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猎与猎人
我带着碧菡朝前方走去。碧菡大概也感觉到了什么，她靠近我，不再离开我半步。
她不由自主地拉起了我的手。
前面，血腥的气味又传了过来，接着是一阵微弱的呼吸声。
人的气息！
我加快了脚步，拨开高高的荒草。
走了十几步远，我就看见了地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是个男生。
他还活着。
说是男生，因为他只有大概不到二十岁的年纪。
我俯下身，查看他的伤势。
他看到我，眼睛里有些惊喜，抬起了一只手，那只手却正在留着血。
“别费力气了……我……不行了。”他吃力地说道。然后放下手。
原来，他抬手，只是为了和我打声招呼。
“天呐！他怎么样了？”碧菡这时候也俯下身来，看着地上的这个人，急急地转头问我道。
“他伤得很重。”我回答。
他又朝碧菡笑了笑，“我有名字……我叫南天。”
然后他又看向我，“你的女朋友很漂亮！”
我无语。
碧菡听到他的这句话，脸变红了，她想张口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记住……有女朋友就不要再出来打猎了……其实，陪着她看看电影，兜兜车也很好……”他的语声有些吃力。
“我认得你。”他又说道。
“你是……银驹侠……对了……你喜欢打猎吗？”
我摇摇头。
“你摇头……是否认你是银驹侠……还是说你不喜欢打猎？”他放缓了声音，又问道。
“你是银驹侠，错不了的！……我有你的画像……你怎么会不喜欢打猎？”他有些喘息，“其实，打猎很刺激……我就是个猎人。”
他似乎想和我说很多。
“你是怎么伤成这样的？”碧菡又问他。
“和一只野猪……我连豹子都杀死过……最后，却被一只野猪……唉！”他努力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却到后来又叹了口气。
“野猪？你不是有枪么？”碧菡指了指地上的枪。
“我只想和他PK一下……用这个！”他说着拿起了一把匕首。
用一把匕首，刺杀一只野猪，看来，这个青年是个很业余的猎人。
我不想听他啰嗦这些了，我想用什么办法帮助他止血，他的血流得太多了。
“别忙活了，谢了……你替我将这把枪交给我的朋友……这是我最心爱的武器……我和他打赌，输了……”
他指了指地上的枪，然后又对我说，“然后，再替我做一件事……”
“好的。我会替你转交的。你的朋友也在附近吗？”我问道。
他点了点头，“你帮我……用这把刀……给我个痛快吧！”
“不用了。你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我说道。
“我知道，”他回答，“唉……你是银驹侠……如果最后，能……死在你的刀下，那该多好……怎么也比……也比一只野猪……”
他用完了最后的力气，却没有说完他想要说的。
他的眼神里有一些不甘，然而，他却死得很宁静。
“喂你醒醒啊！你还没说，我们怎么才能找到你的朋友啊？”碧菡的眼泪流了下来，她推着他的胳膊，大声地问他。
他已经死了。
我拉起碧菡，替她拂去眼角的泪水。
我又弯腰拾起他的枪。
将枪扛在了肩上，我拉着碧菡，默默地向前走。
每天都会有人死亡。明天还会。
只是，和野猪PK而死在猪口之下，这样的事情不会经常发生。
而这种事情，通常说出来，也是难以另人置信的。
不光是另人难以相信。我在遇到那只野猪时，看到的也是同样的疑惑，甚至有些“惊恐”的一双猪眼。
野猪脖子上有很重的伤，口中还留着血，它虽然最后胜了，却恐怕仍旧难以相信它所经历的那一切。
它在一个午后，也许是出来想找食物，也许只是出来散散步，偶尔路过此地，却没想到，会遇到一个家伙，想和他PK。
这只野猪，在它今后的“有生之年”里，将会对人类产生深深的恐惧。
它无法相信，竟然会有谁，不是为了争夺食物，去和它拼个你死我活。
它更无法相信，这事情，在人类之间，每天每时每刻，都会经常发生。
我们走出这片荒原，又进入了一片丛林。
走出丛林，前面又是一片荒原。
和此前的荒原一模一样。
难道又迷路了？
我看了看天。太阳还在，斜挂在半空中。
路没有错。此地的荒原分明不是刚才的那片。
却又似刚才那片。
我拉着碧菡进入荒原。
忽然，一阵令人心悸的感觉向我袭来。
紧接着，是血腥的气味。
生命的气息！
仍然活着。
却不是人。
我放慢了脚步。朝前走去，让碧菡跟在我的后面。
走了没多远，就看清了血腥气味传出的源头所在。
一头黑熊躺在了地上。
它受伤了，流着血。
“啊！”碧菡又吓了一跳，紧紧地抓住我。
“别害怕，它只是一头未成年的小熊。”
我刚说完，就见碧菡指着它的蹄子说道，“你快看啊！天呐，它的……它没了一双脚！”
熊是没有脚的，碧菡说的脚，是熊的掌。熊掌。
小熊的一双熊掌，没有了。
被人生生地砍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碧菡问我。她有些迷惑。一头好好的小熊，为什么会没了脚。
“它的熊掌被人砍下了。”我回答。
“被人砍的？这太残忍了！”碧菡更加迷惑，“砍它的熊掌做什么？”
“吃掉。”
“这是哪个缺德鬼干的！”碧菡提高了嗓音，“真该杀！”
这时候，一阵令人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一把拉起碧菡。
接着，两声枪响，接连从身后传来。
枪声响起的刹那，碧菡的反应比我还快。
她毫不迟疑地向我扑来，奋力地推开我。
她的舞技轻盈无比，她的速度，在那一瞬间，竟然快过子弹！
子弹在飞。
呼啸着飞过来。是两颗。
如果我被她这样推开了，从此后，也许，我将再也欣赏不到如此轻盈优美的舞姿了。
我拉过她。借着她扑过来的力量，将她一带而过，然后我顺势转了个身，我们的身体在那一刹那合在了一起，这时候，一颗子弹顺着我们的身旁滑过。另一颗子弹，从我的身后飞了过来。
子弹飞入我的身体。
我抱紧了碧菡，旋转了一圈，将碧菡护在我的身后，然后转过身，向前望去。
如此短的时间内连发两枪，对方的枪法显然非常好。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神识受到重创，我会在对方两枪之前，就感知到危险的存在。
对面的丛林中。十多丈的远处，站着一个青年男子。
这个男子，却正是那一日，我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开着跑车的青年男子。
他侧着头，单手举着枪，枪口此时，仍然正对着我。
他从林中走出，踏着荒草，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来到距离我们六七丈远的地方。
他的肩上，正挂着两只血淋淋的熊掌。
“你杀了南方？”对方问。
我摇了摇头。
“可你有他的枪。”对方仍旧没有放下枪。
“他死了。”我只说了三个字。
“可你还活着。”对方说道，“你身后的女人归我，你可以死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枪声就响起了。
我在那一刻也抬起了枪。
两声枪响。
枪声过后，我站立在那里。
他的肩上挨了一枪，那两只熊掌中间的绳子被我一枪打断，熊掌掉在了地上。
血，从他肩井穴所在之处涌了出来。
“你是银驹侠？”他问道。
我没回应。
“除了银驹侠，没有人能够接下我的一枪而安然无恙。”他吹了吹枪口，故作轻松地说道。
“你已经向我开了三枪了。”我开口说道。
“是两枪。”他纠正道，“有一枪是给你的女人的！”
他向我开了两枪，向碧菡开了一枪。
他竟然出手袭击碧菡，在那一刻，我真的起了杀心。
可是我却不能取他的性命。他只是个不会一点功力的普通人。
刚才的一枪，我打在了他的肩井穴上，也算是对他的惩罚吧。
“你的枪法真够差的！”他说着，就要弯腰，捡起那两对熊掌。
“把熊掌留下！”我说道。
“留下？”他直起身，抬头看着我。
我也看着他。
“好吧。”与我对望了两三息时间之后，他开口说道。
“这支枪还给你，你可以走了。”我将手中的枪抛给他。
那支枪笔直地飞了过去，倒插在他身前的草丛中。
他拾起枪，看了看，“你杀了他？”
“我已经回答你了。”我不再看他。
“你就不怕我再开枪？”他说着又向我举起枪。
“你已经开了三枪了。”我的声音有些冷。
“好吧！”他说完，哈哈大笑，“果然是银驹侠！刚才算得罪了，告辞！”
他说着，放下了枪，转身走了。
“他简直该杀！你怎么就这么……”碧菡刚要开口抱怨我，就注意到了我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
“你怎么了？”她关切地问道。
“没事。去把那两只熊掌取回来，要小心！”我简单地下了命令。
“好的。”碧菡回应了一声，就去拾熊掌。
不一会儿，她取回了熊掌。
而我此时正坐在那头受伤的小熊旁边。
由于伤势严重，它已经昏迷了。
它的心脏受了严重的枪伤，然后是两只蹄子。
如果强行将它心脏内的子弹取出，它就会死去。
可是我却必须得这么做。
我取出一把短剑，正是白金天狼留下的那一把。我用短剑迅速地刺向了小熊的心脏，用剑尖取出子弹，然后又迅速地用手指压住出血点。
然后，我将剑尖拭了拭衣服，又飞快地用剑刺向我的心脏。
“啊！”碧菡被我的举动吓得尖叫了一声。
我放下剑，又以极快的速度，用两只手指的指尖，从我的身体内夹着一颗子弹出来。子弹的上面还带着我的一滴血，我飞快地将这枚子弹送入小熊心脏的出血点所在的位置。
然后我按住那一点，默念了十息的时间，我这才松开了手。
“你刚才中枪了？”碧菡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一把抓住我，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我回答。
“那它呢？”碧菡指着地上躺着的小熊，“它还能救过来吗？”
我点点头，“它的心口挨了一枪，我刚才用我心头的一滴血送入了它的伤口内，过了今天，它就没事了。”
“啊？你的心头血？”碧菡看着我问道，“你刚才的那一枪是故意挨的？”
“一颗子弹而已，还要不了我的命。”我回应了一句。
“你还说，你的脸色都白了！”碧菡看着我真的没事，才稍稍安了心。
“那你刚才又将子弹放入到小熊的心脏里面……”碧菡又想起了小熊。
“过了今天，血会顺着它的心脏流出来，子弹就跟着出来了。然后它就没事了。”我回答。
“哦。”碧菡点点头，还是不明白，“它明天还会流血，你怎么说它会没事呢？”
“明天，它身体里留出的是我的血。”我回答，“然后，它的伤口才能痊愈。”
“啊？你的血？这么说，你的血，是起到消毒的作用，还是帮助伤口愈合？”碧菡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随你怎么说都行。”我懒得再和她解释。
“那接下来呢？我们该怎么办？”碧菡又问道。
“给它接骨。”我已经开始工作了。
“接骨？”碧菡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能帮助它将断掉的脚接上？”
我点点头。
“我的天哪！”
我快速地工作着，不再理会她的大惊小怪。
这次，得需要小白的帮助了。
可怜的小白，它自己能量不多了，还要再施舍一些给小熊。
我只用了一点点小白的能量，给小熊接掌。
然后，我吩咐碧菡，“用这把剑，将我背部的那颗子弹取出来。”
“啊？怎么还有……子弹？”碧菡接过了短剑，连忙走到我的背后，“啊，你伤的地方在心脏这里！”
“嗯。”我点点头。
年轻男子的第一枪，并没有起杀念。他向我身体的右侧开了一枪。我拉着碧菡转了个身，结果，我还是左侧挨了这一枪。
碧菡的手颤抖着，她刺了我两刀，才取出那颗子弹。
“流了很多血吗？”我问她。
她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
“将血取些来给我。”我说道。
“你要干什么？”
“给小熊接骨。”
“用你的血？”
“对啊。”
“天哪！我下不了手！”
“下不了手？你已经刺了我两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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