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日之梦
第一个梦中。
“这一世，是我的婚礼。
那是一片晴朗且碧蓝的天空下。
我的新娘，她是一位仙子。
她穿着云做的衣裳，从彩云间走来。她挽起衣裙，踏着云中的阶梯，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下云梯。
她神采飞扬，步履轻盈，就这样远远地向我走来。她的那一张无暇的脸上挂着宁静而恬美的微笑，这微笑，就像融入了晴日里的阳光，融入了春天里的微风。
在有阳光的微风中，她向我走来。
我远远地看到了她，她的美丽惊动天人。
虽然，我看不清她那有些模糊的眼神。
仿佛一时间，我们已经相恋了千年，彼此已经熟悉得将要陌生了那一刹那的凝望，是的，我们已经忘记了第一次和上一次，彼此凝望时的感觉。
因为下一次，我们还要彼此深深凝望。
又仿佛我们只是相见了一个刹那，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互相注视彼此的眼睛，却已将那一刹那视为彼此的永恒，并发誓要用我们的生生世世去守护，去将那种心息相映的感觉称之为那一个象征着永恒的语言：爱。
因为下一世，我们还要彼此深深深爱。
虽然我看不清，可是，你的眼神是那样的美丽和熟悉。
因为，这一世，如果我尚有梦未泯，你就是我梦中那件最华丽的衣裳。
而在这一世，我的婚礼之上，我穿着这一身银装，就是为了将你深深地吸引。
而当你身穿一件素洁的衣裳，就这样站在我的身旁时，我内心欢喜得要用这一个世界的绿色将你下方的这片大地铺满，只是为了让这个世界能容得下你的这一双无暇玉足，于是，我可以看着你踏在上面，为我而舞。
我用全部的生命，将这一方天地用绿色铺满，就是为了让你的一双玉足小心翼翼地踏在上面，轻轻轻舞。
然后，我会同样小心翼翼地握着你的一双柔夷，牵引着你走向那里。
那是梦开始的地方。
嗨，是你吗？
我忘记了你的样子。只是记得你会在来时的路上等着我。就像我此生一直在寻找你一样。
真的是你吗？
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止住了眼泪，没有让它流下来，因为，此时此刻，我知道，我应该用微笑，而不是流泪，来表达我对你的爱。”
……
我的梦醒了。那是一个早晨。
清晨在生命出生的时候悄然到来。在那之前，这世界，是一片漫漫长长的永夜。
我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有阳光，静谧，温暖的早晨。
模糊之中，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人的身影，我不认识她，但是我知道，那个女人是我的亲人。
是的，亲人，那是母亲。
母亲用她虚弱的双手抱起了襁褓中的我，并深吻着我的额头，于是，在我的生命中，又亮起了一盏明灯。
这盏灯，在黑暗之中，发着微弱的光，它的明，映着夜的暗。
它想要照遍世界，可是夜太长，幕太大，在这个舞台之上，它只是孤零零的一点萤火之光。
它已经登上自己的舞台，只是，那一面夜幕，却没有为它而升起。
如果不能照耀，那就在这个瞬间暂且将它点亮吧！
在我出生的时候，一场大火，毁掉了我家的老屋。也毁掉了那个美丽的夜晚。
我是在大火之中出生的。
在我的家乡，盛传着一个关于火神的故事，于是，人们都坚持认为，我就是上天赐予这个世间的火神。
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个火神。真正的火神很高大，而小时候的我，是那样的瘦弱。
真正的火神面目狰狞，而我却长得和蔼可亲。
火神的性情刚烈，脾气暴躁，我却温文尔雅，谦恭多礼。
我不喜欢火。
我梦想着有一天，我能够自由自在地飞翔。
飞到传说中的宁静自在之天。
梦中依然有梦。这是我的第二个梦。
……
我醒来的时候，是木屋中的第八天。
我睁开眼睛，看见了她。
她还是那样的美丽。只是清瘦了许多。
看见我醒来，她笑了。
在她的笑容里，我感觉到我们像是熟识了很久，甚至已经相守了几生的时光。
她是碧菡，她一直在陪伴着我。
可是，她又是谁呢？
“你终于醒了。”碧菡的一双明眸中隐隐有泪光，她却没有哭，她在静静地，微笑着，看着我的眼睛。
我们彼此注视。
“你不是一直在哭？”我也笑了，问碧菡。
碧菡点了点头，“我以为这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她的语声有些哽咽。
“你昏睡的时候，我一直在哭。直到发现你的心跳还在，我就不哭了。”碧菡低着头，说完这句话，又抬起头，望着我。
此时她在微笑，虽然她的容颜有些疲惫，但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神采，那种喜悦之情，源自内心深处。
“你知道吗？当我看见血从你的胸口流出的时候，我还以为从此……后来，我真的为你唱起了那首歌。唱着唱着，我就止不住想大哭，后来我哭着睡着了……我梦见了我们的婚礼，我就不哭了。”
说到此处，她的面容微微有些红晕。
“我们的婚礼……”我轻轻地重复着她的话，“你为什么要哭呢？”
女生的眼泪，会泛起人内心之中最柔软最隐秘的那一片……是为了一个死去的银驹侠而哭泣吗？银驹侠，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
死亡，是一件值得哭泣的事情吗？
或许像我这样的人，去理解一个人哭泣，很难吧。
“公子明明知道还问。”碧菡低声说道。
“那又为什么不哭了？”我问。
“那是因为后来我想通了。”碧菡说道。
“比起我的姐妹们，我是最幸福的，因为，我此时正和你在一起！所以，我不哭了。如果你再也醒不过来，那我就陪你一起……”碧菡说着，眼睛却又湿润了。
我想要抬起手给她擦去泪珠，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一动也动不了。
我的手，仿佛已经不再属于我。
“我睡了多久？”我问碧菡。
“七天七夜。”碧菡回答。
“其实，你昨天似乎醒过来一次。”碧菡又说道，她像是有许多话想对我说，却欲言又止。
“你给我吃了什么？”我又问。
“昨天，我见你快要醒了啊，就给你做了碗鱼汤，可是我干等你也不醒，后来我就喂给你喝了。”碧菡说着，脸上红晕更浓了些，这红晕，却让她变得更美了。她转过头去，看向窗外。
那里，木制的窗帘之中，正透过一缕缕阳光。阳光此刻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温柔，祥和。
“鱼汤？”我惊讶地问道，“哪里来的鱼？”
“就是那个池塘里的，我抓了一条。”碧菡说着，还用手做出抓鱼的样子，比划了一下。
“你杀生了啊？”我刚一开口，就发现说这句话有些不适合，“想不到，像你这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还会抓鱼。”
我说完就笑了。毕竟，碧菡也是为了我才去捉鱼的。
“那还不是希望你早点醒过来吗？”碧菡低头，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那你喝了鱼汤没有？”我又问。
碧菡下意识地摇摇头，却立刻又点点头，“我没有……其实，也喝了一小口。”
“那鱼汤，你喝不得。”我说道。
“啊？怎么？”碧菡抬起头，睁大了一双明眸看着我。
“那个池塘里的鱼，应该是暗鱼，你如果吃了它，即使只是喝一口汤，也会渐渐地失去记忆力。”我回答。
“啊？那我岂不是……”碧菡吓了一跳，然后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急切地问道，“那，公子你呢？你要是喝了鱼汤，不会有事吧？”
“我喝了这汤，会躺上一个月，动不得。”我笑着说道。
“真的？”碧菡一听就惊慌了，“都怪我！那公子你快告诉我该怎么办？”
听碧菡的语气，她分明是认准了我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暗鱼属于暗物质的一种，是天地自然所生，生有暗鱼之处，这方圆周围，通常都会生有另外的低级暗物质，却是这暗鱼的食物，如果有人误食暗鱼，也可作为‘解药’。”我回答道。
“那你快说说，那些暗物质在哪里？”碧菡催问道。
“你到木屋四周看看，在木屋外面背阴的地方，也许会生长一种青色的蘑菇，你去采来几朵，或者可解这鱼汤……”
我还没有说完，碧菡就已经急匆匆地出了木屋。
不一会儿，碧菡真的采回来几朵蘑菇。
“公子，蘑菇采回来了。”碧菡说着，递给我看。
“煮成汤，我们喝下，就可以了。”我告诉碧菡。
“我这就去！”碧菡拿着蘑菇出了房间。
过了半个时辰，碧菡回来了，她端来了一碗汤。
一碗汤，一个瓷勺。
我仍旧躺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碧菡这时候扶起我，她用瓷勺盛起碗中的汤，一勺一勺地喂我喝下。
不一会儿，我喝下了半碗汤。
剩下的半碗，碧菡留给了自己。
“很抱歉，让你喝我剩的汤。”看着碧菡在喝我剩下的汤，我对她说道。
“公子莫要和碧菡如此客气！”碧菡说着又脸红了。
她今天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呢？
就这样，我们喝完了汤。
碧菡出去了。
我一个人躺在这里，又闭上了眼睛。
那个池塘，我刚刚进来时，曾经注意过，那里，其实并没有一条鱼。
暗鱼。这方世界，竟然会生有暗鱼。可是，碧菡只是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暗鱼，即使是我都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而她的眼睛，怎么会看到暗鱼呢？她又怎么能抓得住暗鱼？
她究竟是何方伊人？
梦，始终伴随着我。
我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也许是蘑菇汤渐渐地起了作用吧。
……
那是我的七个梦中，最后的一个。
我只是记得受了很重的伤，却记不起其它的。
其实，暗鱼也同样能让我失去记忆力。
碧菡只是喝了一口鱼汤，而我却喝了一碗。
一直到了晚上，我终于记起了那个梦。
梦中，一个女生，她的面容渐渐清晰……
碧菡。
她就坐在这个木屋之中，手中拿着一卷旧书。
她在读书。
那是一部什么书呢？我凝神望去，渐渐地，看清了她手中的那卷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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