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童桦的表演
王嘉玫出去半天还不见回来，童桦指甲叩击在桌上，发出“卜卜”的声音。他愿意给黎承晖一次机会，与其说是帮他，还不如说是单纯想满足自己猎奇的心理。
时近正午，大片大片浓郁炽热的阳光照进来。听见临近的脚步声，童桦缓缓起身，嘴角噙一抹笑意，今天，他就要给黎承晖上一堂课，交给他什么叫演戏。
不知道阿玫究竟和黎承晖说了什么，两人进来的时候，王嘉玫还在说，而黎承晖自始至终一语不发，只低垂着脑袋，不时回应一声。
他们进来的时候，童桦已经不在桌子上坐着。他手里握着一把折扇，静静地站在那里。
“老大，黎大哥说了，签约可以，但要请你先道歉。”
“我不认为我有做错的地方。”少年踱到黎承晖面前，神色认真，“廷礼，你曾经红过，红过的人一旦黑下去，想东山再起的话，比起新人一夜爆红难上加难！身为经理人，我就要了解你的方方面面，尽可能将你最好的一面加以包装，展现在镜头前；而将你的弱点，层层包裹起来。”
黎承晖神情一凛，童桦叫的是他的原名而不是艺名。这番话，语重心长，想来他这些天已经开始了解自己了。
少年见他神色微动，又进一步说道：“你的最大弱点，是在镜头前拿捏不好分寸。遇到敏感镜头，根本就放不开！我这两天把你原来出演的电影电视大致看了一遍，我发现，每一个角色，你都希望能用自己的方式诠释出来，这是你学院派的风格。可惜你往往诠释不够！画虎不成反类犬，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就如你刚刚的《贵妃醉酒》，媚态有余而雍容不足。你要扮演的，是不胜酒力却倾国倾城的大唐贵妃，不是让你演青楼名妓！”
童桦的话，虽然黎承晖能够平心静气去听，可是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什么叫媚态有余雍容不够？神态的事情，最难说清楚了！
果然，王嘉玫将他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老大，你就知道吹牛，我虽然不懂，可是黎大哥刚刚表演的很不错啦！你要说他不好，你来一个试试哈！”
“阿玫！”黎承晖立时阻止，在这个圈子里，新人不能得罪经理人，他再清楚不过，唯恐王嘉玫的爽直让童桦不快。
童桦白了王嘉玫一眼：“他要再演一会儿，你就要开始说梦话了！”刚刚黎承晖表演的时候，这丫头险些睡着。这才出去一会儿，就倒戈了，又是喊人家黎大哥，又是帮人家说话。
黎承晖略一思索：“谢谢你的指教，童经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转身走到门口，刚刚拉开门，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海岛冰轮初转腾……”
虽然这一年遭遇打压，可黎承晖历来自恃演技颇高，刚才的卖力表演被童桦说成那样，多少存了较量的心。于是将门虚掩，转过身来观看。
轻展折扇，漫摇舞步，转瞬间斜斜睇过，凝眸间仪态雍容。
“海岛冰轮初转腾，
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皓月当空……”
略带沙哑的唱腔，将梅先生的《贵妃醉酒》九分模仿，一分自我领悟。反身转扇，缓缓卧鲤，真个如大唐贵妃般不胜酒力。意态柔弱娇喘嘘嘘的姿态尽行展现出来。
王嘉玫看得傻了，她依旧听不懂桦老大的唱词，可是那份尊荣娇贵，她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
而此时站在一边的黎承晖，任指甲楔入手掌，任血液渐渐流出。眼前少年的姿态，他也只在程遥的演唱会上亲眼见过。据说，当年程遥为了学这段唱腔，亲自去京剧院寻访名师，苦练之后的成绩。
缓缓收势，童桦对一旁傻站的二人挑眉一笑，丝毫不见了适才的娇媚。
王嘉玫立时鼓掌：“老大，你真棒，不做艺人忒可惜了！”
“傻丫头”，童桦敲了敲她的脑门：“不一定非要做艺人的，能把你们培养成天王天后，比自己去做，更有成就感。”
他说这话的时候，分明就是一副阅尽千帆世态，分毫不扰于心的优雅从容。黎承晖不觉看得痴了。
童桦突然拍醒他：“喂，不会是深深地折服在我的演技之下了吧？我有自信可以教会你这些。不过想跟我签约，你还差最后一关，眼神！”
——
说着少年从抽屉里取出不知什么时候就准备好的道具胡子，递到了黎承晖的鼻子下面：“戴上！”
说着还转头对王嘉玫眨眨眼睛：“阿玫你要看清楚！”
黎承晖皱眉：“这是什么，多少人都戴过了吧？”
“一次性的，你没看见这后面是不干胶，撕开了贴上就OK啦。”
黎承晖扬扬双眉，刷的一下撕开，倒是一旁王嘉玫大声说道：“怎么说的跟卫生巾一样。”
“闭嘴！”这一次是童桦和黎承晖一起喊出来的。
这样的小道具黎承晖原先也用过，但是他搞不清楚童桦为什么非要让他粘胡子，又不是试妆。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童桦上去就是几爪子，把对方的头发捣乱，又向后拢了拢：“看我！”
黎承晖听说圈内的经纪人都有些怪癖好，所以虽有疑惑却还是乖乖地望向了他未来的经纪人。
“深情款款地看着我，把我当成你的一生挚爱。”童桦说话间便已完全进入状态，他直勾勾盯向男子的双眸，但是说出这句话之后，一旁的王嘉玫笑出了声。
黎承晖只是抽抽嘴角，但是当他接触到童桦火热专注的眼眸后立时没了戏谑，虽然演技在童桦看来缺乏功底，可他的心却因为“一生挚爱”这四个字而停跳了半拍。
黎承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如繁星闪烁，他柔情而又略带痴狂地望着面前的男人，眼眸中似有千般言语万种情愫，却在凝望之中毫不吝惜地洒露出来。
童桦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拍打宠物狗的手势拍了拍对方的脑袋：“回神啦！我很满意你的眼神。黎先生，风魔工作室热情欢迎您的加入！”
说着，他热情地拥抱了黎承晖。
黎承晖闻言，情绪不禁一震。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里，童桦给了他太多惊喜。乍然听到这句话，他居然不知该作何答复。
“童先生，我……这……哎呦！”
童桦一把撕掉黎承晖贴着的胡子，疼得对方捂嘴皱眉。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贴胡子吗？”
“为什么？”
“因为撕下来时候会很疼！谁让你刚才不经我准许，就私自跑出去！”童桦煞有介事地回答。
“哎呦！”凭空一声喊叫吓得两人同时一哆嗦，看到声音的来源此时竟然坐在桌子后面揉肚子，原来王嘉玫笑得破功终于摔下了椅子。
童桦赶紧抛下向自己大抛媚眼的黎某人，火速回身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女孩，天知道这女孩可是他下一步要大力捧红的第一枚炮弹，怎么可以因为笑到破功而破相呢？
童桦紧张地询问两句，王美人大方的甩甩胳膊，随即搂住童桦脖子对黎承晖大声说：“黎大哥你千万别介意，老大这个人平时就这样，不仅爱报复，还特别毒舌。习惯就好了，你看我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
“……”黎承晖笑着点点头，他还是选择保留意见不做发言。
“好了，阿玫别闹了！”童桦对黎承晖说道：“廷礼，以后你不要动不动童先生长童先生短了，叫我童桦就是。你的转签合同我稍后就让秘书准备，刚才只不过是最后下定决心罢了。因为要知会你现在的经纪人，还有顾总，可能要等几天。你的助理，我会帮你辞掉，从明天开始，只要没通告，你就要和阿玫一起来我办公室。”
黎承晖点点头：“清楚！”
“还有一句话，你们两个给我听仔细，做我的艺人，必须听话！否则……”故意顿了顿，突然笑道，“你们就等着被雪藏成速冻带鱼吧！”
“为什么是速冻带鱼？”王嘉玫好奇宝宝状问道。
“活着冻上，解冻的时候也就死了！”少年摸摸下巴，很是欣赏自己的比喻。
黎承晖、王嘉玫打了个寒颤。
“当然，我平时还是很好说话的，就像……”
“老大，您能不比喻了吗？”
“好吧”，童桦从善如流，“总之我还是会善待你们的。”
可惜此话没有可信度。王嘉玫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黎承晖低头看脚尖。
“廷礼今天算是加入进来了，老规矩，中午我请客，你们先出去吧，顺便把苏秘书叫进来。”
黎承晖迟疑一下：“你是说白衬衫黑裙子，把头发盘起来那位女士吗？顾总身边的苏瑾。”
童桦表示肯定。
“她好像一直都在门外。”黎承晖指了指虚掩的门。
沉稳如童桦，这时候都不禁瞪大眼睛，随即闪出不悦的神色。门外苏瑾象征性地敲了敲门，便推门进来：“童经理你找我？”
童桦示意两名艺人出去，坐回办公桌后：“你喜欢在门缝里看人？”
苏瑾面色变了变：“桦少您误会了，刚刚门没关严，从外面就能听见您唱戏，我实在好奇，就偷看了一下，不过您表演的实在太好了。”
“那么你的感受是？”
“跟王小姐一样，您怎么不去做艺人？要是顾总知道的话，肯定能把您捧上巨鱼一哥的宝座。”
童桦扬起一根食指：“你这么聒噪，怎么不去当主持人，要是顾总知道你这本事，你猜是把你捧上公司名嘴的宝座，还是直接捧给你一盘炒鱿鱼？”
苏瑾不再说话，低下头理了下胸花，小声道：“以后我再也不敢偷看了。”
“去准备一下转签文书，把黎承晖转到我这里。待遇不用太高，维持公司三线艺人的水准就可以。”
谁知这一次苏瑾没有立即行动：“经理，这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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