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山谷毒雾
山谷是一扇门。
门是一道山谷。
门，是山谷的屏障。
“你不觉得这里的门好怪么？”耳边传来她的声音。
“门应该是什么样子的？”我没有回头，却反问道。
“我从不走门。”对方回答。
“见了毒谷先生，要称他为至人，他喜欢别人恭维他。还有，如果他要你陪他下棋，千万不要答应……”她的声音又传来。
“他会想方设法要挟你做苦力，给他建造房屋……他说不定会看上你，要收你做他弟子……还有，收起你的车，这车太炫目，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她的声音渐渐消散，飘向远方。
我的身后，早已经没有了黄衣的身影。
我收起小白，轻轻叩响了毒谷的山门。
谷中回响起三声叩门声。
这三声，仿佛钟磬之声，声声回荡在整座山谷中。
声音过后，谷中寂静如初，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仅仅一个刹那过后，那声音却又在我心头响起，仅仅三声，一时间，整个世界，都似藏在我的心间。
山谷的回声，像似唤醒了我寂眠已久的内心世界。
“谁在敲门？吵死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谷中传来。
……
我从钟磬之声中醒来。
我却仍在山洞之中。
在我前方不远处，石锅中煮着粟米粥。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那香气，已经变得很淡很淡。
我站起身，来到石锅安放的地方。石锅的下面，早已经没有了炭火。
石洞之中，已经没有了碧菡的身影。
我掀开石锅的盖子。粟米粥的香气告诉我，这粥是两夜前煮的。
两夜？
碧菡如今又在哪里？她这两夜，一直在我的身边么？
我摇摇头。
我走到石洞外面，此时，朝阳尚未出升。我看向山崖的下方。下方雾霭升腾。
我抬头看向前方，散出了我的神识。
自从神识受损以后，它一直在慢慢恢复。我使用它去探查我身外的世界，代价就是会感觉到神识传来的阵阵创痛。
我的神识却走不出这方世界。
我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大青石，小白正惬意地躺在那里。我一抬手，收回小白。
小白懒散地回应着我，对于我的召唤，它从未拒绝过。它慢慢地飘向我，与我融在了一起。
借助小白之力，我看向前方。
足足过了半炷香的时光。
那里……
我一直相信，这片大山的至深处，有一片世界，那是我要寻找的地方。
这一刻，它的真颜，终于在我的面前展现。
原来，它就在我的眼前！
我正要收回神识，这时候，就在我的下方，有一处，却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处大山的下方，竟然是无尽的深渊。
我的神识，借助着小白的能量，慢慢地穿过了那片雾瘴……
那是一片深渊，直觉告诉我，那并不是我所在的这片大山的下方！
那里是……
我坐在了石床之上，这个时候，我能感觉到天地之间的灵气，正从四周向着这里聚拢。
正在此时，在我的身体之中，缓缓地散出了一片白光，慢慢地这些白光聚拢在一起，最后形成了一道身影。
这道身影飞快地从山洞之中闪身而出，向着山下的深渊而去……
那是我的神识聚集出的一道人形，那是另外的一个“我”。
只是，那一个耗散掉大部分神识而凝聚成的“我”，却只能再坚持半炷香的时间。
我要用这半炷香的时间，找到那一个世界的存在，并且，我还要找到碧菡。
深渊的下方，那个“我”穿过雾瘴，进入以后，那里已经不再是深渊。
那竟是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个背影。
看到那个背影之时，我的心中不由得猛然一紧！
这个世界中，能够触动我的东西并不多，能够让我神情紧张的场景更是罕见，可眼前的一幕即是。
我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个背影，可是，随着我向前走去，那个背影却仍然离我很远。
即使我用最快的身法，也仍旧无法接近她！
最后我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我在心中默默地期待她的转身。
像是与我回应，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在我看到那张脸的一刹那，她也正在看着我，她朝我淡淡一笑。她的笑容，却仿佛清晨里的阳光，在那一刹那，它融化了我身边所以的雾霾。
多日以前，一个雨后的黄昏，我看到的，是同样的一张脸。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在她的目光中，有期待，有慈爱，更有一分宁静在其中。
那张脸仅仅在我的视线之中停留了片刻，最后，她就在我们的面前慢慢地消散了！
同时消散的，还有那道身影。
在那道身影消散的地方，一道门，在我的面前缓缓打开了。
那是……一个神圣的世界。这里，和那里之间，其实仅仅隔着一道门。
“孩子，这扇门，是为你打开的……你要记住自己的承诺，记住……”一个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你在哪里？”我朝着那扇门所在的地方，大声地问道。
“在你的过去……”那个声音渐渐地远去了。
“不！”我一闪身，飞向那扇门，我伸出手朝着前方挥手抓去。
那里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扇空空的门。
我站在了那扇门的门口，我迟疑着，最后我抬起手，缓缓地推向那扇门。
门打开了。
前方仍旧有一扇门，那里只是门的模样，却是一方石碑……
在看到石碑的那一刻，我的记忆，仿佛在一刹那之间，被唤醒了。那是一个我曾经到过的地方。
我抬起手，刚刚触碰到石碑上面的那两个字……石碑消失了，
那两个字，分明是“阴界”。
石碑消失后，一个神秘的地方，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圣母殿……
难道她是……
最后，那个画面消散了。
我的面前，再也没有了门。那里仿佛什么都不曾存在。
但是我知道，那个世界的门，已经打开了。
我朝着远方深深一揖。圣母殿，圣母……
她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而我却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她只存在于我过去的时间，过去的世界。
如今，我再也见不到她。
我转过头去，看向远方。
我感知到了碧菡的存在。远处，那里有碧菡微弱的气息！
这半炷香的时间过得飞快，仿佛一个转瞬之间，那个“我”就已经消散了。
我在石洞之外，从定中醒来！
我强忍着神识损伤和撕裂的痛，转过身来。
我向石洞之内走去。我感觉到了落日剑的气息，正在石洞的里面！
穿过那道石门，来到石洞之内，我才发现，那里的杀技幻阵又重新开启了！
看来是落日剑的缘故，落日剑如今又回到了石洞内室之中，于是，杀技幻阵也就重新开启。
我没做过多停留，用最快的速度穿过了幻阵，打开最后的一道石门。
在里面，我看到了悬在白玉台上的那一柄剑。此时，那柄剑在黑暗的石洞之中，正发出一道金色的光，其光却似乎变得暗淡。
那正是落日剑！
我默默地走过去，注视着落日剑。
它竟然又回到了这里。而此时的碧菡，又在何处？落日剑和碧菡的分离，又意味着什么？
落日剑再也没有了前日的碧绿的颜色，已经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这也就是意味着，它和碧菡已经断了联系。
再一次地，落日剑不再属于任何人。
落日剑真的不属于碧菡么？
数日前，为什么碧菡会在此地感知到它的存在？
落日剑为上古神剑，它每一次出现，都会惊天动地，如果不是因为机缘出世，它会将己身藏入尘埃与石土之中，正如它大部分时间之中所选择的那样。
它每一次的出现，都需要有缘之人，与尘埃之中，将其唤醒。
那一日，碧菡真的感知到它的存在了么？
落日剑的出现，是我有意相助碧菡造成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不但帮不到碧菡，反而会害了她。
碧菡也许会因此而死去……
我正思索着，猛然抬头，却看见在石壁之上，刻着的几幅图案……
图案是魅影之舞，是碧菡的形象，一共有九幅。
这些图画，是用落日剑的剑锋刻在石壁上的。
那一日清晨的时候，碧菡对我说过，她要在这石洞之中刻完九幅画。
她学习魅影身法的九幅图画……
那一日，她只刻好了四幅。
如今，石壁上却是九幅图画！
我盯着后面的几幅图画看去，渐渐地，它们变得有些不真实……
我一招手，落日剑从白玉台上飞下来，到了我的手中，我拿起剑，转身走出石洞。
路过石案之时，我顺手收起了碧菡落在此地的玉碗和储物香囊。
我背着落日剑，徒步向山下走去。
我刚刚下山，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只黑熊的气息就出现了。
我没有理会它。它远远地跟着我。
半个多时辰以后，我来到山下，那片毒雾之瘴浓郁之处。
这里是一片谷地，却不是谷底，真正的谷底深不可测。
我在谷地的边缘停留了一盏茶的时光。这里并没有碧菡的气息。
那只黑熊也在我的身后，远远地停了下来。
我转身，看向前方，那是毒谷的方向。
我朝着毒谷的方向走去。
我以神识能够感知到碧菡微弱的气息，正是来自那里。
黑熊仍旧跟随着我，在我身后的远处。我走，它也走，我停下，它也停下来。
此地是谷地，这片谷地，方圆大约有几十里。
山谷里的雾瘴越来越浓郁，最后，雾浓得仿佛化不开。
黄衣女生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
她的微笑，她的身影，犹似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黄衣是魅的化身。
魅如黄衣，却非真正的黄衣。
她以此面目出现在此地，是为了什么？
她化作黄衣的身形，只是为了将碧菡引诱下山？
或者她是要告诉我，有一个黄衣女子，以及有关她的一切？
或者她是为了落日剑而来？
……
我摇了摇头，在雾瘴之中，继续向前走。
最后，魅的身影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这一次，她是真的，还是幻觉？
……
我却渐渐地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去往毒谷的路上。此地距离毒谷所在，尚有五里之遥。
我中了雾瘴之毒。
我的神识受损后，一直没有恢复，就在刚刚之前，由于再次强行被催动，如今我的神识已经虚弱不堪。再加上如今的我已经失去了功力，对于这雾瘴之毒，我已没有了丝毫的防御能力。
我的神识之影，此时飞到了上空两三丈高的地方，它在注视着我。
在我倒下的时候，一道倩丽的身影，和另一道庞大的黑影同时向我飞过来。
在这同一个瞬间里，在我的身边，突然地，刮起了一阵风。
风盘旋着，将我的身体重重包围，风越来越大。
那道倩丽的身影，在接触我的一刹那，就被风吹散了。
另外的那一道庞大的黑影，在我的身前停了下来。那黑影愣了一下，又向我扑过来。
那是一只黑熊。
风将黑熊掀翻在地。
此时的风变成了狂风。
只是一个瞬间，黑熊的身体就被狂风卷飞了！
黑熊被抛出了近十丈远，它跌落在了地上，随后，它又一轱辘翻转过身形。
它那庞大的身躯此时正伏在地上，做出顶礼膜拜的样子，仿佛这狂风，让它感觉到恐惧。
狂风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然后渐渐变小，最后，消失了。
黑熊又站起身来，它并没有离开，而是试探着再次走近了我。它用鼻子靠近了我的鼻子，嗅了嗅我。
然后，它用爪子抓起了我，将我放在它的背上。
黑熊背负着我，继续向山谷走去。
远处，有一道身影，正远远地尾随着我们。
那却是魅影。
快到山谷之时，魅影消失了。
黑熊背着我来到毒谷的所在。
山谷入口的不远处，又出现了另外一只黑熊。
两只黑熊会合在一起，来到山谷的谷口。
它们在山谷口处停了下来，接着，一只黑熊抬起它厚厚的熊掌，敲响了整座山谷。
那响声，不一会儿，就回荡在我的心里。
“谁在敲门？吵死了！”我再一次听见了那个苍老的怒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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