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等闲度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大家都已经聚在太皇太后的宫里等着了。就连向来深居简出的宸妃也过来了。

　　太皇太后好久没有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了，抱过来的乐的合不拢嘴。边上的女官早就准备好了红包和见面礼，托在盘中呈送了上来。皇后和妃嫔们也都备好了礼物，有小衣服、小鞋子还有各种珍玩以及糕饼糖果之类，满目琳琅。

　　莅阳注意到一个面生的嫔妃容貌极其美艳，而且很会说话，口齿伶俐、左右逢源，逗得太皇太后开怀不已。她已经很久没有来后宫了，所以对于这边的格局渐渐有些陌生起来。不多时，晋阳长公主便和纪王妃一起来了。

　　纪王妃牵着一个两岁的小女娃，生的浓眉大眼、虎头虎脑，虽然和谢绮差不多大，但是比起娇怯怯的谢绮却是显得生龙活虎。以前跟谢绮打过一架，揪散了谢绮的小辫子，抓破了白嫩嫩的小脸，结果被景睿和谢弼拎到纪王面前去告状。

　　自那以后虽然有所收敛，但是谢绮每次碰到了她还是吓得像老鼠看到猫一样。

　　“小姐姐、小姐姐！”这小丫头却是不长记性，早就忘了被父王打屁股的情景，看到谢绮躲在莅阳长袖后探头探脑，不由得兴奋起来，挥着小手大叫道。

　　那边谢绮吓得脸色发白，使劲拽着莅阳的衣袖不放。旁边的谢弼看到了，笑嘻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绮儿别怕，有我和大哥呢，澜儿不敢打你。”

　　那边景睿正和英王家的小世子坐在一起说话，听到谢弼的声音转过头来，忙招呼谢绮和谢弼过去。谢绮这才放开莅阳的袖子，被谢弼牵着去那边坐了。

　　“看吧，叫你调皮，这下子都没有人跟你玩了。”纪王妃一边教训着一边带她过去向太皇太后行礼。然后又依次见过莅阳、皇后和宸妃等，莅阳听她称呼那个面生的妃子为贤妃娘娘，心想着原来是四妃之一的贤妃，位分仅低于皇后和宸妃，难怪那样有气势、丝毫也不怯场，想必之前也是出入惯了吧！

　　小郡主拜见完几位长辈之后，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太皇太后怀中的小婴儿吸引了，趁着纪王妃没注意，悄悄绕过皇后窜到了太皇太后的凤座前，踮着脚尖伸手去拽那红彤彤的襁褓。

　　太皇太后正和边上侍立的越贤妃说的起劲，冷不防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伸过来吓了一跳，待看清那小丫头忍不住笑开了，道：“你个疯丫头别乱动啊，这个小弟弟才满月，等长大了再陪你玩！”

　　“小郡主乖，来坐这边！”越贤妃笑着招手，一边拿过盛着小点心的水晶盘晃了晃。小丫头眼睛顿时亮了，迈着小短腿跑过去抓过一块点心，转过头就往太皇太后怀中的谢绪嘴里送去，一边笑道：“你吃。”

　　谢绪被她粗鲁的动作弄疼了，‘哇’的一声哭出来，大家都吓了一跳，齐齐望了过去。纪王妃惊叫一声，跑过去一把将那小丫头抱了下来，气急败坏道：“说了要乖乖听话，这才眨眼的功夫就过去欺负小弟弟？下回不带你出来玩了……”

　　莅阳忙起身劝住要打孩子的纪王妃，含笑道：“王嫂莫要生气，澜儿还小，怪不得她。没什么要紧的，你瞧，绪儿不是已经不哭了吗？”

　　众人都是好奇的瞅了过去，果然见那孩子止住了啼哭，正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大概算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大的场面，可是一点儿害怕的样子都没有。

　　“这小公子将来肯定大有作为，”太皇太后身边的越贤妃一个劲儿的夸赞道：“瞧这胆魄，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有的。”

　　那边的皇后忽然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句，道：“是呀，比有些孩子强多了。景宣满月的时候，看到朝贺的众人，可是吓得尿了陛下一身，”眼见那越贤妃微微变了脸色，这才话锋一转，笑道：“不过陛下并没有生气，被中书令大人几句话说的大喜，当即就加赐了封号，也算是喜事一桩。”

　　“皇后娘娘说的是，景宣的确是胆子小了点，说起来也多亏了满月那泡尿，不然怕是得和景桓一样，等到八岁了才封王吧！”越贤妃嘴上丝毫不饶人，叽里呱啦一通说的皇后难以招架。

　　“要说诸皇子封王最早的，那还不是祁王殿下吗？宸妃娘娘当时还未生产，陛下就已经下旨册封了。”进宫最早的淑妃笑着打圆场道：“时早时晚有什么打紧？只要出息了，陛下的恩赐自然少不了。”

　　这下子，两人倒是都安静下来了，只不过目光齐齐望向了一边静静喝茶的宸妃。宸妃不动声色，继续曼声细语的和英王妃说着话。

　　“皇上驾到……”外面隐隐传来唱和声，众人忙站起身来依次站好，那边窗下玩闹的几个孩子也都起身过来迎驾。

　　不一会儿，就见梁帝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边走边说笑着进来了。

　　殿中诸人呼啦啦跪了一地，梁帝大笑着抬手道：“都平身吧，今儿是莅阳的好日子，朕也高兴，大家就别拘着了。”一边说着一边带诸人上前向太皇太后见礼。

　　景睿和谢弼一眼就看到了梁帝身后的谢玉，不由得欢呼着跑了过去。谢绮一见哥哥们跑了，顿时吓得手足无措，一转头的功夫就见那虎头虎脑的小丫头到了跟前，笑嘻嘻的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道：“真软，”说着凑过来嗅了一下，笑道：“香香的！”

　　谢绮吓得往后一退，脚底下被垫子一绊，立刻一屁股坐倒在地，顿时疼得眼泪汪汪。

　　那边谢弼远远瞧见了，立刻拽了拽纪王的袖子道：“纪王叔，纪王叔，你家澜儿又欺负绮儿了！”

　　梁帝抱着新添的小外甥乐呵呵的逗弄着，一边歪头对旁边的高湛吩咐着要赏赐的物件。高湛恭恭敬敬的听着，一叠声称是。

　　“好了，快去办吧！”梁帝有些不耐烦的打发走了高湛，笑着一抬头就看到越贤妃站在旁边，忙凑过去道：“爱妃你瞧，这小鼻子小眼睛，生的多好看呀？既灵秀又英气，真招人疼。”

　　越贤妃见梁帝喜欢，自然是变着花样的夸赞，热的梁帝心花怒放。

　　忽听太皇太后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不见晋阳呢？小殊也没来啊？”

　　梁帝脸上的神色僵了一下，忙上前解释道：“小殊去景禹府上玩了，晋阳差人说今儿有事，大概会晚点到。别等了，酒席已经备好了，咱们也过去吧！”

　　几位皇子均已成人，自然不好随意进出宫眷众多的后殿，都已经在前殿等着了。梁帝此话一出，大家便都起身跟着他和太皇太后起驾往前殿走去。

　　按照民间习俗，出窠这几天是舅舅们轮流做东请客，几天几夜都不撤席，但既然是皇家，礼仪自然也就改了，所以出嫁的公主携子回宫就是由皇帝做主宴请大家。但按照规矩，公主和驸马当晚就都留宿宫里。

　　这一天下来，莅阳虽然也没有做什么，但依旧觉得累的够呛。而谢玉作为喜得贵子的父亲，自然跑前跑后的应酬。忙的脚跟不着地，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轻车熟路倒是不会慢待了谁或者疏漏了谁。

　　谢玉发现了一件事，在外人面前的时候，莅阳待她便与往日别无二致。即便他知道那不过是场面上的客套，可心里依旧激动不已。以至于晚上睡下之后都是兴奋难耐。他们已经许久不曾同榻而眠，莅阳虽然倦极，但是在陌生的环境下却失眠了。耳畔传来谢玉清浅的呼吸声，即便知道他已经睡着了，她还是不动声色的往里边挪了几分这才闭上眼睛。

　　不知不觉已经是后半夜了，她眼睛酸胀，刚睡着没多久猛地惊醒过来。

　　身边的谢玉不知何时蹭过来一把抱住了她，而她端端正正平放在身侧的手竟然不偏不倚碰到了一处火热的滚烫，她愣了一下，手指微微一动，直到触到那毛茸茸的一片才赫然清醒过来，当下急忙将手臂收到胸前，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谢玉也是在这一瞬间惊醒过来的，他是睡糊涂了，迷迷糊糊中在被窝里脱了衣裳，像以往那样蹭过去抱着她求欢，以前她总是笑他不知廉耻、道貌岸然，可她取笑完了一般还是会同他一起胡闹的。可是这次他实在太困了，所以搂住她以后不知不觉就又睡着了。

　　但是那柔软温暖的身躯因为紧张而渐渐绷紧的时候，他便觉得不太对劲，很快就清醒过来。黑暗里谁也没有说话，可是彼此的呼吸都紊乱了起来。他犹豫了一下，不动声色的从她颈下抽回了手臂，翻了个身躺回去，闭着眼睛悉悉索索的穿好了衣服。

　　莅阳感觉到手底下的心脏像是要跃出胸腔般狂跳不止，她有些惊恐的发现，自己、自己对那种荒诞无耻的行径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那样厌恶。这不可能，她怎么可以变成这样呢？

　　这个时候，她耳畔忽然响起了苏掌事的声音：宫里有一种酒，叫情丝绕，有致幻之效，是一种催情的烈酒，女子但凡饮下一杯就会神志不清意乱情迷，将眼前看到的人当成自己心中最思念恋慕的人，从而投怀送抱主动求欢……

　　她怎么可以忘记呢？她怎么能够忘记呢？他们之间的交集就是来源于一场龌龊的阴谋，那肉ti之欢是罪恶的，是肮脏的，是带着贪婪和算计的。她恨那样的交易，所以她自己绝不能沦陷。

　　她吸了口气，狠狠在手背上咬了一口让自己清醒理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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