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劫狱

　　隔日清晨，狱卒早早便送来早膳，而老头的饭菜却不知为何竟比小宝的饭菜要丰盛得多，使得小宝不禁暗道应是昨日老伯昏迷的缘故。只见老头吃得津津有味，全然看不出昨日虚弱的模样。

　　小宝道：「你还吃得真开心呢！」老头嘴里含着饭菜，含糊不清道：「那是，毕竟这是我最后一餐了，当然得吃得开心点。」

　　小宝震惊道：「最后一餐？什么意思？」老头道：「没看出来吗？这顿饭不过是避免我成了饿死鬼罢了。」接着道：「待会可能就要送我上路啦！」

　　小宝闻言，震骇莫名。一个自己昨日拼了命救回来的性命，今日却又将被如此轻易地夺走，怎能不令小宝心神俱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两名狱卒便来到牢房前。其中一名狱卒斥喝道：「李老头，该上路了！」另一名狱卒则打开牢门。

　　李老头也不反抗，就这般安分地被两名狱卒带走，临行前回头望了小宝一眼，道：「小兄弟，老伯我先走一步啦！」小宝看着李老头离开的背影，愣愣出神。

　　小宝曾多次感受到死亡，或是思考过死亡。在秀水村被孩子们欺负时、因娘的死而心灰意冷时和遭青狐追杀时。

　　尽管如此，当中却没有一次令小宝产生如此变化。

　　望着老头最后的身影，小宝的心头一次升起了对于未来，对于...死亡的恐惧。此刻，小宝的心从未如此的彷徨、如此的无助。

　　小宝说到底，终究是个年仅十二的孩子，在真正的死亡面前，焉能泰然？

　　一天天过去，大牢内的囚犯来来去去。每当小宝看见人犯被狱卒送走时，死亡的压迫感就好似一株盘根错节的老树，逐渐在其心中滋长。

　　终于，小宝斩首前夕，鬼面和青狐领着十二刑卫来到了卞城。

　　青狐与老七先是去打探关于小宝的消息，其余人则前往刑卫在卞城的落脚处。仰赖青狐的情报能力，很快便得知小宝关在哪、何时问斩等讯息。

　　一间普通人家，实则刑卫据点内，青狐道：「咱们来得巧，那少年明日问斩。」鬼面道：「人多也不方便，今晚我进去救人，你们在外头接应。」青狐道：「一个人难免有些不方便，多带个人吧！」

　　鬼面点点头道：「也是。」又道：「带谁？」青狐道：「就带老六罢，老六的轻功不弱。」鬼面道：「行，就这么办。」

　　当天夜里，两道黑影潜入大牢，躲过无数明岗暗哨，来到小宝所在的牢房。

　　鬼面低声道：「你在这守着，我进去把人带出来。」老六道：「还是我去吧！我跟那小子熟得很。」若是老九听到此言，还不得道原来被打趴就熟了？如此讥讽一番。

　　鬼面道：「也行，你动作快点。」老六道：「是。」刑卫间并无明确的从属关系，其排行完全是以实力为标准。

　　例如老九若是正面与老六为敌，定然不是其对手。因此整体实力不足的老九才会经常暗讽老六。

　　而刑卫彼此间的排序是可以改变的，若是哪一日老九在正式的刑卫比斗中打赢了老六，便可取而代之。

　　但刑卫的成员在成为刑卫前，受了无数地狱般的磨练，其潜力早已被挖掘殆尽，改变排行，着实太难。

　　像是十二邢卫中的前三甲，一般称之为大哥、二哥和三哥，其间的排序若非曾经的二哥，老骆死于慕容渊之手，恐怕再过五年也不会有所更动。

　　当然，刑卫的实力不仅仅体现于武功上，更多的还是在匿藏潜行，斩首刺杀上。部分慕容山庄师傅的武功虽不弱于刑卫，但若真正生死拼搏时，恐怕还是刑卫的胜算多一些，单单其层出不穷的杀人技巧，便足以令山庄师傅应接不暇。

　　而青狐、鬼面同样隶属于刑卫，却超脱于刑卫之上，不仅有刑卫的实力，更具备一些特殊的能力。好比青狐，探勘情报的能力天下间恐怕无出其右。

　　所以，刑卫彼此间无从属，排行更非唯一评判刑卫实力的标准，但在一般的时候，排行低的刑卫通常愿意听从排行高的刑卫。

　　老六潜入牢房，迅若鬼魅般地将两名狱卒打昏，随即在二人的身上搜了起来。少顷，从其中一名狱卒身上搜出一串钥匙，老六喜道：「成了！」

　　此间牢房共有八间牢笼，待的老六行至牢房最末，总算瞧见被关在最后一间牢笼的小宝。

　　老六来到小宝所在的牢笼前，拿着钥匙，一支支地尝试。奇怪的是，小宝好似没发觉老六这位不速之客，只是呆呆地抬头望着那口小小的窗，和那窗外的月亮。

　　当老六试至第三支钥匙，只听得「喀」一声，牢门终于被打开了。

　　老六道：「小子，该撤啦！」小宝闻声，将视线从窗口挪开，转头问道：「你是谁？」老六道：「你别管老子是谁，只需知道老子是来救你的人。」

　　小宝再次将视线转向窗口。老六见状，道：「好啦好啦！」随即拉下蒙在脸上的黑布。

　　见得老六将脸露出来，小宝略感意外道：「是你？」小宝没想到，两个多月前，追得自己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长衫男子竟会来此相救。老六道：「你运气好，我们家大人看上你了，随我走罢！」

　　怎料小宝却道：「我不走。」老六闻言，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道：「你说什么？」小宝道：「我不能走。」老六惊道：「为何？」

　　小宝喃喃道：「我不能害了山庄。」想不到，即使经过这些天来的彷徨、对生死的恐惧与煎熬，小宝依旧选择了山庄，选择了慕容容，而非自己的性命。老六闻言，气道：「你......」

　　「老六，你干什么？」在外头等候多时的鬼面再也按耐不住，冲了进来。老六见到鬼面，无奈道：「这小子不愿意走啊！」鬼面道：「你跟他废话做啥？打昏了带走便是。」老六苦笑道：「我打不赢他啊！」鬼面道：「恁也没用！闪开！」

　　只见鬼面走入牢门，一脚踢向小宝。小宝心之若被打昏便完了，方想闪避，但刑具在身，施展不开手脚，只好滚作一团，避过这脚。

　　一脚踢空，鬼面也不收脚，顺势踩向小宝的肚腹。小宝正欲翻身躲避，但自押解以来身心俱疲，兼之多日未食，一阵虚乏感登时涌上。

　　连暮阳诀都没能来得及运转的小宝被鬼面踩了个结实，抱着肚子干呕不休。鬼面见状，立刻一掌劈在其后脑，小宝顿时昏了过去。

　　鬼面将小宝扛在肩上，道：「这不就完了？」鬼面这一连串简洁暴力的动作，令一旁的老六看得呆若木鸡，道：「不愧是鬼面大哥。」

　　隔日清晨，玉麟府内，「阎王」赵延坐于椅上、陈鑫立于阶下，两人正谈论有关各处军旅的调度。

　　两人谈毕，就当陈鑫要告退时，赵延忽道：「那杀了我孩子的少年呢？」赵延年约三十出头，长相意外地俊秀，但其久居上位，自有一股慑人之气。

　　陈鑫心中暗道瞧王爷先前的态度，那少年似无关紧要，这会怎么又问起来了？却也不敢怠慢，回道：「启禀王爷，那少年如今还关在大牢里。」而后又补充道：「若是属下没记错，应是在今日午时问斩。」

　　赵延接着问道：「你可确定那少年就是杀了麟儿的人？」陈鑫道：「那块王爷送给公子的玉佩，便是那名少年交给属下的。」缓了缓又道：「且当日在林中，属下曾率银麟卫与其交过手，凭那名少年的武功，确实有能力在属下追来前杀死公子。」陈鑫答完后，额间冷汗直冒，暗自庆幸好在当时没有随意抓人，至少找了名还说得过去的凶手。

　　赵延闻言，喃喃道：「是吗？」陈鑫暗道糟糕，强自镇定道：「王爷，这凶手，十有八九没抓错。」赵延道：「那另外的一、二呢？」

　　正当陈鑫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一名银麟卫来报道：「启禀王爷，犯人逃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自心中升起，陈鑫连忙开口道：「犯人逃了去找殷大人，别事事都来烦王爷。」

　　赵延道：「是谁逃了？」银麟卫回道：「那名杀了三公子的犯人。」陈鑫听得此言，心道这下完了。

　　忽获消息，赵延沉默许久，而后缓缓道：「陈鑫，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陈鑫闻言，如逢大赦，正色道：「属下遵命！」

　　直至陈鑫与银麟卫远去，赵延自怀中拿出一块玉佩。看着玉佩，赵延喃喃道：「麟儿啊麟儿，你放心，为父定帮你报了此仇。」只见玉佩下缘刻着「赠吾儿显麟」五字，正是小宝当日交给陈鑫的玉佩。

　　赵延忽又恨声道：「慕容山庄？哼！待的我登临大宝之时，便是慕容山庄的覆灭之日！」

　　原来赵延为了消弥赵显麟乃其私生子的流言，竟将对其子的爱隐藏地如此之深，连其下属都毫无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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