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仙剑出世
若要落日仙剑出世，碧菡需接连闯过三关。
可是，她在第一关，就停了下来。
阻止她前行的，不是魅影身法，也并非这座幻阵，一个道心坚定的人，区区一座幻阵，又岂能拦得住？
可是如今，碧菡却受困于此，那不是阵法，而是一座牢笼，她走不出自己的牢笼。
那座牢笼，和一个叫银驹侠的人有关。
她陷入情境之中，无法走出。
她感受到了魅的种种痛，这种种痛对于她，仿佛自身所经历一般，此时她的心境，和魅，并没有什么不同。
正因此，她才陷入其中。
如果她就此沉沦，那么，她会一直在这里坐下去，甚至一直到死，她也不会从那座牢笼之中走出来。
道，究竟是什么？
道是什么？很多年以前，一个少年，背负着仙剑，走下这座高山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
他的道，是征服。
后来，他征服了一个世界，才发现自己原来什么也没有征服过，如果有，被征服的也只是他的内心。
后来，他却为了那个他所要征服的世界，放弃了自己的道。
也或者说，他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道。
那不是征服，也不是剑术，更不是杀技。这个世上，有许许多多的人，痴迷于追求杀技成道，其实，这个世间根本就不存在杀道。如果杀能成道。那么，成的也只是魔，而不是道。
道，究竟是什么？很多年前，一个年轻人，亲眼目睹了一个族群，化身成魅的时候，他也问过自己。
魅的痛，让他无法释怀，直到他以身殉道。可是道，果真能够在死亡之中求得吗？
于是他又一次转身，却再次为了道，而将自己埋葬。
道。
我的神识一直看着碧菡，我们之间隔着厚厚的两重石壁，却在那一个刹那，感受着相同的心境，这心境，让我们一直坐了整整一夜。
黎明再一次迫近，那个夜晚的最后一滴水滴落下的时候，落在了一处石泉之中，那声音在静静的石洞之中传入耳中，清脆无比。
碧菡被这声音所惊醒。
她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转过头，茫然地看向了水滴落下的地方。
“水，就要散了。”碧菡看着将要溢满而出的泉水，自言自语道。
这时，她站起身来，朝着泉水的方向走去。
四周，魅影仍在，碧菡走过之时，仿佛从那一道道魅影之间穿过，只是，那些魅影，又仿佛有灵性一般，在碧菡将要触碰到她们之时，她们却纷纷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了。
碧菡对此却浑然不觉。
如果她此时能够停下来，看一眼那些魅影，也许，她会在那一刹那，透过这魅影身法，看到更多。
如果她此时，能不受这些魅影的影响，一直走过去，直到她在那一汪泉水之中，看到她自己，更或者看见魅，也许，她会透过这泉水，看到更多、更多。
“碧菡，不要停下来，那只是魅影身法而已，那不是你要走的路！”我在内心之中对她说道。
“师父，我懂了。”在那一刻，我听到了碧菡内心之中传出的声音。
她正站在那处泉水边。
她看着泉水，过了片刻，她俯下身，在那一汪泉水将要溢出之时，她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泉水捧在手中，然后，她高高地举起双手。
她转过身，面对着魅影。
她将手松开了。
手中的水从半空中落下，却在落地之前，全都散开，融入了虚无之中，没有了一滴。
地上没有一滴水落下。
“原来，这一切都是虚幻的！”碧菡这时候，若有所悟，喃喃地说道。
“阵法，原本并不存在！”碧菡看了看四周，静静地说道。
“也许魅，和关于魅的传说，并不存在。”碧菡又说道。
这时候，她身旁的种种魅影，慢慢地消散开来，魅影阵法，如烟消云散。
黎明的朝阳之光，正在此时，直射了进来！
“是我破了阵法，还是朝阳的光芒，驱散了魅影？”碧菡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朝阳。她的神情之中，却没有变得释然，而是仍旧充满疑惑。
朝阳之光此时正柔和地照在石洞之中，柔和中，有一些清冷。
这时候，碧菡推开了石门。
她走进第二重石洞内的时候，杀技幻阵启动！
碧菡的身法突然快了起来。
她轻轻一转身，就躲过了迎面而来的杀技。
第二式杀技到来的时候，她不退反进，她伸出了一只手，与那道身影对了一记！
借着对击之力，她的身体顺势飞了起来！她在空中一个曼妙华丽的转身，躲过了第三击！
然后是第四、第五、第六道身影，她这一次，一口气堪堪避过了两道杀技，最后一道杀技，她自知躲避不开，又和那道身影对了一记！
然后，她的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地飘了起来！
飘向远处。
第七道杀技仿佛如影随形，此时的她，机警地在空中一翻身，又连续两个转身，绕过了两道杀技之后，却也因此而偏离了前行的方向！
第九记杀技击在她身上之时，她的身体撞在了石壁之上！
然后，她双足轻踏石壁，借着石壁的反弹之力，身体又向前冲了出去。
这些动作，碧菡做得轻柔巧妙，此时的她，仿佛游鱼入海，她的身前，仍旧有六道身影！
碧菡避开了两道身影，第三道，她没有避开，挨了一记！
她此时正紧咬银牙，她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一记，正击在她的背上，她的身法不但没有减慢，反而快了起来！
最后三道身影，她终于一气闪过，全部避开。
最后，她的身体落在了那道石门之处，她抬起手，向着石门拍去。
她的身后，一道身影尾随而至！
她来不及躲闪，又重重地挨了一记！
石门终于开了！
我于第三重石洞之内的静坐之中，睁开了眼睛！
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正走进来的碧菡，她也看到了我。
她的嘴角却有一丝血迹！
我看着碧菡，原本挂在我脸上的微笑，此时却突然僵住了！
碧菡也看着我。
她看到了我惊诧的表情，就像一个做错了的孩子一般，在那一刻，她竟变得无所适从。
我立刻收起诧异的表情，朝着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碧菡看到我对她微笑，仿佛受到了我的鼓励，又有了勇气。
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就要进到阵中。
“先坐一下，调整好心神，再进入阵中！”我对她说道。
碧菡点点头。
此处的落日剑阵，仿佛有意收拢了一些，在这重石洞之内，在石门处，留了一处空地。
碧菡此时正坐在那里，开始调息。
我在距离她几丈远之处，看着她。
第一重阵法，是一座幻阵，最终被碧菡识破。
第二重阵法，是一座神识之阵，进入内洞的石门如果不显现，它则不会显现，而一旦显现，进入阵中之人，就要承受杀技的攻击。
而杀技的等级，要视进入阵中之人的神识而定，碧菡第一次进入阵中之时，幻阵的等级是初级，每次面对一道杀技之影，入阵者需要用最短的时间通过，如果不能，阵中的身影就会逐渐增加，每次增加一人，破阵之人如果停下来与杀技之影交手，就会发现，阵中的身影会越来越多，他则将面对更多的杀技。
碧菡第二次进入之时，幻阵的等级却变成了中级，碧菡每停下来与杀技之影交手一次，那些身影都会多增加两个。
我昨夜抱着碧菡入阵之时，幻阵则升到了顶级，每次承受杀技的一击，代价是阵法中的对手增加三个！
因此，想要通过这第二重幻阵，唯一的秘诀是快！如果入阵之人，迟迟不能出来，最后，他将面对无休无止的杀技……
一直到他失去神识，昏迷为止。
只是，这阵法明明是幻阵，碧菡却不知为何，受了很重的内伤！
第一重阵法之中，碧菡的心神受到魅术的影响，在阵中滞留了一夜。
第二重阵法中，碧菡又受了伤！
莫非她能够将这神识之力，转化成为身体之力？
不，这简直不可能！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应该生在这个世间，而应该是天人！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又来自何处？
这时候，碧菡站起身来。
她来到了我的近前。
“师父，”碧菡开口对我说道，“我要进入阵中了。”
“嗯。”我点点头。
“我有不好的预感，我感觉自己可能会陨落于此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我的背上，有一个秘密，你将它取走，然后助我完成我的心愿。”碧菡神情肃穆地说道。
“去吧，你不会有事的。”我对她说道，“落日剑法，一剑九斩，只要以身法避开即可，切记不可硬闯。”
碧菡摇了摇头，“我已经不复当初的我了。”
碧菡的这句回答让我颇感惊讶，没等我再说什么，这时，她已经朝着阵中走去。
她迈步进入阵中。
落日剑阵之中，一道炫目的光芒，将整个石洞遮住！
在我的眼前，已经不见了碧菡的身影。
我的神识散开去，神识中我看到，此时的碧菡，已经与阵中的落日剑影站在了一起！
落日剑影一剑九斩，第一斩落下！
碧菡却没有避让，而是还之以杀技！
那竟是杀技！
她竟然学会了杀技！
就在前些天，碧菡吵着要我教她功法时，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教她一些杀技，但是后来想想却作罢。
一则是因为，我不希望她学会这些本不属于她该学的东西，当初教她魅影身法实属偶然，自从上次因为十四名天狼杀手的死亡，让她大受刺激之后，我在内心之中，并不希望她走上这条武道不归路。毕竟，她今后的选择有很多。
二则是因为，要学会杀技，非常之难！
可是，她竟然在第二重幻阵中受困三天之后，学到了杀技！
她是如何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到的？
可是，即便如此，碧菡却低估了落日剑法！
即使有杀技在手，她却仍是不敌，一击之下，碧菡的身形向后退去！她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她再次受伤！
然后，第二道剑影随身而至！
碧菡面对落日剑第二式，却没有躲闪，而是迎了上去！
她再次施展杀技！
又一式杀技！
碧菡竟然能够施展出两式杀技！
随着她的身体被剑气震开，她再次受伤！
这时候，第三道剑影紧接着就到了碧菡的近前。
落日剑影一道紧似一道，显然，碧菡的此举激怒了落日剑。
我抬起手，举在了空中。在那一刹那，我犹豫了一下。
我知道此时我不能出手，只要我出手相救，碧菡的闯关就宣告结束。可是，如果我不出手，碧菡今日也许真的会陨落在落日剑下。
无论如何，我不能任由这一剑落下！
她已经用两式杀技，承受了落日剑的两斩，这已经实属不易，甚至都有些侥幸。
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施展出第三式杀技了。
可是，碧菡却再次超出了我的意料。
她再次出手。
仍然是杀技！
三式杀技，对抗三式落日剑影！
她毫无悬念地再次受伤！
还没有结束，第四式落日剑影在那一刹那，快速斩下之时，碧菡竟然再次抬起手……
她，竟然还有杀技可施展。
只是，她却已经疲惫得没有力气再使用魅影身法躲闪了。
我愣在了哪里，我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出手相助，还是制止碧菡。
她如果一味地与落日剑对抗下去，即使她准备了九式杀技，去对抗落日剑法的一剑九斩，最后，她也会陨落在仙剑之下！
如今，她已经受了很重的伤。
最后，在我正要出手的时候，落日剑影却渐渐地淡去了。
随后，那道炫目的亮光逐渐散去，碧菡的身影在阵法之中出现。
她胸前带着血迹，面色苍白，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了四式杀技，对于一个此前一点功夫不会的碧菡来说，答案就只有一个。
“魂之印迹”！
那本是只有天人才会的灵魂之法，以灵魂之力，将杀技的轮廓拓展下来，然后印到灵魂之中，如果灵魂印迹的时间短，那么，在一次记忆的释放之后，此记忆就会消失，如果灵魂印迹的时间长，那么，这个印迹，就会长时间地保留在灵魂之中，这也就意味着，拥有灵魂印迹的人，永久地获得了杀技！
碧菡竟然能够施展“魂之印迹”！
此时，落日剑法一剑九斩，在斩下了三式半之后，停了下来。
接着，亮光逐渐散开。
一柄仙剑，呈现在了白玉台之上。
落日仙剑的真颜，终于在这个世间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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