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疗伤

　　小宝先前虽以刀背对敌，但由于拜月教众人数众多，施展刀法时不好拿捏分寸，总归还是令拜月教众骨断筋折，心中难免过意不去。再度冲回茶楼之时，索性扔了兵刃，施展起以往在慕容山庄中赵普常用于对付他的擒拿之法。

　　正所谓寸长寸强，寸短寸险，在如此狭窄的廊间，拳脚反倒比刀剑更容易施展开来，且如今的暮阳诀二层圆满的小宝，招式迅捷，即便激发秘法后的黑衣使者武功不下于山庄师傅，比起小宝，却依旧慢了一线。

　　这一线，即是天壤之别，厢房外的八名黑衣使者还未弄清状况，便被小宝尽数放倒。

　　而此刻，小宝攻敌所必救，直取拜月圣女后心。以小宝的内劲，这一掌若是真拍实了，拜月圣女不死也残。就当小宝快要收手之际，拜月圣女终是放弃取大哥性命，转身避过这掌。

　　见得拜月圣女避开，小宝连忙上前挡在大哥身前。拜月圣女道：「你是谁？」小宝此刻同大哥一般黑衣蒙面，遮住了容貌。

　　拜月圣女又问：「外头的人都死了？」小宝闻言，摇了摇头。瞧得拜月圣女没有放过两人的意思，小宝总算开口道：「让我带大哥走。」

　　拜月圣女道：「那也要看你的本事了。」随即一剑直取小宝面门。小宝方扭头躲过，长剑却又顺势劈下。

　　小宝避之不及，右脚向前一踏，欲将拜月圣女撞开。拜月圣女若是不收剑，虽能伤得小宝，却也将丢了兵刃。

　　拜月圣女知晓其中利害，收剑急退，堪堪避过小宝的这一撞。一击不中，拜月圣女提剑再度攻向小宝。

　　拜月圣女的实力虽稍逊于大哥，但剑招却是忽快忽慢，反差极大，若非小宝警觉，几度差点被卸下了臂膀。

　　小宝出手数次，欲要以擒拿之法夺下兵刃，可拜月圣女机敏，借势反攻小宝，令得小宝一时间险象环生。

　　拜月圣女出剑刁钻诡异，兼且剑式间带有狠戾之意，端是难防。自三年前的试刀大会后，小宝便再也没也体会过此等生死压力。

　　此等情景也不令人意外，自幼便被柯摩教选为圣女，拜月圣女的资质自是万中无一，未满三岁便跟着教中长老习剑，学的尽是取命致残的招式，小宝一时不敌也是情有可原。何况，此时小宝手中并无兵刃。

　　拜月圣女心道看来不久便可拿下此名刑卫，招式间更见狠辣。

　　怎料十数招过后，一股熟悉之感浮上小宝心头。渐渐地，拜月圣女的招式虽依旧残狠辣，小宝接起来却是得心应手。

　　小宝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突然间便通晓了拜月圣女的路数，再也没有方才的紧迫感。

　　两人又过了数招，小宝瞅准时机，一掌将拜月圣女的长剑拍落。长剑落地，拜月圣女竟也不着急捡起，只是凝神望向小宝。小宝见状，抓紧时机将大哥背起。

　　一步步走至门边，小宝以为拜月圣女会出手阻拦，却只听得背后的拜月圣女再度问道：「你是谁？」大哥的肩头、背后各中一剑，伤势颇重，不容耽搁，小宝随意答道：「十三刑卫的老么。」随即冲出房外。

　　房外八名被小宝以擒拿之法放倒在地的黑衣使者见得小宝出来，各个咬牙切齿，却依旧只能如同上岸之鱼般在廊间抖动。

　　催动鸿鹄法，小宝背着大哥，风驰电掣地逃出茶楼。

　　回去的路上，被小宝背在背上的大哥虚弱道：「你为何回来救我？」小宝闻言，只是道：「别说话。」全力运转鸿鹄法，奔向前方。

　　一个时辰后，大哥悠悠转醒，正巧见得小宝端了一碗粥进房。大哥望了望四周，道：「其他人呢？」小宝道：「留了消息，说是回普城去了。」

　　大哥又道：「你怎么知道此处？」小宝道：「二哥留的字条上也说了。」语毕，将粥端至大哥面前，道：「别问了，快趁热吃罢！」

　　大哥先是低头看了看肩头，连忙接过碗，低头吃了起来。在大哥昏迷的其间，小宝已为其包扎了伤口。

　　大哥吃没两口，抬头一看，却见小宝紧盯着她的脸瞧。大哥见状，又想起了包扎一事，脸色一红，道：「我脸上有什么吗？」小宝闻言，尴尬道：「没，没什么。」

　　这一慕，好似当年小宝的娘卧病在床，而小宝随侍其侧的情景。

　　大哥不论容貌、年岁，本就与小宝的娘几分相像，如今因失血而脸色苍白，娇病体弱的模样，却又是更像了三分，无怪乎小宝失神。

　　大哥忽然想起那日叫醒小宝的景象，笑道：「我与你娘真的如此相像吗？」这一笑，瞬间打破小宝的美梦。

　　在小宝的记忆中，娘在世时何曾有过笑颜？小宝闻言，神色一黯。大哥见状，连忙道：「对不起。」小宝摇摇头，道：「与你无关。」待的小宝语毕，大哥亟欲转移话题，张了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算算时间，娘也走了四年，自己却依旧没能走出来，小宝暗暗自责，对着大哥温言道：「快吃罢！再不吃就要凉了。」手足无措的大哥闻言，连忙重新端起碗。

　　大哥仔细尝两口，只觉滋味甚美，惊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挺会照顾人的嘛。」小宝从四岁起开始服侍病倒的娘，此等手艺便是在当时练就的。

　　见得大哥三两下便将整碗的粥吃得一乾二净，小宝道：「倘若吃不够我再煮。」大哥高兴道：「那就麻烦你了。」

　　待的小宝离去，大哥神色苍茫，喃喃道：「为何...为何要救我？时至今日，我活下来又有何意义？」话语中尽是求死之意。

　　大哥虽心有死志，但若是轻易送掉性命，黄泉下却也着实无颜面对当初舍命救她之人。这么多年来，终于碰上今日这等「天赐良机」，未想竟被小宝横插一手。

　　半晌后，小宝重新端了一碗粥来到大哥面前道：「喏，小心烫。」大哥接过碗，笑道：「真贴心呢，谢谢。」全然不见方才失意的模样。

　　由于大哥的伤势，两人未能在第一时间逃离梁城，因此仍有可能被拜月教寻上门。大哥的体魄不差，伤口很快便愈合，但流了如此之多的血，不免体虚，一时半会也难以恢复，若要与人动手，却是大大不利。

　　往后数日，小宝为防万一，接连换了好几处地方，好在拜月教似乎没有搜索两人的意思，可小宝却也不敢大意。

　　这一日，小宝与大哥换到城东的一间客栈。数日以来，大哥因失血过多，多数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望着卧于床上熟睡的大哥，小宝愣愣出神。像！太像了！小宝虽拼命告诉自己娘已死，如今躺在床上的女子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刑卫之首，却依旧无法将视线移开。

　　若是大哥清醒时，小宝尚能克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但只要待的大哥入寐，小宝的目光便再也离不开大哥。

　　即便入寐，刑卫之首岂是虚名？大哥虽知，却也怜惜小宝忆母的心情，并未道破。

　　看着看着，小宝想起大哥先前所问的「为何要救我？」，苦笑两下，摇了摇头。小宝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没能治好娘的病，即便小宝使劲不去连想，但焉能将与娘如此相像的大哥弃之于不顾？

　　过去的小宝只能无力地看着娘一天天消瘦，一天天迈向死亡；现在终有机会改变何其相似的这一切，就算当时刀山火海，小宝也毫不犹豫，即使大哥终究不是娘。

　　是夜，大哥自梦中醒来，看着趴伏于床边的小宝，自言自语道：「辛苦了。」这几日以来，小宝背着大哥四处藏匿，日以继夜地守在其身畔，令得大哥内心之中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大哥成为刑卫之首后，日日与刀剑为伍，周围尽是其余刑卫，何曾感受过此等关心？从开始的不适应，大哥如今也渐渐沉醉于小宝的温柔中，不愿醒来。

　　大哥伸出左手，轻轻地抚着小宝的头发，念念道：「小宝，小宝。」忽地嫣然笑道：「可还真是个宝呢，想不到老天到了今日，竟让我湘鸾遇见了你。」

　　缓了缓，大哥喃喃道：「未想天下间竟还有个小宝需要湘鸾。」转而又道：「也好，为了你小宝，多活几年又何妨？」神情间如获新生。

　　两人如此这般又相处了数日，虽丝丝不舍，伤势尽复的大哥终是提出了回普城之议。既然大哥开口，小宝自是毫无异议，随即出门买马。

　　许久后，见得小宝回来，大哥奇道：「你怎么只买了一匹？」小宝道：「你身子初愈，不便驭马，且让我来载你。」

　　大哥闻言，一改往日在小宝面前的形象，支吾道：「这...这...这不妥吧？」小宝道：「放心吧，不会摔着妳的。」却是没弄明白大哥的意思。

　　小宝的身子长得快，但终究是比大哥矮了三寸，所幸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两人顺利同乘一匹马，离开了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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