楞下来。
这里是型月世界，超自然的力量并非原先虚构的幻想，而是真切存在的产物。魔术师们行使着奇迹，用双手驭使火焰和风暴，他们可以延续寿命、化铜为金。有巨龙飞舞，天马驰空。有永生不灭的吸血种，有以一人之力横扫千军的英杰。
而自己，却只是一个普通人，最无力、弱小的凡人。
人都会嫉妒，会不甘心。
伊萨克知道他目前有写拉丁文和希腊文的才能，完全能在某个地方找个差事，平凡度日。
可他不愿意这样，会运用魔法曾经是所有孩童的幼年时的梦想。
现在机会摆在他眼前，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呢？
“莉塔小姐，我能请求您一件事情吗？”
伊萨克无比诚恳的语气和坚定的目光让莉塔有些诧异。
“什么事情？不过先说好，我没有答应你的义务。”
她看着面前这个贵族公子一样打扮的青年，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念头，但不知不觉中，伊萨克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我希望学习魔术。”
他表面坚定的面对着莉塔，但心中亦是无比忐忑。首先需要莉塔·萝洁安愿意接受他的请求，然而她并非什么有求必应的老好人，相反作为日后的第十五祖可以说是个自私的恶人。其次，就算她答应了，自己也不一定能够学习魔术。
要想使用魔术，必须具备一定的魔术回路。魔术回路就像是肺、肝脏那样的人体器官，通过魔术回路，便可以吸收外界充沛的大源魔力，类似过滤器一样的，将他们转化为适合人体使用的魔力。然而只有魔术师世家才能基本保证后辈持有足够数量的魔术回路，正常人的魔术回路都近乎于无，也就是说只能调取闪现一个火花程度的魔力。魔术回路的数量是先天决定的，后天再努力，也永远无法增加。
也就是说，如果伊萨克体内的魔术回路没有达到标准，那么他就永远无法成为魔术师。
“把手给我，让我看看你是否有作为一个魔术师的才能。”
莉塔没有回绝伊萨克，而是同意测试他这方面的能力。第一个难关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最重要、最关键的地方了。
“非常感谢”
莉塔的手细嫩洁净，当两人的双手互相接触时，舒适的触感差点让伊萨克的表情松动。
“先说好，我不保证你有学习魔术的才能，拥有天资的普通人相当稀少，你成为其中一员的概率很低。”
“我有心理准备”
她看了伊萨克一眼，随即开始吟唱咒语。
“（检定）、é（校准）”
伊萨克发现靛蓝色的机械纹路从指间开始延伸，爬满了整支手臂，然后开始往胸口蔓延，甚至脸颊都被奇异纹路所侵染。身体突然有些疼痛，就像体外的物质不断的渗入体内，从细胞之间的空隙转入，渗透进血液，然后在体内流转。胸膛内又有些阴冷的感受，转而被温热的气息所覆盖。莉塔·萝洁安已经闭上了双眸沉思着，而纹路的光芒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耀眼，在炫目到刺激着双眼都无法睁开时，莉塔将一对眸子张开，然后放开了自己的手，蔓延开来的纹路在数息内全部褪去。
他惴惴不安的盯着莉塔，等待着她将裁定的结果告知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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