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云生处
在大阵破开的那一刹那，我的神识已经离开了身体。
我会就这样死去吗？
从小的时候，我就梦想着自己会成为一名大英雄，与这昏暗的世界抗争……
最完美的结局是最后我赢了，这方世界因我的存在，而发生了改变，不再有杀戮，不再有弱肉强食，不再有刀兵相戈……哪怕我会死掉，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比这更完美的结局是，如果我会因此而死去，那么，就死在一个女人的怀中。
就像我刚出生时一样。
死与生，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如今，我就躺在了一个女生的怀中，那是碧菡。
如果我今天身死在这里，杀戮会从此而停止吗？
不会。我死了，天狼杀手们还在，除了天狼，还有更多杀手组织。他们还在。
崇尚杀戮的，不仅仅是这些杀手组织。还有更多，更多的杀戮，更多的弱肉强食，世人只知道这些手拿屠刀的人罪恶，殊不知更深更重的恶并不在屠刀上……
杀手们只是罪恶的影子，银驹侠的敌人，并不是这些杀手。
“你为什么要和他们硬拼啊？”碧菡抱着我，眼里落了下来，“你明知道他们人多势众，却还要硬拼，你这样为了我而牺牲掉你自己，不值得的啊！”
碧菡俯下头，吻着我冰冷的脸，喃喃低语。
“就在刚才，我才知道，他们有这么多人，你以一敌三十六！而你都不用我帮忙……却还要舍命保护我！”
“我知道，如果你不保护我，也不会这样的！其实你能打得过他们的是不是？”碧菡的泪水落在了我的额头上，脸颊上，“你是银驹侠，你是大英雄，你一向都是那些杀手的克星，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不会失败的，是不是？”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碧菡的语声哽咽，“可是，我知道，你自从醒来以后，已经功力尽失了啊！我都知道的！其实我们不是没有退路，我们可以回到老屋之中，暂时避一避的，你都说过，老屋有防御大阵，天狼杀手攻不进来的……”
“求求你回来吧！这片大山之中，没有你，我是不会一个人走出去的！如果你死去了，我的心也会埋葬在这里，为你陪葬！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起的，你知道吗？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离开的！”
“我知道你不会死的，是不是？我刚刚看到那道飓风的身影，那就是你是不是？如果那飓风就是你的化身，那就说明，你一定有能力带我回家的，是不是？”
“我的家有那么远，我辛辛苦苦找到你的原因，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带我回家，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却要离开我！”
“我要你回来！我要你带我回家！我要回家啊！”最后碧菡抱着我，嚎啕大哭。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仿佛我已经沉寂下去的那颗将死的心，也受到了她哭声的震撼。
而那一刻，我却无喜无悲。
我的神识，高高在上，仿佛一个天神，在高处，俯视着众生。
老屋的屋顶，渐渐地聚集起一些光点，慢慢地，光点越来越多，慢慢地，光点最后聚拢，那是小白。
小白在下一刻，飞向了正躺在碧菡怀中的我，一瞬间，我们融为了一体。
小白变得小了一圈，它在撞击着我的心田，于无声息之中，我却能清晰地听闻到它的一声声。
只有它知道，如今的我在哪里。
我在碧菡的哭声中，俯视着大地。
而今已近黎明破晓之时。大地一片朦胧，仿佛混沌未开，但这在于我，所有一切，却都清晰可见。
这些清晰可见的，就都是真实的么？
此处大山方圆广阔，群山绵延起伏，在这一方大地的四周上百里之内，却无一个天狼级的杀手，有的只是一些普通的狼级。
群山更深处，有一处黑色的大山，那里此时，正有一道神识，它聚成了一道淡淡的身影，那道身影正凝视着我。
就这样，我们对视着。
我看着它，仍旧无喜无悲。
我的目光是冰冷的，没有一丝一毫感情。即便是有，那也只是一些蔑视和不屑而已。
是的，当我看向那道身影时，我的目光是高高在上的。
即使他有那么高大，而我却如此渺小。
就如同一个渺小的神灵，对着众生中的一个庞然大物。可是，神灵是高傲的，而众生，不管多么高大，也会因为境界的不同，而需仰视神灵。
“他”的身影中，却充满了威严，即便我在俯视着他，他也毫无惧色。
我们对视了片刻，那道身影慢慢散去，又进入了那座巫黑的大山深处。
此时，就在“我”的下方，七名狼级杀手迫身到近前，包围住了碧菡和我。
那七名狼级杀手，正是上一次在我参悟大阵时，藏在山顶偷偷窥视，而被小白吓走的那些。
碧菡正抱着我，她对于身边的这一切毫无在意，即使她已经陷入了危险之中。
我想告诉她，站起来，去面对这些狼级杀手，这只是些普通的杀手，打败他们，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只要她愿意。
那些杀手们却没有攻击碧菡，而是小心地试探着，想要触碰一下碧菡怀中的那个“我”。
原来他们，还是惧怕地上躺着的那个银驹侠。即使是死了的银驹侠他们也怕。
这时候，小白从我的身体里面飞出，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们一击。
接下来，七名杀手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站在那里，呆若木人。
小白在这个时候还不忘搞恶作剧，它在如法炮制，想通过“传法”来“感化”这些冥顽不化的生灵。
向这些杀手们讲法“太上感应篇”，也只有小白能做得出。
顷刻过后，七名杀手仿佛领了“法旨”，恭恭敬敬地退走了。
他们神情呆滞，却态度恭顺虔诚。
小白这是在传“道”么？
碧菡却从此到终，都仿佛浑然不知，她的知觉中，仿佛只剩下了怀中的那个我。
我还不能离开，这个世界，还有许多未了之事。
我的神识慢慢地回到了地上的那个躯体之内。
究竟哪一个是我呢？
是这一个刚刚与那道身影对视的我，还是那一个躺在碧菡怀中的我？
小白的最后一次撞击，让我感觉到了一阵剧痛。我咳嗽一声，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睛。
碧菡听到咳嗽之声，停止了哭泣。
对不起，碧菡。我在心中对她说。自从认识我以来，她为我落泪无数。
“你终于醒过来了！”碧菡却破涕为笑。
然后，她紧紧抱着我，把我裹得严严实实。我闭着眼睛，感受这一短暂即逝的寂静时光。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光，她才松开了我。
我站起身来。
仿佛只要我醒过来，碧菡就有了全部的希望。她立刻就从刚才那种绝望之中恢复过来，脸上又有了神采。
“你把我的脸都弄湿了。”我想缓解一下刚才紧张的气氛，就对她说道。
“你还说！我刚才都真的绝望了！”碧菡有些嗔怒地瞪着我说。
“你真的认为自己无法走出这片大山吗？”我问碧菡。
“你如果死在这里，我不会自己离开的。”碧菡停在那里，注视着我，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不会死的，所以，你一定会离开这里的。”我说道。
“那说好了啊，以后你不许再昏迷了。你每昏迷一次，我都会绝望一次。”碧菡摇晃着我的胳膊说道。
“好。”我回答。
“你回答得那么随便，一看就不是真心的！”碧菡很不满意。
“这个……”我一时语塞，怎么才能算作真心呢？
“你应该认真保证，下次不要再让自己陷入险地之中……”
“好的，我保证。”
“你怎么保证？”碧菡很认真地看着我。
“我保证……下次再看到他们，就把他们全打趴下，一个不留，这样，就没事了。”我回答。
“你还要打啊？”碧菡推了我一下。
“唉，我知道，银驹侠就是为了战斗而生的。”她幽幽地说道。
“不如，你教教我吧，我可以替你打架。”她晃了晃我的胳膊，接着说道。
“替我？”我回头看了眼碧菡，笑了起来。
“你这是在嘲笑我么？”碧菡用威胁的眼神瞪着我说道。
“没有。”我回答。
“那就这样说定了哦！”碧菡认真地说。
天已明，我们需要赶路。
碧菡知道我的神识受损，她想要劝说我回到老屋里面养伤，恢复些时日。
我却不想再于老屋之中停留，已经被困在这里多日，我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如果真的被元老级的白金天狼杀手寻来，我和碧菡届时将断难逃出。
可是，我却不能选择沿着原路返回，如今没有了小白的助力，我带着碧菡，仅靠步行的话，很快就会被天狼们追上并陷入重围。如果到那个时候，能不能脱险，就得全凭运气了。
可是人不能依靠运气活下去。实力才是根本。
所以，我们应该“知难而进”，继续向大山深处走，在这深山之中，并不缺少藏身之地。
当然，藏匿，也只是暂时的，我需要时间恢复。
于是，我们朝着大山之中进发。
迎着朝霞，向着彩云之间，白云生处。
（今日还有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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