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节 杰罗姆的三件事情

　　“这么说，黑太子是打算与我做笔生意啰。”克里斯蒂安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份授权书，询问者眼前他的奶兄弟，科尔诺许的杰罗姆·德·安多纳德伯爵。

　　这份授权书是来自黑太子的一个建议。

　　杰罗姆看着坐在桌子对面的克里斯蒂安，赫然发现，两月不见，自己的这位奶兄弟新长出来的那蓬金色的络腮胡子，已经快遮住他的整个下巴了。

　　很难相信眼前的这个大胡子高个青年，真实年龄只有十六岁。杰罗姆心中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属于克里斯蒂安的，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就要过去了。

　　“的确如此，这是黑太子殿下本人亲自向我表达的意愿。”杰罗姆用严肃的口气说道，“少主，这件事情，属下认为是一件有利于两国的大事，希望你能够给与充分的重视。据目前的情况看来，吉萨的黑太子在继承了吉萨公爵的爵位之后，将会对雅达利安帝国展现出更强的攻击性。”

　　“更强的攻击性，这一点毋庸置疑，符合黑太子的性格……”克里斯蒂安重复着杰罗姆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过了半响，他才抬起头来，对着杰罗姆说道，“这意味着黑太子有可能取得更多的战利品。也就意味着更多的牛羊，马匹，奴隶。但这对于我们有什么好处呢？”

　　说到这里，克里斯蒂安站起身来，指着挂在书房墙上的，帝国的地图。“看这里，我的兄弟。两国一个极西，一个极东，横亘着整个帝国近万里的距离。他就是取得了再辉煌的战绩，获得了再多的战利品，对我们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很大的好处，我的少主。”杰罗姆也起身，走到地图的前面，用手沿着皇家大道从安德里安到吉萨画了一条线出来。“对我们而言，家畜和奴隶的确没有意义。但是皮革，羊绒这些制成品，对于我们海洋另一端的贸易伙伴可是有着绝大的吸引力。”

　　“而通过皇家大道，开辟出一条两国专用的商务渠道，我们的公国马车队可以将这个运输的时间，缩短到三个星期以内。我保守估计了一下，建立和维持这条商路需要前期投资1万金币，但可以每年给公国增加至少3万金币的纯收入。”

　　3万金币，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了。要知道，虽然背靠海关，还有掌控着帝国大部分的食盐收入。但是公爵府一年的纯收入也不过就是十几万金币而已。

　　“很好地构想，但是我不认为以黑太子的精明，会白送给我们好处。”克里斯蒂安依然保持着冷静，向杰罗姆询问道，“告诉我，黑太子对我们有什么要求。”

　　克里斯蒂安的表现让杰罗姆非常满意，他故意先抛出合作的利益，就是想看看克里斯蒂安能否在这种巨大利益之前保持清醒的头脑。

　　现在他如愿以偿了，克里斯蒂安比他想的还要冷静。这让杰罗姆多少有些放心。

　　“黑太子对我方的唯一要求是，把所有家族发往极东地区的食盐转运中心设在吉萨。由黑太子统一调拨。”

　　“不错，釜底抽薪的一招。用这一招黑太子就可以更有效的以食盐为武器，加强对草原的控制。”高缓一眼识破了黑太子的计策。

　　不愧是我崇拜的偶像，居然能够想出用经济层面打击对手的招数。克里斯蒂安心中暗自赞叹。

　　这个世界上，大草原是极其富有的，水草丰茂，牛羊成群，养活了雅达利安帝国多达两千万的人口。但大草原同样也是贫瘠的，多灾多害不说，而且缺乏很多东西，比方说食盐和钢铁。

　　物以稀为贵，在大草原上，食盐这种生活必需品的价格，虽然没贵到和黄金有一拼，但也不是什么便宜货。

　　每年，雅达利安帝国与盖亚帝国的贸易份额最大的，就是食盐交易。一头羊换一斤盐的价格，让来自安德里安、塞姆林这些沿海公国的盐商，包括私盐贩子们都赚得盆满钵满。

　　但现在，强势上台的黑太子发话了，要从源头上控制住帝国往草原的食盐转运。虽然这不符合帝国一贯的自由主义商业政策，相信会有很多人，尤其是私盐贩子对黑太子的政策大为不满。

　　但是黑太子是什么人，吉萨公国公爵，帝国之枪骑士团团长，帝国最悠久历史的传统贵族之一。哪一个身份都不是那些商人所能对抗的。

　　虽然这些商人都有着大贵族的背景。但问题是，黑太子直接将他的提议交给了盐商们的主子，也是帝国最大的商人之一的安德里安家族。只要克里斯蒂安同意，他手下的商人就必须老老实实地服从。这才是高缓所说的“釜底抽薪”的真正意思。

　　“那么黑太子有没有说怎么对付那些贩私盐的？”克里斯蒂安不傻，他知道贩私盐这种利润极大的，挖帝国墙角的事情。安德里安公国自然也有不少人做。

　　“黑太子殿下表示，他将对所有的安德里安公国的合法食盐商人，予以减税。同时严厉打击那些无视帝国法律的不法商人。”杰罗姆答道。

　　“很好！请转告黑太子，我完全同意他的建议，并将毫无保留的支持他打击不法商人的决定。”一听到黑太子的建议，克里斯蒂安非常痛快的做出了决定。“顺便，给黑太子的食盐价格，可以酌情少一个点。”

　　说完，他从书桌中掏出自己的印玺，在黑太子的授权书上，仔仔细细的盖了一个章。然后把这份授权书递给了杰罗姆。

　　克里斯蒂安的高兴是理所当然的。要知道，安德里安公国的海关和盐场都是克里斯蒂安自己家的。至于那些贩私盐的，不用说，肯定都是道尼联盟的人，这也是他们窃取克里斯蒂安利益的一大方式。

　　黑太子的做法，等于是明面上免了克里斯蒂安手下的税，暗地里又帮助克里斯蒂安打击了道尼联盟。增加收入同时还能消灭对手，如此善解人意的提议自然会得到一个克里斯蒂安同样善意的回报。

　　“至于第二件事情，凯隆堡的卡农·以弗所伯爵托我带一个口信给少主。”杰罗姆小心的收回了授权书，手一翻，手心中多了一枚特殊的饰品。

　　“这是关于那名被’幽蓝玫瑰’救走的，不幸的帕拉米亚女士，现在已经置于他的妹妹，卡莉女勋爵的保护之下。伯爵让我询问少主，有何处理意见。”

　　克里斯蒂安认出来，那是帕拉米亚人祭海仪式上，给祭品专用的一件饰品。看样子卡农没有说谎。

　　既然这名少女的下落已经找到了，而且是落在了中立的一方，而不是自己的敌人道尼联盟的手里。克里斯蒂安自然会很放心。

　　重点是，“幽蓝玫瑰”和克里斯蒂安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冲突。而以她们的一贯的尊敬女性的做法，是不会做出用这名少女来威胁克里斯蒂安的事情。

　　当然，除了克里斯蒂安以外，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也在关注这名少女的命运。所以克里斯蒂安也有必要和他通个气。

　　于是他对杰罗姆说道：“很好，我的伯爵，麻烦你在我启程之前。写一封信给帕拉米亚的布鲁图阁下。附上这份饰品，以及其他的，我送给我那位没有见过面的教子的礼物。这样我们对自己的盟友也就有所交代了。”

　　布鲁图是一个聪明人，既然克里斯蒂安一看到饰品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自然也能猜得出来。自己一去帝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但是新交的盟友那边的关系不能断。想到这里，他又多加了一句。

　　“关于我的帕拉米亚盟友那边的事情，我不在公国的时候，就有劳伯爵你多关心一下。”

　　“这个自然，关于布鲁图阁下，我跟他也打过一些交道。我想，少主的这个朋友，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但是至于他能否成为我们的盟友，那将是少主你真正执掌公国大权时候的事情了。”

　　关于克里斯蒂安的请求，杰罗姆一口应下。但是他也恰到好处的点拨了一下克里斯蒂安，暗示他不要对布鲁图太过信任。

　　这一点克里斯蒂安自然很清楚。他点点头表示同意。对他而言，活人祭祀的那场闹剧的余波终于平息了，后顾之忧又少了一件。

　　“那么接下来，请少主检验这次押送至帝都盖略特的税款。”杰罗姆接着提出了今天的第三件事情，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说完，他恭敬的递给克里斯蒂安4枚储物戒指。

　　今年缴往帝都的税款一共有100万枚金币之巨。且不说这笔钱的价值如何，光是这些黄金的重量就不是一个小数字，足有10吨之巨。

　　在一个有魔法存在的世界中，会有人抱着10吨重的大金坨子到处乱走的么？当然可以。只要你有储物戒指就可以。

　　不过尽管储物戒指并不计较放入物体的重量，但是存储的空间还是有限的。所以这一大坨黄金也需要足足4枚戒指才能装得下。

　　而这4枚装着足以买下十座城市的巨款的戒指，现在正被克里斯蒂安不住的把玩着。

　　确实是把玩，高缓精神力观察下，这家伙先是将4枚戒指都戴在右手的中指上面，细细看了一会儿，又挨个摘下来，分别戴到左手除了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上。

　　如此来回折腾了半天，克里斯蒂安对杰罗姆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里面确实是足数的黄金。

　　杰罗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对克里斯蒂安一鞠躬，表示属于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自己要先行告退了。

　　克里斯蒂安起身送杰罗姆出门，就在杰罗姆的手接触到门把的时候，他突然扭头又问了自己的奶兄弟一句：“少主，最后问一次，你真的不打算改变你的决定么？”

　　“亲爱的杰罗姆伯爵，我的兄长和最好的朋友，我最后一次告诉你，我是不会改变这个决定的。我一定要亲自押送这些税款去盖略特！”虽然没有对杰罗姆使用公事公办的口气，用的也是亲切的私称，但克里斯蒂安的话语中那股不可动摇的决心确实展露无遗。

　　杰罗姆没有多说什么，对克里斯蒂安点了点头就大步离开了，但是他眼中的忧色确实难以掩饰。克里斯蒂安目送他离开，直到自己奶兄弟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

　　“唉，为什么他们每个人都要这么担心我呢，就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高缓能够感觉出克里斯蒂安的那种无奈，一种渴望被人认同，不愿意再被人当做小孩子看的心理。

　　事实上，任何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都要面临这样的问题，一方面渴望融入这个主流的社会中去，得到尊敬和认同。另一方面，又因为刚接触大人的世界，感到恐慌和无奈。

　　所以才会有“中二病”这种奇怪的疾病啊。

　　但是要让高缓用“他们都是为了你好，替你着想”的那种一般论来劝慰克里斯蒂安，缓解他的病状，高缓可没那么无聊。

　　他是阴谋家，不是哄小孩的。所以他尽职尽责的，提出了一个能让克里斯蒂安接受的，很露骨且颇具煽动性的说法。

　　“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你的真实实力。东方有句老话，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你与其在这里感慨，不如做点什么让大家注目的事情。”

　　“别人不知道你的时候，你不生气，这不也是一种绅士的做法。嗯，先生教训的是，我们下一步怎么做。”克里斯蒂安还是蛮吃高缓的煽动这一套的。

　　“我们的下一步吗？”高缓想了想，说道：“找到我给你的清单，彻底的检查一下，你那二十辆马车里面的物资了。这才是我们这次帝都之旅的成败关键不是么？”

　　克里斯蒂安点头应是，连忙去翻找之前高缓列下来的关于物品的清单。

　　在他翻找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到，高缓的精神力触角一直盯着他手中的四枚储物戒指。

　　那不过是4枚细小的，谈棕色的，平凡无奇的木头指环。对于不了解内情的人而言，这只不过是几件不值钱的装饰品而已。“就让我来帮你完成这件让大家注目的事情吧。”高缓奸笑的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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