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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锦衣百户


  说起那人,赵里长脸又就笑开了。

  “那可是个大好人,小牛那会得了风疾,还是他给看好的。后来,还有一个伴当,两人不一时来的,那伴当倒是一日后找过来的,他二人就是来寻访老仙长的。”

  “赵叔,说说,两人长啥模样,怎么会是来找老仙长的?”自家师傅应该是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在江湖上若有人问起,那有可能,可一般江湖人物怎么会找到大洋河村这种小地方呀。

  “那人,那人长的象是县老爷一般,只是比县老爷和善的多,与老汉也能拉话,也不避土孩子脏。说是家里有长辈得了病,要寻老仙长去医。”赵叔指的县老爷,并不是说有官威,而是官相,其实就是有把大胡子,看上去又一似个军汉。

  “他那伴当,啥个模样。”

  “略略算是个军汉,两人在大洋河三四天呢,还去看了菇子房,还买了灵芝。虽说是南边来的,看他那样也是走南闯北的,还真就没想到这灵芝也是咱村种出来的,他还想去看灵芝房,老汉我可没让。”

  “对,他说是江南,南直隶那的人士,他那伴当唤作常五,对,应该是常老爷。”

  “赵叔,常五?那个常五是不是眉下有粒痣的?”朱四郎问道。

  “是那,眉梢下有痣呢。”

  古人讲草里藏珠,眉里藏痣,要是在眉毛中间不易被见最佳,眉梢下有痣就不怎么样了。

  朱四郎和张三对望了一眼,这两人他们见过。

  在山阳辅见过,一路到了德胜堡,没想到,这两人没有出堡也没有回头,居然转到大洋河村来寻他师傅了。

  朱四郎只在北部边关走动过,他师傅是懂医术,还和他说起有别的弟子,但老人家并没有表现出有多高的医术,也没随意的施展妙手仁心之类。

  从江南,从南直隶,那就是南京,从那里跑到山西这来寻医生,在这个时代,找到了再带回家,至少要几个月的时间。

  这人朱四郎见过,应该也有四十左右了,那他的长辈极有可能在六十左右,这么个漫天的找医生,几乎是个笑话。真要是病很严重,古代的交通状况,医生没找到,人可能早就走了。

  不然就是此人至孝,而在古代,至孝的人还真的有。

  朱四郎苦笑了一下。当初不是说行商的嘛,还有什么亲人在关外过世,要去寻了遗骸回来。

  突然脑子里打了一个闪。

  有那么一个人,这个人与一个著名的历史事件有关,他只是在这个事件里出场了一下,留下一个历史之迷。

  靖难之后,建文帝以火焚身,可四下有谣言,建文帝扮僧得脱,其后,郑和下西洋也隐约有寻建文帝的嫌疑。

  另有一人,胡濙,此人是正史上记载的。他是奉了永乐帝之命去寻访建文帝的,公开的名义是去邋遢道人张三丰。胡濙后来有把他的寻访结果汇报给永乐帝,可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没人知道。

  史载当时朱棣已就寝,听说胡濙到来,立即起来召见他。胡濙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情况全部告诉了朱棣,到漏下四鼓才出来。

  那么晚急着要见朱棣,可见这个消息十分的惊人,若建文帝死了,那可能真不用这么急的半夜还去见皇帝汇报。

  若建文帝没死,那又会是什么样一个情况,据说朱棣释然,不知是什么样一个消息,让朱棣释然。朱棣可不是那么容易释然的人,靖难之后,方孝儒等姚广孝等多人为之说情,仍被灭了十族。诸多建文党被虐死,妻女入教坊司受虐,为军人奸,且有人二十四小时监视,或不幸有孕,产女永世在教坊司为妓。建文帝的儿子一直被囚禁,多年后被放出时,人完全脱离社会生活,几近孩童。

  按朱四郎的历史知识,他就知道胡濙后来得到了重用,而且好象是历几朝。

  常老爷就是胡濙?

  若真是他,他转到北边来了?这一带可是朱棣当燕王时的老窝呀。难得建文帝也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可能也是最安全的?灯下黑?

  看来这里的灵芝可能也是这位大人给报上去的,当地县衙里很少有人会到大洋河村,赋税大洋河村,都是早早就报了,要是什么劳役也会应差,不出风头也不拉后腿,不会让上面有机会下来检查。下来的衙役也都打点的很好,不让他们往捕头,或是佐吏那里去生事。大明朝官府从来都是只在县府活动,能不下乡则不下乡。乡的事务都交由乡绅乡老们处理。

  不过,这么一个能执行秘密任务的人,不应该去报祥瑞之类的呀,不可能这么高调呀。

  赵叔临到走时,提了一句,那个蒙古闺女长的不错。这话,让朱四郎和张三面面相觑。

  赵叔走后不久,张五就进来了。

  进门后,还若有其事的说道:“赵叔走了呀。”

  “咋了,刚还夸你现在懂事了,还晓得扶赵叔了,要不,让你三哥把赵叔再叫回来。”

  “四郎哥,别,让老人家早点睡,赵叔现在讲话可大声了,自从上回县老爷过来之后,现在赵叔起的更早了,想来是要等着去京城里献祥瑞呢。”

  “蛮好,到时小五,你陪着去哈。”

  “俺可不敢咧,去京城成,去见官,俺可不敢,别说去京城见官了。”张五看了看自家的三哥,害羞的说道,“四郎哥,兔子走后的帐,俺都报上去了,四郎哥你看了没。”

  “呵呵,还没看,咋了,有啥事?”朱四郎问道。

  “呵呵,四郎哥,给看看嘛。”

  张五年十六,比兔子要小上两岁,也就这两岁,在兔子面前象是矮了一辈似的,主要就是兔子经常跟在朱四郎身前。

  这些兔子跟着四郎出去这么久,他终于有机会出来做事,而且是独自四处送货结账,心里活快的很,自然也就希望得到朱四郎的认可。

  “刚才赵叔已经说了,小五这回做事很用心。”

  “当不得四郎夸。”张三说道,他在张五面前很有点做哥哥的样子,“功夫这几个月,丢下没有。”

  “哥,可不敢呢。”张五一脸佩服和羡慕的看着张三,“哥,兔子说,这回你们杀了不少鞑子。”

  “莫听兔子乱说,只是保命。”

  “兔子可是给我看了,鞑子的小刀”张五眼睛瞟来瞟去,一下子又让他看到了,朱四郎挂在墙上的银刀,说道:“四郎哥这也更好看。”

  “小五,以后你就多跟着兔子跑跑,把兔子手上的事接过来。“

  “好咧,四郎哥。“张五这才高兴了起来。

  朱四郎笑了笑,看来那个锦衣卫说的话,大半是从兔子嘴里套去了。

  若是这个祥瑞真是胡大人报上去的,而且这次已经引起了县里的关注,那接下来,到大洋河的官员会越来越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东西还是没必要让那些人知道,看来还是要叮嘱一下,对外人要留个心眼,别多嘴。

  第二天一早,朱四郎,就来到了村公所。村公所是三间大房,就在村学堂边上。这三间大房,一间是大厅,放了些桌椅,可容纳一二十人在里面议事。左边一间里只有几张桌椅,那是平时赵叔和四郞等不多人说事的地方。若边一间里有五六人在里面办理事务,村办的作坊所有帐务都在此间处理。

  果然,他看到了赵叔已经在那里泡茶了。

  朱四郎喜欢泡福建人那种功夫茶,小火炉放一边,开水一直在煮着,小壶小杯,一遍一遍的泡茶。

  赵叔图省事,什么茶到他那里,都是大茶壶泡上一大壶,喝个一上午,喝到没味了,还会嚼嚼茶叶。

  “四郎来了呀。早饭吃了没?没吃快去,给我也带个梅菜肉包子。”

  “大肉的?”

  “对,大肉的。自家做的总没这食堂做的好,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赵叔喃喃道。

  食堂里很热闹,看到朱四郎很多人都打招呼,朱四郎径直去了里间的屋子,在那里,他看到了巴特等一帮人。

  “巴特,下回不用都跑过来食堂,让图赖过来打了回去吃就行。“

  “没事,来了就多亲近亲近。”巴特说道,“要在此间长住,还是早点熟悉了好。“说着话,还学着别人拱手,四郎随着他的拳头看去,也不知他在跟谁打招呼。

  “呵呵,巴特,你有此心最好。“朱四郎笑道,”大洋河村不拒外,你看了就知,如今这村里人已经被外村人给淹了。不过,这包子,还是要吃肉的,刚从蒸笼里出来的最好吃。“

  “四郎兄弟说的对。“图赖一手拿了个热气腾腾的包子,吃的正欢。

  “巴特,吃完你到村公所来,就是那个白白的屋子。“

  汉家闺秀一般不会抛头露面,那农村里又是例外,毕竟农村生产,妇女也是重要的劳动力。

  有点手艺的可能是在家里帮忙,只能出体力的还是要下地。

  乌云不是汉家儿女,不会象这食堂里别的姑娘看到四郎会不大好意思,乌云看着朱四郎虽然心跳快了几分,但还是会时不时的看上朱四郎两眼。

  四郎与这村子里,或是说与这食堂里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样。

  明时,自朱元璋起,对不同的人穿什么样的衣料,什么款式的衣服,都有规定。永乐上台之后,为了表明自己是正统,又强调了一下,朱元璋时的各种规定。

  如现在,大多数人都会戴六合一统一帽,也就是朱四郎前世在电影电视里常看到的,圆形无沿的地主小帽。

  朱四郎只是把头发扎成一束,一个马尾辫,洒脱的很。

  朱四郎一身青衣长衫,腰带扣是玉的,一身简洁,脱俗,与此间人不一般。

  若说还有别的感觉,那就是朱四郎总是要比别人白净些,不只是脸的白净,身上也是洁净。

  长发一丝不苟,长衫不沾地,底边也粘了些枯草,但没有一点泥渍灰印,手指甲修过,也是洁净的很,脸上淡淡的笑。

  吃馒头,不紧不慢的,用手掰着,一块一块的往嘴里送,时不时的喝一口米汤。

  “巴特,让兔子去教你们烧石炭炉,比牛马粪好用。上午去看看牛羊,领几只产奶的回去,到时给孩子们喝奶。“(石炭即煤)

  朱四郎回村公所没多会,巴特就过来了。

  村公所很好找,村里也就那间屋子,四面全是白的。

  巴特远远就看到村公所那围着些人,等他走近时,那些人说道着些什么,又慢慢的散去,还有的人则进了村公所。

  看到巴特,有人还冲着他拱手笑了笑,巴特认了出来,这是在食堂里吃饭时,端馒头给他的那人。

  走近了才看到,刚才那些人是在看东西。白墙上有黑板,黑板上有白字,白石灰写的。

  上面一排一排的是巴特看不懂的符号,再后面写着德胜堡送货,香菇,口蘑,石炭厂雇,砖,瓦,食堂等,再后面有的还写有人的名字。

  进到村公所,很简单,巴特看到了那个叫赵叔的人捧个茶壶对着嘴在喝茶,他边上站着两人。

  朱四郎也在,不过在一边,手上正摆弄着一个东西,细看是个极小的物件。

  “赵叔,就是这么个东西,只不过,以做法,要改改,下午让那李木匠到村公所来,村里又要建屋子,他那活多,不可只打那些门窗,屋里的床,桌,椅也要造些,他那也别净招徒弟,村里建个木器作坊,我教他些东西,他去管事。“

  说罢朱四郎把手上的东西放在桌上,巴特一看,是个极小的木制的东西,他也没见过。

  朱四郎看到巴特进来,马上招呼巴特过来坐,马上又拿起托盘里的一个杯子,很熟练的泡起了茶。

  “你们几个莫吵赵叔了,人手不够,赵叔给你等安排人,那些个任务还要加紧,有这功夫都去安排事,多吵一会只会耽搁时间。“

  “四郎,人是有,可都是新手,怎么用嘛,这个月的任务都加了,今早上又加了,怎么做的完。“此人年纪看上去也不小了,一脸无奈的样子,他听了四郎的话,嘴张了几下,还是又说多了一句。

  “四郎,你可看那黑板上的数字了,其他都没擦,就是改了数字,我的石炭窑掏出来的石炭都堆不下了,再加,往那搁呀。“

  “那,马叔,是说掏不了那么多,还是说掏出来没地方搁。“四郎问。

  “掏不了那么多,掏出来也没地方堆。“那个马叔的说道。

  “马叔,不是说要卖到外面去,村里人跟去年比,多了不少人,很多作坊也都要用石炭。掏不了那么多,上回就和你说了,改两班倒,两班倒不行再改三班倒。还有切切不可让加班做事。要是没地方搁,先堆打谷场,打谷场要收麦才要大用,先放那。还有发的口罩上让他们下窑里掏石炭用的,个个都要戴着下去。打石炭饼的更要戴上口罩。“

  “四郎要这么个安排,我自然没话说了。“马叔这下没什么好嘀咕的了。

  “马叔,那个口罩,可是说了多次了,下了窑不戴可是要罚银子了。”

  “老马,四郎说了,不可让人加班,你可要记得,那些外村人就知道赚银子,做事毛糙,这在窑里面,要是出点事,那可不好。“赵叔又叮了一句,“山那边的窑子,咳出来的痰都是黑的,咳着咳着就出血了,口罩村公所里支应的,不收钱。”

  “里长,人命关天,老马自然省的。那些个狗崽子,口罩下窑子就脱了,平日里在路上走着雪白雪白的捂个脸倒神气。“马叔把桌上的一杯茶,端起喝尽,然后转身就走了。

  “几位也都回吧,去做事,按赵叔说的去做。“四郎又说其他的人,”这杯茶喝了走。“

  几人有应声的,有没出声的,还真都听了四郎的话,把桌的另几个茶杯拿起,喝了茶,也都一一离去。

  接下来,朱四郎大致跟他讲了村里的情况,这个村在四郎的规划下,已经搞集体制了。虽然田产各有其主,但种地的人是所谓的种田小组的村民,都是极不愿意离开土地且种田的确是把好手的人。

  还有养殖小组,养鱼捕鱼,也养鸡鸭。

  巴特不解,鸡鸭能养,鱼也能养?

  自然能养,村外,河边那些池子,便是养鱼的,对噢,那些池子,他见过。

  牛马羊倒是另外个牧业小组的人在养着,村里有十几匹好马,另还有挽马数十,牛羊也有百多只。

  这些对于巴特来说,养马没有草场,那怎么能叫养马,大洋河村的牛羊倒是简单,周边林子,湿地多,也能放一放,只是战马不跑不行,看来只能在这山道上跑跑了。

  另外还有菌菇小组,种蘑菇等,还会熬些汤粉来卖。

  这些巴特就更觉得奇怪了,不过没关系,接下来有的是日子,让他去慢慢见识。

  还有个生产小组,这个生产小组也有很多事务。

  如掏石炭,制石炭饼,制石炭炉子,这也是大洋河村的一个大进项。

  石炭炉,就是四郎正在煮茶水的这个。巴特住的那个院子里有几个,但不会用,过会还得要问问兔子。

  如村子里的那个大窑场,烧些砖瓦。

  如木作,制些木器家具。

  如铁作,打些铁器。

  若细算,还有多种营生,有的只有本村人才能从事,有的是本村人领头,下面干活出力的是外村人。

  四郞略略说了些,巴特听了有些奇怪,很多不解迷惑的地方,不过没关系,有的是时间一一去弄明白。

  赵叔坐一边,听四郎给巴特介绍这大洋河村,他听了不觉又感叹了起来。

  也就七八年的时间,四郎教了村里多少营生,四郎明明是个不会种地的娃,可却能教着村里最会种地的人种地。

  四郎明明不曾放过牛养过羊,却带着大家把牛羊越养越多。

  还有很多古怪的事情,都让四郎做成了,如今的大洋河村,顿顿有肉,娃都有认字,全都住着砖瓦房,要是十年前,这些可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四郎现在也不大问事了,找到他头上,他才会出个主意定个事。四郎更愿意出去跑,这些年越来越明显,其实那些拿了大洋河村物产的店家,都极认可,无需四郞上门去照应。四郎更多的就是出去走走看看。

  赵叔隐隐有点担心,只不过不放在脸了。四郎怎么说不是大洋河村土生土长的,这么大了没成个家,现在四郎离开村子的时间越来越多越来越久了,赵叔担心四郎哪天就离了大洋河村而去。

  这个巴特的是个鞑子,这些年归化的鞑子不少呢,听说大同府,宣府镇更多,往东边去贩马的地方很多鞑子都内迁过来种地了。

  那个鞑子闺女长的倒是标志,四郎难道要娶个鞑子?

  赵叔不知怎么会冒出这么个念头,旋即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马上他自己又否定了自己。

  这是不可能的事,大洋河的姑娘四郎看不上眼,那就去左卫去找,左卫没有就去宣府大同府看看,实在找不到,就到京城给四郎找上一个。

  可要是找了京城里的大户人家的闺女,四郎会不会去京城里住了。

  赵叔脑子里转了几个弯,巴特的茶已经喝了三四杯,四郎准备把壶里的茶叶倒了,赵叔马上把自己的大茶壶伸了过去。

  四郎笑了笑,把茶叶倒进了赵叔的大茶壶里,又往自己的小壶里换上了新的茶叶。

  门口突然火急火急的冲进来一人,却是兔子。

  兔子进门后,说道:“四哥,县衙门里的二尹大人过来了,同来的还有锦衣卫。“

  二尹大人就是县丞,明时县里的堂官,老大是知县大人,也叫明府,县令,大令,邑尊,邑宰,邑令,令尹,大尹。

  县里的老二是县丞,也叫左堂,二尹。

  老三就是主簿,也叫三尹。

  这三位是官,余下的,吏目,典史就是吏。

  由县里的二老爷,陪着锦衣卫下来,这还真有点意思。

  想来,知县大人可能是不屑或是不愿与锦衣卫为伍,那这个县丞大人呢,他怎么来了呢。

  明时的锦衣卫一般都只在两个直隶,即北京和南京活动。别的也只在大的州府或是紧要的处所可能会有个百户之类的,左卫都不没锦衣卫,这个锦衣卫哪里来的。

  大明朝上一任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光耀史册的一位大人物,他在位时,锦衣卫无比辉煌,以至于他都想要谋逆夺位了,最后事泄,被杀。

  此人就是纪纲,让王公大臣们都闻之战战兢兢的人物。

  “赵叔,上回县老爷过来大洋河村,可有锦衣卫一起过来。”

  “锦衣卫?”赵叔显然不知道什么是锦衣卫。

  “赵叔,您老且回避一下,二尹大人过来,还有锦衣卫,还是让四郎来应对一下。”

  “小心些,二尹怕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赵叔没多说什么话,捧着他的茶壶就起身了。

  “兔子,你带巴特回去。”朱四郎吩咐道,“去找你三哥,把三哥找来。”

  既然已经知道大人们过来了,四郎还是出了村公所去迎了一迎。要在平日里,就让赵叔去了,现在来的是锦衣卫,锦衣卫素有凶名,还是别吓到老人家的好。

  村口的路上,远远就看到了,有骑马,有坐轿子的,还有走路的。

  打头骑在马上的是典史,这会他倒不是耍威风的走在最前面,这可能是有给锦衣卫的大人带路的意思。

  走在他马头是几个捕快,锦衣卫骑在队伍中间,那一身衣服很显眼,还不只一骑锦衣卫,居然有三骑,再后面是个轿子,想来,里面是县丞大人。

  四郎待队伍走近了之后,往外走了几步,迎着队伍而去。

  “刘大人,赵叔今日没在村里,没能远迎。”朱四郎拱身弯腰敬了礼。

  “没事,四郎,今日过来,主要是来问你话的。”那刘典史跳下了马。

  典史是不入品阶吏,不入流,掌管缉捕、监狱的属官。本县的典史却是左卫老人,略有军功,后负伤离了军伍。家已经成了,就在左卫。厮杀汉想的通透,不愿意回原籍,就留下走了关系,弄了典史的职位。

  朱四郎等人向来跟左卫里的军汉混的很熟悉,加上本身有不俗的身手,又多银,人又爽快,一直以来,刘典史对朱四郎等人多有照顾。

  今日这一下马,丢过来的这句话,明显就是给朱四郎提了个醒。

  “一路辛苦了,诸位大人,村里备了些茶水,还请大人们先去歇息一下。”朱四郎还没说上话,张三已经从四郎身后闪出身来。

  “张三,你带着兄弟们先去坐坐,李大人还是先到村公所里说话。”典史说道。

  “听刘大人吩咐。”

  刘典史转身跑到轿边,那轿子里的李县丞掀开轿帘一角,和刘典史说了几句,随后,那李县丞又出了轿,来到了那锦衣卫马前。。

  没等李县丞发话,马上的锦衣卫翻身下马。

  “赛大人,这便是大洋河村,那前面的便朱四郎。”

  “某认得。”

  这几句朱四郎听了一惊,抬头一看,这个锦衣卫他还真的认识,居然是那位押送夏原吉大人的锦衣卫。

  朱四郎领着一帮大人进了村公所,张三带着捕头,轿夫们去了村食堂。

  村公所里坐定后,兔子进来给几位上了茶,正堂坐的是那位锦衣卫赛大人,而李县丞反坐了下首,而那位刘典史坐更下面。

  朱四郎也被叫了坐,坐他们对面,另两位锦衣卫则站在了赛大人的身后。

  “咳。”那李县丞清了下嗓子,“朱四郎,听闻你此次北还,为朝庭进献了不少马匹,且在兴和所外,奋勇杀虏,赛大人是锦衣卫北镇府司百户,此次过来,赛大人想问问朱四郎你等在北地的经历。”

  “李大人,此事由指挥使大人亲自过问的,还请李大人回避一二。”那位赛百户在座位上向李县丞抱了抱拳。

  李县丞听了这话,有些尴尬,但也起了身,对着那赛百户说:“既然如此,那下官就告退了。”

  这真有点打脸,多少也让县丞大人多说几句话,这一句似乎都没说完,锦衣卫的大人马上就让他离场了。

  他这一起着,刘典史也跟着站起来,施礼告退。

  “朱四郎,闲话休提,上回在兴和所,听说你等杀贼数十人,且自北地贩马而归,仅四人,可谓悍勇。听刘典史说,朱四郎原籍山东?”赛百户问道。

  “回大人话,原籍应是山东,但山东哪里,适时某年纪尚小,实在是记不得了。”

  “朱四郎,这些年来,也是走南闯北,怎的不曾到山东寻访一二?”

  “四郎记事时便沦落阴山下,后蒙人收养,如今已经视大洋河村为家乡。”

  “按你名字,应是行四,山东或许有血亲家人尚在。”

  “听老人说,四郎是与舅舅一起北上,后羁绊此地,舅舅病故。“

  “噢。“

  “里正不曾出面,反倒是朱四郎你出来应承,而且知县、县丞都说朱四郎有大才,某看刘大人也对四郎你多有回护。”

  “不敢,那是大人们错爱了。“

  “大洋河村,有种养菇子,还有灵芝,听说还有养鱼,鸡鸭也养的不错。”

  朱四郎有点意外,怎么突然转到这个上面去了。

  其实不只是朱四郎意外,赛大人更郁闷,但又不能说。他是被拿了差使过来的,可压他的人他又没法推。

  赛百户,锦衣卫北镇府司百户,姓赛名福,因军功而授百户,这些都不假。

  另外,他还有家主,他的家主,名赛哈只,穆斯林都知道,能名哈只的,必然是去过阿拉伯伊斯兰教的圣城朝觐过的。

  在大明朝,因为郑和的下西洋,还真的让同行的很多穆斯林都有机会获得这个称号。

  可在大明朝,目前叫赛哈只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大明锦衣卫指挥使赛哈只。

  赛哈只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郑和大人的族侄。

  说起这,又不得不提下他们共同的祖先,赛典赤?赡思丁。赛典赤在阿拉伯语贵族之意,此人还真是个贵族。在阿拉伯,他这个姓氏可以推到先知穆罕默德的几大弟子之一。

  赛典赤?赡思丁是不花剌人,生活在中东一带,成吉思汗西征时,率族人数千骑迎降。深得成吉思汗信任,任宿卫。后来又被封到云南,为云南设立行省的第一行政长官。此人在云南素有名声,算是元朝历史上为数不多的好官,在政治,经济,宗教,教育等多方面都对当地作出了很大的贡献。

  当然,这些都不足以让中国人记住他,真正带给这个家庭巨大的荣耀的是他的六世孙郑和,不过不好意思,后世大家也只知道郑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郑和还有那么一个很厉害的祖先。绝大多数人也不知道,郑和居然有一个做锦衣卫指挥使的族侄。

  赛福北上押回夏原吉,无意中知道了朱四郎这么个人,和他来自大洋河村的几个同伴。

  回到京师后,夏原吉下狱,夏大人能下诏狱,其中一个有很关键,那就是原礼部尚书吕震。

  前面皇上朱棣矢志北伐,夏原吉,方宾,吕震等人私下商量不欲从事,结果在夏原吉与方宾的被贬和自杀之后,吕震反水了,而且语陷夏原吉,说夏原吉私通诸臣工以阻北伐之事,这才有了朱棣复怒,把已贬至开平卫的夏原吉给押入诏狱。

  其后,吕震领兵部尚书一职,每日惶惶,朱棣怕其自寻短见,着令十数护卫紧随,坐卧不离。

  灵芝一事确实是胡濙大人呈报上来的,但胡濙并没有上升到祥瑞的级别。可吕震为媚上,硬硬把这事给拔高了,抬到了祥瑞这个级别。于是乎,又有京官到大洋河村体察。(史书有载哈,胡大人真的报过祥瑞之类的东西,有这么段逸事)

  所有的这一切,让某人心里忿闷不已。这个某人就是赛福的家主,也是上司赛哈只。

  赛哈只也只有在赛福这样的心腹面前才会发牢骚,一个想发牢骚,一个必须听老大发牢骚,偶尔还要凑趣一下。

  诏狱人满为患,来的都是些纯良的大臣,夏大人几进几出,这般入狱,真是难办。

  老爷说的是,此次北上,还碰上鞑子叩边,尸山血海呀。小的看还是要教训一下的好,不然总是生事。

  祥瑞不只是灵芝,那个山沟里的大洋河村,居然还能种菇子,自古菇子都是生于天地之间,雨收菇子起,地干菇子隐。

  老爷说的正是,这也是怪事,大洋河村,大洋河村,这个名字好似听过,噢,确实听过,小人此次北上任事,还遇到过几个大洋河村的壮士,倒也精干,本想收用,只是皇命在身,不能施为。

  叔父使西洋,于船上种菜,颇为不易,听说这大洋河村只是一柸土,便出菇子十数斤,这等办法,若在宝船养菇子,倒是个好法子。

  赛指挥使的思维跳跃性很强,突然从吕震这个小人身上跳了出来。

  他那堂叔下西洋可真不容易呀,回来又黑又瘦。

  在海上可没什么好东西吃,最多只是发发豆芽,而且家族是穆斯林,宝船上为了解决官兵的吃肉问题,还养猪,这可是多大的牺牲呀。当然这是百户大人的觉悟,指挥使大人可是知道,堂叔的信仰很复杂,好象佛教也信,道教也信。

  猪,这么脏东西,还养在宝船上,还就在他身边。

  一回想起跟着叔父下西洋的经历,赛哈只大人心里苦水只泛,要是能在宝船上种上菇子多好呀。

  赛福,你带上小子们去看看,把那方子要来,若不行,也得把那养菇子的法子学来。这事你去,省的你到那小人家里去蹲班,这趟差事你也办的辛苦了,下去走走。

  蹲班是很苦的差事,至少赛福不喜欢,大早上就要到某些大人们府上去应卯,晚上回家,天天如些,还要写报告。(关于写报告,好象一直是差人们最痛苦的事情。俺做警察的朋友们提起作笔录写报告,个个深恶痛绝)

  赛福:“啊!???那好吧,谢大人假。”

  锦衣卫要看怎么种蘑菇的,锦衣卫不可能去种蘑菇,皇上也不可能让锦衣卫来学种蘑菇,那锦衣卫到底想干什么。

  #%!¥!!#@%¥!#@¥朱四郎问候了锦衣卫上下和亲戚。

  朱四郎不管有什么样的疑问,还只能带着他们去看。

  让他意外的是,赛大人自然只是走过场,这就对了,而另外一个胡姓的小旗,问的很细。

  兔子在朱四郎的暗示之下,大有表现,也不嫌麻烦,有问必答,说到你蒙,教到你怕为止。

  菇子是菌,菌有大有小,小到看不见,大到菇子。

  那看不见的,其实人身上都有,这手上也有很多,若能放大千万倍,洗的再净的手上都能看到不少的细菌。

  菌盖,也叫菌伞。如此这般,正如伞一般模样。

  菌柄。倒象是个伞把。

  菌丝。这可隐在伞褶里。

  种子也叫孢子,不叫种子,因为它与种子不大一样。菜籽儿要开花才能结籽,其实也不只是开花的都有籽,还要授粉才行。

  这个授粉呢,就是花有阴阳,只有阴阳相济了,才能结出种子。

  孢子是菇子的种子,粉一样的。

  菇子这是叫无性繁殖,无需阴阳,然则说阴阳合体亦是可以。妖,没有阴阳还能传子?

  避光,不能见光的,要阴湿,要多水,一天要湿上几次水。种菇子也甚是辛苦,日日夜夜需来浇水,不得息。

  兔子唾沫四射,那小旗一脸的问号。

  胡小旗是为赛百户手下为数不多的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可他的墨水这会好象不够用。在本本上画了图,画了符,等兔子说完,那小旗突然发现,什么叫温度,什么叫湿度,好象又忘了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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